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我們討論過三十三回中寶玉挨打的含義,指皇太極稱帝改國號後,大明的國運被壓製,北方優勢盡失。
第三十四回中,黛玉悲傷,自然是崇禎該有的感受。而寶釵因寶玉挨打和薛蟠發生口角,則應該是指,多爾袞尋回蒙古的傳國玉璽,才最終促成皇太極稱帝。這個功績,為後來的多爾袞有資格爭奪皇位埋下伏筆。此處不多展開,留至薛蟠篇再討論。
至第三十五回,作者明寫了兩個人物,白玉釧和黃金鶯。暗寫了兩個人物:傅秋芳和傅試。
【一】玉釧
玉釧,作為金釧的妹妹,在金釧死後,王夫人把金釧的月錢給了玉釧,相當於叫玉釧接替了金釧的位置。
參考金釧的影射原型:後金政權。很明顯玉釧的影射原型,是指向取代後金的新生政權 - 大清。所以書中在金釧被趕之前,完全沒有提到玉釧,表明二者不會並存。
金釧、玉釧兩姐妹都姓白,從五行上看,白色屬金。說明這姐妹兩人都是金朝後人。
金釧,的“釧”本身就有金簪之意,與寶釵互映。所以,玉釧中的“釧”,仍舊指向寶釵,隻不過是改國號後的皇太極。而“玉”字有兩層含義:一是表明其身份為政權或皇權;二是顯示這個新生的政權有著明顯的漢化傾向,因為華夏尚玉,蠻夷尚金。
曆史上,皇太極積極推進女真族漢化。我們前文介紹過,皇太極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大清,改年號為崇德。這個舉動本身就是為了迎合漢民族的文化和曆史情感。
皇太極繼位之後,他麵臨的形勢與努爾哈赤比起來,已經不再那麽凶險和不可預料。經過努爾哈赤30多年的征戰,大金旗幟已經統領數十年,在不斷勝利壯大的局勢下,女真各部已經認同了努爾哈赤,認同了“金”國這個符號代表的意義。皇太極麵臨的是一個需要打破平衡的局勢,成為天下共主的形勢。區區一個大部落的汗王尊位與中原皇帝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為了推翻明朝,統一天下成為天下共主,需要新的國號來作為精神引領、作為戰略目標。因此,大清國號應運而生。同時,皇太極不僅將國號改為“清”,還改女真為滿洲,努爾哈赤尊崇的完顏金國,皇太極也將其淡化。因為在曆史上,靖康之恥是所有漢人難以忘掉的傷痛,繼續推行金國之號,不利於籠絡人心,也不利於漢化政策的推行,更不利於未來的統治。
所以,“大清”這個新興的政權,雖然是脫胎與後金,卻積極的吸納來自漢文化的改革政策。這一點,紅樓的作者用“白玉釧”這個名字來暗示;同時,用“玉釧嚐羹”來影射皇太極“嚐試變更”努爾哈赤之前的對漢政策。
【注:這裏需要詳細介紹一下,皇太極吸納儒家文化,推行改革方針的一係列舉措。因為,這為清朝後續一統中原,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和精神基礎。
皇太極即位伊始,便對努爾哈赤晚年苛待漢人的政策進行了大膽糾正。天命十一年(1626年)九月,皇太極發布安撫漢人的命令,使“漢官漢民皆大悅,逃者皆止,奸細絕跡”,緩和了所轄地區的滿漢矛盾。此後,他在積極進行軍事擴張的同時,對於內政的漢化改革也在緊鑼密鼓地展開,並取得了顯著成效。
在經濟建設上,皇太極頒布了牧獵與農業“雙軌發展”的政策,並對發展農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多次頒布保護和發展農業的政令,強調“工築之興”不應“有妨農務”,要求軍民“專勤南畝,以重本務”,“務農積貯,為足食之本”。下令禁止宰殺耕牛,提出“田疇廬舍,民生攸賴,勸農講武,國之大經”的治國方針。由此可見,皇太極對農耕文化與經濟發展之間的聯係,有了比較深層次的認識。
在政治方麵,皇太極本著“仿效明製”和文武並重的原則,對後金帶有明顯氏族痕跡的政治體製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使後金政治製度更加適應大一統王朝發展的需要。
努爾哈赤時期的後金政權政治體製結構比較簡單,主要以兵民合一、文武不分的八旗製為主體,各部門要職全部操縱於滿族貴族之手。皇太極即位後,接受漢員寧完我等關於“設六部,立諫臣,更館名,置通政,辨服製”的建議,果斷地厘定官製,設立六部,設置諫臣言官,把文館改為內三院,即內國史院、內秘書院、內弘文院。內三院的職掌,不僅比以前的文館擴大了職權範圍,粗具日後內閣的規模,而且還包括了以後設立的翰林院、詹事府等機構的職能,便利了皇權集中。之後,皇太極對官民服製、官員祭喪之製,乃至官場言語書詞等,都本著效仿中原王朝“明尊卑,辨等威”的原則進行了改革和規範。
與努爾哈赤時期相比,皇太極招納籠絡的漢官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其身份檔次也大有提升,尤其注重對明朝中高級官員將領的招降和接納。崇德三年(1638年),駐守石城島的明副將沈誌祥降清,一同降者達2500人,其中包括遊擊以上的官員35人。在收降的明朝官員中,以洪承疇為官位最高者。其餘中高級降官還有:總兵祖大壽,副將尚可喜、張存仁、孟喬芳、沈誌祥、祖可法,參將孔有德、耿仲明、馬光遠等。皇太極基於攻滅明朝、奪取全國政權的戰略思考,深悉籠絡漢族高官的重要性,不惜紆尊降貴,親臨撫慰,用心可謂良苦。
在對漢員的使用上,皇太極更為大膽。努爾哈赤在位時投奔後金的範文程、鮑承先、寧完我、石廷柱、馬光遠等人,大多是在皇太極時期才得到重用。他們對許多軍國大事提出過重要的意見,受到皇太極的“嘉納”。崇德四年六月,皇太極分漢軍為四旗,任用了一大批漢員。值得注意的是,皇太極在崇德元年連續授予三位漢員以王爵,其中,授孔有德恭順王、耿仲明懷順王、尚可喜智順王,開有清一代封漢員王爵之先河。他對俘獲的明朝大員洪承疇以禮相待,耐心勸降,成為曆史上帝王善於招賢納士的一段佳話。皇太極對漢員的拔擢、重用,與努爾哈赤對漢員的猜忌、抑製的做法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除了招納明朝降官外,皇太極還仿效中原王朝科舉取士的辦法,通過考試選拔人才。天聰三年(1629)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極下達了一道在清朝曆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諭令:
“自古國家,文武並用,以武功戡禍亂,以文教佐太平。朕今欲振興文治,於生員中考取其文藝明通者優獎之,以昭作人之典。諸貝勒府以下,及滿漢蒙古家,所有生員,俱令考試。”
並且於當年九月舉行了大約有300名漢人生員參加的考試,並錄用了其中的200名。參加應試的生員絕大多數為努爾哈赤晚年鎮壓明朝生員通明叛變事件中的幸存者。通過考試,不僅把這些人從“包衣”、“奴者”的行列中擢拔出來,改變了他們的奴隸身份,而且為清朝實行科舉製度樹立了範例。天聰八年(1634)三月,後金再次舉行漢人生員考試,錄取228人。一個月後,經禮部考試,齊國儒、朱燦然、羅錦繡、梁正大、雷興、馬國柱、金柱、王來用等人以“通曉漢書”被授予舉人資格。他們是後金政權自己造就的第一批漢族士人,成為皇太極推行“文治”的骨幹力量。皇太極的努力,讓清朝在關外就擁有了一個明式朝廷。
在文化政策上,尊儒祭孔。在改元之後,以皇太極為首的滿族統治階層,不僅對儒家文化有了更深層次的重視,更將自己“自動”納入進了中原的文化體係,為後續穩固大一統的統治,做出了十足的背書。
清朝當局始建孔廟是崇德元年(1636),建於盛京(今沈陽)。廟成後,皇太極遣內秘書院大學士範文程致祭至聖先師孔子,以複聖顏子、宗聖曾子、述聖子思、亞聖孟子配享。此次祀典,從對孔子的尊奉、配享的安排、祭祀日期的確定,到典禮的儀程,都循守中原王朝的舊製。這次祭祀對於清朝來說,無論在政治上,還是在思想文化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義。因為這一舉動不僅是滿族貴族吸收漢文化的必然結果,也是他們從政治到思想認同孔孟儒家思想、把自己納入中原文化體係的重要標誌。
皇太極不僅積極推崇孔子,而且還強調滿族貴族子弟要讀書明理,明確規定他們的子弟凡在八歲至十五歲之間者“俱令讀書”。他看到,明朝官兵處困境而“猶以死守”,得益於“讀書明道理為朝廷盡忠之故”,由此反思出己方在精神士氣、思想文化上的不足,並以“讀書明理”對部下相勸勉。皇太極提倡“讀書”,主要是指學習反映中原文化成就的各種漢文書籍,既包括儒家經學、史學類書籍,也包括軍事等實用性書籍,還有佛教經典,內容相當廣泛。由於語言上的差別,他於天聰三年命達海帶領筆帖式(滿語,意為辦理文書、文件的人)剛林、蘇開等人翻譯漢文書籍。所譯書有《刑部會典》、《素書》、《三略》、《萬寶全書》等,其中,對儒學經典的翻譯占有重要地位。然而,儒學內部學派紛繁,著述駁雜,究竟應該作何對待?皇太極對漢籍認識有限,諸臣所上奏疏大多就事論事,“而無勸上勤學問者”。針對這種情況,一些漢員如沈文奎、寧完我等提出皇帝進學應主要學習以《四書》為核心的“帝王治平之道”,並建議建立侍講製度,對皇太極做了傾向於程朱理學的思想引導。這一時期,滿族統治者對於《四書》在孔學中的特殊意義並無深刻認識,侍講製度也因條件不備而未建立。但是漢官們的建議,畢竟把清朝統治者推行尊崇儒學的文化政策又向前引導了一步。
不過皇太極的漢化是有選擇性的。皇太極開展以“仿效明製”為基本內容的政治改革,並不意味著就完全放棄了本民族的文化傳統而實行徹底的漢化。實際上,他是本著“有所為而有所不為”的原則進行改革的。他曾拒絕滿臣達海、庫爾纏等人提出的“改滿洲衣冠,效漢人服飾製度”的意見,認為滿族的服飾及民族語言、騎射傳統絕對不能改變。此外,滿族社會出現的封建化發展勢必導致其內部的兩極分化,使部分經濟狀況下降的滿族人產生怨言,對漢化改革形成抵觸情緒。這種情緒對皇太極吸收漢文化造成一定的政治壓力,使他常常處於改革與守舊的矛盾之間,不能不對滿族貴族中守舊勢力的掣肘有所顧忌,有時還要做些讓步。
在皇太極去世後的第二年,即1644年,清朝入關,開啟了定鼎中原之路。無論是攝政王多爾袞,還是親政的順治帝,都延續了皇太極吸收儒家文化,重用漢臣的施政方針,並提出了“崇儒重道”的文化政策。現在看來,關外起家的滿族,之所以能夠異軍突起,在比較短的時間內,平蒙古、定中原,君臨天下,與其有的放矢地接納和吸取儒家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 以上文字參考《皇太極對漢文化的吸收》一文,作者史革新,北京師範大學曆史學院教授。】
回到紅樓的故事。這一回中,寫玉釧對寶玉的惱怒,是伏筆後文癸酉本中,玉釧最終在賈府敗落的時候,因為金釧的緣故,選擇背叛賈府。這個結局符合玉釧的影射。
【二】金鶯
金鶯是和玉釧同時出現在第三十五回中,寶玉挨打之後。這一回的回目是《白玉釧親嚐蓮葉羹,黃金鶯巧結梅花絡》。
作者寫完玉釧嚐羹,中間夾寫了一段有關傅秋芳的文字,接下來就是寫金鶯來給寶玉打絡子。
先是寶玉想給大紅汗巾子打上絡子,問鶯兒什麽顏色合適,鶯兒道:“大紅的須是黑絡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壓的住顏色。”
這裏“汗巾子”諧音“漢襟”,即漢服衣襟,代表漢族的衣冠禮製。
這就涉及到了傳統儒家對華夷秩序的理念,其中衣著是重要的衡量標準之一。中原漢族的服裝是衣襟向右,“右衽”被稱為中國習俗,“左衽”一般指中原以外少數民族的服飾。孔子曾說:“微管仲,吾其披發左衽矣。”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管仲不幫助齊桓公抵抗入侵,那麽我們現在都是披發左衽了。”在古代,右衽成為中原漢族服飾最突出的特征,甚至成為一種象征。在尊王攘夷的儒家思想上,“左衽”甚至被認為是中華文明衰落的標誌,許多古代被征服的詩人都會使用它。曆史上,中原文明一直排斥左衽。
(後來的清朝“剃發易服”政策,會引起漢人如此大的反彈,就是這個原因。這是對漢人一種侮辱,因為死人才是“左衽”,或者落後的異族是“左衽”。滿族則是把剃發易服作為一種歸順的標誌。)
既然“汗巾子”,指“漢人衣襟”,即漢族的衣冠禮製。“大紅汗巾子”,自然就是指大明的衣冠禮製。“絡子”則既有控製之意,應該更多的也有籠絡之意。
而鶯兒選擇的“黑色”和“青色”則指向滿清:黑色在五行中屬水,喻滿清;青色音同“清”,還是指滿清。
結合鶯兒所說:“大紅的須是黑絡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壓的住顏色。”這裏是用打絡子的顏色,比喻明朝的衣冠禮製被大清改變和控製,同時大清還有借此籠絡之意。
給汗巾子的絡子還沒打完,寶釵便進來了,提議給寶玉的玉也打上絡子。
“寶釵坐了,因問鶯兒“打什麽呢?”一麵問,一麵向他手裏去瞧,才打了半截。寶釵笑道:“這有什麽趣兒,倒不如打個絡子把玉絡上呢。”一句話提醒了寶玉,便拍手笑道:“倒是姐姐說得是,我就忘了。隻是配個什麽顏色才好?”寶釵道:“若用雜色斷然使不得,大紅又犯了色,黃的又不起眼,黑的又過暗。等我想個法兒:把那金線拿來,配著黑珠兒線,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絡子,這才好看。”
此處寶釵是想用黑色和金色把玉絡上。黑色如前所述,五行屬水,指清;金是指後金。這兩種顏色,也還是指向後金滿清。寶玉的玉,是國璽,國家政權的象征物。
所以寶釵這個主意,是在影射皇太極的野心:奪取中原政權,籠絡漢人民心。而從旁協助者即是鶯兒。
結合我們前文分析的,寶玉被打是喻國運衰敗。這一回,鶯兒用打絡子的顏色,比喻大清建立後,明朝衣冠製度即將被滿清改變,大明政權即將被篡奪,用的辦法卻是拉攏籠絡。
如果僅憑這一回,我們無法判斷鶯兒的影射身份。說到改變明朝的衣冠服製,那麽可能是推動剃發易服的孫之獬。但是孫之獬是在滿清入關後才降清並建議推行剃發易服。對大清奪取皇權沒什麽貢獻,對籠絡漢人民心更是起到相反的作用。而鶯兒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薛家的,說明其並非降清的明臣,而是始終服務於清廷。所以鶯兒應該不是孫之獬。
紅樓中除了這裏提到鶯兒打絡子的情節。還有幾處描寫提到鶯兒。
鶯兒第一次出場的時候,是第八回比通靈金鶯微露意。正是因為鶯兒的一句話,才讓寶玉識見了寶釵的那金鎖,引出了那金玉良緣的序幕。鶯兒的另一次出現,是在五十九回用新鮮的花和柳條編花籃,連黛玉都讚她手巧,編的花籃好看。
結合上麵這兩處,筆者猜測,鶯兒的原型應該是後金、清初大臣寧完我。
寧完我在天命年間被後金俘獲,最初為薩哈廉之包衣,後隸漢軍正紅旗。皇太極發現他通曉文史,便提拔他參與機務,他屢屢建言獻策,為後金政權的鞏固做出很大貢獻。以敢言、精通文史、好酒嗜毒著稱。
看寧完我在天聰五年至天聰七年對皇太極的上疏,可以說,寧完我是比較早就有幫助後金(清)一統中原的眼界和格局的。他所諫言的事情,不單單著眼於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如何把後金這個落後的蠻夷部落,打造升級成可以與大明一爭高下的帝國。
天聰五年(1631年),寧完我向皇太極建議設官製、辨服飾,特別強調“至於服製一節,是皇上陶熔滿、漢之第一要務”,應及早確定官員服飾之製,使滿洲、漢人各守尊卑,不致錯亂。十二月,寧完我上疏:“自古以來國家設官定職,並非是帝王喜好鋪張。實在是怕處理國事的時候亂了綱紀,故而設置六部分別進行管理;又害怕六部處事的時候發生偏私,所以設置六科進行監察;還要啟發帝王的心智,所以設置館臣;又怕底下的事情被蒙蔽,故而設置通政一職。這些事要同時辦理,缺一不可。此外還要設置言官,糾正帝王官員的過失。這是此古以來帝王明目達聰的秘訣所在。就像明朝綱紀敗壞,並不是因為最初的製度不合適,而是他們的君主是非不分啊。如今我們的‘筆帖式’,在明朝稱之為‘書房’,朝廷怎麽能僅設置書房呢?那裏官員和讀書人雜居而處,名分等級也沒有規定下來。朝廷如果不設置通政一職,那麽下情就會擁塞,那怎麽能做到勵精圖治?如果製定了服製,區別滿、漢官員。漢官不通滿語,大多因此而受到滿官的怠慢,導致他們的積極性受挫,這樣怎麽能招來遠方的賢德之人呢?所以臣才主張設置朝廷官員的服色。”寧完我的上疏遞進之後,皇太極認為非常正確,命朝廷將他建議的內容依次施行。
他的有關文化取士的建議,如論譯書,謂:“自《金史》外,當兼譯《孝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通鑒》諸籍。”論試士,謂:“我國貪惰之俗,牢不可破,不當祗以筆舌取人,試前宜刷陋習,試後宜察素行。且六部中,滿、漢官吏及大淩河將備,當悉令入試,既可覘此等人才調,且令此等人皆自科目出,庶同貴此途不相冰炭也。”論六部治事,謂:“六部本循明製,漢承政皆墨守大明會典,宜參酌彼此,殫心竭思,就今日規模,別立會典。務去因循之習,漸就中國之製度,庶異日既得中原,不至於自擾。昔漢繼秦而王,蕭何任造律,叔孫通任製禮。彼猶是人也,前無所因,尚能造律製禮;今既有成法,乃不能通其變,則又何也?六部漢承政宜人置一通事,上亦宜以譯者侍左右,俾時召對,毋使以不通滿語自諉。”寧完我疏屢上,皇太極宗室采納其議。
前文我們提到過皇太極積極推行漢化,為大清後來入主中原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和精神基礎,而這其中,有許多的建議和工作都是出自寧完我。寧完我的敢言,對應了鶯兒是第一個提及金玉配之人(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寧完我建議皇太極“設官製、辨服飾”,對官民服製、官場言語書詞等,在深度參考中原王朝“明尊卑,辨等威”的基礎上,進行了大刀闊斧的規範。
首當其衝的,是“國家服式之製”:1632年12月,皇太極下令確立“國家服式之製”,“以辨等威,定民誌,朝野各有遵守”;1633年6月,皇太極再發更定朝服的命令,“特定入朝官服之製”,以“辨服色,正名分”,“以肅觀瞻”。
紅樓這裏的金鶯打絡子,即是影射了寧完我的這部分功績。
而後文鶯兒用鮮花編花籃連黛玉都讚好看,則是指寧完我幫助大清,用漢文明的體製禮儀、用儒家文化來迎合漢族的官員和民心。比如提出皇帝進學應主要學習以《四書》為核心的“帝王治平之道”,並建議建立侍講製度,對皇太極做了傾向於程朱理學的思想引導。
我們上麵所介紹的皇太極一係列漢化改革,可以說多半出自寧完我之手。並且,前麵剛剛分析過,玉釧本身即代表皇太極對大清政權積極推進漢化。這一回中玉釧和金鶯一起來看寶玉,即是指鶯兒是協助皇太極推進漢化之人- 寧完我。
不過寧完我雖然久預機務,遇事敢言,累進世職,很受皇太極倚重。但他喜歡喝酒,又愛賭博。在己巳之變時守永平期間就因為賭博而被禮部參政李伯龍及遊擊佟整彈劾,皇太極隻是訓誡了他,並予以原諒。到了天聰十年(1636年)二月,他又與大淩河降將甲喇章京劉士英賭博,為劉士英家奴舉報,皇太極削其世職,盡奪所賜,仍令發配薩哈廉家為奴。同年改元崇德,以文館為內三院,希福、範文程、鮑承先皆為大學士,寧完我以罪廢,不得與。順治元年(1644年),順治帝定鼎燕京之後,再次起用寧完我為學士。順治二年(1645年)五月,授內弘文院大學士,充《明史》總裁。是年及三年、六年,並充會試總裁。又命監修《太宗實錄》,譯《三國誌》《洪武寶訓》諸書,複授二等阿達哈哈番。
紅樓書中第二十回,正月裏學堂放寒假,賈環來到蘅蕪院,碰到寶釵、香菱、鶯兒三人趕圍棋玩。賈環也參與進來一起玩。賈環輸了想抵賴,鶯兒急忙把錢拿在手裏。寶釵見賈環急了,便瞅鶯兒說道:“越大越沒規矩,難道爺們還賴你?還不放下錢來呢!”這裏寫鶯兒和賈環因賭錢而起爭執,被寶釵嗬斥。雖然是主筆寫賈環,但是也從一個側麵暗示,鶯兒的原型是好賭之人。
【三】傅秋芳 、 傅試
傅秋芳的故事是夾在玉釧嚐羹和鶯兒打絡之間寫出的。並且,傅秋芳並未出場,隻是傅家的兩個婆子來探訪寶玉。
書中寫傅秋芳是賈政的門生通判傅試之妹,年逾二十三,尚未許人。寶玉聞其才貌俱全,是個“瓊閨秀玉”,所以傅家派女人來看望時,特要其進屋說話。
僅以此處的描寫,很難判斷傅秋芳的身份。癸酉本中傅秋芳也出現的不多。隻在賈政考慮給寶玉的親事時,傅家還想為傅秋芳說親。
所以傅秋芳能找到的隻有以下背景:哥哥是賈政的門生,傅秋芳本人才貌雙全,不過年逾二十三還未許人,賈府徹底敗落之前傅家還想和寶玉攀親。
而傅秋芳的哥哥傅試,則是個暴發戶,隻想與豪門貴族結姻。
因為作者給出的描寫和線索不多,傅試與傅秋芳的身份不容易確定。
首先是傅秋芳,名字中有“芳”字,與“香”意義相同,應該其原型也是有政權之人。而作者借寶玉之口誇獎傅秋芳是“瓊閨秀玉,常聞人傳說才貌俱全,雖自未親睹,然遐思遙愛之心十分誠敬”說明其原型與大明的關係親近。“秋芳”年齡很大卻尚未許配和她的名字的意思一樣,指其在很長時間裏都忠於明朝。(參考寶玉說:“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
綜上筆者猜測,傅秋芳的原型是朝鮮的李氏王朝。
李氏朝鮮,可謂是大明王朝最為忠誠與堅定的支持者。即使經過“丙子胡亂”,以及之後簽訂的《三田渡盟約》,對於整個朝鮮王國帶來的巨大傷害,無奈之下成為了清朝藩屬國,但卻依舊保持著對於大明王朝的忠誠。
在臣服與清朝後,朝鮮依舊保留了明朝時期的裝束和服飾,以表達對於明朝的敬意和思念之情。與此同時,盡管在清朝的要求下,朝鮮要廢除明朝的年號,但是朝鮮隻在對清朝的公文中使用清朝年號,內部依然使用明朝崇禎的年號,並且一直持續用到了李氏朝鮮滅亡的時候。與此同時,朝鮮再被清朝征服後,一直寄希望於明朝能夠卷土重來,甚至在南明抵抗清朝以及後來的“三藩之亂”中,朝鮮也都在積極籌劃,希望為“反清複明”,迎請“大明正朔”發揮積極的作用。然而,“丁卯胡亂”與“丙子胡亂”所給予朝鮮的打擊是致命的,再加上大清王朝日益穩固的統治根基,並非是弱小的李氏朝鮮所能撼動的。就這樣逐漸的,李氏朝鮮接受了這樣的現實,但是他們依然用自己的方式來感恩、懷念明朝,保有這對於明朝的那份“忠誠”,直至二十世紀初李氏朝鮮正式滅亡,這份忠誠才就此終結。
癸酉本中,傅家在賈家開始衰落的時候,還希望傅秋芳可以嫁給寶玉。就是指朝鮮李朝孝宗的北伐計劃。
1645年十一月十四日,清朝冊封李湨為朝鮮世子。送還質子,減少歲貢,本是清朝為緩和兩國關係而為,但是經過1627年和1636年的兩次戰爭,朝鮮對清朝產生了很深的民族仇恨。當時朝鮮君臣認為:“我朝三百年來,服事大明,其情其義,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明神宗萬曆皇帝朱翊鈞)再造之恩自開辟以來,亦禾聞於載籍者。宣祖大王所謂義則君臣,恩猶父子,實是真誠痛切語也。”李朝孝宗則以光複大明天下為己任,倡議北伐。他對大臣說:“群臣皆欲予勿治兵,而予固不聽者,天時人事,不知何日是好機會來時。故欲養精兵十萬,愛恤如子,皆為敢死之卒,然後待其有釁,出其不意,直抵關外,則中原義士豪傑,豈無響應者!”對大臣“萬一蹉跎,有覆亡之禍,則奈何”的擔心,他說:“以大誌舉大事,豈可保其萬全也。大義則明,則覆亡何愧,益有光舉於天下萬世也。且天意有在,子以為似無覆亡之虞也。”
為了北伐,孝宗首先采取措施,擴軍備戰。駐漢城的都城禦營廳軍由7000人增加到21000人。禁軍由600名增加到1000名,全部改編為騎兵。禦營廳增加了大炮攻堅部隊,還計劃將守衛漢城的訓練都監軍增加10000名,禦營廳軍增加20000名。
李朝君臣確信“胡人無百年之運”的儒家格言,將地震、彗星等自然災害視為清朝滅亡的征兆,對南明政權、吳三桂和三藩分裂勢力、台灣鄭成功、準噶爾蒙古等反清勢力寄予厚望,準備派使臣渡海聯絡,策劃夾擊清朝。
不過最終由於朝鮮財政困難,軍備薄弱,北伐大計難以實施。1683年,清朝統一台灣,南明殘存勢力滅亡,影響中、朝、日關係的不確定因素消失,作為實際行動綱領的朝鮮北伐計劃壽終正寢。(韓國薑萬吉《韓國近代史》)。
【注:傅秋芳與前文齡官的影射對象稍有不同:
齡官的影射原型也是朝鮮人,但是特指那些在丙子胡亂中被擄掠到大清的朝鮮人。他們後期被編入清軍(高麗佐領),參與了滿清南下滅明,後代融入大清。比如乾隆帝的淑嘉皇貴妃,金佳氏,出身便是高麗佐領正黃旗包衣。所以後文賈府敗落,齡官是參與打劫賈府的。
而傅秋芳的原型,則是指遠在朝鮮的李氏王朝,這些人一直保持著對大明的忠誠,一直到20世紀初,朝鮮國王對於“大報壇”的祭祀才在延續了兩百年之後最後停止,這在實質上已成為了朝鮮王室的“家法”。“朝鮮乃大明之朝鮮也”,朝鮮始終踐行了這一承諾,一直到1909年,也就是“崇禎265年”,日本強迫朝鮮簽訂《日韓合並條約》,朝鮮亡國,朝鮮才在曆書上最後結束了崇禎紀年。而在這之後三年, 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正式成立,隆裕太後以宣統帝的名義於2月12日頒下《退位詔書》,清朝正式滅亡。】
對比“瓊閨秀玉”的傅秋芳,作者寫傅試則是一副小人嘴臉。雖是賈政門生,卻是暴發戶,趨炎附勢,想要攀附豪門貴族。
筆者猜想,這是紅樓作者在稱讚朝鮮政權的同時,聯想到另一個對大明不那麽忠誠的政權 - 安南黎朝,故特意寫在一起作為對比。
傅試的身份是賈政門生,前文分析過賈政是影射大明的行政。那麽賈政門生,意指安南是同朝鮮一樣,受漢族儒家文化影響和輻射而建立的政權。
明清易代之際,朝鮮是李朝當政,越南是處在後黎朝時期。“李”與“黎”音相近,所以傅試傅秋芳同姓,都姓“傅”,表示朝鮮安南都曾為大明的附屬國。
不同於朝鮮對大明所堅持的忠心和懷念,在大清南下時,安南政權雖然談不上對大明落井下石,但是“趨炎附勢”確實是對其比較準確的描述。
當時因清軍南下北方淪陷,南明朝廷不得不求助於安南,黎朝借機提出許多過分的要求,這件事情,後來越南阮朝的文人潘輝注曾經這樣評價,看出南明當時的窘態:“中興之初,累求王封,明人未許。至是則既封國王,又有副王…蓋當明人南奔,事勢窘蹙,所以望救於我國者…一代盛衰之會,亦當為一慨雲。”
隨著南明政權節節敗退,永曆帝逃至昆明後,與閩地的聯絡竟然要借道安南,說明廣西已經完全淪陷,眼見苗頭不對,安南也開始積極規劃自己的出路。安南對明朝本來就有積怨,隨著清軍佔領廣西,正式與安南相接,安南馬上倒戈開始幫助清朝。多次的將逃往安南的南明皇室跟高官交給清軍,同時立刻交出了明朝赦封的“偽印”,並協助清軍組織軍隊清剿境內的南明殘餘勢力。
紅樓書中,無論傅秋芳還是傅試,都沒有真正出場,是因為朝鮮和安南都沒有正式介入明清間的戰爭。無論是朝鮮的忠誠還是安南的趨炎附勢,也都是作者耳聞,都是通過使者傳遞消息所知。所以書中隻寫傅家的兩個婆子來賈府拜訪作為影射。
而把傅家兄妹也寫在寶玉挨打之後,是因為朝鮮和安南這兩個國家的命運,顯然也是受到皇太極建立大清這一重要事件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