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校區約有1400名中國學生。
本周,在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吃午餐時,一名來自中國的教授和兩名中國學生沮喪地談到國務卿魯比奧要求“大力撤銷”在“關鍵領域”學習的中國公民簽證的指令,以及國會的共和黨人提出的一項禁止向中國學生發放赴美簽證的法案。
即使這些事情永遠不會成真,奧斯汀大學的政府學教授呂曉波說,“損害已經造成了。”
“中國學生很務實,”他說。“他們現在必須考慮,來美留學是否會遭遇學業中斷。這種不確定性已經無法消除。木已成舟了。”
陪同呂曉波午餐的兩名學生介紹了最近與幾個中國朋友的談話情況。由於擔心簽證身份可能受到威脅,這兩名學生要求不透露姓名。在那些中國朋友當中,有人決定拒絕兩所美國著名新聞學院的錄取通知,轉而選擇就讀香港大學。還有一位拒絕了麻省理工學院令人向往的機會,轉而選擇了一份普通的地方政府工作。
另外一個目前就讀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中國朋友正在考慮是否要收拾行囊回國完成學業。
他們的說法與得克薩斯大學一名高級教務主管的看法一致,他表示,幾名優秀的中國研究生申請者已經撤回了申請。這位官員還說,奧斯汀校區的一些中國學生不敢批評這些措施。他要求不透露姓名,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擔憂。
奧斯汀校區有大約1400名中國學生。學校的一名發言人表示,校方對此不予置評。
特朗普政府及其盟友把中國留學生渲染成國家安全威脅,這在一些持學生簽證的中國公民當中引發了寒蟬效應。這樣的指控,再加上與中國持續的貿易戰,折射出保守派官員中日益尖銳的反華情緒,盡管他們所在的州仍在權衡招收中國學生的利弊得失。
國會的這項法案名為《停止中共簽證法案》,是由西弗吉尼亞州共和黨眾議員萊利·摩爾於今年3月提出的,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們將努力推動這項法案。”
該法案在眾議院通過的前景尚不確定,在參議院獲得通過的可能性也很小,因為它需要民主黨的支持才能達成足以打破冗長辯論程序的壓倒性多數票。提出這一立法的時機也頗為耐人尋味,因為根據國際教育協會的數據,在美中國學生的入學人數已經下降了25%以上,從2019年的約37萬人下降到2023-24學年的約27.7萬人。
批評人士表示,即使該法案最終擱淺,其釋放的信號和魯比奧的指示都將嚇退那些考慮來美國留學的外國學生。
“既然你知道一些新政策可能會中斷你的學業,為什麽還要冒險來這裏呢?”加州州立大學弗雷斯諾分校負責國際事務的助理副校長埃迪·韋斯特說。“完全可以理解,一個印度家庭看到這些消息後可能會擔憂,‘我們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嗎?’”
對於那些簽證將被他的法案吊銷的中國公民,摩爾不認為他們來這裏隻是為了學習。“或許有個別例外,”他說。他還表示,中國政府2017年通過的《國家情報法》規定,居住在國外的公民有配合情報工作的義務。在獲得政府獎學金出國留學的大約15%的中國公民中,摩爾說,“他們必須定期向外交使團匯報,他們是活躍的間諜。”
來自西弗吉尼亞州的共和黨新生眾議員萊利·摩爾提出了《停止中共簽證法案》,該法案將禁止中國學生獲得赴美簽證。
摩爾沒有拿出證據來支持他的說法。這兩名得克薩斯大學的學生,以及本文采訪的另外八名中國學生和教職員工表示,除了簽證申請,他們與中國政府沒有任何接觸。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的中國研究教授白潔曦(Jessica Chen Weiss)表示,絕大多數在美國的中國學生不是來為政府從事間諜活動或搜集情報的。
“來美國的中國學生希望留下來做出貢獻,”她說。她還指出,在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四分之三的中國研究生留在了美國。她指出,人工智能博士生的比例甚至更高。
紐約州民主黨眾議員、國會亞太裔美國人核心小組主席孟昭文在聲明中說,這項立法是“充滿排外情緒且荒謬至極”。孟昭文指出,亞裔美國人基金會今年早些時候的一項調查發現,超過四分之一的美國人認為華裔美國人對美國社會構成威脅。她還說,摩爾的提案如果獲得通過,“將發出一個危險的信息,即華裔——以及更廣泛的亞裔美國人——不屬於這個國家。”
摩爾表示,他還沒有與該州的旗艦大學西弗吉尼亞大學討論過中國學生構成威脅的程度,該校約有130名中國學生。該大學官員拒絕就本文發表評論。
該法案的七名共和黨聯署人之一、得克薩斯州眾議員布蘭登·吉爾在聲明中說,“我們是時候開始認真對待中國共產黨的威脅了,他們每年向美國大學派出數十萬學生,其中許多人已被證實與中共的間諜活動有關。”但該聲明未提供相關證據。
除了吉爾之外,其他五位聯署人分別是得克薩斯州眾議員特洛伊·內爾斯、田納西州眾議員安迪·奧格爾斯、猶他州眾議員伯吉斯·歐文斯、北卡羅來納州眾議員艾迪森·麥克道爾和賓夕法尼亞州眾議員斯科特·佩裏——均來自特朗普在去年十一月大選中獲勝的選區。佛羅裏達州共和黨參議員阿什利·穆迪在參議院提出了一項類似法案,該州也是特朗普獲勝。
根據最新的公開數據,這些州的多所大學擁有大量中國留學生,包括特朗普的母校賓夕法尼亞大學,那裏有2000多名中國留學生。
紐約州民主黨眾議員、國會亞太裔核心小組主席孟昭文譴責這項立法“充滿排外情緒且荒謬至極”。
“我們實際上是在挑選中國提供的最優秀、最聰明的人才,”有700多名中國學生的範德比爾特大學專門研究中國軍事史的教授彼得·洛奇說。“他們爭相來到這裏,而他們自己的國家也在努力爭取讓他們回去,”洛奇說。“我們卻把他們拒之門外,這實在令人費解。”
但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白潔曦說,摩爾的法案可能會對美國的安全產生相反的效果。她說,在20世紀50年代的紅色恐慌時期,著名的火箭科學家錢學森“被禁止在美國繼續他的科學生涯”,盡管他參與創建了加州理工學院的噴氣推進實驗室。
於是,錢學森回到了中國,在那裏幫助開發了中國的彈道導彈係統。
得克薩斯大學政府學教授呂曉波也以錢學森的傳奇經曆為例,說明一味執著於未經證實的懷疑會使得中國學者的重大貢獻遭到抹殺。“這就像醫生為了治療肩膀上的小皮疹,”他說,“而把整個手臂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