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發被捕近5年後,44歲的許垚在等待著法律的最後裁決。
這位三體宇宙(上海)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下稱“三體公司”)原CEO(即“首席執行官”),於2024年3月被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以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以犯投放危險物質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兩罪並罰,決定對他執行死刑,並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許垚不服,提起上訴。
日前,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其死刑原判。
這一裁定已報請最高人民法院進行核準,至2025年11月20日12時,尚未有結果。
許垚一案,發生於2020年12月。
從2020年12月至2025年11月,經濟觀察報記者通過近5年時間的調查走訪,試圖揭開這一驚天大案裏諸多鮮為人知的內幕。

被司法認定的投毒殺人者許垚,與中毒死亡者遊族網絡時任董事長兼總經理林奇、另一位受害者三體公司候任CEO趙宇堯,此前均在位於上海市徐匯區宜山路的遊族大廈上班。圖:李微敖
其中包括:
司法機關認定,許垚故意多次投毒,致死亡一人。死者為他的老板——遊族網絡股份有限公司(002174.SZ,下稱“遊族網絡”)時任董事長兼總經理林奇;同時,他還致4人中毒,即與他有競爭關係的同事趙宇堯、趙驥龍,以及趙驥龍的妻子張女士,還有一位宋姓客戶。
在投毒準備階段,許垚通過偽造印章、租用庫房等方式,冒用大學醫學部及生物技術公司的身份,耗資數十萬元,在網絡上購買了多種毒素(毒藥),並在自己的辦公室和租用的庫房裏進行各種調配、試驗。
實施投毒之前,許垚到林奇、趙驥龍、趙宇堯三人位於上海及北京的辦公室多次踩點,並向林奇推薦益生菌類藥物“培菲康”,以做日後他灌入致命毒素的載體。
在對趙宇堯、趙驥龍等人進行“緩慢式投毒”後,隨著事態發展,許垚又對已通知他離職的老板林奇,投放見效迅猛的致死毒素,最終導致林奇死亡。
在林奇就醫搶救期間,許垚向遊族網絡公司聯合創始人建議,成立管理委員會和監督委員會,並自薦可以牽頭監督委員會。
林奇的親屬報警後不到一天的時間,警方即鎖定許垚為犯罪嫌疑人,並將其抓獲。
許垚被抓時,公安機關從他的隨身物品中查獲了4個綠蓋深色的玻璃瓶。經鑒定,這些玻璃瓶中均裝有劇毒物品。
在被羈押於看守所之後,許垚還與同監室人員密謀,讓後者假意自傷自殘,他則假裝救人,以試圖騙取立功,從而逃脫死刑的判罰。
從2020年12月案發至2025年11月,在近5年的時間裏,許垚從未有認罪,且一直喊冤。對於大量購買毒藥等行為,許垚辯稱是自己曾試圖自殺,進而發展成研究毒素上癮。其辯護律師則提出,不排除林奇是因腦梗而死亡的可能……
許垚和林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這起驚天大案,究竟又是怎樣一回事?
許垚其人
有與許垚相熟的人士向經濟觀察報記者介紹,許垚,1981年3月出生於貴州省貴陽市,其長輩為公職人員。1999年,許垚入讀西南政法大學,本科畢業之後,先後赴法國保羅塞尚大學保險法學院及美國密歇根大學(安娜堡)法學院留學,獲碩士學位。
留學歸來,許垚在有百年曆史的國際知名律所之一——美國杜威路博律師事務所(Dewey&LeBoeuf
LLP)香港辦公室擔任律師。2012年,杜威路博律師事務所申請破產。在此之前,許垚已經離開該律所,到位於上海的民營企業巨頭複星集團法務部門工作。
“他總是穿著很正式的‘三件套’(即“西裝外套、馬甲、西裝長褲”),外語很好,畢竟是喝了不少‘洋墨水’的人。但是在一些工作場合及談判過程中,他的法律專業業務似乎又不如他的外語嫻熟。”一位曾與許垚在複星集團法務部共事的知情人對經濟觀察報記者介紹。
該人士還表示,“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許垚非常擅長對上的人際關係,幾乎每次出國出差回來,都會帶價值不菲的禮品給特定的人。”
許垚在複星集團法務部門很快得到提拔,成為部門“二號人物”,“結果他剛當上‘二號’沒多久,就開始想著要當‘一號’,並采取請人跟蹤偷拍、從外部群發郵件等不少過激手段來攻擊部門的‘一號’。部門的‘一號’也給予了有力的反擊,一時間此事在複星內部鬧得沸沸揚揚”,上述許垚的前同事如是說。
事件後續的發展出乎意料,複星將法務部門一拆為二:原來法務部的“一號”負責國內法律事務;許垚負責國際法律事務,為國際法務部總經理。
在《亞洲法律雜誌》(ALB)評選的第三屆“中國最佳總法律顧問榜單”裏,許垚名列其中,並介紹了他在複星國際法務部任職總經理時的工作。
彼時組委會的頒獎詞說:“……這是許垚在複星的第五個年頭,也是他擔任總法務顧問(國際)和國際法務部總經理的第二年。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裏,他監督了複星集團國際法務團隊的招聘、崗位匹配和團隊建設,打造了一支由12名律師組成的年輕、專業並充滿激情的團隊。在這一年中,許垚和他的團隊完成了30多筆交易,價值估計達142.6億美元。這些交易包括收購Fidelidade(14億美元)和大通曼哈頓廣場一號(7.25億美元)等。出色的表現使得這支年輕的法務團隊在國際法律權威媒體ALB主辦的亞洲法律大獎頒獎盛典上壓群雄脫穎而出,被評為‘亞洲年度最佳公司法務團隊’。”
林奇投資《三體》係列產品
2006年,科幻作家劉慈欣開始在《科幻世界》雜誌上連載小說《三體》。這部小說先是在中國科幻愛好者之中流傳,後來被翻譯成英文,風靡全球。
2015年,《三體》獲得世界科幻文學的最高獎——“雨果獎”。這是迄今為止中國作家唯一一次拿到這個獎項。
在中國的互聯網界、在科技界,《三體》也備受追捧,其中就包括年輕的富豪林奇。
林奇,1981年出生於浙江溫州泰順,父母從商。2004年,林奇從南京郵電大學畢業後,進入浙江電信擔任軟件工程師。同樣在2004年,林奇即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上海天軟軟件科技有限公司。2009年6月,林奇又創辦上海遊族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主營業務為網絡遊戲。
2014年6月,上海遊族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借殼梅花傘業股份有限公司(002174.SZ)成功上市,上市公司隨後更名為遊族網絡股份有限公司。遊族網絡由此成為A股主板第一遊戲股,林奇也成為當時A股最年輕的董事長。他的身價因此倍增,數度上榜“胡潤富豪榜”,並擔任上海市溫州商會執行會長等多項社會職務。
有熟悉林奇的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稱,林奇是“三體”迷,很推崇這部作品。
2014年8月,也就是遊族網絡借殼上市兩個月後,林奇創辦上海遊族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對外簡稱為“遊族影業”,並聘請知名網絡作家“孔二狗”(本名:孔祥照)擔任CEO。
彼時,遊族影業對外宣布已獲得《三體》的電影改編權,還計劃推出《三體》改編的遊戲產品。
林奇當時稱,《三體》電影的第一部已殺青,將在2016年暑期檔上映。同時,他們還將推出遊戲、動漫、網劇等各種科幻風格的《三體》係列產品。
然而,事與願違。《三體》電影並未在2016年順利上映,《三體》係列產品的開發也再三延宕。
“核心問題是《三體》的電影改編權,以及整個《三體》的IP(可簡單理解為知識產權,記者注),當時林奇並沒有真正拿到手。”一位熟悉林奇的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解釋。
入職遊族 拿下三體IP授權
2017年1月,遊族影業發生股權變更,《三體》的作者劉慈欣成為新進的股東之一。
同年5月左右,許垚從複星集團跳槽入職遊族公司,任首席風控官,並專注於《三體》IP的事項。2018年,遊族公司以超過1億元的價格獲得了《三體》IP的授權。
2018年12月,林奇又成立三體公司,並自任法定代表人,而許垚則任三體公司的CEO。
“在拿下《三體》IP的過程中,肯定有很多人起了作用,但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當時的主要負責人就是許垚,這點他功不可沒。時至今日,《三體》這個IP,其價值更不可估量”,一位與遊族公司管理層熟悉的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
根據林奇生前一位生活秘書胡女士的證言,許垚在2017年剛入職時很受林奇器重,但是在許垚擔任三體公司首席執行官後,兩人關係反而不如以前了。
多位遊族公司及三體公司的證人證言顯示,許垚與林奇後來關係“不如以前”的原因包括三體公司在財務上表現不佳,許垚還希望獲得三體公司的股權而不得。
在2018年8月至2020年8月間,擔任過林奇業務助理的邱女士的證詞顯示,許垚曾給她三體公司的股權轉讓協議,並說是依林奇要求打印的。她把協議放到林奇桌上,她記得其中有一份協議上隻簽了許垚的名字。後來許垚問她林奇是否簽字,她說沒有簽,許垚也沒再問過。
微信聊天記錄亦證明,在2019年6月18日至19日間,許垚與林奇曾發微信,談論過三體公司股權轉讓協議書事宜。
包括遊族公司法務在內的其他證人證詞同樣證明,許垚想要獲取三體公司股權並曾與林奇商談,但是林奇始終沒有同意。
與此同時,許垚雖主導拿下了《三體》IP授權,但三體公司的經營業績,始終表現不佳。
三體公司人力總監楊曉歐的證詞稱,2019年年底,許垚曾與她一起向林奇匯報三體公司財務情況,林奇很不滿意,沒有批準三體公司的獎金方案。
矛盾升級 搜索毒藥信息並租用倉庫
到了2020年,許垚與林奇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2019年4月,林奇成立上海遊族科技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遊族集團)。2020年,林奇以遊族集團為平台,啟動對其旗下公司的一係列整合,將包括三體公司在內的多家下屬公司的財權、人權、法務全部收歸集團公司統一管理。
楊曉歐的證言顯示,在2020年5月至6月間,遊族集團收回三體公司公章和U盾,許垚對此有意見,曾打電話對她說想離職並詢問剩餘假期。隨後許垚休假兩個星期,休假結束後許垚正常上班。
遊族集團首席財務官陳達亮也證實,2020年5月,他到遊族集團擔任首席財務官後,林奇要求他收回遊族集團所有子公司的財務審批權。當時遊族集團最大的子公司就是三體公司。許垚不同意將U盾交到遊族集團財務。他最終想辦法收回了三體公司財務審批權。
三體公司副總裁趙驥龍,是三體公司的“老人”。他說,在2020年前後,他分管三體公司海外業務後,有些工作是跳過許垚,直接向林奇匯報的。許垚對此有意見。
2020年5月4日左右,林奇請趙驥龍和陳達亮吃飯。席間,林奇讓趙驥龍直接向他匯報三體公司的對外簽署合同事宜。
此外,許垚的工資單亦表明:在2020年3月和4月,他獲得的薪資在減少。
這一切,引發了許垚的強烈不滿。
事後,公安機關的調查顯示,從2020年5月7日起,許垚開始搜索、並記錄“鵝膏毒肽”“河豚毒素”等多種毒素的性質、致死量、中毒症狀、購買渠道等信息,並曾以“無色無味劇毒”,“隻需幾毫克就能致死的劇毒物質”,“幾滴就會死亡”等關鍵詞進行搜索。
許垚還曾下載有關毒素的科學文獻,包括《氯化甲基汞蓄積對成年大鼠記憶功能及腦組織MBP的影響》《急性鵝膏菌中毒的診治進展》《河豚毒素致心跳呼吸驟停一例》等等。
在2020年5月查詢毒素的同時,許垚與其妻子聊天時,說了一些頗為情緒化的話。比如:“一個非常令我惡心的老板,我甚至不想提他的名字”,“要想一些很危險的事吧”,“不用像囚徒困獸一樣,在一個封閉無解的環境裏隻能想你死我活的事”。
2020年5月,許垚還做出了一個舉動:他在上海虹橋機場附近租用了一個倉庫,租期為一年,即2020年5月23日至2021年5月22日。
偽造公章、大量購買毒品、多次踩點同事辦公室
到2020年下半年,林奇要換掉許垚的想法愈加明確。
遊族網絡時任執行總裁、現任總經理陳芳的證言顯示,在2020年8月,林奇已經讓他物色人選,以接替許垚擔任三體公司的首席執行官。
2020年9月1日,三體公司、遊族集團與美國著名影視劇製作商奈飛(Netflix)共同宣布,將聯合開發《三體》英文係列劇集。
這是《三體》走向世界的又一個裏程碑式的事件。在三體公司內部,這個項目的執行人是趙驥龍和林奇,沒有CEO許垚。
同年10月,林奇心目中已有接替許垚的人選,來自外部公司的趙宇堯。
陳芳的證詞稱,彼時林奇曾向他詢問對於趙宇堯的意見。
10月中旬,林奇在三體公司高層會議上宣布,三體公司所有事項都要向趙宇堯匯報。
林奇還要求所有參與人員不得接受媒體采訪,但此後許垚仍以三體公司CEO的身份接受媒體采訪,林奇為此責怪了許垚。
許垚的動作不僅僅在於接受媒體采訪,他開始頻繁“探訪”趙驥龍、趙宇堯這兩位內部競爭對手的辦公室。
趙驥龍的辦公室在北京雍和宮附近的一處寫字樓裏,平時不上鎖。其多位同事介紹,趙驥龍日常會帶同事、訪客、朋友、家人來辦公室,並會把辦公室裏的食品拿出來與來訪者們分享。
監控錄像及事後從許垚手機裏提取的照片等證據顯示,從2020年9月至12月,許垚多次到北京,去往趙驥龍的辦公室,並拍攝後者辦公室裏的“三頓半”牌膠囊咖啡、“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幹杯”牌解酒藥、“聖牧”牌盒裝牛奶及中藥保健品“附子理中丸”等物品。
事後,公安機關搜查許垚在虹橋機場附近租用的那個倉庫,發現同樣品牌的“三頓半”膠囊咖啡、“幹杯”解酒藥、“聖牧”盒裝牛奶;並且從這些膠囊咖啡、盒裝牛奶裏檢測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氯化甲基汞”是一種劇毒的有機汞化合物,對神經係統、腎髒等器官有嚴重的危害。
在許垚租用的這個倉庫裏,公安機關也查獲了5盒“氯化甲基汞”,以及多個玻璃瓶、針管、試管等物品。這些物品的標簽或檢測後的結果顯示,其中含有多種其他劇毒物質,如“馬兜鈴酸”“氟乙酰胺”“氯化鎘”“四乙基鉛”等等。
警方還在這個倉庫裏查獲20個裝有白色粉末的玻璃瓶、裝有96個“小林膠囊”的錫紙袋、裝在膠囊盒中的3粒“培菲康”空膠囊、1個藍白相間的試管盒、1個“膠囊灌裝器”、1個3M防毒麵具,以及有液體的針管等物品。
經檢驗,其中2粒“培菲康”空膠囊、試管盒、膠囊灌裝器上檢出“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成分;20個玻璃瓶內的白色粉末、針管內的液體、3M防毒麵具上,檢出“河豚毒素”成分。
“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均為非常致命的毒素。張永貴、劉樹威、張宇輝、魏瑞蘋、武興權在《腦與神經疾病》雜誌上發表的一篇研究報告稱,“TTX(即‘河豚毒素’)是一種很強的神經毒,隻要五千萬分之一濃度的毒素,即可引起動物神經麻痹,它對動物的致死量比劇毒的氰化鈉還要強1250倍。”
“培菲康”則是上海信誼藥廠有限公司生產的一種非處方藥,為常見的“益生菌”產品,主要用於腸道菌群失調引起的腹瀉和腹脹,也可用於治療輕中度急性腹瀉及慢性腹瀉。
三體公司的潛在繼任者趙宇堯,當時還沒有固定的辦公室,他的臨時辦公地點在上海遊族大廈11樓的一間會議室。這間會議室的大會議桌上,日常會有公司行政人員擺放的“雀巢優活”礦泉水,趙宇堯平時會飲用,也會遞給訪客們使用。
監控錄像及事後從許垚手機裏提取的照片等證據顯示,2020年11月至12月,許垚多次單獨進出趙宇堯辦公室,並於2020年11月24日拍攝了這張會議桌上擺放的“雀巢優活”礦泉水和紙巾盒。
許垚的辦公室也在遊族大廈的11樓。
事後,公安機關搜查許垚的辦公室,發現其中有3瓶礦泉水,2瓶為“雀巢優活”的包裝——與趙宇堯會議桌上的一樣,另外1瓶沒有包裝紙。檢驗發現,這3瓶礦泉水中均檢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這是位於上海宜山路的遊族大廈11樓,許垚和受害人之一的趙宇堯的辦公室都在這一層。至2025年11月,雖然事發已近5年,且遊族網絡大股東已經易人,這座大廈依然安保森嚴。除大堂有安保人員外,遊族公司的每層電梯口,亦安排人員值守。圖:李微敖
劇毒物品在中國被嚴格管製,許垚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公安機關在許垚租用的那個倉庫裏,查獲了上海居知園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的印章,蘇州大學醫學部的印章,以及蓋有蘇州大學醫學部印章的證明函。
經與上海居知園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蘇州大學醫學部對比核驗,上述倉庫裏的印章、證明函全部為偽造。
而許垚就是用這些偽造的證明函件,以上海居知園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等單位的名義,從2020年10月至11月,向北京、武漢、東莞等地的企業,網購了至少75毫克的“河豚毒素”、95毫克的“a-鵝膏毒肽”,以及25支“氯化甲基汞”(每支100毫克),40支“四乙基鉛”(每支1毫升)、21支“氟乙酰胺”(每支10毫克)、8支“百草枯”(每支250毫克)等劇毒物品。
來自一家專業生物醫藥采購網絡平台的注冊信息顯示,許垚在2020年10月21日於該網站上注冊,並發布信息求購“氯化甲基汞”“河豚毒素”等劇毒物質。
從2020年9月開始,許垚就通過網購方式,購買了“膠囊灌裝器”“針筒”等物品;也是從當年9月至12月,他還網購了“三頓半”膠囊咖啡、“附子理中丸”“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幹杯”牌解酒藥、“聖牧”牌牛奶等物品。
事後,調查機關查證,許垚為購買上述各種毒素,耗資數十萬元人民幣。
林奇中毒 送醫院搶救
2020年11月下旬,林奇對許垚的不滿加劇,並催促趙宇堯盡快入職。同年11月26日,三體公司提升趙宇堯的審批權限,後者由此可以負責審批三體公司所有事項。
許垚對這一審批權限的調整不滿,堅持自己要繼續擔任三體公司首席執行官。三體公司一位證人的證詞稱,當時許垚“很激動,狀態接近歇斯底裏”。
12月15日上午,趙宇堯按照林奇要求,與許垚談去留事項,林奇的意思是要許垚離職。趙宇堯詢問許垚是繼續留在三體公司還是另謀出路,許垚說需要再想想。
當日中午12時許,林奇讓趙宇堯、趙驥龍前往他的辦公室談事情,三人談及許垚,並討論如何給他離職補償。
趙宇堯、趙驥龍回憶,林奇說,許垚繼續留在三體公司的前提是要當首席執行官,並且他“要的太多”,所以還是決定解雇許垚。林奇同時要求趙宇堯盡快接手三體公司的工作。
許垚與趙宇堯的微信聊天記錄顯示,在15日當日下午,林奇還與許垚進行了麵對麵的交流。監控視頻也顯示,在12月15日14時40分左右,許垚從林奇辦公室出來。但兩人具體交流的情況不詳。
第二天,即2020年12月16日星期三。
當天中午12時許,林奇到達遊族大廈19樓自己的辦公室。
在19樓,還有一個專用的餐廳,餐廳除桌椅等物品外,還放置了一台小冰箱。這個餐廳是供遊族公司高管吃飯和開會使用的,參加人員名單則都是由林奇決定。
當天中午,林奇與公司的六七名高管在這個餐廳吃飯。吃飯的形式是圓桌合餐,並未實行分餐;其中至少有2名高管均食用過桌上的每樣食物。
14時許,林奇的秘書王女士網購了兩杯咖啡,給林奇1杯,自己1杯;她還從餐廳的冰箱裏,拿出2粒“培菲康”和水、咖啡,一起送到林奇辦公室桌上。

“培菲康”是一種頗為常用的益生菌,需冷藏保存。圖:李微敖
如前所述,“培菲康”為非處方藥,是常用的一種益生菌。而在日常保存方麵,需要冷藏。
林奇所吃的“培菲康”,是2020年10月底他的秘書王女士根據許垚的推薦,在淘寶上購買的。當時一共買了10盒,其中5盒放在19樓的餐廳冰箱裏,每盒36粒裝。12月16日當天,林奇吃的“培菲康”是在12月14日開封的。
在16號這一天裏,林奇也在家裏喝過飲水機裏的水,吃過牛肉海帶湯。在辦公室,還喝過紅茶、普洱茶,吃過水果。
18時許,林奇離開公司下班回家。
他的司機和助理的證詞稱,林奇進入遊族大廈的電梯時說,覺得自己的兩手指尖發麻。回家途中,林奇對司機說自己好像食物中毒了,手和嘴都發麻。車開到附近加油站時,林奇下車,在街邊綠化帶裏嘔吐。
隨後,林奇聯係助理,被安排到距離約2公裏外的上海嘉會國際醫院就醫。
根據上海嘉會國際醫院的監控錄像,以及當日三位接診人員的證言證詞,林奇在2020年12月16日18時16分到達嘉會醫院,由他人攙扶進入急診室。
林奇當時還能說話,對醫生說嘴唇麻。沒多久,林奇先是沒有了呼吸,然後沒有了心跳。經過搶救,林奇恢複了心跳,但依然沒有有效的自主呼吸。醫院將林奇轉入重症監護室。此時,林奇所有的神經係統反射已經消失了。
當天21時51分許,林奇被轉至上海最好的醫院之一——複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並住進重症監護室。
在華山醫院,林奇處於“深昏迷,無自主呼吸”的狀態。醫院對林奇進行了腦血管造影排查,未發現他有腦血管堵塞改變,排除腦梗死。華山醫院也進行了全院專家會診,認為林奇不排除中毒可能。
第二天,即2020年12月17日20時20分許,林奇的妹夫報警,稱林奇可能被人投毒,正在醫院搶救。
警方迅速展開調查。
12月17日及隨後的12月19日,上海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對華山醫院送來的林奇胃中提取物、尿樣、血樣分別進行了檢測,從中檢出“河豚毒素”“a-鵝青毒肽”。
公安機關還從上海嘉會國際醫院提取的林奇的血樣中,以及林奇的嘔吐物,包括林奇在16日晚間於路邊綠化帶嘔吐處的泥土中,也都檢測出了河豚毒素。
公安機關進一步的調查發現,在12月16日當天,與林奇共進早餐、午餐、普洱茶及同食紅茶、咖啡、水果的人員均無異常,僅有“培菲康”為林奇單獨食用。
報警20小時後 許垚落網
同樣是在2020年12月17日上午,遊族網絡聯合創始人陳禮標向許垚提到,林奇因病住院了。隨後許垚到陳禮標的辦公室詢問林奇的病情,並建議成立管理委員會和監督委員會。許垚還自薦,可以牽頭監督委員會。
陳禮標讓許垚找遊族網絡的其他兩位管理人員商量,許垚當時就給這兩人打電話,但二人均沒有正麵回應。此後,每隔半天左右,許垚就以聽到林奇去世的謠言為由向陳禮標求證,陳都真實地回答了林奇的狀況。
警方立案偵查後,很快鎖定嫌疑人為許垚。
知情人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根據調取的監控錄像,
2020年11月至12月,許垚多次進入遊族大廈19樓餐廳。其中12月14日至12月15日,3次前往19樓。
這3次是:12月14日15時28分許、17時08分許,許垚進入19樓餐廳,分別停留9分42秒、5分02秒;12月15日14時40分許,許垚從林奇辦公室出來後,又進入19樓餐廳,停留6分33秒。
而從2020年年初至當年10月,許垚很少到19樓林奇的辦公室匯報工作,也很少到19樓餐廳吃飯。
同時,在12月16日,林奇所服用的“培菲康”包裝紙盒及藥瓶上,檢出了許垚留下的痕跡。
2020年12月18日18時40分許,也就是林奇的妹夫報警約20個小時後,警方在北京市西城區的一家酒店門口,將許垚抓獲。
警方還從許垚的隨身物品裏,查獲了4個綠蓋深色玻璃瓶。經鑒定,這4個玻璃瓶所盛的晶體物中,檢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警方從許垚所住的這家酒店的房間中,也搜查出4部iPhone手機和1台iPad。其中1部手機的尾號是“4293”。
如前所述,2020年10月21日,許垚在一家專業生物醫藥采購網絡平台上注冊,並發布信息求購“氯化甲基汞”“河豚毒素”等劇毒物質。其注冊所用的手機號,就是“4293”這個號碼。
許垚在網絡上購買“河豚毒素”“a-鵝膏毒肽”“氯化甲基汞”等毒素,所留的收件手機號碼,也均為“4293”這個號碼。
尾號“4293”的這部手機裏,還找到了許垚拍攝的遊族大廈19樓餐廳冰箱裏的“培菲康”照片。
同時,這部手機裏有一篇文章的截圖照片,創建於2020年12月18日18時36分至18時38分之間,也就是許垚被警方控製前的幾分鍾。該文章的標題為《急性鵝膏菌中毒的診治進展》。
在對許垚位於遊族大廈11層辦公室的搜查中,公安機關在他辦公室的冰箱裏,發現了4個裝有白色粉末的透明玻璃瓶,1個3M牌防毒麵罩,2片3M牌濾棉,2個3M牌濾棉蓋等物品。這些物品裏,均檢出“河豚毒素”成分。
此外,在許垚辦公室的空氣淨化器以及空調的濾網裏,也檢測出了“河豚毒素”成分。
如前所述,警方在許垚租用的虹橋機場附近的倉庫裏,發現其中有“培菲康”空膠囊、試管盒、膠囊灌裝器等物品,並從中檢出“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成分。
林奇搶救無效死亡 還有4人被檢測出中毒
林奇中毒住院的消息在坊間逐步流傳。2020年12月17日,即林奇中毒住院的第二天,遊族網絡股價大跌了5.22%,收於14.71元/股,全天換手率達到了5.57%。
2020年12月23日,也就是林奇入院搶救的第8天,遊族網絡發布公告稱,公司近期接到林奇家屬的通知,林奇“日前因身體不適入院,經治療目前身體狀況穩定並在持續好轉”。
該公告同時稱,“上述事項並未對公司正常運行產生影響。公司管理層勤勉盡責、正常履職,確保公司經營的持續穩定,目前公司業務經營管理情況一切正常。”
公告次日,遊族網絡股價再次大跌,跌幅達到6.11%,收於13.21元/股,全天換手率5.53%。
2020年12月25日,星期五,林奇因醫治無效,宣告死亡。
死後,他的遺體進行了全麵解剖及組織病理學檢驗。在他的胃、小腸、大腸、腎髒等器官中,檢出“河豚毒素”“a-鵝膏毒肽”。
上海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出具鑒定書證明:林奇死因是“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成分中毒致多器官功能衰竭。
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出具的報告還顯示:推測林奇體內攝入的“河豚毒素”的劑量為4.94毫克至8.23毫克之間。根據此前中毒致死事件的報道,對比林奇血漿和尿液中“河豚毒素”的濃度,遠超過食用河豚魚中毒死亡的劑量,由此推測林奇攝入的“河豚毒素”達到致死劑量。同時,推測林奇攝入的“a-鵝膏毒肽”的量可能為40毫克。
12月25日同日,遊族網絡公告,林奇因病救治無效,於2020年12月25日逝世。
2020年12月28日,星期一,股市開盤,遊族網絡以11.97元/股的跌停價收盤。

(2020年12月1日至2021年3月1日,遊族網絡股價走勢圖。圖片來源:新浪網網頁截圖)
在林奇死後,趙驥龍、其客戶宋女士、其妻張女士,以及趙宇堯,分別在2020年12月26日、12月30日、12月31日、2021年1月15日進行了血液檢測。
檢測結果發現,四人血液內的汞含量分別為26.5納克/毫升(ng/ml)、41.5納克/毫升、
4.6納克/毫升、12.5納克/毫升。
司法機關認定,四人血液中的汞含量超出了正常值。
同時,上海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出具的檢驗報告證明:趙宇堯、趙驥龍的血樣中,均檢出“氯化甲基汞”成分:客戶宋女士的血樣和尿樣裏,也檢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筆錄及視頻監控等證據顯示:在2020年11月26日,趙驥龍和客戶宋女士在前者的北京辦公室裏,一起飲用了辦公室內已開封的“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11月28日,趙驥龍的妻子張女士在這個辦公室裏,飲用了“三頓半”牌膠囊咖啡衝泡的咖啡,隻不過,她覺得不好喝,就隻喝了一口。
警方對於趙驥龍辦公室裏已開封的“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已開封的“附子理中丸”、包裝異常的“幹杯”牌解酒藥,以及包裝異常的3個“三頓半”膠囊咖啡,都檢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並且,如前所述,警方在許垚的手機裏發現了他拍攝的趙驥龍辦公室裏的“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等物品照片。在他租用的倉庫裏,發現有“三頓半”牌膠囊咖啡,並從中檢測出“氯化甲基汞”成分。
趙宇堯則飲用過他在上海遊族大廈11樓辦公室內的“雀巢優活”礦泉水。
同樣,如前所述,公安機關搜查許垚在遊族大廈11樓的辦公室,發現有3瓶礦泉水,其中兩瓶有“雀巢優活”的商標,另外1瓶沒有商標。這3瓶礦泉水裏,均檢出了“氯化甲基汞”成分。
許垚始終不認罪 並試圖騙取立功
2020年12月25日,即林奇宣告死亡的同一天,許垚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
2022年1月,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指控許垚犯故意殺人罪、投放危險物質罪,向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2023年10月,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就此案一審公開開庭審理。
許垚否認了公訴機關對他提出的指控,說自己沒有對林奇、趙驥龍、趙宇堯等人投毒。對於自己購買毒素的行為,許垚稱是用於自殺,並說此前他曾因精神疾病就診等等。
他的律師們則提出,林奇的死因鑒定書不應采信,林奇的死因,應是“急性腦幹梗死合並嘔吐物吸入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林奇是否服用有毒的膠囊、許垚如何製毒投毒,能否排除其他食源中毒,均無充分證據證明等等。
律師們還提到,許垚在看守所被羈押期間,曾阻止同監室人員自殺,具有立功表現。
法院沒有采取上述辯護意見。
值得一提的是,許垚“阻止同監室人員自殺”一事,發生在2023年1月30日。
彼時,與許垚在看守所同室被羈押的匡時建,在當天晚上用塑料袋套頭,試圖“自殺”。作為在監室裏負責值班的許垚,跑過去為匡時建“按壓胸部並做人工呼吸”。
在此之前,監室裏的每周值班,許垚都由同監人員代值,但是在事發前一周,許垚主動提出要值班。
監所的醫生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經檢查發現,匡時建臉色、唇色均無異常,脈搏、血壓、心率均正常。
隨後公安機關等機構進一步調查發現,在2023年1月30日之前,許垚與匡時建曾通過他人從中傳話的方式進行串通。在1月25日,許垚讓匡時建表現出心情低落等狀態;後又讓他表現出短暫昏迷或失憶狀態,並告知在30日的23時至24時,“以咳嗽作為信號”,讓匡時建“自殺”。
匡時建要求拿到許垚承諾的報酬,許垚則專門交代,匡時建不要使用自己或家人的銀行卡以及電話號碼。
一審法院認定,林奇係因“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中毒死亡,投毒載體為“培菲康”。而這“培菲康”是許垚通過膠囊灌裝工具灌裝“河豚毒素”和“a-鵝膏毒肽”後,投放到林奇在遊族大廈日常服用的“培菲康”藥瓶中的。
法院亦認定,趙驥龍、趙宇堯等四人的中毒,也是許垚通過“三頓半”膠囊咖啡、“格蘭菲迪”牌威士忌酒、“雀巢優活”礦泉水等載體,投放“氯化甲基汞”而造成的。
2024年3月,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就此判決,許垚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投放危險物質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許垚不服,提起上訴。
2025年1月,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就此案二審公開開庭審理,並於日前做出裁定。
在二審階段,許垚承認自己查詢毒素又花巨資通過網絡購買大量毒素之事。不過他依然稱,自己購買“河豚毒素”“a-鵝膏毒肽”等毒素是用於自殺,但購買後又放棄自殺想法,等到想自殺時又購買,長此以往形成了研究毒素的癖好。至於購買膠囊灌裝器,則是用於灌裝花粉。
許垚還自我辯護說,之所以在林奇服用的“培菲康”藥瓶上留下了自己的生物痕跡,是因為關心林奇而去確認林奇服用的“培菲康”和自己吃的是不是同一品牌。
他去拍攝趙驥龍的物品,是因為對趙驥龍使用的物品感到好奇,繼而拍攝後去網購相同的物品。
許垚及其二審的辯護律師還提出,許垚將“河豚毒素”等交給了林奇的秘書王女士,偵查機關並未排查王女士是否投毒。
許垚甚至還稱,王女士是因為受林奇的騷擾,想要用毒素自殺,所以自己才將毒素交給王女士。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此回應:經查,其一,偵查機關對王女士的行蹤軌跡、聯係情況等進行調查後,均未發現異常情況;其二,鎖定“培菲康”膠囊係林奇中毒來源主要靠王女士通過回憶提供的線索,且她所陳述的情況可以得到相關證據的印證;其三,王女士與許垚之間的微信聊天記錄屬於同事之間的正常聊天,無異常之處,並無許垚所稱將毒素交給她的情況。
同時,在許垚被抓獲後的公安偵查階段、檢察院審查起訴階段、法院的一審階段,他從未提過林奇秘書王女士想要毒藥自殺之事。而且,法院認為,他的這些說法“無法得到其他證據的證實”。
二審階段,許垚仍然堅稱,他在看守所內救助了同室關押的匡時建,是屬於立功。
他的辯護律師則提出,幫助許垚製造立功表現的匡時建,已經因此行為被判決犯“幫助偽造證據罪”。許垚與匡時建屬於共犯,所以許垚尚有“漏罪”,本案應發回一審重審。
對此,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回應:許垚與匡時建經預謀,由後者在看守所監房內假意自傷自殘,許垚則假意救助。許垚此舉是為獲取立功情節而與他人串謀的虛假救助行為,不能認定為立功表現。匡時建幫助當事人許垚偽造證據,依法構成“幫助偽造證據罪”;但許垚自己作為當事人,不是該罪的“適格主體”,所以不能構成“幫助偽造證據罪”,因此也不存在是否有“漏罪”的問題。
至於許垚購買毒藥是想自殺,長此以往形成研究毒素的癖好,拍攝趙驥龍等人物品,在林奇的“培菲康”藥瓶上留下自己的生物痕跡等等,是出於好奇或好心的辯解。法院回應,這些說法明顯都不合常理,因此不予采信。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認為,“許垚精心策劃、預謀犯罪且犯意堅決,作案動機卑劣,犯罪情節特別惡劣,犯罪手段殘忍,犯罪後果特別嚴重,社會影響惡劣,人身危險性極大,社會危害性極高,到案後拒不認罪,無認罪、悔罪表現,應予嚴懲。”
經該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裁定駁回許垚的上訴,維持其死刑原判。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同時稱,這一裁定將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
死刑複核權是指對死刑的判決和裁定進行複核的權限。1949年之後,最高人民法院曾數次將部分死刑的複核權下放到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高級人民法院;2007年之後,又將全部的死刑複核權,收歸最高人民法院。
至2025年11月20日12時,最高人民法院對許垚這一死刑判罰的複核,尚未有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