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

我媽媽在2010年83歲時寫了一篇《我的一生與家庭》,
現發表出來,懷念母親。
我父親寫了《華東歲月》,即將發表
正文

我的一生與家庭(第五部分)(6)

(2025-12-02 02:41:42) 下一個

    從第二天開始, 我和王克加二人就按照這個規定去做, 還要接受大家的批判和審問, 前兩次的鬥爭會上, 說我在開黎傑的鬥爭會時看手表, 是為了記下時間, 要對革命群眾進行報複的、 說我不肯揭發黎傑的問題是包庇他, 想讓他蒙混過關、 又說我對馬世有意見是配合黎傑去奪無產階級的權、還說黎傑過去結過婚,是我看中了他而把他們挑撥離婚的-----等; 我那時是沒有發言權的, 隻能像啞巴一樣的聽那些冤屈人的語言了; 那時的黎傑仍是經常要接受專業組人員的審問, 有一個晚上他被審問後, 回來就問我:“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問題沒有交代”?“沒有呀”! “那為什麽朱同青說我最親愛的人,問題比我還要嚴重,因為我已交代過了, 而她還未交代呢”? 這句話引起我的深思, 啊! 肯定他們又像在大字報上寫的那樣, 懷疑我是參加過三青團了; 黎傑又說:“你如有問題, 不要有顧慮, 就如實交代吧! 我是不會嫌棄你的, 我們就是去要飯也要在一起”。 我說:“我確實沒有問題, 我也不嫌棄你,再苦也要活在一起”。 就這樣兩人交了心, 並都表白要共同生活到底的決心, 做到互相信任, 互相鼓勵, 胸有成足地接受審問和批判吧!

   

   果然不錯, 第二天就開對我的鬥爭會了, 這次鬥爭會是由一名普通群眾何世康來主持的,他提出要我把參加青年團和脫團的經過交代清楚, 我就如實地敘說一遍, 何世康就愣住而不講話了, 在會場上約冷淡了一分鍾, 由尚化德(領導小組成員)跳出來說:“不對, 青年團在1949年還沒有成立, 你怎麽會參加的呢? 恐怕你是記錯了; 大概是在1948年吧! 那是三青團吧”! 我說:“不是, 我是1949年12月參加的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的, 你可以去調查”,那時, 又一個領導小組成員夏和站出來講:“如調查的結果是三青團, 你又怎麽辦”? 我說:“立即逮捕法辦! 可是你拿不出我是三青團的證據來, 因為我根本沒有參加過, 我的曆史是清白的”。

    這時台下的群眾是靜悄悄的, 什麽聲音也沒有, 何世康隻是對我拍桌子,

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領導小組組長周慶泰氣衝衝地出來講:“你出身在這樣的家庭, 曆史清白是談不上的, 最多隻能算是曆史清楚”。 他又叫我離開會場, 當我正要出門時, 被瓦工田維有猛力一推, 我隨即就從門內順著台階滾下去而倒在門外的地上, 周慶泰又叫王秀香將我扶起來, 並送我回家; 到晚上, 黎傑問我:“你那種強硬態度, 就不怕他們打你嗎”? 我說:“我已準備好了, 他們如要打我, 我就會喊:毛主席萬歲! 重證據而不重口供! 不搞逼、供、信” !。

    又過了幾天, 夏和在班前會上講:“因為鋼筋組任務重,老趙可到那裏去勞動”。我聽了很高興, 隨即服從命令而去了; 我對綁紮鋼筋速度之快是大家公認的, 所以他們都歡迎我去, 但那裏的多數人都不敢同我多講話, 隻有劉兆寶老師傅, 他敢公開的說:“我家是七代老貧農, 我看黎傑和趙國瑛在解放前都是個學生, 能做什麽壞事呀? 隻有楊永根(工程隊隊長、是周慶泰的親家), 在解放前做過鄉政府的鄉丁, 他掛過盒子槍, 才是反革命呢! 還有馬世,一貫欺壓工人, 也應該把他揪出來鬥一鬥”。 當時也沒有人去答他的話。 有一天, 另一個鋼筋工走進來說:“劉石這個老狗, 他用河北省的小戲, 唱道:三年不回家,生了兩個胖娃娃, 命中有兒, 不在回家不回家”, 這句話把大家都聽得笑起來了; 我想:劉石也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他才能如此的快樂, 回來後, 與黎傑共談了這一笑話, 黎傑講:“我看被揪鬥的人都能夠愉快的勞動, 想他們都沒有多大的問題吧-----”;

    我們商量, 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於是, 又懷孕了, 我把這一情況告訴了組長王秀香, 她對我照顧很好, 隻讓我坐著紮鋼筋, 其他笨重的事情都不要我幹。 不久, 汪邦銀帶了礦革委會副主任丁發長(原是開采礦車間卷揚機房的工人)的妻子來, 她說:“我因要把孩子送幼兒園, 現住在和平公房, 路太遠, 想同你換一下房子”, 我說:“我也快生孩子了, 以後也要將孩子送幼兒園的”, 她就沒趣的走了; 怎麽這個25平米的破房子, 還會有人來動腦子掉換呀! 真是人倒黴了, 到處都會遭到麻煩。 雖然組長對我照顧了。 但我想生孩子的目標還是未能達到, 因為又流產了。

    那時凡是被揪鬥人員的右臂上都帶著白袖章, 我因此不好意思上街, 家中買東西的任務就交給玲兒辦理了, 她經常是買些毛主席像 章、語錄和著作等回來, 家中已經存放有很多這樣的東西, 但她還是見到有新出版的,馬上就要買, 我雖想阻止她, 但又不敢, 因為怕說我不愛毛主席, 還要阻止孩子對毛主席的熱愛,隻有忍耐著; 有一天, 我在鋼筋房勞動, 見兩個女兒都來了, 未等我開口, 玲兒就說:“利兒把肉丟掉了”, 我說:“回去再講吧”! 下班後問清了情況, 原來是大的買好肉後, 放在籃子裏, 叫小的拿,小的不願意拿, 這個籃子和肉都放在賣肉的地方, 兩人都跑開而不管它了, 正好因為她會瞎買東西,亂花錢,我是一肚子氣還無法出呢, 就不管三七二十一, 要兩個孩子都跪在地上, 同時狠狠地把她兩人都打了一頓。

 

    以後是既不開我的會, 也不問我的事, 我隻是每天到鋼筋房去幹活, 直到1969年4月的一天, 通知我到領導小組去開會, 這次會議是由夏和主持的, 到會的人數還不滿十人, 我看大部分都是一些出身不好的群眾, 在會上夏和講:“對待群眾運動首先要有一個正確態度,你在批鬥會上那樣的頂撞是不對的, 那時要有人來打你, 看你怎麽辦?” 我說:“打也打不出一個三青團員來”, 他說:“那你不是吃虧了嗎”? 我說:“吃虧就吃虧,反正我不是三青團員”, 弄得大家都笑了, 有人插嘴說:“真是一個強脾氣”。 然後, 到會的人都紛紛發言, 多數內容是叫我不要怕, 出身不好的人隻要好好地勞動就行了, 以後日子長得很, 帶著兩個孩子還是能過得去的等等; 最後叫把我的全麵的經過情況用書麵寫好交上去; 就散會了。回家後, 我如實的按照這個會議決定執行了, 把我與馬世的關係一事, 是用“馬世出身於貧農家庭, 他雖有很多缺點, 如這個、那個的----我沒能夠從階級感情上的立場上去理解他, 進而去幫助他,而是直截了當的去提他的意見-----因而使我與他的關係搞得很緊張了。”這樣的口吻來寫的; 又過了幾天, 在俱樂部招開大會時, 叫我上台去, 由革委會主任曹錦生宣布我是:“地主成分, 對運動的態度開始有些對抗, 經過教育後有所改善, 免於處分, 按幹部正常下放勞動, 回到人民的隊伍中去吧”!

    這一下, 我帶的白袖章可以拿掉了, 我可以自由的在大街上隨便走動了, 周圍的群眾也都對我親熱起來了, 多開心呀!  那時因南京長江大橋才建成不久, 這是多宏偉的建設啊! 真想去看一看, 正好同在一起下放勞動的劉麗珍也有同感, 就約好利用五一勞動節假期, 再加上一個星期天共兩天時間, 去南京遊玩, 並借住在她親戚家一夜, 觀看了長江大橋, 我們在橋上來回都是步行, 觀看了大橋的全部結構和江麵上的風景, 感到祖國真偉大,自古以來的“長江天塹”這句話就會在這座大橋上消沉的。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天上人間遊一遊 回複 悄悄話 媽媽:如果你喊了“毛主席萬歲”,會有奇跡發生嗎?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