象牙塔和大觀園

 
   大凡人生來，無一不是喜歡在象牙塔裏生存。哪怕是在精神上，因為身體無法不為五鬥米折腰，但人還是不太喜歡過分的喧囂和張揚。即便有些人喜歡大權在握，呼風喚雨，或者有人喜歡歌舞酒肉，風光無限。看他們人前，還要看他們背後。那些人呆滯無語，那些人仰望星空，都是在喧鬧之後，留下無言無法的迷茫困惑。人活著的時候，大凡就是這麽矯情。

   但凡看到有紅樓夢題材的文字和圖片，都要翻來看一看，不管人們寫些什麽，自己總會想，他們原來是這樣去看這件事情的。

   實際上，很早就有人提出寶玉是個當代版的高富帥，還是位溫柔體貼的五好男，黛玉如何不愛他？大觀園裏哪個少女不對寶玉明裏暗裏懷春相顧？所以黛玉也無非和其他俗女一樣，不過是個嫌貧愛富的角兒罷了。

   關於黛玉，我總是對她同情不已的。難道你讓一位貌如仙子，身似弱柳，才堪文姬，心若比幹的女孩子，嫁給賈府寧國府畜欄喂馬六十歲的焦大才好嗎？

   人是有區分的，我說是在精神思想，不僅是在肉體物質。就算奇人毛澤東看紅樓夢，總結出裏麵醒目的階級論，也說道：“賈府的焦大，是不會愛上林妹妹的。”

  問題是，林妹妹就算再貧窮，她一個十幾歲嬌弱的書香大家閨秀，不僅不會和粗野武夫出身的老人焦大有任何交集，即便他能洞若觀火看清賈府世俗世界的一切。其實就算是皇帝老兒現死了老婆，林妹妹也不會拋下寶玉進宮去的。

  絳珠仙草的林妹妹心裏為神瑛侍者的寶玉保存有一座幹淨的象牙塔，雖然她不幸生活在看似鮮花著錦但實則風刀霜劍一般世俗的大觀園裏。

  其實大觀園卻是寶玉的象牙塔。一位不諳生計翩翩濁世佳公子，在一片鶯鶯燕燕，姐姐妹妹的世界裏快樂地生活。他有他愛的黛玉，他有愛他的眾姐妹和美貌丫頭們，他有罩著自己的誥命祖母，母親和貴妃姐姐。如果不是為子孫千秋計，甚至賈母也許會讓溺愛的寶貝孫子娶了體弱的外孫女林妹妹。但他的內心世界裏還是“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幹幹淨淨的絳珠草是被清水澆灌著的。

  所以說，人的思想，人的愛情，人的才華和精神是有分別的。

  近日來看到楊瀾采訪楊翁的二八八二之戀沸沸揚揚，很讓人感慨。翁帆自稱自己愛著的象牙塔，其實是躲在楊老翁手中的金絲籠，而且從老楊驕傲的口吻裏聽出，翁帆是自己送上門的上帝禮物，在陪伴楊老兒大半輩子人生的發妻死後一年，如果不是翁帆自己立刻駕帆投靠，楊老兒也會在已經世俗化的中國很快續弦其他。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一個還在芳華綻放年紀的年輕女人愛上一個枯木彎骨垂垂朽斑的老人，在這個所謂早已經文明進步的當代？即便那老人是某一年所謂的炸彈獎的一半獲得者，又怎樣？

  照翁帆自己的解釋，她是很喜歡生活在一個不經風雨的象牙塔裏的。初看她是仰慕楊老兒的成就和知識，女人愛上一個男人，一定是這個男人有讓她青睞的優點。但讓眾人看來，楊老兒給她的名利，可以讓她安然無憂地渡過一生，她不過是一個世俗的能忍耐的女人，並沒有象牙塔裏的純潔。

  也許所謂的象牙塔的另一個含義，是一個男人，一個世俗社會給一個女人的保護，可以讓她衣食無憂地不世俗地享受著自己的精神世界。

  但每次看到不甘寂寞的楊老兒十指緊扣麵若死潭的翁小姐張揚於媒體世界的大觀園裏，隱約總能聞得翁小姐所謂的象牙塔裏充滿了行將就木的銅臭和屍臭。

  當代女性不似過去被迫關在家庭裏大門不準出，二門不許跨了，正常世界的婦女們早已經解放了腳上和心理上的三寸金蓮，按照自己喜歡的鞋的高度和舒適大小踏入男性博弈的領域，有才華善努力的女性獲得了和男性一樣的獨立自由，甚至有的比男性更能叱吒風雲。除了伊斯蘭國家大部分的婦女還包裹在黑色鬥篷裏不敢見人，其他文明社會都已經把婦女世界的潛能充分發揮出來，推動著人類社會均衡營養地發展。

  女性可以保留自己精神上的象牙塔，也可以飽覽世俗世界的大觀園。我可以美麗，但你不能騷擾。我的身體我做主，我的象牙塔為誰留著，誰也不可逾越。愛慕平等自由的世界，不為虛榮而喪失人格精神的高貴。可以為自己愛的人和事情赴湯蹈火，病體支離，但絕不為即將成灰的人和自己的享樂錦上添花，假扮楷模。

  虛擬生活在大觀園裏的林黛玉，讓人們看到美好純粹的精神獨立象牙塔。

  真實生活在象牙塔裏的翁帆，卻給人們麵對不忍目睹的世俗醜陋大觀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