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15）

第115章 《破曉驚變》

“嗚嗚……”滔滔漢江江風如刀，撕扯著黎明前的黑暗。漢江江畔的官道上，火把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將宋軍鐵甲映出斑駁冷光。士兵們緊握刀柄的手指早已凍得發僵，卻無人敢鬆動分毫——遠處的地平線上，蒙古鐵騎的馬蹄聲已如悶雷般碾過心頭。

“列陣！弓弩手壓住兩翼！”宋軍都統宋武勇的聲音劃破死寂，他勒馬立於高坡，花白須發在風中狂舞，眼中卻燒著一簇不滅的火。這位戎馬半生的將領深知，此戰若敗，臨安門戶洞開，大宋百年基業便將徹底沉入寒江。

忽然，天地間炸起一聲咆哮！蒙古騎兵如黑潮般自坡頂傾瀉而下，為首的主將邢德裏橫矛躍馬，虯髯怒張：“南人聽著！棄械跪降者，可保性命！”話音未落，鐵蹄已踏碎殘雪，直撞宋軍陣線。

刀劍相擊的銳響瞬間撕裂夜空。宋軍步兵以長槍結陣，如林槍尖迎向敵騎，卻似蘆葦遭颶風摧折，不斷有人被馬槊挑飛。箭雨鋪天蓋地落下，一名紅衣小校厲聲怒吼，銀槍舞作團團梨花，硬生生格開三柄彎刀。他叫嶽擎，是嶽家軍的旁支後裔，槍法中猶存著祖上“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傲骨。

“將軍小心！”親兵嘶聲示警，嶽擎猛回首，隻見一道寒光劈向麵門。他舉槍急架，“哢嚓”脆響，祖傳的白蠟木槍杆竟被齊齊斬斷！未及反應，肩胛已傳來刺骨劇痛——蒙古騎兵的狼牙棒砸裂鐵甲，將他摜下馬背。

“嶽校尉！”士卒們目眥欲裂，卻見主將墜馬，軍心頓時潰散。一名少年騎兵突然尖叫著撥轉馬頭，縱馬踏進淺灘，水花四濺中亡命奔逃。這聲逃亡的鞭響，徹底抽斷了宋軍最後的脊梁。

“哐當！”第一把佩刀被擲入泥濘，如同喪鍾敲響。轉眼間，兵器落地聲此起彼伏，殘存的宋軍垂首默立，在蒙古鐵騎的包圍中瑟瑟發抖，恍如一片遭霜打的蘆葦蕩。
邢德裏策馬緩行，靴尖踢開滾落在地的宋軍頭盔，對張誌露出譏誚的笑：“張老將軍，聽聞你曾隨孟珙死守襄陽？如今看來，南朝氣數已盡！”張誌喉結滾動，望著江麵上漸起的晨霧，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襄陽城頭，孟大將軍指著漢水說：“此水東流，便是我大宋血脈。”而今，血脈將斷。

降卒被鐵鏈串成長隊，踉蹌前行。邢德裏忽指向江心：“看！那是什麽？”眾人應聲望去，隻見霧靄中竟有一葉扁舟逆流而上，船頭立著個青衫文人，朗聲吟誦聲穿破晨霧：“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宋武勇渾身劇震，那是太學博士陸秀夫！他竟在此刻冒死現身，以詩明誌！蒙古騎兵張弓欲射，卻被邢德裏抬手攔住：“窮酸秀才，由他叫喚。待我們踏平臨安，看他還能吟幾句杜甫？”

舟影漸遠，陸秀夫的吟誦卻如烙印般刻進每個宋軍心底。嶽擎拖著傷臂抬頭，恰見一縷曙光刺破雲層，照在江岸殘旗上。那麵破碎的“宋”字大旗半浸血水，半迎晨光，仿佛在垂死中攥住最後一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