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中歲月
當狼吞虎咽的解決完桌上的飯菜後,女人狐疑的上上下下掃了如風好幾眼。“坦白說,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你真的出身貧寒麽?”
“你先告訴我你把我留在這裏,是什麽原因,我再考慮要不要和你對話。”如風想要搞明白這女人的目的,她不知道這且家的人會把這世界翻成什麽樣子了?
“丫頭,你夠爽快的嘛!好,今天我也爽快,我看中你的資質,想要收你為徒,將來在我玄門之中,必能成為新一代的領軍人物。”
原來如此,如風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
女人冷笑數聲,“憑什麽不能,你現在不就在我的地盤上麽?”
如風緩緩的搖了搖頭:“如果我還待在這裏,總有一天,這個地方會被夷為平地。”
女人放聲大笑,幾乎不能止住:“哈哈,丫頭,好大的口氣。我玄門聖地,豈是閑雜人等說來就來的,恐怕你得把當朝左相右將都搬來了,才能有幾分把握。”
如風極認真的點了點頭:“如果當朝左相右將都來,再加上太女親軍,能來嗎?”
女人忽地止住笑,一把抓住她手,“你是誰?”
“我嗎?我姓且,我叫且如風。”
“砰!”,“砰!”兩聲,如風詫異的看向桌邊的少年,那女人的杯子掉了,估計是被嚇的,可是這少年呢?
那少年死死的捏著手指,目光複雜的看向如風,原來,原來她竟然是且如風。
女人忽然激動的把如風扯到麵前,死死的盯著她的臉,良久,忽地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居然有眼淚滴了出來:“他的女兒,你居然是他的女兒。”一把推開她,踉踉蹌蹌的衝出去了。
留下屋裏的人麵麵相覷,她這是怎麽了?
晚上睡得正熟,如風猛然警醒過來,身邊有人。睜開眼睛一看,一個黑影坐在床邊,“啊!”如風嚇得張開嘴大叫。
“別叫,是我。”黑影開了口。
聽出來是那女人聲音,如風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憤怒的吼道:“你這是幹什麽,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能給我講講你家人嗎?”黑暗之中,似乎聽起來聲音格外的沙啞,這女人……
如風有點愣住,她家?且如風的家,似乎她也不是很熟啊!但是這女人的情緒有點不對,想了想,她打探的說道:“且家的事,應該天下人都知道吧?”
女人沉默了下,接著問:“那他呢?我是說你母親,對你父親好嗎?你父親在那裏過得怎麽樣?”
原來這個女人,和當今皇後有些糾葛啊,怎麽這世界,到處都有傷心人。有些人得到,就必定有人失去麽?“他很好,寵冠六宮。子女個個都很有出息,除了且如風這個小女兒,被天下人看不起而外。”她說是可是實話,那幾個個個都挺有本事,就這且如風,有個訂親的夫郎,卻被男家嫌棄,苦於皇命難違才沒被退婚,本身自己又花街柳巷的跑,不學無術,真的是皇家的笑話沒錯。
女人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眼,低聲笑道:“丫頭,你怎麽會被人看不起。他的女兒啊,怎麽可能會讓人看不起。”停了停,繼續說道:“明天,明天開始,我來教你武功吧,你不用拜師,也不用終身留在玄門。”女人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哎,可是你們玄門……”如風急忙喊了出來,這玄門的東西,能隨便教,隨便學麽?
“你要記住,我沒有教你玄門的東西,那是你本來就會的。”就丟下這麽句話,人就走沒了。
如風眨眨眼,這樣也行?好吧,就當是我自己本來就會的吧,睡覺。
夜黑,風高,不過還是能看得清人就對了,因為還有蠟燭。
“你會了嗎?”,女人問。
眨眨眼睛,如風有些疑惑:“你確認這就是你所說的玄門心法?”
眨眨眼,女人更疑惑:“怎麽了?”
默然,良久,如風抬頭,聲音低沉如歎息:“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隻不過,我以前隻知道是修身養性的法子。”眼睛有些發熱,她的二哥,到底都為她做了些什麽。
女人也是大感奇怪,如風之前所學的打座的方法,的確和玄門的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她之前才會誤會如風是偷學了玄門武功。原來天下武功,同出一脈的說法,不是沒有來由的,任你玄門的功夫如何精妙,居然也有人參透出同樣的心法。如風隻是不會武功,不懂得如何導引真氣,才一直停步不前。
“你這丫頭,心性聰慧,本已占盡先機。居然還有這等際遇,既服靈藥,又遇高人。”女人不由得大喜,這樣一來,可以節約很多功夫。
當下教著如風如何運氣,如何使用等等。如風本已照著前生二哥的心法,寧神靜氣多年,領會起來順暢無比,一個周天之後,隻覺得身輕如雁,雙目清爽無比。
與女人相視一笑,女人欣慰言道:“我就知道,他的女兒,怎麽會平凡!”
如風心裏一動,問道:“你和我父親,很熟嗎?”
臉上笑容一僵,女人微微轉過頭去,盯著跳動燭火:“曾經見過。你在這再待三日,三日後,你自行離去吧!”
這三天,如風終於過上了前世今生她都沒試過的侍候人的生活。
清早起,坐在林子裏打坐;
中午,做飯,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後回去,打坐;
晚上,做飯,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後,運氣,跑來跑去。
明天,就是要離開的日子了。女人坐在如風麵前,掏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桌上:“這幾天,我隻是告訴你運氣的方法,什麽都沒有教過你。這本小冊子,是我撿到的,送給你啦!”
如風一怔,望向女人。
女人微微一笑:“所以你不是我玄門中人,明天你就自己離去吧。我有事,就不來送你了。”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等等!”如風急忙站起身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啊,我自己都忘記了。”稍稍一停後,女人繼續往門外走去。
“前輩,多謝了!”如風彎腰,深深一躬。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隻學輕功,不學其他攻擊的武功?”女人受了她的一拜,居然轉過頭來眨眼問道。
如風嗬嗬一笑,撓撓頭道:“因為我的暗器,天下無雙。”大哥傾盡心力,專門為她設計的保命功夫,再加上如今一身內力,真真稱得上是天下無雙了。
女人哈哈一笑:“我開始有點向往,見見你那授業恩師了。”笑聲未停,一個縱身即已離去。
如風望著早已空無一人的門口,再看看桌上靜靜躺著的書,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書皮已經被人撕掉了,翻翻裏麵的內容,居然記載的是一種掌法。這種書,可以隨便撿的嗎?如風苦笑
十二章 我們回家
往日堵在穀口的濃霧,已經悄然散去,如風知道必是那女人動過手腳了。回頭望望生活了七日的山穀,如風蹲下身來,對少年說道:“走吧,我背你回家。”
少年的腳是好很多了,不過要走山路還是不行。就當是減肥吧,來個負重爬山。
少年立了半響,終於走了過來,爬上她的背。雙手圈上如風的頸子,少年的心開始跳得很厲害。
這孩子很輕嘛,如風覺得背著個人,似乎沒啥重量。一想到就要回家了,心情頓時很好,哼著小調,腳步飛快。
“你唱的什麽?”背在背上的少年突然問道。
如風愣愣,這才發現自己哼的是twins的《莫斯科的眼淚》,算了,今天心情好,也讓你這個古人聽聽我們現代的流行歌吧,當下放聲唱起來:
“冬天的離別
在莫斯科的深夜
一列列軍隊在街上戒備森嚴
這裏沒人察覺誰又愛上了誰
因為苦難不許人崩潰
感情上若習慣防備
寂寞就多一道牆圍
愛情隱隱約約提醒我這一回
再不擁抱就是罪
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
你冷的好憔悴
單身的我原本以為可以一輩子不跟誰
莫斯科沒有眼淚我卻流淚
不住哭的讚美
讓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莫斯科沒有眼淚我卻流淚
不住哭的讚美
讓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愛在最古老的國界
再不求能全身而退”
她的聲音溫柔婉轉,曲調是不是他所熟知的形式,卻是意外著的悅耳,少年靠在她背上,靜靜的聽著,雙手卻不自覺的把她脖子又圈得緊了一些。
唱完一曲,少年問她:“莫斯科在哪?”
如風幹笑一聲,忘把地名改了,當下隻能硬著頭皮答道:“聽別人唱來的,不知道哪的小地名吧!”
“你在哪聽人唱的?”聲音似乎有點惱怒。
“忘了,很多年前就聽過了。”要說得出來才怪。
“哼!還能在哪聽的,誰不知道你……”話沒有再說下去,如風隻覺得後腦勺快被人的眼睛給瞪穿了。
不敢再說話,誰知道又說什麽把他給得罪了。山路有點崎嶇難走,如風把少年往上托了托,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個樹枝,不知道要是用新學的輕功,會不會要好點。再尋思了一下,自己還不熟,要是把這個小祖宗給摔著了,可怎麽賠得起?算了吧,還是忍一下好了。
“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少年又開口。
差點一聲小屁孩就要說出口,幸好理智阻止得快,如風仔細回想了一下,試探的回了一句:“晴鈺?”她那天在炒菜,沒聽得很清楚,後來又沒機會叫,可別錯了啊。
沒有發彪,似乎應該是對了。如風緩緩鬆口氣。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如風這才發現糟了,好像不是那天自己爬的山,這是哪裏啊?
納南晴鈺氣得快要發狂,這女人居然說她不識得路,誰要相信啊?他又不是不知道,且如風一天無所事事,不就是遊山玩水麽?她的那些風流韻事,不就是在這山山水水間渲染開來的麽?心裏一黯,全天下都知道吧,她身邊來來去去的美貌男子!
還能怎麽辦?生著一張嘴,還怕問不著路麽?如風背著身上莫名其妙突然又開始生著悶氣的某人,沿著山道往前走去。古代就是這點不好,人煙稀少,想必房價也不高吧。走了大概一個小時,還是沒看見人,背上的人不適的動了一動。估計是背在背上腳早就僵了吧!真是個倔強的小屁孩,也不知道說一聲。
輕輕把背上的人放下來,扶到路邊坐好,伸手到腿上一捏。
“啊!”少年一聲尖叫,一把把她推開,脹紅了臉瞪她:“你幹什麽?”
她怎麽老是被這家夥推開啊,如風沒好氣的也瞪了他一眼:“晴鈺大少爺,血脈不暢通,你的腳現在已經沒知覺了吧?我是大夫。”兩隻手一起伸到少年腿上,用力捏起來。
“你是什麽大夫?哼!”少年把頭扭到一邊,卻沒有再把她推開。如風認真的推拿著,微風拂起她發絲,飛飛揚揚灑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的臉在青絲裏若隱若現,似乎能聞得見風裏陽光的芬芳。
估摸差不多了,如風背對少年蹲下身去,轉頭笑道:“我們回家。”少年臉微微一紅,難得的沒鬧別扭,爬上了如風的背。
臉貼在如風的背上,納南晴鈺隻覺得無來由的安心,突然想著,就這樣,被她背著,永遠也走不到路的盡頭,該有多好!猛地一驚,晴鈺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這個女人,不是傳說中最最風流最最無能的且如風麽,是納南家咬牙切齒看不起卻又無可奈何要接受的女人麽?可是,可是怎麽辦呢,這個女人似乎和傳說中不一樣呢!
“你再唱個歌給我聽,好不好?”怎麽能忘了,她是納南玉書的未來妻主啊,有那樣風華絕代的夫君,她的眼中,還怎麽看得見別的清秀之姿。
如風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她現在正背著人在走路哎,不喘氣就不錯了,還要人唱歌。正想罵這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幾句,卻突然覺得後領的地方有點涼乎乎的,好像好像是濕了。應該不是她流汗流的吧?唉!估計是想家了吧,在這個世界裏,遇到這種事,一個小少年,該是害怕了吧。
想到此,如風安慰的說著:“好,我唱給你聽。你不用害怕的,我們今天一定能回到家的。”
少年在她背上點了點頭,雖然輕微,如風還是感覺到了。
微微一笑,如風正要開口,卻突然發現遠處似乎有幾個人騎著馬風馳電摯的往這個方向奔來。“太好了,終於有人了。”如風大大的咧開了嘴,驚喜的對著背上的人喊道。
來人漸漸近了,如風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是太女親軍的衣服。果不其然,幾個人一看見她,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般,往她身前一跪,其中一個國字臉的女人,滿臉狂喜,大聲說道:“小公主,屬下總算找到您了!”
坐在馬上,如風這才知道為了找她,京城所有可以調動的兵馬都出動了。城裏被翻了個遍,又查到某個貌似她的人曾經在太空山出現過,於是搜查範圍又擴大到京城附近的每座山上。
如風這才覺得頭大了,完蛋了,動靜這麽大,回去怎麽解釋?莫非說當今皇後的舊情人給抓走了?又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先把這個解決了吧!
“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我們遇到的事你別告訴其他人,好麽?”再怎麽樣還是要注意點影響,皇後的清譽,萬一不小心受到點損傷怎麽辦?
沉默半響,少年答道:“你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也不要送我回家了。”他不想她去納南府,不想他看見那個人。
“為什麽啊?我不送你回去,你的腳怎麽走?”如風覺得詫異無比。
“不管,反正不要你送我回去。”少年忽然發起了脾氣。
如風愣了下,似乎有點想明白了,以她的名聲,的確不太適合和這少年一起出現。孤男寡女在一起這麽多天,以且如風以前的風流,要是被人知道,這少年的一生,怕也毀了吧。
無奈苦笑,且如風,都是你害的。
旋即吩咐旁邊侍衛,護送晴鈺到官府,就說是在山上發現他腳扭了,把他送來的,其他的一句話都不準多說。
臨走前,少年深深看她一眼,雖然沒有眼淚,如風卻似乎看到了悲傷,天長水闊的悲傷。“你記得我名字吧?”少年突然問她一句,如風愣愣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了吧?少年明亮一笑,任人護送著離開了。
“走吧!”如風雙腿一夾,對著馬兒喝道,也往著回家的方向奔去。
十三章 雲開月明
遠遠的,就看見宮門前站著黑壓壓的一群人,如風隻覺得頭皮發麻,這要怎麽才能混過關去?
才到跟前還沒下馬呢,且靜苑就飛身上去一把把如風從馬上拎下來,怒罵道:“你跑哪去了?今天不說清楚就給我去跪皇陵。”
我這不還沒開口解釋呢,就開始罵人,前世今生姐姐都不是好人,如風正要還嘴,一抬頭,卻嚇了一大跳,眼前的女人眼眶發黑,滿眼血絲,嘴唇已經幹得開裂,哪裏還是平時儀表堂堂的太女殿下。
還沒反應過來呢,又是一個人把她摟住了。“風兒,你就不能讓我們過幾天安心日子嗎?”且靜庭喃喃的念著,想著這七天來坐立不安的惶然,幸好是回來了,否則......,他不敢去想像,連想著都覺得渾身發抖。
如風鼻子一酸,雙手回抱住眼前的男子,再看看四周,還站著皇上,正臉色陰沉的瞪著她,也是嚴重睡眠不足的樣子:“對不起,對不起。”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這一刻,似乎才意識到,她在這裏,並不隻是旁觀者了。
“還好意思哭?”且靜苑又在旁邊喝道,想想這幾日的擔驚受怕,本想再多罵幾句,可看看如風的樣子,卻是喘著氣,把臉轉一邊去了。
“好了,先回宮再說。”卻是皇上先發話了,不看如風一眼,扭頭就走了。如風自知理虧,被且靜庭拉著,低著頭跟在後麵。
旁邊一張手帕遞到且靜庭麵前,如風偷偷一瞅,是個滿身書卷氣的女子,正一臉溫柔的看著且靜庭,原來這個人就是左相啊,還蠻配的嘛。且靜庭不言不語的接過來,卻是來擦如風的眼淚。
眼前的男子,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另一隻手替她擦著眼淚的痕跡,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憐惜,有著,有著大哥的氣息。如風的眼睛又慢慢的紅起來,且靜庭歎著氣,安慰著說:“不要怕,母皇和三妹都是急壞了,才會那麽生氣。”頓一頓,繼續說道:“就是父後和二弟,一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急得病倒了,你待會先去看看父後,再到納南府去看看。”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去納南府看看你二哥就好了,別再多生枝節,他現在病著,不宜勞心勞力。”
她又不是惹禍精,暗自低咕著,不就怕她又去惹納南玉書嗎?直接說不就好了,癡戀著納南玉書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到了皇後的寢宮,少不得又是一陣抱頭痛哭,男人的眼淚啊,如風努力把它當成現代女人的眼淚看著,才不至於那麽別扭。
皇後斜躺在臥塌上,安置好,旁邊的人都不說話了,五雙眼睛齊齊把她盯著,那氣氛簡直要多壓抑就有多壓抑。從剛才開始,且靜庭就沒把如風的手放開過,這會察覺到她手心裏的汗,忍不住又是心軟,開口說道:“我剛剛檢查過了,風兒身上沒有傷。”
“那麽,怎麽回事?現在可以說了。”皇上冷冷的開口。
要怎麽說,如風抿了抿嘴,再看看床上也是一臉憂色望著她的皇後,說出來會不會傷到他?前塵舊事,她通通不知道,不知道該不該說。再看看身邊,一個個疲倦不堪,滿麵塵灰色,她又怎能撒謊騙人。
閉了閉眼:“我那天起來,看天氣很好,就突然想一個人出去逛逛,於是就偷偷跑去爬太空山了。誰知道,碰上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硬說我偷學她們的武功,把我抓到一個山裏去了。”
“那她有沒有對你怎麽樣?”明明知道她現在好好的,且靜苑還是忍不住再把她打量了一番。見如風搖搖頭,連忙收起滿臉關切之色,又擺出一臉怒氣。
“過了好幾天,她才發現是自己弄錯了,就把我放回來了。”
“那個女人,什麽門派,什麽名字。”且靜庭冷冰冰的問,不想活了麽,敢囚禁他的妹妹。皇上,且靜苑都是一臉殺氣的掃過來。
如風苦笑;“我不知道,她說她忘了她的名字了。”
“那麽,是在什麽地方?哼,隻要在這惠啟境內,還怕找不出來。”皇上大人,那好像是你的子民好不好。
“算了吧,不要怪她好不好,她後來其實對我還挺好的,我喜歡她。”現在她隻敢對著身邊的且靜庭撒嬌,那兩尊,渾身的殺氣,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順順如風的頭發,且靜庭歎著氣:“風兒,不要心太軟,以後會吃虧的。傷害你的人,這次放過了,還會有下次的。”
“不要,放過她吧,我真的一點都沒受傷。放過她,好不好”不知道,如果那女人被抓來,會不會再變成別的災難。她急切的搖著且靜庭的手臂,真的不想,傷害那個女人,已失所愛的女人。
“不行,這次不能依你。”皇上開口,且靜庭也硬起心腸,如風做什麽都可以,但是傷害她的人,怎麽可能放過。
“來人。”且靜苑一聲大喝,剛剛接她的那幾個侍衛就進來跪在地上了,完蛋了,一追問,不但那女人的秘密基地有可能被找到,有可能那少年也露餡了。
“不要。”如風大叫一聲,“撲通”一聲也跪地上了。
“風兒。”幾人大驚,齊聲喚道,且靜庭忙上前要扶起她。
如風跪著,硬是不起來,“風兒,這是怎麽了?”扶不動她,且靜庭心疼得不行,如風抬起頭來,直視著皇上:“您怎麽罰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追查這件事了,好不好。”皇上盯著她,那眼光似乎含著刀子。到底是怎麽了,自己這個小女兒,性子一慣的懦弱,哪次不是躲在哥哥姐姐背後,這次到底是怎麽了,竟然什麽也不說,竟要一個人硬生生扛著。
“風兒,先起來,好不好,什麽事跟大哥說說。你這樣什麽都不說,大家才擔心。”且靜庭又伸手扶她。
如風不動,且靜庭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後,皇後歎著氣:“風兒,你隻有七天的相處,怎麽知道別人是不是要害你。聽話,把你知道的告訴太女姐姐,去查個清楚,若是那人果然對你無害,我們自會放人。”
望望躺在紗簾之中的皇後,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候肯定是個風光霽月的男子。如風緩緩搖了搖頭:“她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她,我不要你們去抓她。”搖搖身邊大皇子的手:“這次不要再追查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不要再查了好不好。”滿眼的企求。
再看看那邊的終級大BOSS,沒辦法,隻有出絕招了:“這一次,我不要別人幫我求情,我自己求一次,不可以麽?”皇上大大震動,的確,這小女兒,從未向她求過什麽,反正她要求的,自然會有哥姐早早替她求好。眼前的女兒,在她不知不覺間長大了麽。
“唉!”長長歎息一聲,揮揮手讓幾名侍衛出去。如風眼睛一亮,意思是答應了麽?
“還不起來麽?”皇上斜瞪她一眼。
拍拍膝蓋,如風站起來,笑得一臉燦爛:“謝謝!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你的保證啊,誰要聽!”且靜庭又好氣又好笑的一掌拍過來。
且靜苑也在一邊好笑,沒辦法了,她這一大家子,有哪一個倔得過這丫頭。看看自家母皇,還不是照樣拿她沒辦法,當下也就說:“好了,左相先帶著大哥回去休息吧,如風先去看看二哥,累了幾天,也該休息了。”
走到且靜苑麵前,如風心情很複雜,對姐姐,這個稱呼曾經是溫暖柔和的代名詞,現在卻已經成了紮在了心底的一根刺。對這世的姐姐,她該用什麽心情來麵對?且靜苑看著她,伸手撫上如風的臉龐,眼底一片溫柔。如風忽然開口問道:“你有心愛的人了麽?”
一語既出,滿屋皆驚。
且靜苑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傻丫頭問這個幹什麽?”
旁邊且靜庭涼涼來一句:“當今太女殿下,哪有閑情逸致留給旁人,光給她那個風流妹妹收拾難攤子都夠忙了。”
如風不管,卻揪住她袖子,一定要得到個答案。
敲她額頭上一下,且靜苑沒好氣的來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麽。男人,可愛的時候哄哄,哪值得花什麽心思。好了,快去看看二哥吧。”
她這一次,絕不會再和姐姐愛上同一個人了吧
十四章 探病納南府
納南府。
正是午休的時間,聽得宮中有人來報,如風公主要來探病。納南一家如臨大敵,納南潁吩咐納南玉書趕緊到內院去,又把一眾家將,通通調來守在大公子院落四周,免得玉書又見這個混帳公主一次,傷神一次。
納南寧在旁邊苦笑:“娘,你把玉書守得再好,將來還是要嫁過去的。又何苦弄這麽大陣仗,傷了和氣不好。”
納南潁兩眼一瞪:“傷誰的和氣?又是你家皇子夫君嗎?再說以後,以後的事還說不定呢,哼!”納南寧無奈歎息,這個話題每次都會牽扯到二皇子身上去,越來越覺得辛苦。
如風一進納南府就覺得怪異,全部人都虎視眈眈,她隻是來探病,不是來打仗的好不好,她怎麽覺得走進了軍營,殺氣騰騰的,而且對像,似乎隻針對她。
來人直接把她引到二皇子的院落,好壞她也是個公主吧,納南府當家的也不來迎一下,看來她且如風在這裏果然是相當的不受歡迎啊!納南寧倒是站在院門口,一見她來了,連忙行禮:“見過如風公主。”
如風連忙擺手,跳到一邊,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來看看他的病。”二嫂給她行禮哎,怎麽受得起。
納南寧眉毛一挑,這小公主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直起身來,等著如風問話。
“那個,我現在能進去了麽?”如風撓撓頭,還有什麽禮儀嗎,怎麽還不帶她進去。
納南寧更是怪異的看了她一眼,這小公主今天居然沒有問玉書。當下也顧不得細想,忙道:“我帶公主進去吧。靜飛聽說你平安回來,已經好多了。”
房內,且靜飛半倚在床上,一看見如風進來,眼圈一紅,就要下床來。如風趕緊走快幾步,摟住了他。
且靜飛把如風緊緊抱著,幾天來的憂慮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如風手足無措,回頭求救似的望著納南寧。
納南寧也在後麵苦著臉,她的皇子夫君,一直以來端莊高貴的人,也隻有小公主有本事讓他失態了吧。看那人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忙著上前安慰道:“別哭了,小公主不是回來了嗎。”一邊用手輕輕拍著。
如風也可憐兮兮的求饒:“你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啊!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慘,剛剛有人威脅我說,要是讓你哭了,我回宮之後也要哭回來。你這麽多眼淚,我怎麽辦啊?”貌似很苦惱的皺著眉頭,引得且靜飛“撲哧”一笑,終於紅腫著眼睛抬起來頭來,一麵嗔怪著說;“你太女姐姐的威脅,能對你有用。”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要是真哭起來,準保心疼的就是她。”打量著如風,似乎沒什麽不妥,終日來懸著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下來了。
順了順氣,這才轉過頭來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不會又要再說一次吧,如風頭疼:“我不想說,可以不說麽?”眼前的人,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任性,明明知道是無理取鬧,卻仍要任著自己的性子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亂跑了,就算要亂跑也要先告訴你一聲。”
且靜飛看她的苦瓜臉,竟沒再追問,隻握著她手說:“回來就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吧。平安就好。”
剛剛明明都沒有哭的,不知道為什麽一聽這話,如風突然覺得委屈無比,眼淚猛的就衝出來了,把眼前人一把抱住,如風哇哇大哭:“都是你,都是你,把我慣壞的。”且靜飛是這樣,奇風二哥也是這樣,明明就是妹妹不對,卻從來隻會縱著,所以才會把妹妹縱得無法無天,任性得不顧哥哥的心情,最終,又要讓哥哥來承擔痛苦,和離別。
看妹妹哭得肝腸寸斷,且靜飛心疼不已,忙拍著背,怕叉到氣了,一邊安慰著:“別哭了,別哭了,平安回來就好,以後二哥都不問了啊。”
納南寧在旁邊看得直搖頭,這小公主被縱壞,跟這幾個哥哥不無關係。明明是小公主不對,自己貪玩不給消息,把整個京城弄得人仰馬翻,急病了皇後和二皇子,回來連個解釋都不給。看這架勢,似乎還是二皇子錯了,一直在那安慰。不禁暗暗擔憂起來,玉書本性高傲,以後又怎會事事順著小公主。萬一哪天這小公主對玉書膩味了,又看不慣這性子,可怎麽辦?
如風哭得厲害,且靜飛一急,竟然咳嗽起來,納南寧倒了一杯水端上去,如風也顧不得哭了,連忙把脈。納南寧撫著夫君的背,一邊看著如風的動作說:“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就是給急得。現在聽到你回來,已經是大好了。”如風放開手指,知道她說得不錯。不由得更是愧疚不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且靜飛微喘著氣,撫著胸口說著:“我沒事,已經好多了。下次別亂跑就行。”看樣子,已經很疲倦了。如風知道,肯定是擔心著她,所以沒有休息好,現在一放鬆,精神就不濟了。連忙上前說道:“那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本來還想和妹妹再說會話,奈何真的是很累了,且靜飛也隻得點點頭躺下去。如風抬腳剛要走,“風兒!”且靜飛在身後叫道,如風轉過頭去,見且靜飛略帶希冀的看著她:“不給二哥道聲晚安麽?”,嘴張了張,如風響亮的說了聲:“那晚安了。等你精神好了我再來。”,大大的一笑,卻看見失望的神色迅速閃過且靜飛的眼眸。如風硬著心腸轉過身來,急匆匆的跨出門去。
對不起,且如風的二哥,我的二哥,這個世界上,不,所有我曾經存在的世界上,都隻有一個的。所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納南寧把如風送出門來,卻發現這小公主今天異常沉默。一直送到大門口,如風朝納南寧一禮,就要離去。終於忍不住,納南寧冒出一句:“公主,您今天沒有其他事了麽?”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如風茫然的望著她說;“還有什麽事?”納南寧的臉色怪異無比,竟被她問得一愣,試探著說;“真的沒有其他事了麽?”如風仔細想了想,似乎沒啥事了,於是點點頭道:“真的沒事了,那我先告辭了。”
一直到如風離開,納南寧都還在詫異狀態,這小公主今天竟然沒有問玉書,真是天大的怪事。一邊搖著頭,一邊回大屋去了。
聽了納南寧的描述,納南潁是一臉喜意,一邊高興的說:“不問也好,省得到時候非鬧著要見玉書,我怕一群家將忍不住動手,傷了公主總是不好的。”一旁李賀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回到宮中,已是近晚飯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柳月倚在門口。一見到如風回來,柳風已是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她懷中,嚶嚶的哭起來。今天她似乎注定要被眼淚淹死,虧得紅衣綠衣謹記著她不愛他們近身的習慣,隻敢在旁邊站著,卻也是紅了眼淚,在一邊猛抹眼淚。莫非今天的紅眼兔子要從一隻變成三隻?
如風微微一彎腰,就把柳月抱了起來,柳月嚇了一大跳,連忙抓緊她雙臂,抬起紅腫的雙眼,抽泣著看她。
她笑著說:“我怕你哭太久,站著累,所以抱你進去哭吧,坐在椅子上你愛哭多久哭多久。”
柳月臉一紅,埋頭鑽她懷裏去了。這個懷抱,就是她,不是夢啊!她回來了,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看旁邊紅衣綠衣欲言又止,如風趕緊發話:“不要問,我什麽都不想說。去準備洗澡水吧。”綠衣恨恨的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知道他們也是擔心,如風忙補充了一句:“我什麽事也沒有。下次不會了。”綠衣已經走得遠了,也不知道聽到沒。
夜晚,如風滿足的躺在床上舒服得直想歎氣,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一轉頭,卻突然發現柳月抱著被子站在門口,如風騰地坐了起來,這是怎麽了?
“我睡不著,我要睡在你門口。我怕你突然不見掉。”柳月看來有些緊張,一床被子已經被擠變形了。
如風一愣,真覺就想拒絕,可一看見紅眼兔子深陷的眼窩,就心軟了。是啊,若是她有什麽事,這柳月勢必會被趕出宮去的,他無親無故,這世界上,也就隻有她了。所以,這隻紅眼兔子,才會這麽不安吧。
“抱著被子上床來吧!”
“不用,我,我就睡門口就好!”
兩眼一瞪,“過來。”
紅眼兔子乖乖的蹭了過來。如風一把拉過,把他按倒在床上,柳月緊緊閉著雙眼,心跳得飛快,幾乎要不會呼吸。如風扯過柳月手裏的被子,一抖,把他蓋上。柳月睜開眼睛,不解的望著她,如風微微一笑:“睡吧!”自顧自的睡了。黑暗中,兩行眼淚滑過少年的眼角,悄無聲息。
十五章 納南玉書
剛剛才讓大家擔心了幾天,雖然最終沒有什麽事,但如風覺得還是自動的禁幾天足比較好。於是白天,帶著柳月去皇後那逛逛,下午,和大皇子或者太女姐姐嘮會家常,晚上,偷偷練一下心法,想想奇怪女人教的東西,當然,還少不得那個紅眼兔子。自那夜起,紅眼兔子就不回自己房間去睡了,非要和她呆同一間屋,還要拉著她衣角。如風也隻得歎氣,一個拉著你衣角睡覺的人,你難道讓他睡床底下麽,當然也睡床上了,幸好這隻是個孩子,要不然,她多虧啊!(可憐我們如風公主還沒有充分意識到目前的境況)
轉眼間就到了中秋,惠啟王朝裏的大事,納南家的二女兒納南安,當今王朝裏最年輕有為的將軍,已經掃蕩完邊境大小騷亂,逼退來勢洶洶的東夷人,帶著赫赫戰功回朝了。
聽綠衣講得口沫橫飛,如風不由得大為驚歎,原來納南家的人,真的個個受盡上天寵愛,一門盡是將才。在現代社會裏,有才能的男人,尤其是英俊多金又才華橫溢的男人,不也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想到這裏,她笑著問綠衣:“這納南安,是不是也是這京城裏男子的閨中夢裏人?”
“那當然啦,不僅是這京城裏的,就是整個王朝,也是少見的。”不過,綠衣口風一轉,“納南小將軍除了對玉書公子疼若至寶外,還沒聽說對其他男子有什麽特殊的。唉!這世上能有幾人,能及得上玉書公子啊。”
如風的笑容微微一斂,話題又要提到這納南玉書身上嗎。提到就提到,可是為什麽眼前這三人要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無奈的翻翻白眼,自己總不能大聲宣告:“我不是且如風,喜歡納南玉書的且如風已經死翹翹了”吧?別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就怕把她當妖怪抓起來火燒就慘了。
中秋夜,皇宮一片歡騰。納南安凱旋而歸,皇上設宴禦花園,朝中眾臣都要攜眷出席。紅衣綠衣替如風整著衣飾,柳月捧著披風在一旁站著。
一切收拾停當,如風隨著前來通傳的宮人走了出去。卻忽然想起什麽,回頭一望,果然見那隻紅眼兔子倚在門口,眼巴巴的把她看著。月光如水,涼風習習,那身影,卻是孱弱的孤單。今天,是中秋啊!
“過來,”揚揚手,柳月衝了過來,慌亂的問:“怎麽了,是不是落下什麽了?”
“沒有。”微笑著,摟上少年的腰,“走吧,我們要遵旨,攜眷出席。”
少年身子一僵,沒有動,蒼白著臉低下頭去。後麵紅衣閃出來,急切的說:“小公主,這於禮不合啊。柳公子,還沒有封號,不能去的。”
柳月身子開始輕輕掙紮,如風一歎:“走吧,我說去就去。”也不顧反對,摟上就往前走了。
紅衣一急,忙上前攔住:“公主,就是皇上不怪您!難道您就不怕玉書公子生氣麽?”要是玉書公子生氣,這小公主鬧起來,倒黴的還不就是他們這些奴才。
“前塵往事,今天就一次了斷吧。”她不是且如風,她也不可能有機會和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白頭到老的。二哥和她,早已經注定各自半生,同時離去,還好,黃泉路上,想著有二哥同行,應該不會怕吧?隻是不知道,朝代不同,黃泉路是否也有差別。
紅衣一驚,看著小公主突然變得淒然的臉,有些說不出話來,一不留神沒攔住,如風拉著柳月就走了。心裏突然有些不安,今晚,要發生些什麽嗎?
看著如風摟著柳月出來,皇上臉色一暗,狠狠的瞪她一眼。這個臭丫頭,今晚的慶功宴就是為納南家辦的,她現在帶著個青樓男子出席,不是存心讓她這個皇上難做嗎。旁邊且靜苑且靜庭也是撫著額頭各自歎息,自己妹妹,就不能讓人消停消停嗎?今晚看來,是夠熱鬧了。
往人群中一看,果然納南家一眾人等,早已經氣得臉變色了,估計要不是皇上在場,幾個才剛才戰場上回來殺氣未退的家將就要衝上去好好理論一番了。
被眾人眼光一打量,柳月一陣瑟縮。如風知他心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柳月抬起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如風衝他一笑,緊了緊手,低聲說:“月兒,你要學會,陪在我身邊。”這一條路啊,已經選定你陪我走下去,怎麽能容你退縮。柳月握緊手中的溫暖,眼睛又開始發紅。
酒過三巡,皇上突然朗聲道:“今夜眾位卿家得享此良辰美景,當感謝納南一家,衷心耿耿,護我僵土。納南安,上前聽封。”
如風心中一動,終於主角上場了,不禁好奇向場中看去,二哥那一桌,站起一個年輕女子,紅衣似火,腰掛長劍,眉目之間,盡顯颯爽之氣。好一個俐落的女子,如風暗暗讚道,再往旁邊一看,血猛地往頭上一衝。如風站起身來,搖搖欲墜,臉上血色盡去,蒼白如紙。滿場嘩然,如風突然聽不到四周人聲,她的雙眼,隻能看得到那一個人。仿佛前世今生,她都隻能看到這一個人,別的男人,即使耀眼如烈日,也從未入過她的眼啊。
那個人,是她司徒如風一生的魔障,是她連死亡都無法忘卻的男人。可是,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喃喃自語著,她一步步往那人走去,有人擋在了她的麵前,她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前進一步,淚水模糊中,她向前伸出手去,是你麽,寧遠,是你麽?
可是就像無數次夢中一樣,他冷冷的站著,不曾向她靠近分毫,眼裏閃爍的,是鄙夷,還是厭惡。如風的手,緩緩撫上胸口,她的心髒病又要犯了麽?要不然,為什麽會覺得撕心裂肺的都是疼。
她緩緩彎下腰去,隻覺得痛得幾乎無法呼吸,抬眼看到的,仍然是重重人影後,那人的冷漠疏離。又一次,寧遠,你在冷冷嘲笑著我的痛苦嗎。
且靜飛大駭,剛剛一看到玉書,如風像失了魂一樣衝過來,嘴裏不知道低念著什麽,被納南家家將擋住後,就一臉絕望的蹲下身去。他離得最近,趕忙一把扶住,卻覺得風兒渾身冰冷,似乎失去了溫度,當下眼淚湧出,一迭聲的喚道:“風兒,風兒,你怎麽了,我是二哥啊?”且靜庭,且靜苑也是一閃身衝了過來,且靜飛輕拍著如風的臉頰,顫聲喚道:“風兒,風兒,醒醒,我是二哥啊。你別嚇二哥,風兒,風兒。”
“二哥?”如風似乎有些反應過來,回神似的盯著且靜飛,且靜飛心中大慟,又哭又笑:“是,是,我是二哥,我是二哥啊!”
眨眨眼,如風有些清醒過來,看看眼前涕淚橫飛的人,二哥嗎?轉過頭去,再看看人群中,那淡雅高貴的男子,那長著的和寧遠一模一樣的臉的男子,“他是誰?”
“他就是納南玉書。”輕籲一口氣,回答的是且靜庭。
原來,他就是納南玉書啊!原來,且如風,我們一樣的可憐,都是愛上了不愛我們的人,並且,我已異世重生,且如風,也已魂歸離恨天,都是注定的,再無緣相守。
且靜飛緊緊的挽住如風,有那麽一刹那,似乎覺得她就要撒手離去,無法驅散心裏的恐懼,隻能緊緊的,緊緊的抓住。
轉回頭,征征的望著且靜飛半響,那滿臉急切慌亂,如風伸手輕輕拭去他臉上淚痕:“這一次,不會讓你傷心。”那個人,是納南玉書,即使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他也,不是他。
緩緩站起身,兩腳有些發軟,深吸一口氣,她朝著兩位哥哥微微一笑,向自己位子上走去。右手撫住胸口,原來,寧遠哥哥,我從未把你淡忘,你在我心裏,刻下的影子,早已深入骨髓,要怎麽,才可以,不再愛你。
突然聽得皇上一聲大喝,如風茫然抬頭,隻看到納南安直挺挺的跪在禦前,滿場無聲。皇上站起身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第十六章 我的二哥
納南安握著拳頭,突然俯下身去:“皇上,臣鬥膽,用納南家滿門榮耀,換納南玉書自由之身。自此之後,納南家可再不受封賞,為吾皇,征戰沙場,不死不歸。” 皇上氣得渾身發抖,冷笑著說:“好,很好,納南潁,你也是同樣意願麽?”
納南老將軍也俯身跪下:“求皇上成全。”
這轉變來得太快,剛才還熱鬧喜慶的場麵,已然一片死寂。
“聖旨已下,爾等竟敢抗旨?”
此時,李賀也從席上站起,帶著一眾家將,跪下,齊聲道:“臣等早知罪該萬死,望皇上憐憫。”
納南家,世代為將,滿朝文武,半數武將,皆出其門。這一跪下,已是黑壓壓一片人。皇上冷聲道:“用滿門功勳,納南一家,都同意麽?”
除了且靜飛,其餘人都已經跪下,這意思,全都同意。如風苦笑,且如風,你這個混蛋,就這麽配不上那玉書公子。
皇上掃一眼且靜飛,發話道:“納南卿家,果然全都同意麽?”
納南寧臉色蒼白,納南潁咬著牙道;“不同意的,再不是納南家人。寧兒。”
且靜飛渾身顫抖,咬緊牙關,卻硬是坐在席上,不肯移動分毫。他怎能,斷了風兒的愛戀,即使要他終身屈辱,他也不能。
“納南寧!”納南穎又是一聲大喝,納南寧抬起頭,望著且靜飛,淚如雨下:“靜飛,你……. ”且靜飛把臉扭向一邊,不敢再看妻主的臉。對不起,可是我的風兒,其他人可以傷她,我卻不能,絕對不能。
納南寧閉了閉眼,把頭貼在地上:“我納南寧,與二皇子成親數年,一無所出。今我,納南寧…,今我,納南寧……”,哽咽著,似乎再也說不下去。皇上的臉已經氣得鐵青,抓住龍椅的手,已經青筋突起。納南寧突然堅決昂頭:“今我納南寧,與且靜飛……. ”
“等一下。”一聲大喊,氣氛頓時一緩,眾人看去,卻是如風從位子上站起來。她走到當中,麵朝皇上,跪下:“您讓他們先起來,行嗎?這一次的事情,讓我自己解決。”
皇上看著眼前這小女兒,以往畏畏縮縮的神情已經看不見,眼眶中,雖然是淚光點點,卻是一片清明。罷罷罷,女兒總要長大,就讓她自己處理一次吧,揮揮手,示意眾人站起。
如風轉身走向且靜飛,且靜飛心下焦急,喚了一聲:“風兒。”
靜靜的站在且靜飛麵前,如風沒說話。這個男子,燦爛如朝陽,絕世風華,今天,卻甘心為妹妹受這被休之辱麽。如風沒有辦法想像,這個驕傲的男子,怎麽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下堂屈辱。
這個人,是二哥麽,是用盡全部生命來維護她的二哥麽。冥冥之中,二哥也來了麽,她就知道,二哥怎麽舍得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忍住眼淚,她開口,問這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會不會這麽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還會是誰?笨蛋!”
“可是,你找了一個沒有你疼我的二嫂。”
沉默半響:“我知道她疼弟若命,以為她會愛烏及烏。”
“我的脾氣很壞很壞,做了很多錯事,你為什麽還要疼我?”
“那又怎麽樣,你是我妹妹。”
此情此景,與往事何其相似,這一刻,再無半分遲疑,如風投進了且靜飛的懷抱:“二哥,原來你真的是我二哥。二哥,二哥。”終於聽到了這聲二哥,且靜飛又悲又喜,連忙摟緊懷中的妹妹:“是,我是二哥。”
“二哥,二哥。”如風一連聲的喚著,她深深虧欠的二哥啊,她永生永世也無法償還的疼愛。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絕不再讓你傷痛。
抹抹眼淚,如風大大咧嘴一笑:“二哥,我不管做什麽,你都不會怪我麽?”且靜飛拭著妹妹臉上眼淚,含笑點頭。
如風突然貼近且靜飛臉頰,低聲說:“那麽二哥,這一次,讓你看看,真正的風兒。”從這一刻,且如風就是她,她就是且如風了。
緩步走向人群中,那一眼就可以識別的人。幾名家將站上前來,將納南玉書護在身後,如風停住,在幾個人臉上冷冷一掃:“讓開!”
“放肆。”且靜苑一聲大喝,伸手按住了腰中長劍,她今晚已經忍夠了,管她納南家是不是軍中之主,她就要動手了。
太女殿下殺氣一起,幾個人臉齊齊變色,終於猶豫著退了下去。
如風走到了納南玉書麵前,一步遠的地方,停住。這眉這眼,何等熟悉,都是她曾一次次輕吻愛撫的地方,抬起手,伸向眼前人的臉龐。那眼中迅速升起了厭惡和忍耐,如風的手,在快要接近他臉龐的地方頓住了,然後沿著輪廓往下滑動。那手微微顫抖,隔著空氣,能感受到那溫度。
把手放下,如風看著眼前的人,眼中湧動的深情,是她曾經永不言悔的癡狂。可是,寧遠,是你,傷了我父兄,利用我,深深的傷害他們。你即使傷我體無完膚,我也絕不會怪你,可是你不該,傷了我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從二哥用他生命換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從今之後,我和你之間,再無可能,即使是愛戀,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微微一笑,眼淚一滴滴滾落而下,如風在心裏喚著寧遠,盯著眼前的男子,就讓他代你,與前塵往事作別吧!壓下心中湧動的狂潮,她開口:“上次,來不及跟你說再見。這一次,終於有機會站你麵前,親口與你作別。從今往後,你就是自由之身啦。”
納南玉書滿心不解,這小公主行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默默地,他取下衣襟上的玉佩,那是他出生之時就已經賜下的,如風公主正夫的定親玉佩,遞到如風手中。
如風握緊手中,還帶著體溫的玉佩,那樣,她才有勇氣開口,了斷且如風的,還有她的,一切前緣。
她轉過頭對納南安笑道:“安小將軍,納南一家奔波征戰,保家衛國,這不世功勳怎麽能如此兒戲。你家公子的自由,我已經還啦,你留著你們的榮耀,犒勞眾將士吧。”納南安怔怔點頭,她對這小公主並不熟悉,一切傳言,都是家中眾人灌輸的。就連這次解除婚約,也是在母親授意之下為止,可是這小公主,她微微皺眉,她有沒有可能做錯了。
如風卻不管不顧,等得納南安點頭,再向著納南玉書朗然一笑,猛然高聲說:“如果蒼天有眼,就讓我與眼前這男子,此後生生世世,情緣不續。”納南玉書,寧遠,我們都沒有辦法守候到老,隻願從今之後,再無交集,才不會再讓疼我至親,受盡傷痛。
“風兒。”且靜飛慌亂無比,風兒今日太奇怪了,該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吧?聽得呼喚,如風心中一暖,甜甜一笑:“二哥,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麽幸福。”我終於也為你,做了一些事。
掃過一旁納南寧,如風再看著且靜飛,說:“二哥,如果有一天,有人傷了你的心。那麽有些人,不要也罷,我二哥,是天底下最最驕傲的男子,絕不稀罕委屈求全來的幸福。如果真有那一天,風兒帶你去看江南的柔情山水,看大漠的落日風光,這天下的山山水水,風兒陪你一一領略。二哥,這一生,換風兒來愛護你,好不好。”
且靜飛早已泣不成聲,隻能拚命點點頭。納南寧心下一黯,曲身跪下:“靜飛,對不起,你知道我從無此意。今日之事,今日之事,你該知道,不是我心意。”
淚水模糊了雙眼,二十年最大的喜悲,今晚都經曆了,且靜飛不知,該如何作答。
“從你娶他的那一天開始,他的幸福,他的驕傲,都是你的責任。你怎麽能,讓他受委屈。”如風憤慨開口,她怎麽能容忍,她二哥,被人如此輕待忽視。
納南寧朝著且靜飛,把頭往下一叩:“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靜飛,以後再不會發生。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也是滿心不願,可是母命難違,她已經是滿心懊惱。
“起來吧。靜飛,今日之事,就此作罷。”皇後開口,輕歎一聲,這納南寧對靜飛也是真心實意,奈何此事,的確是難做。一步一步從高座上走下,慈愛的撫著如風的臉龐,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啊,今天,終於看到了成長。皇族的驕傲,這孩子沒辱沒半分。
“風兒,今日之事,可會後悔?”
“終生不悔。”那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好,好,好。”皇上撫掌大笑,突然高聲宣布:“從今往後,如風公主與納南家,永無姻緣之係。”
“不要。”又是一聲大喊。
第十七章 情深不能醒
眾人大驚,皇上也變色,又來個搗亂的,待看到場中人影,卻一個個都呆住。
納南潁大怒,厲聲喝道:“晴鈺,你不要命了嗎?”心下已是暗暗叫苦,今晚已經惹得皇家大怒,後麵還不知道怎麽善了。如今好不容易玉書婚約已解,這個庶出的兒子又要搞什麽。李賀狠狠一瞪侍君顧氏,顧氏已經嚇得雙腿發軟,他也不知道,納南晴鈺是做什麽了。
“你是何人?”皇上冷然問話,身邊侍衛已經就要下去拿人。
納南安慌忙跪下:“回皇上,此人是母親大人二房庶子,納南晴鈺。”
如風也是愕然,小屁孩竟然是納南家的二公子,可是他冒出來是要幹什麽?
納南晴鈺靜靜跪下,小臉一片堅毅之色,昂著頭,一字一句:“皇上,解除了大哥與公主的婚約,可是,不要決斷二家再無姻緣之係。”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旁邊如風,朗聲說:“因為晴鈺要陪在公主身邊,不要名分,不計地位。我隻要,陪在她身邊。所以請皇上,收回成命。”把頭望地上一磕,再不抬起。
眾人大驚,這是一場鬧劇麽,一個婚約,差點拿滿門名望來解除,卻又有一個婚約,不計身份地位的想要成全。
納南安大急:“鈺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她納南家的功勞,可不夠再拿來跟皇上再講一次條件,這個弟弟怎麽自尋死路。
“二姐,除了爹爹外,我知道隻有您最疼我。可是,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望著那邊明顯被嚇住的女子,嘴唇勾勾:“那個女子,是我自己選定的愛人。”
這小孩發燒了麽?如風上前探探他的額頭,輕聲斥道:“你暈了麽?你難道不知道我名聲有多壞,風流花心,懦弱無能,還有,總之是被天下人恥笑的麽?”今晚打擊太多,如風已經語無倫次了。旁邊幾人明顯被嚇到,皇後撫頭苦笑,這孩子,有人自己這樣貶自己的?
納南晴鈺看著她,眼睛被淚水洗刷得格外明亮:“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你是我見過,世間最好的女子。”
如風大急:“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見過幾個女子。”深鎖在內院的大家公子,除了家人侍衛,見過幾個異性,不會就這樣就以為是愛了吧。
“我不管,反正我已經選定你了。”納南鈺抓上了她的手臂,換上了哀求語調:“我知道我沒有大哥風姿,可是我比他,更懂你。所以讓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當然不好!”如風也是惶然,“你是不是生病了,被刺激到了?你不是最看不慣我,一見我就要吵架的嗎?”
淚水滴滴滑下,少年悲傷低語:“那是因為看不慣你眼中,沒有我的存在。”
如風愣住,眾人也驚住。納南晴鈺和這小公主之間,竟然還有別的淵源嗎?
少年的眼睛裏,是癡,是狂,是不顧一切的絕然,也是深深淺淺的憂傷。他也不想的,這個世人眼中一無是處的皇家公主,納南玉書丟棄的女子,可是當愛情來臨,又怎麽能由理智作主。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烈日下她勞作的汗水,是為他下廚的溫暖,也是背他一路的體貼。點點滴滴,都叫他心動,都叫他沉淪,他隻是害怕,她會忘了她的名字,也害怕,皇上金口一開,從此與她果真再無半點交集。所以他站出來了,即使會被她拒絕,即使此後清譽盡毀,即使淪為笑柄,他也不可以,任皇上斷了她與納南府之間的可能,今生今世再無半點希望。
“對不起,”如風神色黯然,這少年一片深情,她終究是要辜負了,“可是,我不能。我這一生,注定情殤難愈,何苦再拉你陪我這一路。我的心太小太小,裝不下這許多人。所以,對你,注定的虧欠,我是個自私的女人,我不想欠你。所以,對不起。”
明明早已知道答案,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劇痛難忍,閉了閉眼,少年再一次叩下頭去:“皇上,我隻是求,求您不要斷絕了公主與納南府的所有可能。這樣,我才會覺得,還可以抱著希望。”少年的臉上,明明綻放著笑容,卻讓人覺得比哭還要令人心酸。
為難的看看如風,皇上也是頭疼,她家的女兒,不是才剛剛被人拒了麽,現在怎麽又有人如此委屈求全的想要,唉,年輕人啊,越來越看不懂了,不再理如風頻頻使來的眼色,擺擺手,道:“從今往後,如風公主與納南玉書再無姻緣之係。”沉默一會,“至於其他,就順其自然吧。”
眼淚奔湧而出,少年咬緊了嘴唇,深深的吸氣,這樣很好,至少,還沒有讓人絕望。
“你這是何苦呢?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少年,足以匹配這世間所有美好的女子。”扶起少年,如風歎息。
“可是我,早已情深不能醒。”少年深深的凝視。
“我確定,你是頭暈不能醒,”如風呆呆的回道。
少年的胸膛氣得微微起伏,一把把她推開,大罵:“你才是頭暈的笨蛋。”突然覺得周圍氣氛有點怪異,看看自己手掌,再看看被他推得後退了好幾步正一臉苦笑的公主,大大的一驚,臉燒得通紅。他剛剛幹了什麽,好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推了公主,還罵了她。可是明明是習慣了啊,偷偷瞄了瞄,旁邊看得一臉興味的,好像是皇上,那是怎麽樣,不會怪罪麽。
雙腿一屈,就要跪下去,如風卻是一把扶住,“走吧,回你席上去,你再跪下去,保不定再鬧點什麽出來。”想想他的腳,也不知道好了沒有,索性半抱半拖的把他抱到了,嗯,二哥身邊。
眾人就這樣目瞪口呆的看著,如風公主抱著納南家的庶子,回到了納南家的席上。少年的臉早已脹得通紅,渾身僵硬,她剛剛不是不要他麽,現在這又是幹什麽。可憐如風的心中,隻想著這還是個孩子,沒有半分雜念,卻沒有想著,她現在其實也隻有十六歲,隻比眼前的少年大不了幾個月,而且,還是在這個女尊社會。
且靜飛隻覺得今天的一切都恍惚得不真實,他這是在看戲嗎,怎麽覺得越看越看不懂了。如風把少年放在他身邊之後,來了一句:“二哥,把他看好,這家夥今天不對勁。”,少年立即怒目相向,正要還嘴,卻接到了納南潁氣急敗亂的目光,一驚,當下不敢再說話。且靜飛愣愣點頭,伸手握住了妹妹遞過來的少年的手。
欣慰一笑,如風理了理少年剛剛被她弄皺的衣襟:“我說過了,你是我所見過最可愛的少年,你的愛人,必定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深深吸口氣,如風走到場中央,今夜她要將以後所有可能遇到麻煩,一次杜絕。跪下,堅定的望著上方皇上,皇後:“母皇,父後,風兒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今夜就什麽事情都一次說清楚吧。”皇上龍心大悅,這個女兒今天的表現,真正讓為人父母的驕傲。
“母皇,您賜給我的姻緣,並沒有讓我幸福。”稚嫩的臉上,有隱隱的黯然,卻奇異的堅定有力:“所以我的姻緣,從今以後,要我自己作主。母皇,父後,包括姐姐哥哥,都不可以再幹涉我的姻緣。”
“風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我皇朝公主,姻緣之事,侍君可由你決定,但是公主正夫,豈能隨意?”明顯大大的吃驚,皇上愕然回話。
因為如果任你們定奪,毀掉的,就是某位男子的幸福,自我去後,孤獨終老。如風淒然一笑:“母皇,父後,我知道你們疼我,那麽就再多疼我一點吧,不要當我是皇朝的公主,就當我隻是小女兒,不可以麽?”
皇後的眼睛已經開始濕潤,皇上默然無語。
“可不可以,隻當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女兒,縱容我任性,縱容我自由。不要讓我,再嚐愛而不得的痛苦,也不要讓我,對別人有被愛而不能給的虧欠。”今夜的月光,溫柔如水,那少女眼中流動的波光,是清豔絕倫的光華。
“是,你不隻是是我皇朝的公主,你還是我們且家,傾盡全力嗬護的風兒。你愛的,你要的,有什麽不可以。”回答她的,是太女姐姐的溫暖擁抱。緊接著,掀起衣袍,且靜苑跪在了如風的身側,坦然無畏的目光,迎上了自家母皇的視線。
另一側的光線微微一暗,跪下的,是且靜庭,身後有腳步聲響起,那風裏傳來的氣息,不用回頭,如風也知道是誰。
“皇上,我們家風兒要的,有什麽不可以?”皇後喃喃低語,他寵冠六宮,得人豔羨無數,但又怎比得此刻心頭湧上的驕傲和幸福,一個男人最大的成就,莫過於此。誰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的兒女,個個舉世無雙!
“是,有什麽不可以。祖製不就是拿來給人打破的麽?”回答的,是皇上略略沙啞的聲音:“如風公主的姻緣,不受皇室規條的束縛,結緣散去,全由吾女。”
如風仰起頭,怕喜悅的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家人的溫暖笑顏。二哥,你看到了麽,你的風兒,已享盡世間親情的極致。
第十八章 誰的秘密
曲終人散。
這一夜是誰得誰失,誰的幸福,誰的痛苦。
回程的路上,馬車內,且靜飛一直盯著納南晴鈺細細打量,少年局促不安,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能故作不知的四處張望。
“晴鈺,你和如風公主是怎麽認識的?”開口的,是納南安。今晚經曆的一切,統統大出意外,如今回想,仍然如在夢中。納南潁帶著眾人先行騎馬回府,留下納南寧納南安姐妹護送一堆男眷。顧氏從剛才開始就已經滿臉慘白,現在聽納南安問話,更加惶然,隻能無助的看著自家兒子。
少年看看且靜飛,抿緊了嘴唇:“那天落水,是她救的我。”
“救了你,所以你要以身相許麽?”且靜飛移開了目光,淡淡問話。
“才不是,”少年連忙反駁,急得又要跳起,卻被旁邊的顧氏一把拉住,看看父親已經驚懼到快要掉淚的臉,少年複又坐下,微垂著頭:“才不是呢。”卻又抿緊了嘴再不開口。
“那麽你憑什麽認定了風兒?”且靜飛開始斷定,風兒失蹤的那幾天,肯定跟納南晴鈺有關係。哪有那麽巧,剛好就那幾天去了別苑住,在風兒回來之後也跟著出現了。更何況,如果他們在落水之後還有接觸的話,就隻有可能是那幾天了。
少年抬起頭,目光灼灼:“我的心告訴我,就是她。我終於知道,原來不管別人眼裏的她是什麽樣子的,我隻看見她的美好,想要她記住我,想要她就算愛著大哥也能記住我。”還想要她,能再為我端一碗飯,再背我一程。
顧氏揪緊兒子,訥訥不能言:“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大膽,說出這種話?”
少年倔強的看著且靜飛,任由父親拉扯著。
眼中隱含幾絲欣慰,且靜飛歎息:“風兒的確風流薄情,留連花街,你心性如火,當真不在乎?”
少年眼中閃過異彩,且如風如此熱衷男女情事的原因,他早已知曉。她是身不由已,才會如此放浪形骸,可是他才不會替她解釋。不僅是因為她叮囑過要保守秘密,而是他私心裏,不為人知的理由。他才不要,讓更多人知曉她的美好,尤其是,尤其是讓她深愛的納南玉書。
心裏升起了幾絲甜蜜,這是她與他之間才有的秘密呢!少年微笑:“我在乎,可是相比之下,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陪在她身邊。”轉過頭,看見角落裏正閉目養神的納南玉書,精妝玉琢的臉,即使同樣身為男子,也讓人讚歎。少年眼底有著掙紮,悄悄握緊手掌,低聲說道:“玉書哥哥,我隻說這一次,今生今世隻說這一次。你放棄了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納南玉書微微一震,睜開了雙眼,忽地笑了,笑的雲淡風輕,又閉上了眼:“我也隻說這一次。你認定了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少年低頭不語,任發絲遮住了臉上悲傷笑容,對不起,玉書哥哥,這個人,是你自己放棄的。
此時的如風,也正走在回宮的路上,夜色清涼,月光撩人,身後的柳月,走路走得悄然無聲,就像是一個動著的影子,幾乎感覺不到存在的氣息。
到了寢宮,如風卻不進去,而是坐在了宮門口的石頭上,將旁邊拂拂了灰塵,拉著柳月坐下。柳月乖乖的坐下,如風則順勢將背在了柳月身上,身後的人立刻僵住,一動不敢動。
“你太緊張了,我靠著很不舒服。”如風閉著眼睛說。
身後的人立刻動了動,肌肉漸漸放鬆下來。
一時寂靜無聲,柳月幾乎以為如風已經睡著了,卻忽然驚覺脖子上涼涼的,伸手一摸,卻是懷中人眼角紛紛滑下的淚珠。一驚:“風小姐?”
“怎麽辦呢?柳月,我覺得心裏好空好空,空得幾乎要消失一樣。”哽咽著開口了,是如風的聲音:“你知道嗎,我那麽愛他,從見他第一眼開始,就已經開始愛上,一天比一天更愛。我的心裏,滿滿都是他,我以為,會這樣一生一世,甚至以後生生世世。可是,為什麽他不能愛我呢,為什麽不愛我……”淚水止不住的湧出,如風隻想哭著,哭盡所有傷痛。
柳月擁緊如風,把頭埋在她發間:“風小姐,你不要哭,讓月兒替你流眼淚,好麽?”因為你的眼淚,會讓我心碎。
如風微微扯了下嘴角:“笨蛋,眼淚有人替流的麽?我隻是不習慣,不習慣這不能愛他的日子。我今天終於跟他說再見了,以後,真的不能想他了。”是啊,寧遠哥哥,以後真的不能想你了,你就真的隻是哥哥了,是隨風姐姐的愛人,你的快樂,你的傷悲,從今以後,都是她的責任了。所以,你們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拉住少年的手,“月兒,你會陪我的吧?”
“是,風小姐也好,如風公主也罷,月兒都會一直一直陪著。”
如風滿足的歎息,真好!在這寂寞夜晚,還有人相陪。抬頭望天,萬裏長空,一輪明月,幾顆星星。
忽地站起身,低頭笑道:“月兒,今晚謝謝你,我送你個中秋禮物,好不好?”
不管柳月迷惑的臉,彎腰抱起,一個縱身,竟躍上假山。柳月一聲驚呼,卻被如風嘴唇堵住,隻覺得一片柔軟酥麻,頓時無法言語。還好,沒有吵到人,如風暗暗鬆口氣,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裏。今夜,就當新生,不醉不歸。
中秋的晚上,家家酒樓爆滿,如風連找了幾家都沒地兒了,不是吧,難道喝個酒,還要她拿出公主的身份來搞個特權?無可奈何的,就隨意的坐在街頭的酒攤上了。
一直到坐下,柳月都還低著頭不敢看她,臉紅的似要滴出血來似的,一雙手已經要把如風的衣角揉爛了。如風喝了口酒,辣辣的,熱乎乎的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裏,並不好喝,卻奇異的覺得痛快。一邊欣賞著這難得的少年臉紅景像,現代社會要見著已經很難了。可是再想想,也覺得很奇怪,這柳月,不是在青樓待過嗎?就嘴唇輕輕一碰,也臉紅成這樣?
“哎!“忍不住好奇,把臉湊近了柳月;“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鼻端傳來悠悠酒香,柳月隻覺得臉上溫度又上升幾分,隻能慌亂點頭。
“你們這,男人怎麽生孩子?”
“轟”,柳月隻覺得渾身血液上衝,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這種問題,怎麽好提出來問,而且還在這種場合。抬眼望望,幸好四周的人都離得比較遠,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正想鬆口氣,卻忽然心頭一暗,滿腔羞意盡去,隻覺得心頭糾緊得快要死掉,就因為他是青樓出身,所以她毫不顧忌他名節,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言調戲麽? 正納悶眼前的男人怎麽會突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聽得他顫抖著出聲:“小姐,不是說不在乎柳月的出身麽。怎麽還要,還要如此羞辱?”
念頭一閃,如風忽然明白了柳月在想什麽,不由得苦笑,她這不是隨口問問麽,卻不小心戳到他死穴。隻能伸手攬住那邊正黯然神傷的男人,低聲說:“我隻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我生了場病,以前好多事都記不清楚了,宮裏人多口雜,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今天剛好隻有我們兩人,所以我才問了。”歎了口氣,繼續說:“我已經說過,你的過去我統統不在乎。我要是真的在意,就不會那麽隨便在你麵前提起這些事了。就是因為真的不在乎,才不會想到要避忌。月兒,你明白麽?”
望著眼前緊盯自己明顯小心翼翼的如風,柳月微微點了點頭,覺得心又開始緩緩跳動。
舒口氣,看來要完全解除他心結,還需要一段時間啊。端起碗,還是喝酒好了,省得又說錯話。
靠在如風懷裏,柳月臉色漸漸正常,看著如風默然無聲的喝著酒,少年抬起嘴湊到如風耳邊:“小姐,真的想知道麽?”
如風怔住,狐疑的點頭,他剛才不是不肯說麽。
臉色微微泛紅,柳月鼓足勇氣,聲如蚊訥:“就是那個,妻主要男子懷孕時,給他喝下金玉湯,再,再行房。藥效可以持續月餘,嗯,若是這期間,機緣巧合,男子就會有孕。然後,然後懷胎八月,等得胎兒成熟,會從肚臍處生出一條縫,孩子會從這條縫生出。”終於結結巴巴說完,卻看到眼前的女人處於呆愣狀態。用手輕輕搖了搖,小聲呼喚:“風小姐?”
如風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太不可思議了,這樣也行,不由得打量著柳月幾眼,男人懷孕啊,什麽樣子。
柳月隻覺得那眼光讓人火辣辣的不自在,略微往往如風懷裏縮了縮,正要說什麽,卻看見如風迅速伸手一擋,一個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碗就跌落到身邊,砸得粉碎。
第十九章 不醉不歸
抬頭望去,卻是幾個女人搖搖晃晃的走過來,看那裝束,應該是軍中的士兵。其中一個女人笑嘻嘻的對同伴說:“看吧,我說吧,那小子還不錯。”,旁邊幾個人連連起哄,徑直朝如風走來。
如風張大了眼睛,女人調戲男人?目標還是,她懷裏的柳月?
“哎,美人,你叫什麽名字?叫聲姐姐來聽聽。”女人打了一個嗝,在旁邊位子坐下,盯著柳月望道。
柳月越加往如風懷裏縮了一下,雙臂摟著如風的腰,把臉緊緊的埋在她胸前。
“老大,小美人好像已經有主了呢,不理你哦!”瘦小身材的女人撫著下巴道。
“嘖嘖嘖,這張臉長得,竟跟男兒樣,該不會是男扮女裝的吧?”旁邊女人打量了如風半響,竟伸手過來摸她的臉。
如風眨眨眼睛,看來這個女人不想要命了,她要不要成全呢?嘴角泛起笑意,女人的手快要碰上她的臉了,暗暗握緊左手裏的碎銀,一動……
“砰”,“砰”,“砰”,離她最近的三個女人通通被摔出去老遠,如風疑惑的看看左手,她似乎好像還沒有出手吧!
事實上,她的確沒有出手,因為,有救美的英雄出場了。也是個女人,著黃色軍服,正麵無表情的盯著那三個正在爬起來的人。
“什麽人,敢動納南旗下的軍士,不要命了麽?”女人罵罵咧咧的起身,待起來看清楚,卻鄙夷的笑了;“我還以為什麽人呢,原來是驥山營的。哼哼哼,怎麽,營裏吃了睡睡了吃的,想想要出來遛達遛達了嗎?”四周好奇看著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看見眾人表情,女人越發得意:“驥山營的人啊,還不如早點回家抱男人奶孩子算了,浪費皇朝的糧食啊!”
“滾!”冷冷一聲大喝,剛剛才爬起來的人,又圓球樣滾出去老遠。幾人一看情形不對,忙上前扶起。女人擦擦嘴角的泥,狼狽不堪的推開扶她的手,惡狠狠的丟下一句:“咱們走著瞧!”,領著眾人,大踏步的走了
黃軍服的女人不發一言,就要往旁邊一桌坐下,誰知其中一人竟站起道:“那個,對不起,我們還有人要來,位滿了。”
女人一怔,又往旁邊走了幾步,誰知那一桌的人也迅速把頭扭開,裝作沒看見。呆立半響,女人低下頭,就要往大街上走去。
“哎,我這兒還有位子。”如風高聲招呼道。女人回頭,詫異的看看她,如風揮揮手,笑顏如花:“姐姐,你酒都還沒喝就要走麽?我可一個人叫了兩壺酒呢!” 女人愣愣,還是移著腳步走了過來,坐下,如風遞過一壺酒。女人二話不說,提起酒壺就往嘴裏灌。
如風張大嘴:“好帥啊!”咽了下口水,“姐姐,怎麽稱呼?”
“秦介。”二個字丟出,又是一大口酒。
“哦,秦姐姐,剛剛真是謝謝你了啊!今晚你喝酒,小妹作東啊!”
女人冷冷瞟她一眼,不答話。
如風摸摸鼻子,再接再勵:“姐姐,你剛剛得罪的那幾個人,是什麽厲害角色嗎?大家好像都很怕她們哎。”
回答她的,依然是喝酒入口的聲音。
無奈,如風也拿起酒壺,笑道:“姐姐,那我陪你喝酒吧!”跟著喝一口下去,嗯,好辣。她伸伸舌頭,卻看見秦介正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她,忙嘿嘿一笑把酒壺放下。
“你不知道驥山營麽?”終於開口了。
如風搖搖頭,有什麽古怪嗎?
秦介扯扯嘴角:“怪不得。”又是一口酒喝下,“那今晚就陪我喝個痛快吧,不醉不歸!”
如風苦著臉,也跟著喝了一口。秦介微微一笑,又是一口…….
不知道喝了多少,如風隻記得迷迷糊糊中攀著秦介的肩膀約好了哪天要去驥山營參觀參觀,秦介哈哈大笑後,說一言為定,怕她不來總要拿個信物。再然後,如風拍拍頭,隻覺得暈暈沉沉的難受,看看四周熟悉的擺設,她是怎麽回來的了?
再然後,往旁邊一掃,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蹦起,結果連著被子一起掀了開來,柳月一絲不掛的身體立刻呈現在眼前,如風又驚叫一聲,忙把被子放下。
“公主,怎麽了。”紅衣的聲音立刻從外間傳來,緊接著,就聽見走近的腳步聲。
“不要進來。”如風嚇得立刻鑽進被窩,對著外間大叫。
腳步停住:“公主?”
“沒事了,不要進來。”如風喘著氣,吩咐道。隻覺得旁邊一動,她轉頭,隻看見柳月的眼睫毛扇扇,接著慢慢睜開來。一眼看見如風的臉近在咫尺,先是一驚,近而大紅。
如風緊張得渾身隻冒汗,兩個人都沒穿衣服,眼前少年臉突然紅成這樣,她酒後亂性了嗎?可是她明明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啊?
“咳。”如風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我昨晚怎麽回來的?”
柳月飛紅了一張臉,顫聲道:“您昨晚喝得大醉,月兒雇了轎子,送您回來的。”
糟糕糟糕,聲音都沙啞了,如風隻覺得頭更疼了,拚命回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那麽,是誰替我換洗的。”
“您昨晚揪著衣服,誰都不讓近身。”
心下一鬆,還好還好,原來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沒變。
“可是,”柳月頓了頓又繼續開口,如風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舒出就堵在嗓子眼,還有可是。“您後來自己脫了衣服洗,洗了很久也沒出來。”少年隻覺得心跳得飛快,不敢看眼前如風的臉,“紅衣綠衣很擔心,就叫我進去瞧瞧。就看見您睡著了。月兒一個人扶您不動,就叫了紅衣幫忙一起把您扶床上了。”閉了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卻發覺半天沒回音,柳月睜開眼,卻發現如風已經僵住,臉色怪異。
“公主?”輕輕的喚道。
“那麽後來呢?”如風深吸一口氣,還有什麽打擊一塊來吧。
“後來睡到半夜,您口裏嚷嚷著熱,就把,就把月兒的衣服也脫了。”柳月聲音越說越小,如風要把耳朵貼到他臉旁才聽得到。
如風隻覺得臉上熱得血管要爆掉,卻發現少年隻顧著自己臉紅,根本無意再往下說,那她到底有沒有和他那個什麽啊?剛才太快沒有看清楚,不管了,如風一把掀開了少年身上的被子。
第二十章 萬裏長空
“小姐!”柳月驚呼一聲。
但見光潔如玉的身軀上,沒有一絲痕跡,胸口正中,紅色的守宮痧很是顯眼。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如風慌忙把被子放下,還好,還好,總算沒什麽事。伸手擦擦額頭,已經隱隱冒出的冷汗。
少年怔怔的望著,雙手絞緊,一臉的蒼白。原來小姐擔心的,竟是這個嗎?怪不得夜夜同房,卻從來不肯碰她一下,卻原來,是根本不願意。緩緩閉上眼睛,掩去就快奔湧而出卻不能讓她看見的傷痛。
膽戰心驚的坐在桌子上,如風喝著紅衣端過來的粥,隻覺得尷尬無比,她昨天被這兩個人看光光了。偏偏又還不能責怪,真的是有苦說不出。旁邊的柳月,從剛剛起床開始,就白著張小臉,什麽話也不說,讓穿衣就穿衣,讓吃飯就吃飯。這不,端著碗粥就喝粥,沒看見夾一筷子菜,似乎要把整張臉都埋在碗裏了。
微微皺了皺眉,如風把碗放下,把椅子拖到了柳月身邊,歎口氣問道:“這是怎麽了?我昨晚說錯話了?”
可憐兮兮的搖了搖頭,紅眼睛抬起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
“那這是怎麽了?”繼續低聲下氣。
沒有說話,隻看見一滴滴液體落下,暈染了衣袍。
努力的回想,酒這個東西真的是害人啊!原來她醉後有喜歡脫人衣服的怪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好吧,在這個社會來說,似乎真的是她做錯了。把柳月手中的碗取下來,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溫柔拭去:“月兒,我什麽地方做錯了,你要告訴我。你自己憋在心裏,讓我猜來猜去,你難受我也辛苦。那個,昨晚我喝醉了,做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對不起了,以後我再喝醉,你就離得我遠遠的,不要管我,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柳月心裏又驚又痛,緊緊摟住了如風的脖子:“不要不要我,不要趕我走,不要,不要丟下我。”臉貼在她脖子上,熱乎乎的灼得她心痛。
如風被少年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一愣,聽得懷中人的哭聲,心頭暗歎,雙手環過少年纖腰,輕輕摟住了他:“月兒,不要怕。我既承諾了你,就永遠不會把你丟下。你相信我,這麽多的眼淚,是存心讓我心疼嗎?”
少年隻哭得渾身顫抖,似乎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如風的手從腰往上滑,抓住少年雙肩,輕輕推離少許,少年閉著雙眼,不停的抽泣。如風隻覺得心裏又酸又軟,俯下頭去,輕輕的吻住了少年的唇。
少年明顯僵住,卻在如風溫柔憐惜的輕吻裏,慢慢放鬆了身體。
良久,兩人分開,柳月喘著氣睜開眼,卻看見了如風笑咪了的眼睛,又羞又急的把頭埋回如風懷裏,不肯出來。
還好,終於不哭了。聽著胸口處傳來的另一顆心跳聲,如風摟緊了柳月,靜靜的坐著,享受這難得溫馨。
“小姐,您什麽時候去驥山營?”柳月從如風懷中抬起頭來,低聲問她。
如風迷惑的看回去:“原來是真的啊,我隻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好像有這麽回事。算了,喝了酒說的話也不定算數,有空再去吧,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不行。”柳月一著急,居然從她懷裏掙了出來:“您一定要去,因為你給了那人您的定親玉佩作信物。”
不是吧?如風隨手一摸,果然,那塊代表公主正夫的玉佩不見了。臉一下子苦成一團:“這下子不去也不行了。對了,那個驥山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怎麽昨天那些人似乎很看不起的樣子?”
柳月又偎進她懷裏,將他所知道的細細道來。原來這驥山營,其實也算是個軍隊,奈何從成立那天開始,從來沒完成過一次任務,後來就漸漸的發展為各個軍營犯了錯的,資質太低的,各將軍不想要的,通通踢到這個營來了。平時做的事就是給其他軍隊當當靶子練練手,戰事完了之後打掃打掃戰場,實在人手吃緊的時候再去當一下夥頭軍。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軍隊的垃圾營,進了這個地方,就再無前途可言,在整個王朝,誰家的人進了這個營,都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受人嘲笑的。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會有人呆在驥山營裏?”如風隻覺得萬分不解。
柳月苦澀一笑:“因為有很多人想要生存,驥山營再差,還會付給軍響。”
如風安慰的握住他的手,繼續問道:“那麽王朝為什麽還要養著這個軍營,如你所說,早已失去戰鬥力和威望。還留著做什麽?”
“還要留著,作為警示其他軍營用,而且征兵時間為五年一次,若是招進去的人犯了小錯,或實在是資質太差,直接趕走太無情,總要有個地方收容的,等到五年期滿再離開。”
恍然大悟的點頭,怪不得那天眾人都不願跟秦介同桌喝酒,原來驥山營在人們的心目中,名聲那麽壞啊。反正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兒去,似乎還挺配的。不過,要是給那幾個護妹成癡的人知道了,肯定是去不了的,那要怎麽樣去?又偷偷的?
讓柳月保守秘密,她自己換了身衣服,說是要去逛逛街,果然收到了紅衣恨鐵不成鋼的歎氣和綠衣強烈的鄙視眼神。柳月抿緊了嘴看她裝,一雙大眼卻盈滿了笑意,她偷偷的眨眨眼睛,拒絕掉綠衣的陪同,大搖大擺的出宮去了。當然,皇宮裏的大人物們收到的消息是:小公主耐不住寂寞,要故地重遊了。
按著柳月說的地點,如風找到了驥山營所在的地方,可是,這是軍營麽?
營門口無人站哨,沿途看見的人都懶散的晃悠著,看見她也就瞟一眼問都沒人問。偌大的操練場上空無一人,遍地狼藉,風一吹,落葉紛紛,如風伸手取下沾在臉上的一根雜草,四處張望。
好不容易逮著個人:“請問,秦介在哪?”
來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鼻子裏“哼”一聲:“又來個犯錯的。秦介啊,在後麵洗衣場。”搖頭晃腦的走了。
如風將自己上下看看,再摸摸臉:“我難道就長了個犯事的臉?”
幾經辛苦,問了好幾個人,才終於找到了洗衣場,果然,秦介和一個,呃,男人正在洗著一大堆衣服。如風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個男人,棱角分明,劍眉星目,放現代,那絕對是讓人流口水的大帥哥。男人無意間抬眼,看見了她,明顯一愣。如風趕緊收回目光,俺可不是花癡,隻是突然遇到了這久違的陽剛美,有一點點想念而已。
秦介似乎發覺了身邊人的怪異,順著他視線往回一看,也愣住:“你怎麽來了?”
如風撓了撓頭,訕訕笑著:“昨天不是跟姐姐約好了,所以我就來了啊。”
沉默,承受著兩人怪異的目光,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傻丫頭,酒後之言怎能算數呢?”還是冷冷清清的話,卻奇異的帶著笑意。秦介大踏步走過來,“走吧,謝謝你陪我喝酒,今天我請你。以後別再來啦。”
果然不請自來,被人討厭了啊,“抱歉,秦姐姐,我來得有點冒昧,但……”
大聲一揮,卻是秦介阻止了她:“你誤會了。看你衣著談吐,該是好人家的女兒,來這裏名聲不好。”黯然一笑,盡是苦澀。
跟在秦介身後,默然往前走。突起,旁邊有人的聲音傳入耳底,說的似乎是納南家。秦介頓住,如風也隻好停下,仔細聆聽。
“哎!知道不?納南家公然在皇上麵前請旨,要求如風公主退婚。”
“那當然了,玉書公子才傾天下,納南家怎麽舍得辱沒了他。”
“唉!還是我說,人家納南一家,多風光啊,連皇上都得讓著三分。當軍人,就得當那樣,才算得上揚眉吐氣。咱這,回家都不敢給旁人提俺在這當著兵。情願做納南旗下的一個夥頭軍,也比驥山營裏的都尉強。”
秦介突然起步往前走去,死死咬著嘴唇,似乎壓抑著什麽,隻是越走越快,到後頭,如風已經小跑著才能跟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介才轉過頭來,不自然的笑笑:“走吧,姐姐請你外頭喝酒。”
如風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大聲說;“姐姐,你請我騎馬吧。我想騎馬,騎驥山營的馬。”
秦介愣住,如風宛爾一笑,晴空萬裏,不留一絲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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