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官兒

綠色行列四

 

“石頭官兒”

 

莆田九五醫院新蓋了一座主樓，基本全院醫生護士都參加了義務勞動，連我們當時住院的傷病員也被組織起來參加勞動。內科護士李婷婷負責組織我們在工地搬石頭，
她瘦瘦弱弱的，臉色蒼白，沒想到搬幾十斤的花崗岩石塊眉頭都不皺。她對我們管理很嚴，誰偷懶她就不給好臉色。一早起床，我們正吃早飯她就等在門口，剛吃完就帶著到工地，完全不把我們當傷病員看待，背後大家給她起外號，叫她“石頭官兒”。她有一個男朋友，是軍部參謀，長得高大帥氣，經常到醫院看她，我們叫他劉參謀。
八一建軍節院裏組織各科室搞文藝節目匯演，內科教導員組織了一台軍醫護士和部分傷病員參加的大合唱節目，由於我是軍區文工團下來的，教導員就指定“石頭官兒”和我負責領唱、還有朗誦部分，那段時間我倆在內科辦公室裏對詞排練才熟悉起來。她很喜歡文藝，自己訂的解放軍文藝、軍區前鋒文藝等雜誌，據她自己說還曾經投過稿，我問寫的什麽，她說寫的詩不過沒發表。她還喜歡唱歌，聲音不大柔柔的，現在歸類大概屬於流行唱法，不過那個年代沒有這麽一說。她還請教我朗誦怎麽才能做到聲情並茂，我也是說胖就喘起來，從丹田氣到手眼身法步一通吹，聽的她頻頻點頭佩服不已，差點換我當她男朋友。我誇她說，我們傷病員都特佩服你，看著柔軟無骨的連穿的軍裝都晃蕩，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好哇你們背後議論我，她裝生氣，接著又問，還說什麽了？說你走路一搖一晃的，四級以上的風就能把你刮到莆田小天安門城樓上去。還有呢？給你起的外號叫“石頭官兒”。滾！
她對我很好，經常給我買點吃的東西趁人不備偷偷塞給我。我住院的時候，當兵第二年軍貼才七塊，除了肥皂牙膏花錢最多的就是抽煙，買不起煙卷兒的時候就卷大炮，用她們科室的廢病例撕了當卷煙紙。她反對我抽煙，說劉參謀過去也抽的很厲害叫她扳過來了，現在一根煙都不抽了。但她說，我同意你喝酒，也不能喝醉了。她說哪天劉參謀過來，我給你倆買酒喝怎麽樣？我說那下酒菜呢，她說探家時從南昌帶回來幾根最有名的辣味臘腸沒舍得吃，給你們下酒還不行嗎。有一次劉參謀來看她的時候，還帶著一部照相機，我們三個到莆田去玩，她真的給我們買了一瓶四特酒，不僅看我和劉參謀喝，她也喝了一點，還請我們吃興化粉。我們三個興致勃勃喝的微醺就去爬壺公山俯瞰莆田，還拍了很多照片。我請劉參謀抽煙，他拒絕了，可那眼神我絕不相信他能戒煙，劉參謀嘿嘿地笑。
不久後，聽說劉參謀出事了。我很惋惜，但“石頭官兒”那段時間情緒低落，我也不敢問她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突然有一天軍部來人把“石頭官兒”帶走了，大家都吃驚不已，幾天後她回來，卻沒有上班。科裏傳說是因為劉參謀泄密犯了錯誤，因此牽連到“石頭官兒”，經審查她又沒有問題。
我離開醫院後和她沒再聯係，後來聽說處理結果是，劉參謀被開除軍籍、送軍區農場勞動管教，不久“石頭官兒”也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