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萬歲情結
兵已經閱過幾天了,可是那嘹亮雄壯的口號,那整齊劃一的動作,那令人耳目一新的服裝和那技術嫻熟,花樣別致的空中表演,卻依然縈繞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刺激的腦細胞們蠢蠢欲動、停也停不下來。
然而,更深的印象、更深的刺激卻來自於那發自於二十一世紀的、據說GDP已經達到30多萬億的嶄新中國的震耳欲聾的“萬歲”聲。
畫麵是十分優美宜人的,甭管是天公作美也好,還是人定勝天的人工控製也罷,反正我們從顯示器上看到的是藍天上朵朵白雲飄,而藍天白雲的下邊,五色繽紛的方陣逐一通過,整齊、洪亮、響徹雲霄的“萬歲”聲不絕於耳,不僅沁人心脾,而且滲透到骨髓,滲透到每一根細小的神經末梢。
“萬歲”這個詞我太熟悉了,從上小學起,首當其衝要學會的字就是那五個閃閃發光的類似於箴言的“毛主席萬歲!”而且後邊跟的一定要是個感歎號。學英語的第一課我也記得非常清楚,就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後邊是不是感歎號我不幸給忘記了,想來這是從中文譯出去的,應該也是它啦。
喊著萬歲喊到了七六年,這個本應萬歲、萬萬歲的偉人毛澤東卻讓全國億萬個愛戴他的老百姓大跌眼鏡,徑自拋下諾大一個國家和他的人民不顧,先散手歸西了。一時間,萬歲情結嚴重的國民們如天塌地陷一般,陷入了一種失去了精神寄托和崇拜的巨大危機,舉國齊慟,哀聲遍野。
一個我還記得的小花絮就是我的奶奶,一個在實質上早已被我爺爺拋棄的住在城裏的“地主婆”,實際上我爺爺根本也不是地主,隻是他的父親家裏有不少地,應該算是地主,而他本人隻是一個解放前就在工廠上班的技術人員。聽我媽媽說,就衝著這點幹係,奶奶她老人家在文革中也要一次次地主動參加那些鬥爭地主、地主婆的大會。
就這麽一個挨鬥的主,當時在從小廣播裏聽到毛主席去世的消息後,居然一屁股癱坐在堂屋那把老舊的八仙椅上,放聲痛哭,一邊哭還一邊不停地質問蒼天,老天爺啊,為什麽叫他去了呢?為什麽不叫我替了他呢?他怎麽能死啊,像我們這種沒用的人死了多好啊!我想想都佩服,不僅僅是佩服我奶奶的忠誠,更多的卻是佩服統治者的領導有方,佩服吾邦吾民的順服和根深蒂固的萬歲情結。
三十多年過去了,電視出現了,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薄了;電腦出現了,並且功能越來越多,還可以網絡聊天了;小姐出現了,並且越來越年輕、穿的越來越少了;摩天大樓出現了,並且越來越高、越來越豪華,甚至質量好得倒地以後都能保持原貌了。可是我們的萬歲意識卻依然統治著統治黨,也統治著我們的父老鄉親。萬歲的呼聲依然回旋在紅牆金瓦、大氣輝煌的天安門城樓;回旋在萬頭攢動卻井然有序的天安門廣場;回旋纏繞著撒滿鮮血的烈士紀念碑;回旋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神州大地。
總算還有可圈可點之處,執政黨與時俱進的觀念我們也不能否定,萬歲的口號沒有再加到某一個人的頭上,而是加給了祖國、加給了黨。加給祖國無可非議,可是俺這自動流放到加拿大農村的草民就怎麽也弄不明白,一個黨,為什麽要人民山呼萬歲。難道是好萊塢大片裏的時光隧道真實現身,活生生地將中國的國慶大典給拉回到秦皇漢武的時代?不三拜九叩、不山呼萬歲就顯不出他的尊嚴,不愚民、不洗腦就無法完全徹底的統治和征服?不過明哲保身的俺嚇出一身冷汗的同時還有點小小的僥幸,“山呼萬歲”可是比“焚書坑儒”好受多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呼萬歲時,隻是嗓子跟著受點兒累,頂多再加上個揮揮手的動作,還趁機加強了手臂肌肉的鍛煉,而“焚書坑儒”呢,則血漓呼拉的嚇死個人。
為了使自己的胡言稍稍有些科學嚴謹,我剛剛特地Google了一下“黨是什麽”,沒想到查出的第一個網頁打開一看,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黨是什麽?黨就是一群人。”那麽封建帝王的萬歲、萬萬歲早就被淘汰了,現代偉人毛澤東的萬歲論也時過境遷,這麽看來,一個人的萬歲都已經不再成立了,敢情這一群人就可以萬歲了?也算長了見識、開了眼界。
估計磚頭又不會少,看來我可以到Langley找塊野地,蓋個大“耗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