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你我 於心永恒

         愛是你我 於心永恒

 

                 芮少麟

 

  

    2025年6月下旬，女兒陪我至永福梨園南墓地去祭奠亡妻乃琴，再過幾天是她媽辭世兩周年的祭日。兩年來，失去相濡以沫親人的哀痛，在不時纏繞著我，即使以整理博客文稿等多種方式，試圖調整轉移思路，卻仍還不時被悲慟的回憶沉浸著。

   

    八月初，休斯頓的華富老年人活動中心舉辦慶生會，眾多九十五歲左右的老年朋友踴躍參加了，激動人心的熱烈場景，在高小姐和老王的精心策劃導引下，慶生合影、喜切蛋糕、抽獎獲彩及大合唱後的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其間穿插布局的藝術節目高潮，時湧時現。當技藝高超的舞蹈家們精彩舞技演出後，由已年逾八十五歲的閻姐與簡哥上台，他們引亢高歌刀郎的《愛是你我》這首著名歌曲，將老年朋友的情緒又帶向另一新境地。

 

   “愛是你我，用心交織的生活，愛是你和我，在患難之中不變的承諾，愛是您的手，把我的傷痛撫摸，愛是用我的心，傾聽你的憂傷歡樂， ……”。

 

    人們的家庭境遇，千差萬別，大家都是走過數十年風雨人生路，有著真情實感的老人，畢竟聆聽歌聲時的感受，各不相同，而我對這首平日特別鍾愛的歌，感觸尤深。

 

    我待人接物，溺於情感，對愛妻的哀傷，自掃墓歸來後，尚未完全平複。這首進入耳際與大腦的《愛是你我》，不斷撥弄著心弦，使我從感傷中難得自拔。聆聽時，我漸漸情不自禁地用手帕擦拭著緩流而出的淚水，隻得起身離座，向場外走去，以調換一下起伏不止的心境，釋緩這難以遏製的情緒。

 

     漫步中，乃琴那歲月磨滅不了的情景，陸續浮現在夫君我的腦海：她1948年1月出生在青島市一教育世家。哥姐四人，她是遺腹生的幺妹。1947年末，嶽父任職青島市第十中學教師時，結核病不治去世，嶽母產後虛弱，相繼失去教職，全家靠父親在青島的門生故舊相幫接濟，及全家糊火柴盒“生產自救”，境遇艱窘，莫可名狀。嶽母個性頑強，立誌要培育子女成人立業，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那種艱窘條件下，將兩個大孩子以優異學業成績，送入大學，乃琴也升入著名的青島二中高中部，待機高考。十年文革中，她為維係嶽母病體，隻能在街道工廠幹臨時工，生活坎坷，不堪言表， ……。

 

      她的一生，秉承祖訓，溫柔善良。青年時，與摯愛患難相識，庭訓相契，天作之合，生兒育女，在物質堪憂年代，竭心盡力地打造著兒女們難以忘懷的童趣，讓夫君一生持續飽享著親情；她不畏時艱，從未怨過命，一生在打拚，當我科研出海，日久難歸時，她獨撐家務重擔，翹首以盼；在嚴冬臘月的火車站前，她攜手年幼兒女迎接夫君出差歸來時的焦急神態，讓我痛徹心扉；她年節給兒女試穿新衣時，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冰天雪地裏目睹她為家人洗衣做飯留下的辛勞背影，每年春節與家人共度團圓宵夜時的其樂融融，這些場景都逐一刻印在我心頭，成為永難磨滅的畫麵。她協助子女撫育孫輩，那種甜美慈愛，及透入心扉的諄諄教導，乃至她朝氣蓬勃，鼓勵家人，奮勇前行的囑托，……。

 

      社會振興時，她以大齡考生的優異成績，進入師範大學，為獻身高等教育事業，展現出才幹，為家庭和諧幸福，盡心付出。在建樹子女的自學習慣與完成中小學課業的質量把關上，她勝過一個好老師，是兒女心目中的好母親，好榜樣，她與家人同舟共濟，克服時艱，為兩個孩子的撫育成人，和學業深造，奠定了基礎，讓他們充分體會到家庭的關愛溫暖與嚴格要求；她是夫君我心中堅實可靠的另一半，是我們家裏無可替代的賢妻良母，是與她交往者有口共讚的好姐妹。

 

       2002年我們參加女兒在休斯頓Rice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典禮後，移民美國，2016年入住老年公寓。2023年5月她患病期間，見到大外孫已拿到麻省理工入學通知書時，喜極而泣的情景，及她所留“還要百尺竿頭”的鼓勵，讓全家老小，激動不已。

 

      2023年春天，乃琴早年積勞成疾，心髒病突發，並迅即加重，幾經醫院搶救，於6月30日七十五周歲時與世長辭，倒在了奔八的路上。

 

     她晚年在北美大地，經福遍教會長輩中心諸兄弟姐妹引領，最終選擇了信仰主耶穌基督，投入到主的懷抱，臨終時得到醫院牧師的關懷祝福。那首《天上的歌》是她新人生的啟蒙，而《奇異恩典》則是她最喜愛唱的一首讚美詩。我們相信她真的沒有離開，始終守護在家人身邊，她對生活的摯愛，她的音容笑貌，她麵對困難時的堅毅，對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的一點一滴，都在激勵著我們，要接受現實，並勇敢地去麵對未來。

 

     兒女在休斯頓的梨城墓園，替她選擇了一塊墓地，作為我們兩人的安息地。在永福追思會瞻仰遺容儀式時，她沐浴於撒在靜臥身體上新鮮玫瑰花瓣的芳香裏，與可愛的天使歡唱著那首《奇異恩典》，領受著主耶穌基督的教誨，回歸天家，安息在主懷。的確，天堂裏再也沒有她曾經的煩惱與苦痛，是她長眠就是幸福的所在。

 

      在她辭世兩周年時，我曾將念妻之情，以小詩記敘如下：

 

             奠亡妻乃琴兩周年抒懷（四首）

 

      劫波安渡幸複康，方知淵源實非淺，

      倍惜餘生吉慶日，闔家喜樂迎團圓。

 

      歲月未鐫憾心事，抵年耄耋亦心安，

      嫗倡翁隨比翼飛，來世定為連理枝。

 

      苦捱歲月度日艱，連理突斷未料見，

      若能一夜春風來，送翁赴嫗眉笑間。

 

      奠祭亡妻湖畔照，疑似驚鴻照影來，

      遺留夫女栩栩在，琴已安飛九天外。

 

     琴，我的陪護，也沒能留住你，子女的愛，它陪著我哭泣。

     再難得安享你的嗬護，你的溫柔，再難與你一起共度憂歡，已成夫君我無法悔及的遺憾。

 

      載有三個噴泉的百畝水麵池塘，在美南休斯頓的糖城，是隨處可見的景致。我們小區裏的遮陽涼亭，是我和乃琴帶著兩個外孫童年時曾戲嘻渡過、與老年朋友們歡聚十幾年的休閑地，那“罨畫湖畔遐思飛，攜女伴妻愛晚晴”的美好留影，更是我與她生前與女兒的留世記念照。女兒深知它在我心目裏的位置，她媽離去後，孩子常陪我夜晚在這故地，散步良久，以抒懷親人的往昔歲月。

 

      筆者到了望九之年終於明白，每個人總有該去的歸屬之地，幸福也隻是一種不言而喻的自我感覺心態，執手到老，是隻能停留在詩詞文字上的美好願望，親人隻能在淚雨心香中話別。

 

       請諸位忘年朋友在詠唱《愛是你我》時，要能學會釋懷，緣來時要盡心地珍惜愛護，緣去時也要能坦然麵對和接受，大家都能安康平靜地度過未來的每一天，才不會愧對那過往的祝福，……。     

 

      漫步返回華富中心時，我腦海裏的過電影，已告一段落，那高昂的“這世界我來了，任憑風暴漩渦，這是你愛的承諾，讓我感到了陽光閃爍，……”歌聲，雖已遠去，但它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我這時的心境，也漸趨於平靜。

 

       借此篇博文，願天下有情人，能輪回如願，那堅守著愛的誓言，將是我們心中永難舍棄的永恒。

 

 

 

                          攜女伴妻愛晚晴留攝

 

                       2025年8月 筆者於美南休斯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