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航行在巴拿馬運河上，攝於本月。
在巴拿馬總統向60年前在抗議美國占領的運動中犧牲的人獻花圈時，參加儀式的人態度堅定。
就在本月舉行紀念活動的數天前，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錯誤地宣稱，中國控製著巴拿馬運河，並暗示他可能會使用武力將這條水道奪回。
這個威脅在巴拿馬全國引起不安，該國對1964年發生的事情仍記憶猶新：試圖在美國占領的運河區升起巴拿馬國旗的學生們遭到武力鎮壓，導致多人死亡。
“我哥哥沒有白白地死去，”卡洛斯·E·博尼利亞·卡科說，他的哥哥在引發巴拿馬人恢複運河區主權運動的示威活動中喪生。
巴拿馬領導人同意這個說法。
在運河管理局辦公室附近的山腳下，巴拿馬總統何塞·勞爾·穆利諾態度堅定。“運河現在是、將來也繼續是巴拿馬的，”他說。
巴拿馬總統何塞·勞爾·穆利諾出席本月在巴拿馬城舉行的紀念抗議美國占領運動犧牲者的儀式。
參加巴拿馬城紀念活動的士兵們，攝於本月。
這個說法是對特朗普的直接挑戰。一些分析人士認為，特朗普的“奪河論”隻是虛張聲勢，為的是向巴拿馬施壓，讓該國對穿越運河的美國船隻降低收費，他最近對費用問題大為惱火。
但曾在美國政府工作的人警告，在中國試圖將巴拿馬作為盟友進行拉攏、擴大在拉丁美洲影響力之際，特朗普的“奪河論”可能會導致巴拿馬疏遠美國。
“特朗普的武力威脅可能會削弱巴拿馬政府擴大與美國經濟關係的意願，”拉蒙·埃斯科瓦爾說，他曾在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工作，直到去年9月，現在是全球谘詢公司Actum的董事總經理。
埃斯科瓦爾說，特朗普“最終可能會在真正有機會讓巴拿馬回到我們的軌道上的時候把他們推開”。
雖然這條運河是美國在20世紀初修建的，但巴拿馬在1999年收回了對運河的所有控製權，並在那之後一直通過巴拿馬運河管理局運營這條水道。
如今，這條運河讓巴拿馬對中國具有特殊的戰略意義，後者一直努力擴大在拉丁美洲以及對更大範圍的發展中國家的影響力。中國把自己描述為其所謂美國霸權和霸淩的不同選擇，稱自己也是發展中國家，因此對其他發展中國家更有同情心。
中國對全球各地的港口建設項目進行了大量投資，正在讓自己置於影響全球貿易、監控國際活動的位置。
具體地說，美國官員已對位於巴拿馬運河兩端的兩個海港越來越擔心。幾十年來，這兩個海港一直由總部設在香港的長江和記實業公司運營。
雖然長江和記是一家上市公司，其最大股東是香港的一個億萬富翁家族，但中國仍可能使用國家安全法來迫使該公司協助政府的情報收集或軍事行動。
但巴拿馬官員提出，中國不構成危險。他們說，運河的運營是公開的，中國的任何幹預都會讓人明顯地覺察到。
“烈士日”在巴拿馬城遊行的群眾。
在本月的紀念活動上，人們在一個墓前悼念在1964年抗議美國占領的運動中犧牲的21名烈士。
“任何人都能用衛星來觀察港口的進出情況，”巴拿馬運河副局長伊利亞·埃斯皮諾·德馬羅塔上周在接受采訪時說。“運河貫穿全國，河兩邊是國道，河上發生的事情公開可見。”
曾在2015年至2018年間擔任美國駐巴拿馬大使的約翰·菲利說，特朗普在他的第一個任期內確實在內部提過巴拿馬運河，表明他將這條水道視為一件尚未了結的事務。
2017年6月，特朗普與當時的巴拿馬總統胡安·卡洛斯·巴雷拉見麵時曾抱怨，美國海軍為穿越運河支付的費用過高——每年約100萬美元，菲利說。（分析人士表示，這筆微不足道的費用隻相當於五角大樓預算中四舍五入的誤差。）
但特朗普從未提及中國在巴拿馬運河的存在，或對運河的所謂影響力，盡管在兩人見麵的數周前，巴拿馬剛與台灣斷絕外交關係，轉為承認北京，菲利說道。他當年參加了兩名領導人在白宮舉行的會晤。
這名前大使表示，他曾試圖讓白宮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國在巴拿馬日益增長的影響力上，但這個問題從未發展到引起嚴重擔憂的程度。
中國當時曾承諾在巴拿馬投資大型基礎設施項目，包括在運河上建一座橋，作為“一帶一路”計劃的一部分。北京通過在肯尼亞、斯裏蘭卡以及最近的拉丁美洲等地投資海港、道路和鐵路，增加了其全球影響力。批評人士說，中國為了增加本國影響力，使用“一帶一路”計劃讓外國政府背負失敗的項目或背上不可持續的債務。
菲利說，他曾試圖讓美國公司競標這類項目，以抗衡中國。但在說服美國公司競標上，美國駐巴拿馬大使館從未得到過白宮的支持。
“並不是我們在拉丁美洲輸給了中國；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甚至沒有出現在商業戰場上，”菲利說。
巴拿馬等拉丁美洲國家的政府抱怨，他們為造價高昂的基礎設施項目招標時，美國往往不參加競標，迫使他們靠歐洲國家或中國來完成項目。
“美國不參加這裏大型基礎設施項目的競標，但中國參加了，”巴拿馬企業高管協會會長朱莉婭·德桑克蒂斯說。“難道我們現在應該告訴他們：‘是時候離開巴拿馬了；特朗普不喜歡你們。’如果我們這樣做，還會有人覺得在這裏投資是安全的嗎？”
巴拿馬運河管理局稱，美國修建運河是出於軍事目的，是巴拿馬人將運河發展為全球貿易的一個主要樞紐。
美國軍方將運河移交給巴拿馬後，運河管理局投資了50多億美元拓寬水道，使其得以容納巨型貨船，巴拿馬運河是從美國向東亞運貨的巨型貨船最喜歡用的航道。
巴拿馬運河邊上有大量的集裝箱。巴拿馬官員說，在美國軍方將運河管理權移交給巴拿馬後，運河管理局投資了50多億美元拓寬水道。
一艘正在穿越運河的貨船，攝於本月。
“如果我們沒有進行投資的話，從全球貿易的尺度來看，這條運河會無關緊要，”埃斯皮諾·德馬羅塔說。
“運河的中立是我們最大的商業資產，它讓我們能夠成為全球貿易的一條路線，”她說。運河大西洋入口處的三個港口分別由香港、台灣和美國的公司運營，她說。
“這些港口自1997年以來一直由香港公司管理，在特朗普第一次擔任總統的整個任期也是這樣，”她補充道。“特朗普那時從未對此有過任何說法，為什麽現在有問題了？”
有些巴拿馬人不願讓中國在該國進一步投資。盡管巴雷拉斷絕了巴拿馬與台灣的外交關係，轉向承認中國，並與中國政府達成了多項商業協議，但他之後的政府已試圖縮小與中國合作的規模。
在巴雷拉卸任後擔任商務部長的拉蒙·馬丁內斯說，他對前任政府與中國達成的政治和經濟協議感到不安。他說，他停止了一項正在與中國談判的自由貿易協定。中國承諾修建的運河大橋項目也暫停了下來。
馬丁內斯強調說，巴拿馬最重要的盟友永遠是美國。
上周，數百名遊客聚集在米拉弗洛雷斯遊客中心的露台上，俯瞰巴拿馬運河。他們向一艘正在穿過運河的郵輪揮手，這艘高聳的郵輪的寬度讓其剛好能夠從運河通過。
“剛聽到時我想笑，那個說法太荒唐了，”傑奎琳·威廉姆斯在談到特朗普對巴拿馬發出威脅時說，她也在向那艘穿過運河的郵輪揮手。這名從事非贏利教育的女子現年67歲，她從美國紐約市來巴拿馬運河旅遊。
“但後來一想：這是個崇拜普京的人，”她說。“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曾說，他要恢複世界和平，但他現在卻在威脅要推行軍事擴張主義。”
遊客們聚集在觀景台上看一艘郵輪穿越巴拿馬運河，攝於本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