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車輪上的故事 —— 汽車,想說愛你不容易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憂,願與你分擔所有。難免曾經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頭。誰願常躲在避風的港口,寧有波濤洶湧的自由。願是你心中燈塔的守候,在迷霧中讓你看透,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有睛空。珍惜所有的感動,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風風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3)
今天一整天電話就沒有斷過,都是朋友們還有餐廳的同事們打來的,當然還有經理,大家紛紛表示關心和問候,說等過兩天我們稍微好點兒的時候來看我們。 到了晚上兩個人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誰也不能做飯,疼痛越來越嚴重,我幹脆連脖子都轉不了了,也根本就不敢低頭,腳上還打著石膏。老鼠雖然說比我強些,可是整個右手臂連帶右肩是動也不敢動,隻好打電話叫外賣,吃過飯,老鼠給豪傑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出了車禍的事,豪傑說他馬上過來。還告訴老鼠說他今天把工作辭了,正好沒什麽事情幹脆就住過來幫幫忙!老鼠說那也好,算盤至少十天才能出院。
第二天早上豪傑開車送老鼠去醫院看算盤,我沒能一起去,因為我還是不能起床。算盤的英語不好,看到豪傑和老鼠去了。把心理的一大堆擔心和疑問都提了出來讓他們幫著問問護士。當然是關於手術的,問有沒有輸過血,如果輸了,血液是不是絕對安全沒有任何問題。還問有沒有切除什麽器官?會不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活。護士耐心地回答說血液是絕對安全的,沒有切除任何器官,隻是腸係膜少量的出血,不用太擔心,大約一個星期他就可以出院了。算盤聽了才算安心一些。
車禍之後無序而混亂的生活因為律師的出現好朋友豪傑的幫忙總算可以相對的安定下來。在北美有人管律師叫SHARK,而我們卻因為有了律師來處理車禍之後的事情感受到的是明確的方向和強有力的支持!在這之前我們對出了車禍以後該怎樣向保險公司索賠一無所知,律師對我們說我們因為受傷不能去工作,損失保險公司要付。因為受傷,生活無法自理,需要有人打掃房間洗衣服,有人買菜做飯,甚至是請人幫忙洗澡的費用保險公司都要付。而車上除了我(因為是我把車開到樹上去的)沒有遠期賠償,他們三個因為車禍給以後長期生活造成的不便和影響根據輕重程度保險公司也要做出相應的賠償。(不過,因為這種影響需要相當長的恢複期才能看到和證實,所以拿到這部分的賠償最快要兩年,最長的十年的也有。)
我們從沒想過百分之十五作為律師費究竟是多少,是不是很昂貴。可我們卻清楚一件事,如果沒有律師,除了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汽車和因為事故將要提高一倍的保險費,從狡猾的保險公司那裏我們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這不是我們的假想和猜測。 就拿住在我們對門的女主人來說吧,去年在人行橫道上被一輛右轉彎的車撞成了粉碎性骨折,整整住了三個月的醫院,又在家休養了半年。他們沒有請律師,而是自己跟保險公司交涉,結果保險公司隻給了兩千塊錢賠償就算完事了。因為她當時還在讀書,所以收入損失的賠償是沒有的,保險公司隻給她報銷了當年的學費和書本費。 請人照顧自己和孩子的費用,保險公司拒付,理由是那個時候她的丈夫沒有工作呆在家裏,保險公司認為他完全有時間和條件照顧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隻負擔了理療的費用和一點藥費還有汽油費。至於長期賠償,基於前兩部分沒有什麽賠償,這部分便理所當然地不了了之了。一年以後他們再想找律師,可是時過境遷,很多的憑據已經沒有了,和保險公司的官司也是沒法打的。
我想在國外生活,學會有效地利用法律保護自己是非常重要的。另外我們也實在沒有什麽精力和能力去和保險公司扯皮,把所有的事情交給律師,倒是個省心的辦法。我們先在律師的委托書上簽了字,然後老鼠帶著律師分別去了MIKE 住的地方和算盤的病房,律師把和我們說的話重新對他們說了一遍。但是算盤卻不肯簽字,說要考慮考慮。
律師走了以後,他問老鼠15%是不是給他們的太多了,老鼠說又問過很多律師行,他的收費算是低的,因為我們車上人多,所以他才按最低的比例提成了。不過你要是覺得這個律師不合適,我可以幫你再找找別的看。 “你們都簽字了嗎?”算盤又問。
“我們都簽了,因為我們覺得這個律師挺專業的。而且我想關於律師費你該換個思維去考慮,如果沒有律師跟你分這15%,你知道你很有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另外你有時間和精力去和保險公司糾纏嗎?你有過硬的英語表達嗎?如果這些你事先都考慮到了,你就可以做選擇了。”
算盤這才決定簽字了,第二天律師又特意從多倫多跑了過來。 那兩天除了必須坐著的時間,比如吃飯的時候,其它的時間我基本上都隻能躺著,再多坐一會兒都是幻想。不知怎麽搞的,車禍的當天晚上看起來症狀最輕的我現在卻很是有點慘不忍睹,當時以為自己沒什麽事,一心記掛著他們幾個的安危,也真是沒覺得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甚至還想過兩三天就能回去上班了呢。我有時候對自己真是有些太粗心太大意了,這也是為什麽媽媽爸爸非常不放心我離他們太遠的原因。
豪傑基本上不會做飯,我就躺在沙發上指揮他,老鼠也在廚房用一隻左手幫忙。豪傑發誓說他是嚴格按照我說的程序做的,可是菜端上桌的時候很難吃,真的可以說是難以下咽。這樣的廚藝,也難為他一個人到北美這樣的地方混。這個家夥在國內的時候拿著十幾萬的年薪逍遙的很,到處打遊擊吃飯,有時候朋友家裏蹭一蹭,有時候路邊攤上吃吃小籠包餛飩,有時候飯店裏點菜,總而言之是不進廚房的。 但是再難吃也比餓肚子要強啊,我都慘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麽理由挑三揀四的,湊合吃吧。吃過了晚飯,豪傑給我們講了他來加拿大以後的一些經曆,沒想到他居然也出過一次小小的車禍。
“還是剛來加拿大的時候呢,那時候也沒車,騎著自行車出去買菜。出去的時候天還是亮的,回來的時候就很黑了,我買了很多東西麵包牛奶還有些水果什麽的,裝了兩大塑料口袋,在車把一邊掛一個。回去的路上沒有自行車道, 我就在汽車道上騎。 有一輛汽車從後麵上來, 把我讓過去了,卻刮了車把上的口袋。 我一下子失去平衡,連人帶車被掀翻在馬路上了,東西灑了一地。”
“你的自行車或者背後沒有熒光標誌嗎?在加拿大騎車要求要有這個的,你上次來我告訴過你的。”
“我以為也不常騎車,偶爾騎一回,不用搞的那麽複雜!”
“後來怎麽樣了,警察來了嗎?”
“警察?連救護車都來了,不過我說我沒事,不用上醫院。很多好心人都停下來幫我撿東西,居然還有人給我扔錢!”
“是嗎?你收起來了?”
“沒有,我能要嗎?我又不是乞丐, 要是在國內, 我怎麽說也是高級技術人員。我對他們說:‘I don’t need the money, I am a professional’。說完了才覺得這樣表達不準確。結果救護人員裏有一個年輕的女的聽我到這句話就笑了,還說:‘I am a professional too,I need the money.’”
“哈哈哈!”老鼠忍不住大笑,“你這家夥,真夠可以的。”
“嗨,不是剛來嘛!” “警察怎麽處理的,給那個車開罰單沒有?”
“罰單倒是開了,不過是開給我的。”
“啊!?”
“說我違規騎車,沒有閃燈,沒戴頭盔,罰了我五十塊錢。”
“你交了?”
“不交怎麽辦?要我繼續違法呀!”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給你講這件事情的經過了!”
“你連醫院都沒去?怎麽也應該檢查一下,有的時候傷未必在看得見的地方。”
“沒去,不過胳膊疼了好幾天,後來自己就好了。”
“工作的事呢,為什麽辭了? 幹的不開心,還是錢太少了?”
“錢少點也就算了,關鍵是著不起那份急。”
“不就是接電話,為AOL的客戶提供技術支持嗎?”老鼠說。
“技術?首先這個工作毫無技術性可言,另外如果碰上打進電話的客戶是個電腦盲, 鼻子都能給氣歪了。 比如說吧,前兩天我接的一個電話, 說他的電腦聯不上網了。 跟他隻講了兩句, 我就知道他是什麽水平了。於是我指揮他道: ‘Now, point your mouse to START’。 對方卻說:‘Where is start?’ 聽了這句話我的心就開始往下沉,這家夥的水平比我想象的還差,就知道沒一個小時問題肯定解決不了。所以聲音不自覺就開始提高了: ‘Start is in the lower left corner of your screen.’
‘I can’t find it !’
‘Look at your screen. Do you have a screen? Start is down in the l-o-w-e-r l-e-f-t c-o-r-n-e-r!’我的無名火直往腦門上穿,豬都沒有這麽笨,你想語氣能好嗎?這個時候同事就趕緊把小橡皮球塞給我,我們每人都有一個,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我抓著橡皮球拚命往地上摔了幾下,總算把火壓住了!大概能過了兩三分鍾,那個家夥突然在電話裏驚呼:‘Got it !I got it !’。哎呀,我真的都快瘋了”
“哈哈哈!”老鼠又大笑起來,我躺在沙發上聽他們說話,忍不住也想笑,可是剛笑兩聲胸口疼得不行,隻好憋了回去。 那樣慘痛的日子裏,因為有了豪傑這樣一個朋友的參與,居然也能品嚐到快樂的滋味!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保險公司的汽車賠款很快就寄來了,我們決定還在同一個地方買同一個品牌的車。GM在所有的地方都拒絕我們的時候為我們提供了貸款,MALIBU 在發生了那樣嚴重的事故的情形下還能夠保全我們,我們還有什麽理由另覓新歡呢。
(4)
我們每個星期也還是照例往中國打電話,給父母報平安。車禍的事自然是半個字都不提的,因為不想讓他們掛念。 來看望我們的同事和朋友絡繹不絕,家裏突然熱鬧起來。連我們的小個子經理都來了,帶著兩大籃水果還有所有員工在上麵簽了名寫了問候的一張卡片,當時看了我真的非常感動。
我們的小個子經理是一個心地善良工作勤奮但是卻有點笨的人,腦子有點一根筋。 平日裏他講我們講得多了,背後大家難免湊在一起不遺餘力地編排他,然而我們遇到困難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他不但是會替我們著想而且是總能付出一些實際幫助的人,在這一點上另外兩個經理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相提並論。所以有時候盡管我們嘴上對他說三道四可是心裏還是有敬重的,不為別的,隻因為他的人格真的很過硬,當然這跟他的工作方法和工作能力無關。他不但來看我們,還去醫院看算盤,而且是每天都去。
這麽多人出出進進的,也就沒注意是不是少了誰。直到有朋友問我JEENYFFER 來過沒有,我才想起她沒來。我搖搖頭,那打來電話了嗎,朋友又問,我又搖了搖頭。朋友們就氣憤地說這丫頭真的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紛紛議論說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大家知道我們出了車禍的消息後都很擔心,可是JEENYFFER知道了以後居然說幸虧那晚是先送的她,真是撿了條命!
其實一直以來我習慣了把自己標榜成一個頗為大度的人,總是故意裝出大度的樣子,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今天當我得知JEENYFFER說的那些話的時候,又聯想到出事後她連問候的電話也沒打過一個,心裏就很不是個滋味,非常的難受。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清醒地意識到,我哪裏算什麽大度的人,根本就是個小心眼兒的俗女人罷了! 醫生讓算盤出院,可是算盤擔心出院會出意外。所以就說這裏痛那裏痛的準備在醫院裏多留一個星期。
而我們的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最少老鼠可以做飯了。豪傑說既然我們好些了他也準備走了,想搬回多倫多去。畢竟城市大機會也多些,想找一份正式的工作。 我和老鼠就拿了一些錢給豪傑,說做搬家的費用吧,我們也沒辦法幫忙!到了多倫多有了新的地址和電話一定告訴我們,我們好了以後會去看他的。豪傑依依不舍的走了,我們知道在異國他鄉一個人會更覺得孤單和淒涼的,沒有伴侶的人生本來就在漂泊中,人又遠在天涯,就更容易陷入身似浮沉雨打萍的悲哀。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為他做什麽,隻盼望著豪傑能夠一路走好。
雖然因為車禍受了傷,可是老鼠也隻不過在家休息了幾天,他不想就這樣耽誤了整個學期,盡管身上還是很痛可仍然堅持每天去學校看看,也沒耽誤作給學生作TA 。 還記得老鼠剛開始進入GRAPHICS 的學術領域的時候,有些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樣子。桌子上堆滿了相關的書籍和學術文章,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入手。他大概花了半年的時間集中去閱讀這些書和文章,然後就瘋狂地愛上了這個行當。
由此產生的連鎖反應是對PIXAR的崇拜和迷戀,進而對PIXAR出的每一部動畫片愛不釋手,從那以後每逢PIXAR出新品他總要在影院第一周上映的時候拉著我去看,不僅如此,他還買了所有這些動畫片的DVD,翻來覆去的欣賞。我做夢也沒想到他學的東西居然就是這玩意兒,他前麵選課的時候,提也沒提過計算機動畫什麽的。他告訴我他的畢業論文要做一塊布的時候我也沒覺得有什麽稀奇,現在我才知道這塊布居然是想用來給動畫人做衣服的,這下可把我樂壞了,真是中了頭彩。
我對動畫片向來是喜愛的一塌糊塗,在此之前是來者不拒雜七雜八的什麽都看,也從來不問出處的。可是看了他買的那些動畫片,突然就不再想看別家的東西,就好盼望著它們的新作上市。並不是愛屋及烏的關係,而是真的被那些片子折服了。迪士尼對故事情節完美的無與倫比的設計和構想,PIXAR則用最出色的計算機技術將所有的設計和構想付諸實現,什麽才是珠聯璧合?迪士尼和PIXAR 就是。
記得去年的奧斯卡的最佳動畫片被Shrek拿走了,迪士尼和PIXAR 的Monsters Inc. 卻無緣奧斯卡金像。老鼠頗為此憤憤不平了好一陣子。Monsters我已經看了八遍了,Shrek看過一遍我就不想看第二遍了,我也認為真是和Monsters沒法比,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突然覺得奧斯卡是一個狗屁不通的獎,得不得的真的不必在意。評委可能都是近視眼。 我對老鼠說我們也建立象迪士尼和PICXAR那樣的聯盟吧,由我來設計我們的未來,由你來付諸實現,沒想到這家夥卻不中計,奸笑著說:“也就是說你就負責做夢就行了,而我卻要苦幹?”
“為了妻子和家庭而奮鬥有什麽可冤枉的?男子漢本來就應該那樣嘛!”
“問題是你今天做夢要回北京,明天做夢想去夏威夷群島,後天就可能殺到南極想和企鵝做伴了,我沒瞎掰吧,昨天看電視你還說企鵝可真可愛呀,要是能去南極該多好呀。讓我滿天飛著去實現?”
“真能抬杠!”除了這個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真的差不多是這樣做夢的,關乎未來的所有設想幾乎都是不切實際的,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
平陽的博客 ----------------------------------------------------------------
瑣瑣碎碎,零零散散,平平淡淡,真真切切。與朋友們一起分享,我自己的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