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章（5-6）

（圖示：不速之客的登門到訪：楊娜娜）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四十章（5-6）

第五節：

金植從成功那要出一張通行證，輕而易舉就到手40根條子，袁鶴財一把還分得了40根。於鐵鵬斷然不會對自己的兄弟隱瞞，自己賺錢也有兄弟的暗中佑護，藏著掖著也不仗義。拿出10根條子給了於鐵錚，誘惑他紅眼上鉤。果不出所料，於鐵錚聽罷心裏就不平衡：這他媽的成啥了？卡子是我管著，這錢有我掙的也沒他袁鶴財掙的，可金植的本事誰有？！在溫林公安局，能和成功平起平坐稱兄道弟的隻有金植，於鐵錚斷然不敢向成功買通行證。

於鐵錚想了一天，去找到啞巴豆：這事咱兄弟倆也能幹！但得有言在先，和老南走貨不攪和，這是咱哥倆合夥幹，你想帶著他和我說不著，就像你給他放水，我想說啥也說不出來，可他自己要吃獨食，我就照抓不誤，但我從沒賣過他。他給我錢我也沒敢獨吞，都得拿到成局長那去憑他賞。這也是規矩！你和老南說的那句話倒也沒錯，抓不著是你們的本事，被我抓住了那也就得認栽。

說破大天，啞巴豆也是自己的隊副，又有上次去師傅那放水的過碼，拉他發財是兄弟情分。啞巴豆笑著說：卡子你管，路麵我巡，剩下不就是憲兵隊那點事嗎？！你開始留心收集用過的通行證不就有了，虧你還是照相的出身，咋還不能給弄得像真的？你師哥造假的本事，你師傅沒教給你？這個偏心眼的老犢子！

於鐵錚恍然大悟：就這麽幹！可立馬你讓我到哪去找用過的？沒準明天就要幹咋辦？

我姓王的仁義，眼前這一把半把的由我想輒，照老規矩是一家一半。啞巴豆大方豪氣的拍著胸脯。

於鐵錚憋了半天，終於說道：那咱得四六分，而且無論在局裏還是到廳裏，我得閃出去，那就隻能你二我八了！啞巴豆一本正經的說道：啥都不幹就拉個皮條，四六你也好意思拿？！

卡子上我得打招呼吧？！於鐵錚滿臉通紅：老彭那裏我每次都得打點，一旦出事成局長那，啞巴豆一瞪眼：卡子不用你打招呼，老彭那我安排！看著於鐵錚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的張口結舌，啞巴豆憋不住道：看看你哪有個長官的樣？好吧！就都按你說的四六，兄弟還能搶你碗裏的？！不過老彭那你真得好好喂喂，那哥們也太苦了，整天在成局長那為我們哥倆揩腚，你替我孝敬了。

於鐵鵬順利的把走線的活都壓給了於鐵錚，自己閃了個幹幹淨淨。由於江城到薩爾圖之間，滿洲省委經常出現斷流，還有幾次失手掉腳了，其中一次就栽到了佟策理手裏。佟策理也押私販私，應該維護保安股，路麵的事本不該插手。可就是因為販私，對路麵的風吹草動消息極為靈通，聽說好像是共產黨運的貨，便帶著刑事股的兄弟，借外出辦案途中，一不小心就給撞上了。

礙著保安股股長在場的麵子，不能六親不認，很勉強的收了30根條子，放行了一半，讓保安股長得以全身而退，本已經就感恩戴德，還被給了這麽大個麵子，更是感激涕零的無以為報，大呼：佟大哥仁義呀！

蘇俄方麵的資金沒有個說法和解釋就中斷了，在溫林的就地采買也就停了，王建伍和於鐵鵬心急如焚也沒辦法。進入秋季後，本該是供給和運送最繁忙的時候，給義勇軍儲備越冬物資。王建伍甚至主動請求自籌物質運送，卻被滿洲省委告知：多方因素限製，暫停一切物資輸送。

各路義勇軍的將士，在天寒地凍之時，輾轉於深山老林。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殊不知如此惡劣的環境對義勇軍來說，已算是天堂！在後來集團部落和保甲連坐普遍建立後，躲藏在山坳或密林中，本來缺醫少藥、糧彈匱乏，甚至在三九天滴水成冰的夜晚，也不能生火！

附近的日軍碉堡，隻要發現火光和有人在野外活動，大軍立至，被追剿中負傷都難以存活。遊擊戰所恃者無非人民也，遊擊隊與老百姓的關係是龍與水的關係。龍，其得水，變化風雨，上下於天不難也；其不及水，蓋尋常尺寸之間耳。東北義勇軍和抗聯，為滿洲國及關東軍歸屯並村和保甲連坐的毒計所害，與民眾割裂開，身陷絕境、孤立無援的結局可想而知。

一支軍隊完全靠老百姓崇高的思想覺悟，來保障生存是天方夜譚。更何況或是在刺刀威逼之下，或許本來國家和民族意識就淡薄，把義勇軍和抗聯等同於土匪，也大有人在並不足為奇。

冒著零下三、四十度的刺骨奇寒，頂著撲麵襲來的呼嘯寒風，敵眾我寡又缺乏後援，艱難跋涉躲避著追剿的關東軍和滿洲國軍，不斷有人被風雪吞噬，不斷有人病餓而死，有人坐下喘口氣就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呼吸。義勇軍的慘淡處境和忠貞不屈，是人類曆史上一次挑戰生存極限的悲壯搏殺，嚴峻冷酷的命運煎熬與生存挑戰，不過是生命終止前的常態，是最後一次戰鬥的間歇。

這些東北的農民和軍人、土匪和學生，不但糧彈藥品困乏，甚至連戰鬥技能都很低下，可就有一大批寧死不屈的仁人誌士，像是在為清晰的分別那些衣冠禽獸的同類，頑強的存在著。

成功欣慰的是，迄今為止的不到半年間，他已知道的在王建伍暗中操縱和指揮下下，直接和間接的運往鶴城一帶的物資，就不下20噸。其中還包括少量藥品、大煙和槍支彈藥，糧食、食鹽和煤油火柴，也是山裏所匱乏的。這是投奔到了黃文剛門下，至少看到幹了正事，也算暗中使上勁了。

包括西藥在內，王建伍和於鐵鵬運出的，大部分都是在溫林就地采購。輸送的盡管以糧食為主，苗貴誠通過霍海仁到手的西藥，也有相當一部分，被於鐵錚指使窩窩頭買到後，先行運送到三姓屯哨卡，在運輸的大車或馬馱通過三姓屯時，再和糧鹽卷到一塊拉走，更加安全穩妥。還有布匹和洋油，這些生活必需品，對生存第一的義勇軍來講，有時甚至比彈藥還要重要。

轉送的物資，絕大多數應該落入義勇軍的手裏，通過溫林線路的，沒有一次掉腳的損失。獲得物資的義勇軍，即使不能被中共所爭取和掌握，存在的本身，就是對滿洲國的威脅。日本人難以安心過日子的結局，最受益的是以城市滋擾為主的中共，受打壓減輕並有機可乘。

王建伍與滿洲省委之間，完全是間接聯絡，滿洲省委一直真的就以為黃文剛是遠在上海，更想不到他所謂遙控指揮的溫林至鶴城的轉送負責人，竟是剛脫離滿洲省委關係不久的王建伍。

暫時在江城隱匿，尋找潛伏途徑，等待最後撤出的通知。這是王建伍把於鐵鵬夫婦交給黃文剛之前，給他們發出的最後指令。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一個月有餘，沒再得到王建伍的音訊。

於鐵鵬夫婦，甚至不知道他們已經被轉手到黃文剛手中，將在黃文剛的安排下撤離。隨著黃文剛倉促的出逃，又轉給了成功。於鐵鵬一直努力的能容下身來，爭取能繼續留在滿洲堅守。張學良遠在關內，有氣無力的張羅著要收複河山。讓於鐵鵬這麽一介書生，看著都感到惡心！

於鐵鵬曾經想過回到關裏能幹什麽？最直接的抗日，不過是走上街頭，走在遊行的最前列。就是天天喊破嗓子，都不如突破封鎖運上去一車酒，除了改善生活提高戰鬥力，更能清洗傷口。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如果被命令進關，那就直接投奔義勇軍，項羽尚知道有臉有皮的不肯過江東！好在媳婦並沒在追究之列，消停帶好孩子，一個人搭上性命，也算是無愧於民族了！

第六節：

黃文剛最後兩張密信的內容，讓成功比北極熊戰略情報站都更加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1.霍海仁獲知搜捕黃文剛的消息，掩護他進入到成功家，黃文剛撤出前已經清除了隱患。

2.張姨知道黃文剛遭日本人追捕，但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為成功置身事外。黃文剛以張姨為掩護，一起離開江城去沈陽。黃文剛交給張姨3,000塊大洋，囑咐她回來後在鴨綠江客棧附近開一飯館。以後讓張姨疏遠程家，避免牽連到成功。成功應讓霍海仁予以幫助，近期避免過多接觸。待抓捕黃文剛過去相當一段時間後，張姨的飯館即可像鶴城照相館一樣，作為外圍聯絡站。

3.在昱燦房間的密藏處，有7,000塊大洋的存單，在廚房張姨燒火坐的小竹椅子裏，藏有5,000塊大洋的存單。這些都作為星期天行動兩年全部經費，由成功全權支配。為了安全起見，兩年內不再送經費。以後在十分把握的前提下，經費將通過張姨的飯館或鶴城的照相館轉送。

4.成功家衣櫥理，兩位老人的衣服被動用幾件，在大衣櫃裏留下1,000塊，將來徐姨回來時，缺啥少啥再買吧。
放在椅子裏和存單在一起的人物畫像，其人在蘇聯的化名叫索普，目前已叛變，而且他現在就在江城。黃文剛為此專門留言：索普曾與鬆鼠（羅昌成）同時受訓，與我在中國大街偶遇，已命令北極熊高度戒備。設法調動各種關係，包括讓霍海仁幫忙，一定要想辦法找到此人，務必盡快清除。通知北極熊，查找的方式要適當，注意隱蔽安全。

5.因為索普的出現，原有逃生道路被破壞，應考慮派店小二或車掌櫃負責，重新在北平建立聯絡站，車掌櫃手下現有的聯絡員夫婦，更適合此任。以便在星期天行動成員暴露時，進關能有藏身之地。

張姨陪黃文剛同行離開嚴密封鎖的江城，成功倒是覺得這是絕妙的脫身辦法。他對黃文剛的化妝易容本事，充分領略過。也正是如此，才又特意給他做了本化名董祿存的溫林戶口，年齡48歲。如果能同張姨假扮兩口子，起碼從歲數上就能瞞過車站和列車上的警察和特務。

黃文剛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是說服動員張姨的，還是張姨為了避免成功受到牽連，主動挺身而出的，成功還無法斷定。即便不是以夫妻身份同行，和一個男人遠行，這份勇氣和膽識，也是常人所不具備。但應該是在離開前，黃文剛就把錢交給了張姨，張姨完全同意按照黃文剛的意願行事。是張姨見錢眼開，還是被黃文剛徹底洗腦，成功也是無法判斷，也不願再去想。

將尚不存在的飯館，就指望成外圍聯絡站，派生人過來能夠找到，至少方位在鴨綠江客棧附近，無論如何是不能改變的，甚至連店鋪的名字都取好了。黃文剛躲到這裏，到逃出江城，最多是兩周的時間，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期間，就把房子都定好了。對於黃文剛臨危處事的慎密，成功五體投地了。

提到的叛徒索普，北極熊找到他沒有，會不會反而暴露給索普。從哪個渠道找，才能更加便捷？今晚就得把霍海仁找過來，把黃文剛出逃的整個經過，都要問個清清楚楚。明天上午再要從趙鳳軍那問清楚：黃文剛撤出前，是否給他留言？還要從側麵了解霍海仁對黃文剛的掩護和幫助，趙鳳軍是否知情和參與？這段時間通過和羅昌城與沈泉棟的接觸，是否發現什麽疑點？

趙鳳軍現在的處境如何，也要詳細問清楚，盡管成功預判會很好，但他是成功目前在滿洲國，唯一能以真實麵目麵對的同誌，必須要給予最全麵的關照，特別是在生活上，必須予以保證。

於鐵鵬夫婦的隱蔽，要有萬全之策，再讓王建伍發出指令，保障二人的安全，是當務之急。如果可能，於鐵鵬夫婦還是要盡量留在東北，畢竟忠誠可靠是經過檢驗的，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張姨的飯店什麽時候能開？按時間算，她應該是已經回到了江城，要不要讓霍海仁幫著找房子？！成功在腦子裏，把能想到的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再去鶴城，還真得去於鐵錚家照相館看看了。

胃覺像是得到大腦解除戒嚴的命令，馬上開始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成功看表已經快六點了，往常這個時候在小老幺家都吃過晚飯，靠在炕櫃上抽煙喝茶看書了，要麽就在十裏香胡吃海喝呢！

成功已經不在乎霍海仁上不上來了，上來更好，還能訛他出去弄點吃的。成功打開了客廳的燈，馬上去廚房，把爐火捅開燒上水。打算從小竹椅子裏拿出存單，就給霍海仁打電話，估計此刻他都吃完晚飯正在家養膘呢。剛蹲下拿過小竹椅子，就傳來了砸門聲。成功大喜過望：到底是哥們啊！

一聽沒好動靜的砸門，成功就知道是霍海仁，老大不小幹啥都沒正經的。走過去打開門就脫口而出：你他媽的。剛問侯了半句，成功徹底呆愣了：一眼就認出門口站著的竟是他少年時代夢寐以求的女神，且分別八年未能謀麵的老同學：楊娜娜？！你怎麽我以為是。

可凍死我了！你在家是坐月子那，也不能不開燈呀？！楊娜娜進到屋裏，像是常來常往的熟悉，和霍海仁一樣不見外一般，側身就靠在了牆上不停的搓手，往手上哈著氣再往臉上捂，帶些惱怒的責備：是怕有人砸門把奶給嚇回去咋的？就讓別人在外麵一直凍著，你缺德不缺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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