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通過“對等關稅”發起全球貿易戰,盟友也未能幸免。川普政府原本希望快速與親密盟友日本達成協議,從而為之後與其他國家的談判樹立樣本。然而,日本的強硬讓美國願望落空。美國《外交政策》雜誌網站日前發表了一篇題為《川普錯誤地以為日本是一個容易拿捏的對象》的文章,稱美國誤判了日本。
鳳凰網編譯如下:
川普政府有充分理由將日本置於其全球貿易談判的優先名單之首,希望與一個被認為在美國掌控下的國家達成協議,能為後續更艱難的談判設定強硬的基調。然而,日本政府中的官僚們憑借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激烈貿易戰積累的經驗和製度知識,不太可能是容易被搞定的人。
美國總統川普最初對日本設定的24%懲罰性關稅在東京引發了警報,特別是汽車行業還麵臨額外的25%關稅。川普政府尚未明確這兩種關稅如何運作,以及是否會簡單疊加。日本首相石破茂在4月的一次議會聽證會上表示,關稅威脅“可以稱為國家危機,政府正在盡全力與各方合作”以減輕影響。這正是川普想要的效果,他當時曾誇口說,超過50個國家都想與他達成協議。
日本官員對24%關稅數字的來源感到震驚,這似乎是來自ChatGPT生成的公式,並非如宣稱的那樣基於對方國家的關稅稅率,而是基於貿易平衡。一位前高級貿易官員無奈地說:“他們為什麽不看看世界貿易組織的網站?他們可以看到日本的平均關稅率在2%到4%左右。”這並不是唯一的溝通誤區。
雙方已在華盛頓舉行了兩輪談判,據日本官員稱,25%的汽車關稅是主要爭論點。
美國官員可以指出東京可能在貿易戰中尋求和平的幾個理由。日本長期以來對美國享有健康的貿易順差,2024年總計685億美元。日本出口商還受益於自2020年以來日元25%的急劇貶值。這意味著,盡管他們大聲抗議,但仍有足夠的空間吸收部分或全部關稅成本。至少在這一點上,川普聲稱關稅可以作為對外國供應商征稅而非美國消費者的方式是有道理的。
最重要的是,日本需要美國提供戰略核防禦。在川普第一任期內,華盛頓曾悄悄威脅要求日本每年支付80億美元,以支付美國在日本大規模軍事存在的費用。這將是目前約20億美元的5倍,目前的費用主要用於基地的文職工作者和其他輔助成本,這些基地駐紮了55,000名美軍人員。
日本麵臨的另一個風險在於汽車行業。日本汽車製造商喜歡說他們是優秀的美國企業公民。他們指出在美國製造業投資超過660億美元,並且美國生產的汽車中有三分之一是日本品牌。但進口零部件和車輛仍然占日本汽車製造商在北美銷售的很大份額。汽車行業約占日本對美國出口的30%,包括每年150萬輛汽車。
日本表示25%的關稅是不可接受的,但這個問題對華盛頓(即川普)來說也很重要。自1970年代以來,日本汽車在美國市場的巨大成功使其成為一個很容易被看見的目標。此外,川普團隊還可以提及1964年著名的“雞肉關稅”,當時華盛頓對進口小型卡車征收25%的關稅。這被認為成就了底特律為數不多的成功領域之一,成功地將全球普遍存在的豐田皮卡基本擋在美國市場之外。
日本確實握有一張王牌。它持有1.126萬億美元的美國國債,是世界上最大的美國債務外國持有者。美國國債市場的健康已被證明是川普政府的風險。盡管4月2日關稅宣布後股市大幅下跌,分析師更擔心國債也在被拋售,這與危機時期通常發生的情況相反。債券市場的任何急劇下跌都可能引發連鎖效應,導致主要持有者感到需要加入拋售行列,可能導致市場崩盤。
日本官員最初表示不會考慮這樣的舉動。執政黨自民黨政策負責人小野寺五典在4月中旬表示:“作為盟友,我們不會故意對美國政府債券采取行動,造成市場混亂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日本財務大臣加藤勝信對此表示讚同,但隨後似乎改變了主意,表示可能會考慮這種做法,但幾天後又回到了最初的觀點。如果目的是讓對方感到困惑,日本政府顯然已經成功了。
在之前的貿易爭端中,日本也使用過類似的語言。1997年6月,當日本因在汽車、電視和錄像機製造及銷售方麵過於成功而麵臨巨大壓力時,時任日本首相橋本龍太郎在哥倫比亞大學的講話中突然表示,他希望華盛頓采取正確的政策,“這樣我們就不必屈服於賣掉美國國債的誘惑。”日本官員很快“澄清”了這一評論,但這個觀點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
美日談判實際上可能創造出商業書籍作者夢寐以求的“雙贏”局麵。兩國政府都認為日元25%的貶值幅度過大。日元疲軟有助於日本跨國公司,特別是其海外業務的盈利能力。但對消費者而言,這導致了物價飛漲,在經曆了30年的穩定或略微下降的物價後,他們對通貨膨脹深感不滿。4月份核心指數上升至3.4%,遠高於日本央行2%的目標,國內經濟麵臨的進口原材料和食品成本上升的風險,將進一步螺旋上升。
一個唾手可得的勝利將是增加大米進口,大米是日本的傳統主食,占據神聖地位。過去一年,由於近期收成不佳和戰後一代農民大規模退休,日本大米零售價格飆升了90%。
日本對國內大米生產極為保護,進口大米理論上需繳納200%至788%的最高關稅,這一數字被川普團隊抓住。實際情況更為複雜,有一定免稅配額。降低總體關稅可能被視為川普政府的一大勝利,也有助於解決日本大米價格暴漲的問題。唯一可能的問題是,最適合進口的大米是來自藍州加利福尼亞的粳米,但不可能事事如意。
貿易爭端中的一個容易轉移注意力的話題是美國汽車在日本的銷量問題。川普並非第一位提出這個問題的美國總統。2014年,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訪問日本時,曾向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抱怨說,他在街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美國汽車。“你必須對此采取措施。”安倍的回憶錄中引用了他的話說。
安倍試圖反駁,指出日本對車輛沒有進口關稅,但這無濟於事。關於非關稅壁壘,特別是測試方麵的合理抱怨是有道理的。川普長期以來聲稱日本要求汽車經受住保齡球墜落測試,人們對他從哪裏獲悉這個想法感到極大困惑。
美國車在日本街頭稀少有許多原因。雖然日本是世界第三大汽車市場,年銷量440萬輛,但其中35%是低功率的小型車和非常小型的卡車,這些車非常適合東京等大城市的狹窄街道。也有一些購買寶馬、奔馳和保時捷的買家,但外國製造商總體僅占市場的5%。很難看出底特律能帶來什麽來取代這些市場份額。此外,市場存在感不僅僅體現為初次銷售。日本消費者要求的高水平售後服務,也帶來巨大挑戰。這促使福特在2016年完全退出日本市場。
最終,幾乎肯定會宣布達成協議,因為對雙方來說,失敗的代價太高。協議很可能會遵循與日本官僚談判的經典公式:頭條新聞看似美國獲勝,宣布已經計劃的大規模投資,以及最終文本中鮮為人知的細節,確保協議對日本經濟或其出口商影響甚微。
事實上,一些日本經濟學家已經表示,爭端的實際影響比表麵看起來要小。千葉大學社會科學研究生院教授伊藤惠子在最近的新聞研討會上表示:“對日本的負麵影響將是有限的,因此日本不應過於受美國政策變化的影響。”她表示,在大多數情況下,國內替代需要多年才能實現。伊藤說,更大的問題是全球衰退的風險。“我們更擔心的是全球貿易萎縮,這可能導致全球經濟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