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尾娃”一代：中國青年的失業問題

資料照片：人們參加北京的一場招聘會。在青年失業率飆升之際，數百萬畢業生正在進入中國的就業市場

中國大學畢業生麵臨極其嚴峻的就業市場之際，中共政府正全力推行“新質生產力”政策。路透社報道，批評者認為，這不僅導致其他行業需求疲軟，並可能讓那些錯過了上一輪經濟繁榮、又來不及適應新興行業的一代高學曆年輕人被拋下，造成對人力資本的巨大浪費。

今年夏天中國大學畢業生人數達到創紀錄的1179萬人，他們隻能在低迷的勞動力市場中求職。中國經濟受到房地產危機的拖累、新冠疫情導致的不景氣，以及當局對金融、科技和教育行業的監管打擊，以及偏重所謂“新質生產力”的政策，這些因素持續衝擊著就業市場。

官方數據顯示，7月份中國16至24歲城市青年失業率上升至17.1%，是今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該數據尚不包含在校生與數百萬農村失業人口。

最近幾個月，特斯拉、IBM和字節跳動也進行了裁員。裁員潮甚至蔓延到被稱為“鐵飯碗”的政府部門。去年，北京宣布中央國家機關各部門人員編製減少5%；據官方公告和新聞報道，今年稍早河南省削減了5600個職位，而自2022年以來，山東省已削減了近萬個職位。

中國不斷攀升的青年失業率催生出一個新世代階級：“爛尾娃”。這個網絡流行語借用中國數千萬棟未完工就停擺的“爛尾樓”現象，形容許多中國青年雖有大學學曆卻找不到工作，人生就像“爛尾樓”一樣被迫停擺。一些人被迫接受低薪工作，另一些人麵臨長期失業的困境。

哥倫比亞大學社會學家姚璐估計，約25%的23至35歲的中國大學畢業生目前從事著低於其學曆水平的工作。路透社報道，目前中國有超過2億人口從事零工經濟。

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部長王曉萍3月表示，中國目前麵臨鉗工、焊工、養老護理員等一線技工普遍短缺的問題，與此同時，適應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發展的“高技能人才”仍然稀缺。

分析人士表示，中國390萬職業學院畢業生大多隻具備低端製造和服務行業的工作技能，改革還需要數年時間。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中國經濟學家向路透社表示，中國近4800萬大學生中，許多人在職業生涯起步時薪資低，在其一生中繳納的稅款相對較少。

“雖然不能稱他們為‘迷失的一代’，但這無疑是對人力資本的巨大浪費，”該經濟學家說。

路透社采訪了九個失業或最近被解雇的年輕人，在他們的反饋中，除了企業裁員和缺少麵試機會以外，多人提及工作負荷過重、無償加班、工資普遍下降和兼職等現象。他們認為，盡管政府敦促企業創造就業機會，形勢仍不容樂觀。

中國青年重新定義“失業”標簽

由於被就業市場拒於門外，中國無業青年開始分享在長期失業之下的生存秘訣。在中國社媒平台小紅書上，“失業”、“失業日記”和“被解雇”的標簽總共獲得了21億次瀏覽。

這些帖子描述單調的日常生活，記錄被解雇的天數，分享與主管的尷尬聊天記錄，或張貼哭泣的自拍相片，也有人就此開啟意想不到的第二人生。

32歲的何阿君本來從事私人輔導行業，如今成了一名“失業博主”，她稱自己為“自由工作者”。

她記錄自己長期失業的曆程，為8400名粉絲提供職業建議。目前，何阿君通過廣告、內容編輯、私人谘詢和在街頭攤位出售手工藝品，每月大約賺取5000元人民幣(約700美元)。

何阿君說：“如果我們確實進入‘垃圾時間’，那麽年輕人可以積累技能或做一些有創意的事情，比如通過社交媒體銷售東西或製作手工藝品。”

哥倫比亞大學社會學家姚璐說，失業的年輕人們明白，將自己的困境歸咎於政府“既危險又無效”，他們更可能陷入“自我不滿和責備”或“躺平”。

她分析，失業青年的自我揭露和日益增加的曝光度，提高了社會對這件事情的接受度，減少關於失業的“恥辱感”，讓原本各自孤立的人們聯係起來，“甚至可能重新定義在當今環境下失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