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987年的夏天,對子晴和明朗而言是個收獲的夏天。兩個丫頭一個如願地考到了上海某師大的中文係,一個考進了省城的醫學院。子晴是自願選擇在家門口的城市上大學的,因為她熟悉和習慣這裏的一切,離家又近,她一直都不喜歡遙遠和陌生的東西,無形當中總是在追求安定和踏實的感覺。而明朗之所以向往上海,不僅因為子安在上海,還因為她的心就像小鳥一樣渴望飛翔,對遙遠和未知永遠都充滿著一份好奇。另外還有一件讓子晴激動不已的事情,就是張鵬親口對她說一畢業就會回省城工作,雖然張鵬並沒有在感情上向子晴明確地表示什麽,可是他卻給她吃下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果果最終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而選擇了讀護士學校,她說哥哥去年剛考上大學,家裏的負擔太重了,雖然媽媽說隻要她能考上就算砸鍋賣鐵也會供自己念完大學,可是果果卻說不想讀了,上護士學校兩年就可以畢業參加工作了,工作就能賺錢養家了。明朗因為這個特意跑去找果果,說如果不想考大學就是因為經濟有什麽困難她會找爸爸媽媽商量求他們幫忙。果果卻笑著說自己本來就喜歡當護士的,初中畢業的時候就想考護士學校了,但是因為當時不知道哥哥能不能考上大學,爸爸媽媽這輩子沒什麽好工作,隻能給人家看大門兒,拉煤,靠出苦力賺錢,所以就盼著 孩子能有出息,如今哥哥也考進了北京了,也有人光耀了門楣,自己也就不用非考大學不可了,而且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名白衣天使一直就是她的心願和夢想,不隻是為了早畢業賺錢而已。明朗一聽便高興起來,拉著她的手說,這樣就好了,你喜歡就好了!
這個夏天,子平和明凱都已經大學畢業了,明凱畢業後被分配回了省城,在建築設計院工作,朝九晚五循規蹈矩的日子,倒也合了他的性情。而子平則拿到了美國一所名校的全額獎學金並順利拿到了簽證即將漂洋過海,去美國攻讀碩士學位了。
子平走的時候,除了明旋因為申請探親假沒被批準,沒能趕回來為子平送行。其他的人都在,連爺爺奶奶也特意從鄉下趕到省城來,說子平這一走說不上要幾年才能回來,一定要來送送。去火車站的時候,子平說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大熱的天不讓他們去車站,在家裏跟爺爺奶奶告別就行了,出門前子平非要跪下給爺爺奶奶磕了頭再走,怎麽攔也攔不住,爺爺奶奶也隻好由著他了,結果子平三個頭磕下去把老頭老太太磕得是老淚縱橫。天誠怕小勻難過,讓她也不要去車站了,小勻堅持要去,結果到了子平要上車的時候小勻的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劈裏啪啦地往下滾,天誠也把眼鏡摘下來在擦眼淚。明朗見爸爸媽媽哭,又想想可能好幾年都見不到子平大哥了,也哭成了淚人似的,明凱則無所適從幹脆遠遠地站到一邊去了。子安和張鵬緊緊地抱了抱子平,囑咐他要常來信。果果也來了,和子晴手牽手在一邊靜靜地站著也不說話。子平一一囑托弟弟妹妹們要好好照顧爸爸媽媽,最後才走到小勻和天誠的跟前紅著眼圈兒說:
“爸爸媽媽,兒子要走了,我這一走,遠隔大海重洋,不知道要幾年才能再見麵,我有幾句話,在心裏放了很久了,一直想對你們說,可是總是說不出口。我們三個不是你們親生的孩子,這麽多年來,爸爸媽媽一直把我們當成親生骨肉一樣疼愛,不管日子有多苦多難,我們從來都是吃得飽穿得暖沒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也從來沒覺得不開心過,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爸爸媽媽。”說到這裏,子平哽咽了,淚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兒子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們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過去在你們跟前子平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如今雖說要出國了,可是請你們放心,不管我走到哪裏,我都永遠是你們的好孩子,子平不能讓這麽多年來你們為我付出的心血付著東流。我知道爸爸媽媽從來都不圖什麽回報,可是兒子還是盼著有一天學業有成能夠報答爸爸媽媽這麽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子平的一番話讓小勻哭得更加傷心起來,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子平抱進自己的懷裏,說道:“好孩子,你真的長大了,懂得安慰人了。媽媽這一輩子什麽都經曆過了,也把什麽都看淡了,唯獨你們幾個,是我的命根子,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在身邊也好,不在身邊也罷,總是讓我牽腸掛肚。晚上做夢的時候不是丟了這個就是少了那個,急得我直哭。媽知道,如今你們都長大了,早晚是要遠走高飛的,可媽就是舍不得,總是覺得你們還小呢,不放心讓你們走得太遠。以後爸爸媽媽兄弟姐妹都不在你的身邊了,異國他鄉人地兩生,你一定要自己照顧好自己,記得經常給媽媽寫信。”
“媽,你放心,我會的。”
“子平,好孩子,你已經是男子漢了,路就在你的腳下,你盡管邁開大步往前走就是了,別老是回頭看,不用惦記我們。”天誠使勁兒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嗯!”子平用力地點頭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快上車吧!”天誠催促道。站台上已經沒人了,列車員準備關車門了,子平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車,他剛上去,列車員就關上了車門,列車也緊跟著啟動了。子平沒有跑到窗口去,而是背靠著車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他想就像爸爸告訴自己的那樣,不回頭,邁開大步往前走,可是此時此刻的子平卻已經滿臉是淚了 。
開學以後,子安進入了大學四年級,同時又在準備研究生考試,功課很忙。而明朗正在開始接受大學生活的第一個考驗——軍訓。要說這丫頭倒不怕吃苦,怕的是守規矩,累也沒什麽,就那個每天沒完沒了地像個木偶一樣地踢正步她可真是受不了了,也太沒意思了,可是大家都這麽傻乎乎地踢自己也不能跑去幹別的,於是她就給自己找了點兒樂子,以便在烈日下踢正步的時候有所消遣。當年天誠去日本的時候給六個孩子每個人帶了一個隨身聽回來,說是讓他們學英語用的,明朗來上海的時候也把隨身聽帶來了,這會兒把它別在了後腰上,裏麵放了一盤費翔的歌帶,耳機的線藏在軍裝裏頭,從領子後麵把耳機頭兒扯出來放在耳朵裏,再把帽子嚴嚴實實地一扣,把腦後的線壓住,牢固著呢,聽的可清楚了。這回就著歌聲踢正步感覺好了不少,第一天竟然稀裏糊塗的混了下來教官也沒發現,可是第二天可就沒那麽幸運了,所謂一心不可二用,她的心思都在聽歌上呢,那正步能踢得好嗎,口令也聽不清楚,就那麽稀裏糊塗跟著瞎踢,能不露馬腳嗎?她的步調不一致和動作不到位終於引起了教官的注意,於是發出指令讓大家原地立正,然後急步走到明朗麵前,因為離近了才發現她耳朵裏塞著一副耳機。
“把東西拿出來吧!”教官像明朗伸出手
明朗無奈,隻好從後腰上把隨身聽取了下來,又費勁兒地把耳機從衣服裏扯了出來。
“行啊,還放的挺隱蔽的,你倒適合幹地下工作,是間諜的材料。”教官接過隨身聽,“是不是覺得 踢正步委屈呀?”一邊說一邊把耳機塞進了自己的耳朵,按下了播放鍵,就聽錄音機裏在唱:“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詩篇------”教官皺了皺眉頭把錄音機關了,接著說道:“還讀你千遍也不厭倦,我看應該是踢你千遍也不厭倦才對,把這種精神用在踢正步上,怎麽能踢不好!這個我暫時沒收了,軍訓結束的時候你再來拿!”明朗鼓了鼓嘴,想要說話,可是看大家都衝自己擠眉弄眼地笑呢,也就忍住了沒說話。
說起明朗那是和子安同等出色的人物,子安自進了大學的那天開始,喜歡他的女孩子就多的不得了,隻不過子安從來不給她們接近自己的機會,可就是這樣還是防不勝防, 經常有女孩子突然襲擊,搞得子安措手不及。像子安這樣的人物,說沒人追求他那是不可能的事,而明朗到了大學裏會不引起男孩子們對她的注意那也同樣是天方夜譚。明朗就算不搞出事情來,就那一身耀眼的光彩和美的讓人窒息的臉蛋兒就已經很惹眼了,如今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這樣一出讀你千遍也不厭倦的大戲,想不出名都難了。打那天以後明朗每次去食堂吃飯的路上,都會有一些男同學早早地聚在路邊兒等著,單等明朗和室友們打他們身邊兒經過的時候就一邊敲著飯盆兒一邊唱:“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地感覺像詩篇------”
吃完飯回到宿舍 明朗的室友們都敲著她的腦殼兒說,我們可都沾你的光了,整天聽那些烏鴉叫。明朗捂著頭嘻嘻笑著說:“他們唱得好像比烏鴉好聽一點哦!”,室友們都無奈地紛紛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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