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

我媽媽在2010年83歲時寫了一篇《我的一生與家庭》,
現發表出來,懷念母親。
我父親寫了《華東歲月》,即將發表
正文

我的一生與家庭(第五部分)(8)

(2025-12-06 13:11:20) 下一個

    春天到了, 在一個星期天, 突然鄭翔來了, 我很高興的接待了他, 原來他多年來因管賣木柴的收入均未曾上交, 形成一個“小金庫”, 當前要他交出小金庫而他卻無錢, 現在是來求救於我的; 我問他要多少錢? “要50元”; 我立即滿足了他的要求, 次日清晨, 我叫黎玲陪同他一起到古河, 並送他上汽車後再去上學。

     從那起, 我和他建立了更深厚的友誼。 在農村的幾年中,主動來看過我們的還有沈銀山(他是因出差到合肥,而專門彎路過來的)和張偉良(他是主動要求隨同慰問團一起過來的)。 這些人, 在菇山時, 對我們都不錯,我當然也不會忘記他們的。

    暑假中, 黎玲回來了, 正是一家四口人團聚的時候; 縣裏來通知:下放幹部一起到含山縣去辦學習班, 為時半月, 除喂奶的女同誌外, 一律都要參加。 我隻有請鄰居張誌海的女兒張武珍(生產隊長的準媳婦)晚上來陪同她二人, 一日三餐就要黎玲來承擔了。

    在縣辦的學習班上, 慣例是先學習了有關的文件, 再聽有關領導的報告, 然後才能布置任務; 這次的任務是部分下放幹部戴上了“官銜”的帽子, 例如: 黎傑被任命為“駱集公社張塘大隊的革委會副主任”, 我被任命為“駱集公社崗湖大隊的革委會委員”。 另外所有下放幹部都組成“抓革命促生產宣傳隊”, 駱集公社共有三十一名下放幹部, 由陳倫(是馬鋼公司的一名下放幹部)任隊長, 在公社的領導下, 每月最少開會一次,-----。這就散會了。

    才從縣裏回來,“當官”的消息已被傳開了, 隊長和社員們對我們的態度也就大有改變, 我要做的事情也就更多起來, 除每月要去公社開會以外, 三天兩天地還要到大隊去開會; 當有空閑的時候, 還是不斷有人來找我做衣服, 我仍是無條件接收下來的, 可是, 當我不在家或者很忙時, 我們所種的菜地上自動的會有人幫我們去澆水, 經常還有人送來一些我們沒有種過的菜等; 這說明我們已和當地群眾建立了密切關係。

    秋後, 農田的活基本上都幹完了, 生產隊就要著手給我們蓋房子, 因為省裏有規定, 下放人員按每戶300元的安家費和每人0.3立方米的木材供應, 由所在生產隊負責人工和稻草來建造房屋的, 這一 款項和木材早就落實到位了。 根據木材的情況,可蓋四間房子, 蓋房地點是由趙隊長選定在村南的崗頭下麵, 由我設計, 四間並排朝南的平房, 按兩間臥室(是裏外套間的), 另兩間是廚房和客廳, 有前後門的, 又把我們帶來的鋼筋和木柴一起都用上了, 蓋了四間泥牆草頂的平房; 房屋蓋好後, 我們請了一次客, 是在全隊中按每戶一人參加、共有四桌, 委托趙隊長辦理, 結果辦得很漂亮, 每桌都是豐富的六個菜, 散裝白酒盡量喝, 東海香煙盡量抽, 大家都很高興。

    黎傑去張塘大隊任職後, 不久又被公社抽調到再安大隊去蹲點了, 這一下, 黎傑必需在那裏居住, 但他還能經常回來, 而每次都能從再安買些菜帶回,但凡是他來家後, 總會引來一些客人, 如大隊幹部、公社幹部等, 有時還要邀請生產隊長作陪客, 我們是必需用好茶、好煙、好酒招待, 糧食和油的需用量是大隊書記叫生產隊以平價無限量的供應, 秋後一次算總賬, 這一切, 以後就變成是一個常來常往的非常習慣的事情了; 那時黎玲在古河上學, 家中隻有我和利兒二人, 有一天早上起床後, 見到東邊的屋脊上有大碗口那麽大的一個洞, 能看見天空, 清清楚楚, 利兒說:“媽媽, 你看屋頂上有個洞”; 趕快出去看看吧! 我就開了後門, 兩個人都出去了, 見屋脊上是好好地, 沒有什麽壞損的地方, 我兩人隻有回來了, 這個洞沒有了, 再也看不見了, 真是個迷,一人看見尚可說是看花了眼,我和利兒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地,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呀?!誰也無法回答的。

    家裏先後養過三條狗,都是黑色狗,名字都是“來來”。第一條狗,我們給它一定的訓練,它能聽懂命令,很靈敏,每天把利兒送到村裏的小學,然後回來在門口臥下,看守門戶。狗近兩歲的時候,跑到鄰村去找一條發情的母狗,被那個生產隊的人打了,吃掉了。後來繼續養,有狗看門是給家裏人壯膽。養過一隻狸花貓,她是捉鼠能手。家裏最少有十幾隻雞,下的蛋足夠我們吃。每年春天,選家裏三隻母雞孵小雞,從選孵蛋,到照料母雞,都是向生產隊裏的人學習的。一般每窩孵18-23個蛋,到夏天的時候,最多可達50-70隻雞。不是每個蛋都能孵成小雞,我們家有一年孵出過九隻小雞,一個母雞帶領九隻小雞;很奇怪,那九隻小雞都很健壯,其中一隻公雞身上幾乎不長毛。冬天留下一隻公雞和十幾隻母雞,其餘的雞都被當作菜了。玲兒和利兒給雞們取名字,如大黃雞,小黃雞,蘆花雞,鳳頭大尾,翻毛雞,等等。這些動物們和我們有很深的感情,有時我們全家出門去公社,去趕集,或去其他下放幹部家串門,回來的時候,翻過一個崗頭,見到我們的房子時,老遠看見一個黑點超我們的方向快速移動,那是我們家的狗跑來了,貓在它的後麵跑,快到房前,一群雞也跑來迎接我們。

    我們還種了一塊菜地,常種的是青菜,茄子,辣椒,豇豆,蘿卜,冬瓜,黃瓜,等等。種過西瓜,在榨菜籽油的作坊買菜籽渣做的餅肥作肥料,種出來的西瓜特別甜。晚上在煤油燈下, 和利兒二人各坐一方, 她做作業, 我做針線活, 利兒常要我給她講故事,我把小時候讀過書,看過的戲,都講給她聽,還講一些我小時候的生活情況。到小學畢業時, 利兒已是全公社各小學生中的第一名, 真棒。

    有一次, 公社招開全體大隊以上幹部和抓革命促生產宣傳隊員會議(稱它是骨幹會議), 內容是執行科學種田、推廣栽種雙季稻。 回來後, 在大隊革委會上研究如何進行宣傳推廣問題, 萬書記講:“需要抓個活把子來教育一下了”; 這個方法是: 在第二天招開各生產隊的幹部會議上, 由幾個民兵押著一個地主分子前來, 不由分說地把他按倒跪在地上, 民兵營長郭昌模說:“你曾說過裁矮竿子稻是沒有稻草蓋屋, 人要住到窯洞裏去, 是不是”? “是、是、是”。 郭營長又說:“大家看, 這是不是反對科學種田呀”? 於是, 大家都指著那個地主進行了狠狠地批判; 那幾個民兵還對這個地主左一腳、右一腳的踢; 然後萬書記才布置:“因為要提高產量,各隊要多種雙季稻的任務”。

    詹崗小學的房子(原是地主家的房子,類似於四合院)需要檢修, 所用的壯工也是由郭營長派遣幾個四類分子去幹的, 既不付工資, 也不予記工分, 稱為:“義務勞動”, 這本是一個光榮名詞, 但在農村卻把它視為四類分子的“專利”。

    有一天, 公社又開骨幹會議, 是傳達“林彪事件”的報告, 在下放幹部中有幾個人被派遣到含山縣去,另有任務; 而回來後卻有人問我:“你是否去聽報告了”? 原來這報告是分三批人聽的, 第一批是黨內人士, 第二批是骨幹分子, 第三批是廣大貧下中農, 四類分子或屬敵我矛盾範疇的人是不給聽這個報告的; 這一下, 群眾把能聽報告和不能聽報告作為看待下放幹部的標準,所以他們要打聽誰是沒有聽報告的。 當文件發下來, 要向廣大貧下中農傳達時, 在大隊革委會上研究: 要我擔任此任務; 於是每天我都隨著幾個大隊幹部到各村去宣讀這個“絕密文件”, 當時我真感到非常幸運, 而且也感到很“光榮”。 我在想: 如果像在菇山磷鐵礦基建科那樣對待我, 可能連這個報告還不會給我聽呢! 因為他們曾經說過, “生產要地”不敢讓我去的這句話。 在反複地宣讀那篇“絕密文件”時,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文件中提到:毛澤東和林彪在一個會議上談到秦始皇時,林說:“秦始皇焚書坑儒”,毛隨即說:“那算什麽?當年秦始皇不過就坑了四百個儒,我們一次鎮壓反革命,就殺了一萬多個儒(知識分子)”。想他在1957年的反右鬥爭中,主要是整的知識分子,在這次文化大革命中,知識分子又是重點對象;他為什麽對知識分子如此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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