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2)
期待我的這些破磚頭能引出許多玉來
我上小學四年紀的時候因為搬家轉過一次學。我從我媽她們醫學院附屬小學轉到了社會上的小學，這樣就接觸到各種各樣情況的家庭。我也因此更加成熟起來。我原以為在那個年齡階段女孩子都比男孩子成熟更早一些。看了助人的文章才知道原來男孩女孩都差不多，懂事早的孩子心事就多，因人而異罷了。
當時轉學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變化。不光是離開了自己的老朋友，學校離家更遠了，走路上學要過黑胡同和車水馬龍的街道；班裏的人更多了，老師也不把我當寶貝，把我安排坐在最後一排，然後就不再理我了；教室裏的日光燈太暗，玻璃窗，課桌，椅子都又舊又破。。。我當時很沮喪，整天在學校也不說話，上課也不主動發言。我的同桌是個長著圓圓臉，虎頭虎腦的男孩。他當時一條胳膊打著石膏，用白色的繃帶吊在脖子上。當然他是和我第一個說話的同學。他告訴我他是跳牆把胳膊摔斷的。我暗想，又把我和壞孩子安排坐在一起了。
他因為一條胳膊不能動很不方便，我盡管羞澀，但還是不由自主會幫他拿這拿那。他對我說話都很輕柔。他媽媽經常給他帶好吃的，什麽蛋糕了，葡萄幹兒了他也都分給我吃，我一點兒都沒覺得他是個讓人畏懼的壞孩子，反而覺得很幸運有他做我的同桌。
時間飛逝，期中考試過後迎來了家長會。我忐忑不安地等爸爸回家，不知道新老師會對我怎麽評價。爸爸回來很開心的樣子，說老師表揚我了。一是成績不錯，再有就是我同桌媽媽當著所有家長的麵，誇我幫助他兒子很多，很感謝。爸爸開心我就鬆了口氣，他很少表揚我的。回到學校，我越看我同桌越覺得親切友好，他後來抄我作業我都給他了。
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好，平時又愛幫助同學，班主任讓我當了中隊長，兩道杠。可我卻挺不平衡的，我小聲跟同桌嘟囔了一句，我以前從來都是三道杠的。同桌瞪大了眼睛說，我連小組長都沒當過呢，等咱班選大隊長的時候我一定選你。我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他真好。後來我組織班裏的活動讓大家出節目，他非常積極地報名唱歌。從那次我發現原來他唱歌唱地那麽好，他的聲音清脆嘹亮。後來他告訴我他是我們當地少年宮的童聲獨唱。我好羨慕他。
其實他真的不是特別淘氣的男孩，從來不欺負別的同學，就是學習成績差，幾乎門門課都不及格。他的作業都是抄的，上課老師講的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後來放暑假的時候我發現他的一個秘密。老師派班幹部給同學送一個學校通知到每個人的家裏，好象是關於下學期學雜費漲價的通知。反正我們幾個孩子奉命，冒著酷暑結伴走路去各家送通知。我和另一個班幹部到了我同桌的家，沒想到離我家那麽近。同桌的媽媽非要讓我們進屋吃西瓜，盡管我同桌十分不情願。我們進了屋坐下來，我發現，原來同桌有個完全癡呆的傻哥哥。他的傻哥哥一直拿著個舊的小黑鋁鍋不停地敲著，自己歪著頭把耳朵貼在上邊聽，嘴裏還念念有詞。他媽媽特別好，對癡呆的兒子特別有耐心，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安靜點兒。同桌的臉紅得象蘋果一樣，一直躲在角落不吭聲。我看出同桌的尷尬，趕緊拉著和我一起來的同學走了。開學以後，同桌鄭重其事的跟我和那個同學說，讓我們不要把他哥哥的事告訴別人，否則就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
新學期開始了，我的視力嚴重下降，坐最後一排已經看不清黑板了。可能是教室光線比較差，自己又不太注意保護視力。老師就把我調到前排，離開了我的同桌。沒想到沒過多久，他也查出近視，被老師調到我前一排去了，我們坐前後桌。後來我們倆開始跟別的同學一樣傳紙條，內容主要是他要抄我作業。漸漸的，我們的紙條上有了別的內容。
我問他為什麽不好好念書，他說他念不進去，回家沒法學習，家裏有傻哥哥，亂七八糟的。他還說他媽媽對他和哥哥特別好，他爸爸對他卻特別凶，老打他。他覺得自己不是學習那塊料，對不起媽媽；他爸永遠對他也不滿意，說他是個廢物，浪費家裏的錢。他試過努力學習但效果很糟，還不如幹脆破罐子破摔，以後也不想念書了，早點工作掙錢來報答媽媽。他說他有一群哥們就沒念書也掙了不少錢呢。我不知道怎樣勸他，我隻好拿我爸教育我的話說給他聽，不念書不上大學是沒有出路的。他聽了也不反感，他說我學習好就應該上大學。現在想想，其實他爸爸對他也是恨鐵不成鋼，也許是脾氣不好，表達方式不對。因為我記得他吃的穿的在當時已經是非常好了，他家經濟條件不錯，他父母對他是很疼愛的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們之間的話題時多時少。他總是一下課就飛奔出去，有時候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的。我問他是他怎麽回事，他說有時候是和哥們打架，翻牆弄的；有時候是和哥們一起闖了禍，爸爸打的。他的世界是男孩的世界，對我來說是那樣的不同和遙遠。有時候我不知所措，我特別想幫他，卻不知道怎樣做才好。當時的感情特別特別純真，正象助人說的，“不知道什麽是愛。有的，隻是純真的友情。”
到了六年紀要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開始買通訊錄相互留言，教室裏充滿著離別的憂傷。我在小紙條裏問他以後去哪個中學，他說不知道。我問他，如果我們以後不在一個中學怎麽辦？那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以後抄誰的作業去呢？他回答，傻瓜，你應該去重點中學，我一定是去不了的；你要願意我可以去你們學校看你。我當時難過極了。糟糕的是，我們這個紙條碎片被別的同學撿到又被粘到一起，當那個壞男孩高舉我們的紙條要傳給別人看的時候被我的同桌一把抓住，然後他惡狠狠地說，你TMD敢再傳閑話被我發現，不管是關於我的還是關於雨蝶的，看我不找人弄死你。我當時也在場，那個壞男孩嚇壞了。我那一刻特崇拜我同桌，真的很男子漢!
結果我們還真到同一所中學去念初中了。我因為考試失誤，差幾分沒進重點中學，被劃分到那所中學去了。我進了重點班，自然和他不是同班同學。但我們見麵很開心，從很遠出走過來都會點頭微笑，那種默契是那麽令人欣慰。後來，我收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封情書，是他下課後悄悄塞到我手裏的，一張信紙，努力寫工整的筆跡，信的內容又熱又辣。我拿到信的時候心就開始跳得飛快，急於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開。可是老師偏偏讓我去她辦公室幫她拿東西。我後來就在老師辦公室等老師的時候趕緊打開信。我至今能記住的就是開頭和結尾。
親愛的蝶，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稱呼一個女孩，稱呼你。
。。。。。
我們倆在一起已經很久了，我很喜歡你，希望你正式做我的女朋友。我會對你好的。
吻你，
你的X
我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臉上開始發燒，發燙；拿著信的雙手發涼，出汗，還抖個不停；看到最後一句，我的心髒差點兒沒蹦出胸膛。看完馬上塞到兜裏，緊張地不行，好久都平靜不下來。
晚上回到家，我把這封信東藏西藏，藏哪裏都覺得不安全。我當時想，要是被別人看到這封情書，別人一定以為我是個壞女孩，被人家男孩叫親愛的，最糟糕的是，竟然還被男孩“吻”了。我緊張了一天又一天，一會兒把信放在書包最底下，一會兒又把信塞到書包夾縫裏，可就沒舍得丟掉。後來終於下了決心，把信撕得碎碎的，扔到了回家路上一個大垃圾堆裏，這樣家人和同學都不會看到。我思想鬥爭了很久，還是給他回了信，我說我願意做他的朋友，願意真心誠意幫助他，但我真的不知道做他正式的女朋友和做他的朋友有什麽區別。
他後來沒有再給我寫信，但他認為我接受了他的愛。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回應，反正我也對他有好感的，但真的弄不清怎樣去做他的女朋友。他當時也不過是個小男孩而已，對我也根本沒有什麽非份的要求。他經常下午放學等著我，和我說兩句話就跑了，找自己哥們玩兒去了。有一次，他那些狐朋狗友來找他，他指著我向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那些都是小痞子，一起哄我就跑了。第二天他開心地跟我說，他哥們覺得我長相還不錯，當他們聽說我學習很棒，在學校當幹部頭銜很大，都很吃驚和羨慕，他得意極了。後來他還跟我說他給我的情書都是他哥們教他那樣寫的，他自己肚子裏沒那麽多墨水。他的哥們對與他來說太重要了，那是他的整個世界。
就這樣，我每天除了忙於學校活動和學習，下課能見到他就和他說兩句話，見不到就去忙別的事情。我們倆交流的機會越來越少。有一天，他突然不理我了。很久都不和我說話，見麵也假裝不認識我。我忙忙碌碌的，也沒覺得這是件多麽大的事情 - 有話就說，沒話就不說唄。一天下午，他在操場找到我，看也不看我，說，你以後不用做我女朋友了，咱倆不是一路人；我哥們的女朋友都跟你不一樣；你好好念你的書，跟別的男生接觸時候注意點，別吃虧；我沒碰過你一指頭，也不能讓別人碰你，誰要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找人弄死他；我很快就不念書了，我哥們就去當兵了，我也想去，我媽說會走後門讓我去的。他說完話頭也不回就走了，我當時就傻了，站在操場上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果然，他很快就從學校消失了，根本不知去向。
他離開學校以後我曾經想過去他家找他，可是猶豫了很久，沒去。我去了跟他說什麽呢？我根本幫不了他，他也不需要我的幫助。每次路過他家那個樓我都想，沒準會碰到他，碰到他我再問他現在怎麽樣了。可惜我想像的從來沒有發生過 - 我和他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麵，我的世界裏也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
他留給我的那份單純和真誠變成我記憶裏綻放的一朵鮮花，散發著溫馨的芬芳，讓人留戀和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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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我的這些破磚頭能引出許多玉來
我上小學四年紀的時候因為搬家轉過一次學。我從我媽她們醫學院附屬小學轉到了社會上的小學，這樣就接觸到各種各樣情況的家庭。我也因此更加成熟起來。我原以為在那個年齡階段女孩子都比男孩子成熟更早一些。看了助人的文章才知道原來男孩女孩都差不多，懂事早的孩子心事就多，因人而異罷了。
當時轉學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變化。不光是離開了自己的老朋友，學校離家更遠了，走路上學要過黑胡同和車水馬龍的街道；班裏的人更多了，老師也不把我當寶貝，把我安排坐在最後一排，然後就不再理我了；教室裏的日光燈太暗，玻璃窗，課桌，椅子都又舊又破。。。我當時很沮喪，整天在學校也不說話，上課也不主動發言。我的同桌是個長著圓圓臉，虎頭虎腦的男孩。他當時一條胳膊打著石膏，用白色的繃帶吊在脖子上。當然他是和我第一個說話的同學。他告訴我他是跳牆把胳膊摔斷的。我暗想，又把我和壞孩子安排坐在一起了。
他因為一條胳膊不能動很不方便，我盡管羞澀，但還是不由自主會幫他拿這拿那。他對我說話都很輕柔。他媽媽經常給他帶好吃的，什麽蛋糕了，葡萄幹兒了他也都分給我吃，我一點兒都沒覺得他是個讓人畏懼的壞孩子，反而覺得很幸運有他做我的同桌。
時間飛逝，期中考試過後迎來了家長會。我忐忑不安地等爸爸回家，不知道新老師會對我怎麽評價。爸爸回來很開心的樣子，說老師表揚我了。一是成績不錯，再有就是我同桌媽媽當著所有家長的麵，誇我幫助他兒子很多，很感謝。爸爸開心我就鬆了口氣，他很少表揚我的。回到學校，我越看我同桌越覺得親切友好，他後來抄我作業我都給他了。
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好，平時又愛幫助同學，班主任讓我當了中隊長，兩道杠。可我卻挺不平衡的，我小聲跟同桌嘟囔了一句，我以前從來都是三道杠的。同桌瞪大了眼睛說，我連小組長都沒當過呢，等咱班選大隊長的時候我一定選你。我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他真好。後來我組織班裏的活動讓大家出節目，他非常積極地報名唱歌。從那次我發現原來他唱歌唱地那麽好，他的聲音清脆嘹亮。後來他告訴我他是我們當地少年宮的童聲獨唱。我好羨慕他。
其實他真的不是特別淘氣的男孩，從來不欺負別的同學，就是學習成績差，幾乎門門課都不及格。他的作業都是抄的，上課老師講的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後來放暑假的時候我發現他的一個秘密。老師派班幹部給同學送一個學校通知到每個人的家裏，好象是關於下學期學雜費漲價的通知。反正我們幾個孩子奉命，冒著酷暑結伴走路去各家送通知。我和另一個班幹部到了我同桌的家，沒想到離我家那麽近。同桌的媽媽非要讓我們進屋吃西瓜，盡管我同桌十分不情願。我們進了屋坐下來，我發現，原來同桌有個完全癡呆的傻哥哥。他的傻哥哥一直拿著個舊的小黑鋁鍋不停地敲著，自己歪著頭把耳朵貼在上邊聽，嘴裏還念念有詞。他媽媽特別好，對癡呆的兒子特別有耐心，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安靜點兒。同桌的臉紅得象蘋果一樣，一直躲在角落不吭聲。我看出同桌的尷尬，趕緊拉著和我一起來的同學走了。開學以後，同桌鄭重其事的跟我和那個同學說，讓我們不要把他哥哥的事告訴別人，否則就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
新學期開始了，我的視力嚴重下降，坐最後一排已經看不清黑板了。可能是教室光線比較差，自己又不太注意保護視力。老師就把我調到前排，離開了我的同桌。沒想到沒過多久，他也查出近視，被老師調到我前一排去了，我們坐前後桌。後來我們倆開始跟別的同學一樣傳紙條，內容主要是他要抄我作業。漸漸的，我們的紙條上有了別的內容。
我問他為什麽不好好念書，他說他念不進去，回家沒法學習，家裏有傻哥哥，亂七八糟的。他還說他媽媽對他和哥哥特別好，他爸爸對他卻特別凶，老打他。他覺得自己不是學習那塊料，對不起媽媽；他爸永遠對他也不滿意，說他是個廢物，浪費家裏的錢。他試過努力學習但效果很糟，還不如幹脆破罐子破摔，以後也不想念書了，早點工作掙錢來報答媽媽。他說他有一群哥們就沒念書也掙了不少錢呢。我不知道怎樣勸他，我隻好拿我爸教育我的話說給他聽，不念書不上大學是沒有出路的。他聽了也不反感，他說我學習好就應該上大學。現在想想，其實他爸爸對他也是恨鐵不成鋼，也許是脾氣不好，表達方式不對。因為我記得他吃的穿的在當時已經是非常好了，他家經濟條件不錯，他父母對他是很疼愛的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們之間的話題時多時少。他總是一下課就飛奔出去，有時候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的。我問他是他怎麽回事，他說有時候是和哥們打架，翻牆弄的；有時候是和哥們一起闖了禍，爸爸打的。他的世界是男孩的世界，對我來說是那樣的不同和遙遠。有時候我不知所措，我特別想幫他，卻不知道怎樣做才好。當時的感情特別特別純真，正象助人說的，“不知道什麽是愛。有的，隻是純真的友情。”
到了六年紀要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開始買通訊錄相互留言，教室裏充滿著離別的憂傷。我在小紙條裏問他以後去哪個中學，他說不知道。我問他，如果我們以後不在一個中學怎麽辦？那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以後抄誰的作業去呢？他回答，傻瓜，你應該去重點中學，我一定是去不了的；你要願意我可以去你們學校看你。我當時難過極了。糟糕的是，我們這個紙條碎片被別的同學撿到又被粘到一起，當那個壞男孩高舉我們的紙條要傳給別人看的時候被我的同桌一把抓住，然後他惡狠狠地說，你TMD敢再傳閑話被我發現，不管是關於我的還是關於雨蝶的，看我不找人弄死你。我當時也在場，那個壞男孩嚇壞了。我那一刻特崇拜我同桌，真的很男子漢!
結果我們還真到同一所中學去念初中了。我因為考試失誤，差幾分沒進重點中學，被劃分到那所中學去了。我進了重點班，自然和他不是同班同學。但我們見麵很開心，從很遠出走過來都會點頭微笑，那種默契是那麽令人欣慰。後來，我收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封情書，是他下課後悄悄塞到我手裏的，一張信紙，努力寫工整的筆跡，信的內容又熱又辣。我拿到信的時候心就開始跳得飛快，急於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開。可是老師偏偏讓我去她辦公室幫她拿東西。我後來就在老師辦公室等老師的時候趕緊打開信。我至今能記住的就是開頭和結尾。
親愛的蝶，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稱呼一個女孩，稱呼你。
。。。。。
我們倆在一起已經很久了，我很喜歡你，希望你正式做我的女朋友。我會對你好的。
吻你，
你的X
我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臉上開始發燒，發燙；拿著信的雙手發涼，出汗，還抖個不停；看到最後一句，我的心髒差點兒沒蹦出胸膛。看完馬上塞到兜裏，緊張地不行，好久都平靜不下來。
晚上回到家，我把這封信東藏西藏，藏哪裏都覺得不安全。我當時想，要是被別人看到這封情書，別人一定以為我是個壞女孩，被人家男孩叫親愛的，最糟糕的是，竟然還被男孩“吻”了。我緊張了一天又一天，一會兒把信放在書包最底下，一會兒又把信塞到書包夾縫裏，可就沒舍得丟掉。後來終於下了決心，把信撕得碎碎的，扔到了回家路上一個大垃圾堆裏，這樣家人和同學都不會看到。我思想鬥爭了很久，還是給他回了信，我說我願意做他的朋友，願意真心誠意幫助他，但我真的不知道做他正式的女朋友和做他的朋友有什麽區別。
他後來沒有再給我寫信，但他認為我接受了他的愛。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回應，反正我也對他有好感的，但真的弄不清怎樣去做他的女朋友。他當時也不過是個小男孩而已，對我也根本沒有什麽非份的要求。他經常下午放學等著我，和我說兩句話就跑了，找自己哥們玩兒去了。有一次，他那些狐朋狗友來找他，他指著我向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那些都是小痞子，一起哄我就跑了。第二天他開心地跟我說，他哥們覺得我長相還不錯，當他們聽說我學習很棒，在學校當幹部頭銜很大，都很吃驚和羨慕，他得意極了。後來他還跟我說他給我的情書都是他哥們教他那樣寫的，他自己肚子裏沒那麽多墨水。他的哥們對與他來說太重要了，那是他的整個世界。
就這樣，我每天除了忙於學校活動和學習，下課能見到他就和他說兩句話，見不到就去忙別的事情。我們倆交流的機會越來越少。有一天，他突然不理我了。很久都不和我說話，見麵也假裝不認識我。我忙忙碌碌的，也沒覺得這是件多麽大的事情 - 有話就說，沒話就不說唄。一天下午，他在操場找到我，看也不看我，說，你以後不用做我女朋友了，咱倆不是一路人；我哥們的女朋友都跟你不一樣；你好好念你的書，跟別的男生接觸時候注意點，別吃虧；我沒碰過你一指頭，也不能讓別人碰你，誰要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找人弄死他；我很快就不念書了，我哥們就去當兵了，我也想去，我媽說會走後門讓我去的。他說完話頭也不回就走了，我當時就傻了，站在操場上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果然，他很快就從學校消失了，根本不知去向。
他離開學校以後我曾經想過去他家找他，可是猶豫了很久，沒去。我去了跟他說什麽呢？我根本幫不了他，他也不需要我的幫助。每次路過他家那個樓我都想，沒準會碰到他，碰到他我再問他現在怎麽樣了。可惜我想像的從來沒有發生過 - 我和他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麵，我的世界裏也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
他留給我的那份單純和真誠變成我記憶裏綻放的一朵鮮花，散發著溫馨的芬芳，讓人留戀和回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