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慎獨要往何處去

網絡時代的慎獨：馴養孤獨

“Si tu veux un ami, apprivoise-moi!”
If you want a friend, tame me!
Antoine de Saint-Exupér, Le Petit Prince, p. 69

很多年以前，讀過精神分析的一本書，叫馴養孤獨（Quinodoz, Jean-Michel. Taming of Solitude : Separation Anxiety in Psychoanalysis.Florence, KY, USA: Routledge, 1993. p 2.）

這本書的第二頁，作者以上麵那段話（小王子中的一段話）開始了這本書。接著就是一個叫The two faces of solitude的小標題。下麵的文章是：

Solitude has two faces: it may be a deadly counsellor, or if tamed, it may become a friend of infinite worth. Can solitude be tamed? Is it possible to turn it into a genuine means of communication with oneself and with others?

In this book, I wish to show how solitude can be lived and transformed through the psychoanalytic experience, and how a sometimes hostile and desperate feeling of loneliness can gradually develop into a solitude tamed, constituting a foundation of trust for communication with oneself and with others.

孤獨是雙麵劍，它可以成為一個人的沉重的負擔，也能成為一個人的精神財富。其關鍵就在於能否馴養孤獨，開啟與自我與他人真正的交流與對話，打造一個信任的基礎來與自我和他人交流.　以我的話來說，以期實現一個人的親密和與他人的親密。

正是這種孤獨的雙重特性，才讓慎獨變得重要。而通俗地說，慎獨功夫，就是將孤獨感轉化為一種創造力，轉化為一種與自我和他人的溝通功夫，並以此來認識自己（包括身與心兩方麵，認識自然（我是自然現象中的我，本能性與社會性）與認識社會。換句話說：其實所謂慎獨，就是馴養孤獨的藝術。

而我這篇文章的主題則是我的一個想法：網絡的出現，為我們馴養孤獨提供了非常有益的工具。讓我們看一看為什麽這麽說呢？

在“馴養孤獨”這本書中，作者引用了小王子一書中的一段對Tame的解釋來展開討論，而我覺得這段話其實也是慎獨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What does that mean--'tame'?"
"It is an act too often neglected," said the fox. It means to establish ties."
"'To establish ties'?"
"Just that," said the fox. "To me, you are still nothing more than a little boy who is just like a hundred thousand other little boys. And I have no need of you. And you, on your part, have no need of me. To you, I am nothing more than a fox like a hundred thousand other foxes. But if you tame me, then we shall need each other. To me, you wi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To you, I sha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 . ."
這段話，中文書中是這樣翻譯的：

小王子說，“我是來找朋友的。什麽叫‘馴服’呢？”
“這是已經早就被人遺忘了的事情，”狐狸說，“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聯係’。”
“建立聯係？”
“一點不錯，”狐狸說。“對我來說，你還隻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 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隻狐 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 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但是從慎獨的角度看，從我個人的理解看，我覺得Tame在這裏，也許用著馴養更好。因為從很多人的經驗看，慎獨本身就是堅持某種獨特的東西，那就是養的過程。這包括我們人性中有一部分自然而野性的東西，我們要馴掉一部分，而又要養著一部分，這裏麵的講究就是一種人生的藝術，也就是慎獨的精華。

另外就是unique的翻譯，在這裏譯作唯一的.也許譯成獨特的更好。比如說unique art, 譯成獨特的藝術，比譯成唯一的藝術要更好。唯一不僅有某種排他性，還有一種概率論的邏輯漏洞。你怎樣去缺定這事兒是唯一的呢？從慎獨的角度來說，他人的獨特的才能與品性構成了對我的吸引，有了交流與建立聯係的需要與好奇。而對我自己來說，我要修養（與馴養的多麽接近）的,也就某種獨特的自我與魅力。如果每個人都是一個模子裏套出來的，那麽我有許多朋友與隻有一個的朋友就顯得差別不多了.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各種獨特的人而變得豐富多彩而有趣。古人說：味一無果,聲一無樂.

而慎獨的藝術，或者馴養的過程，就是與什麽事物與什麽樣的人建立聯係的過程。網絡帶來的革命，就在於它讓建立聯係的方式，可選擇建立聯係的目標和資源,以及聯係與交流的信息量和寬度比起傳統的交流都有了大大的提高了。你可以迅速從多維的角度，超越時空的限製去了解一個對你有吸引力的人的方方麵麵：博客日誌，各種興趣和才能，照片，歌聲,還可以網上聊天與通信等等。在網張時代，可以用不同的馬甲，在不同的網站，與不同的人交朋友，並建立不同深淺層次的友誼與聯係。

反過來說,也正是這些建立就起來的聯係定義了你的人生,這就像我們說文如其人一樣.　比如你了解春秋戰國的某個人,某段曆史,通過網絡與圖書館沉浸在那個曆史的資料中,又比如你愛好攝影與旅遊,這些愛好讓你的生活更豐富與充實.　這些你建立起來的與藝術,自然,文化的聯係,　還有你的職業,你的朋友,你的家庭,　這些關係的總和,就構成了你的人生.　馬克思曾說人就是社會關係的總和.　其實我們再往深一點地想,人在大地上走過,走多了,就成了道路.　而道其實就是一種建立聯係,道路將一個家庭與另一個家庭聯係起來,將一個村莊與另一個村莊聯係起來,　因為這種聯係產生了社會,產生了德與力量,產生了整體大於局部之和的進化,這是生,生生之謂德.　這才是老子的道德的真正意義.　老子說大道無形,　對於今天的我們來說,網絡就是無形的大道,將你我聯係在一起,由此產生新的意義與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