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出生,今年41歲的龐麥郎“長大了”。
這位“初代頂流網紅”,在2025年開始了自己的《真棒》全國巡演。演出第一站在貴陽,隻有9個人去看;第二站來到上海,400張票很快賣完了。“售罄”和“隻有9個觀眾”的巨大反差,再次引發了全網對龐麥郎強烈的好奇心。
3月28日下午,就在上海站巡演開始前,《新民周刊》記者在育音堂新歌空間見到了龐麥郎。他從老家陝西漢中出發,坐了25小時綠皮火車,在演出的前一天早晨抵達上海。
從公眾視野淡出許久後,龐麥郎有了許多變化,比如他不再戴口罩了。曾經龐麥郎堅持出門戴口罩,因為他覺得藝人和普通人不一樣,一定要戴口罩。
他多次公開表示自己是“90後”,來自中國台灣。但是這一次在上海,再也沒提到台灣。聊起年齡話題,龐麥郎主動說:“1983年12月14日,這個是我的出生日期。”
龐麥郎覺得,總有一天,“我會成熟起來”。
3月28日下午,龐麥郎在育音堂新歌空間彩排。攝影:王哲
渴望回到現場
2024年11月,微信好友“約瑟翰龐麥郎”給張海生發來消息。2019年底,龐麥郎在育音堂“小白樓”演出過,那時已經和育音堂創始人張海生認識。但兩人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時隔多年,龐麥郎主動找到張海生,原因是他在2024年寫了新歌,想為自己之後的巡演找場地。
“你好,張先生嗎,今年寫了新歌,想問下你這裏場地什麽時候有檔期?”龐麥郎不再堅持來自中國台灣,但他在微信上和人交流時,依舊用繁體字。
作為場地方,張海生要確保藝人能有一場完整的演出。前些年有關龐麥郎“精神病”的消息,張海生也有所耳聞。他為此專門找同行打聽,了解到不久前龐麥郎已經在外地有演出。
“隻要能完整演完,其他就沒什麽擔心了,我說那就來唄。至於後來票全部賣完,當時是絕對想不到的。”張海生說。
2021年3月12日,龐麥郎被當時的經紀人曝出住進了精神病院,原因是長期飽受精神分裂症的困擾,“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據紅星新聞報道,當時龐麥郎母親說兒子拿板凳砸了父親,但龐父否定了這一說法。最近龐麥郎承認,自己確實在醫院住過。
看上去精神恢複正常的龐麥郎,決定帶著新歌,在2025年重新演出。攝影:王哲
開啟2025年巡演前,上述消息是龐麥郎最後一次引起公眾關注,此後他慢慢地從人們視野中消失了。當看到他“複出”的新聞,外界很好奇:這些年龐麥郎都在做什麽,精神正常嗎?
“農忙時,我幫家裏做點事。田裏收糧食,我會在旁邊,幫忙把糧食裝進袋裏,然後帶回家。”龐麥郎說,這幾年大部分時間裏自己在寫歌,改歌詞,再把創作好的素材交給後期處理。
不寫歌的時候,龐麥郎就從生活裏去找創作靈感。他的老家在陝西寧強縣代家壩鎮南沙河村。這是一個大山裏的小山村,位於大巴山和秦嶺的交接處,從家到鎮上還有40分鍾路程。
在村裏河邊,在自己的小房間,龐麥郎思考一首和木乃伊有關的新歌。鄉村和木乃伊,看似遙遠的兩個意象,他用“想象”把它們聯係起來。
龐麥郎解釋,因為自己平常喜歡看恐怖片,尤其是國產恐怖片。很多想象,來自於這些恐怖片。
除了創作,這些年龐麥郎偶爾參與直播帶貨。他也會刷短視頻,基本每天都要刷一小時,看其他主播的直播。龐麥郎告訴本刊,自己愛看女網紅唱歌,有時還會打賞,最多一次打賞了200塊錢。
“現場的感覺很好,特別棒。我要把《真棒》《搖滾世界》這些新歌帶到現場,希望能夠早點把新歌帶給觀眾,希望他們能支持我的音樂。”看上去精神恢複正常的龐麥郎,決定帶著新歌,在2025年重新演出。沒有了經紀人,這次巡演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自己安排。
龐麥郎現在最喜歡的演出服,是各種各樣的棒球服。攝影:王哲
為了這次巡演,龐麥郎準備了9套演出服。當年那件花2000元在台灣買的紅色西裝不再穿了,現在龐麥郎喜歡的是棒球服。
從漢中出發貴陽前,母親幫忙把這些演出穿的棒球服都洗幹淨了。無論是貴陽,還是在上海,舞台上的龐麥郎每唱完一首歌,就要去後台換一件衣服,再回到台上。
第一場演出隻有9個人看,第二場來到上海,“9”變成了“400”。龐麥郎說他一點都不緊張,“因為我表演了很多年”。
做自己,做自己,做自己
龐麥郎在新歌《搖滾世界》裏寫道,“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有救贖的靈魂,我想唱那首我自己寫的歌,那首危險之旅。”
至少從28日晚上海站的演出現場看,這次巡演不太“危險”,觀眾們熱情且友好。
得知400張票售罄,張海生一開始有些擔心,“感覺來看他演出的,什麽人都會有,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演出當中笑話他。”《新民周刊》記者在當晚的現場看到,確實有不少自稱是自媒體博主的人到場。
當演出開始後,觀眾們一直很激動,盡可能地與龐麥郎互動。演出最後,當龐麥郎唱起那首成名作《我的滑板鞋》,更引發全場大合唱。
開始前,龐麥郎的巡演海報在場地門口隻賣出寥寥幾張。但是當龐麥郎唱完最後一首歌,工作人員告知凡是買了海報的樂迷,可以重新排隊進場,找龐麥郎本人簽名。聽到這裏,許多人迅速衝出去,50張海報很快賣完了。
網絡上已有一些龐麥郎的最新演出視頻。有人評論龐麥郎的演出:“離音樂很遠,離藝術很近。”還有人說,抽象高處有梵高,靈魂深處是麥郎。
作為龐麥郎歌迷,“95後”小王也是上述買到海報的人之一。他告訴本刊,盡管龐麥郎的音準和音色仍然有瑕疵,但歌詞當中的真誠和傳遞出的精神,仍然令人感動。
來看演出的“00後”小彭是大四學生。接受采訪時小彭表示,自己和龐麥郎一樣來自農村,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老家的人們的影子,“他的狀態和我小叔有點類似”。
似乎這些觀眾已經有所預料,龐麥郎的現場演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聽”,但沒有影響他們被歌手真誠的狀態打動。龐麥郎在舞台上的模樣,讓他們想起那些生活中盡管天賦平平,仍努力生活的自己和他人。
知名歌手吳克群曾經和龐麥郎合作過。3月28日晚,龐麥郎上海站演出前,吳克群專門送來應援花籃。攝影:王哲
上海站門票“售罄”成為新聞,有幾百人願意花錢買票來看他,這也引起了業界的關注。今天(3月29日),這篇報道刊發時,龐麥郎應該已經從上海出發至江西上饒,那裏晚上還有一場演出等著他。
張海生告訴記者,上饒有一家新的live house,看到龐麥郎在上海的巡演受歡迎,決定邀請他去演出。
盡管龐麥郎在一些原本堅持的事情上不再堅持了,但他依然保留了一部分人們熟悉的印象。
麵對媒體,他沒有覺得記者問的問題有敵意,反倒認為大家對他都很友好。可是他依然話很少,有時答非所問,需要記者反複提問。
提到巡演,龐麥郎始終用到的表達是“2025‘真棒’中國巡演”,而不是簡單地說“巡演”或者“今年巡演”。他說未來還想去日本巡演,因為那裏“很發達”。
晚上9時30分,龐麥郎唱完了計劃中的最後一首歌。穿著白襯衫的他一邊說著“謝謝”,一邊走向後台。但是觀眾太熱情了,大家覺得還不夠,“安可”“安可”的聲音此起彼伏。
幾分鍾後,龐麥郎重新走上台,靦腆地說“既然大家喊安可,我就再來唱一首。大家想聽什麽歌?”“摩的大飆客!”台下觀眾紛紛高喊著這首歌的名字。
麵對高昂的呼聲,龐麥郎並沒有如大家所願,“這首歌太難聽了。我覺得還是來一首搖滾一點的歌曲——《西班牙的牛》。”於是龐麥郎把《西班牙的牛》這首歌又唱了一遍。
通常來說,專業歌手不會在演出的“安可”環節唱那些當天已經唱過的歌。可龐麥郎偏偏不,他還是這麽幹了。
散場後,記者遇到一位女生蝦蝦,自稱是龐麥郎“10年老粉”。“龐麥郎的歌陪伴了我整個在國外求學的煩惱時光。他的歌聲根植在我腦海裏,總是會突然蹦出來”。蝦蝦說,“今天是第一次看現場,人聲和伴奏確實‘各走各的’,連我這個老粉都有點跟不上,但還是很感動。他的演出在告訴我,做自己,做自己,做自己。”
龐麥郎簡介:
龐麥郎,本名龐明濤,陝西漢中人。2014年,31歲的龐麥郎因演唱《我的滑板鞋》而走紅,歌曲被網友評為當年“最洗腦神曲”,賈樟柯導演表示“聽哭了”。後來龐麥郎曾在全國各地巡演,也因為身份造假、違約逃跑等奇怪行為引發爭議。2021年“精神病”消息之後,龐麥郎一度淡出公眾視野,直至今年重新開啟全國巡演,再度引發廣泛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