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八章(7-8)
兩人在周家飯館後麵的樺樹林子拴好馬,胡川江從南山牆接近崗哨,觀察確定沒用暗哨。胡川江不認識站崗的小扒廚,從後麵照他的脖子根狠狠砍了一掌,砍昏的小扒廚被拖到了南山牆下。南玄三拎著汽油桶,跟在胡川江身後,他在北山牆跟放下了油桶,拔出匕首屏住呼吸,防止出現其他意外就甩刀出去,如果弄出動靜驚醒裏麵,啞巴豆配合也是麻煩。
南玄三看著胡川江拖走的像小扒廚,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趕緊躥到大車前,往車上倒汽油。恰巧就在這時,一個憲兵出來撒尿,像是故意想要找死,好使的鼻子偏偏聞到了汽油味。
啞巴豆素來鼻子好使,受不了一點騷臭味。自從跟武嫂過上日子,現在倒是能接受了武順子的屎尿味,而武順子經過不斷治療,雖然還在屋裏拉撒,但基本能不拉尿在被窩裏,騷臭味也越來越輕了。
今天出了城,一上路啞巴豆就罵車老板子,說大車上有大糞味,他一路都是在大車的上風口,還罵罵吱吱的。老板子也不敢吱聲,半個月前確實拉過大糞,殘留在車上的糞便幾乎看不見,但車板縫裏誰也不會沒事去往外摳,大冬天的他坐在車上,都沒聞出來能有多大味。
到三姓屯打尖直到天擦黑啞巴豆說不走了,都是小扒廚指定的停車位置,要離遠屋子門窗,怕再熏到了豆隊副。他正竄稀竄的急赤白臉,沒準找茬就又罵誰一頓,犯不上惹乎他。
出來撒尿的憲兵或許覺得不大可能,或許對自己的鼻子不太自信,都快停到道邊的大車,離飯店接近三十米,隨風飄過去的汽油味並不很大。他一邊裹著衣服,一邊還不斷的抽吸著鼻子。
順著味道就奔大車蹓躂了過來,躲在牆根的胡川江遲疑片刻,從後麵摸了上來,不想腳下被掉在地上的木柈給絆了一下,憲兵受驚猛然回頭,南玄三瞅準這刻時機,縱身就從車下躥了出來,撲上前去就是一刀,隔著軍大衣結結實實的捅在了憲兵的後心。憲兵往前倒下,南玄三也順勢就把刀拔了出來。胡川江在前麵接住了倒撲的憲兵,就又給拖到了南山牆下,隨後左手持槍右手持刀,閃在了啞巴豆他們睡覺的南邊第二間房門口。如果再出來人恐怕就得弄出動靜了。
南玄三剛才正往車上澆油,聽到動靜,趕緊隱身到車架子下,見出來的是日本憲兵也暗自一驚,但也來不及細想了。車老板子把馬從車上卸了套,因為車上還壓著貨,車尾墊了一下,車轅一邊上翹大約有半米,冬天南玄三雖然穿的也挺厚,但畢竟身材小點,貓在底下倒也不很費勁。隻在那慶幸沒聽彭正夫的,試圖在半道上引開押運的點火爆破。
憲兵往大車走來,南玄三就動了殺機,不能讓他叫出動靜來:小日本是非得自己找死!幹倒憲兵,南玄三慌忙把剩下的汽油都潑淨,拎著油桶就跑,邊跑邊又拔出刀來,路過小扒廚身邊的時候,哈腰又捅了小扒廚一刀。剛把大車給點著火跟著跑過來的胡川江,覺得南玄三有點多餘,兩人跑進樹林上馬,剛衝出樹林還不到一百米,啞巴豆就帶著警察,把子彈打進了樹林裏。跑到剛才給馬穿鞋套嘴的地方,下馬給馬摘掉鞋套和口罩,剛都揣進了袋子裏,還沒等再上馬,飯館方向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胡川江罵了句:真他媽的絕戶。
倆人上馬就一氣跑回了三十裏地外的王家油坊大院,胡川江在外麵拴馬填料,南玄三進屋又生起火來。胡川江進屋,南玄三已經把酒倒好了:還有倆燒雞,鍋裏熱著呢。
多大仇啊,你還非得捅死他?!胡川江憋了一路,端起酒還沒等喝,就抱怨著。
做賊心虛,隻能讓他挨一刀。南玄三笑嘻嘻的對胡川江說道:無論是哪夥的,胡子、抗聯、義勇軍,對警察比對日本人還狠。把憲兵都殺了,警察啥事沒有,這不擺明就是咱們這撥人幹的了?!也沒啥大問題,我捅的是他左肋下,得遭點好罪,啥事都沒有。三姓屯有個非常棒的艾郎中,現在估計在哪都處置差不多了。放心吧,跟他不但沒仇,還像是我的手下兄弟。
南玄三知道啞巴豆要帶著小扒廚,從身材上看像他,但臉衝下趴著,又是著急忙慌沒細看。擱我真就未必下得去手,我砍完他還後悔勁大了呢。胡川江也認可南玄三說的
南玄三指著胡川江說道:你真有尿性,就回頭去飯店山牆上寫上:殺人放火者胡川江。胡川江白了南玄三一眼:你那不是屁話嗎?!你說的是沒錯,但這把活玩的太懸。
終究來錢快,比勒大脖子來的過癮,本來挺好玩的,可弄死一個我也覺得別扭。南玄三看著胡川江感歎道:在三間房陣地前打倒的那些日軍都不願意認帳,現在倒好,這一年沒過完,從年頭到年尾弄死倆。
肏,這陽曆年剛過,陰曆年到年尾還有一個多月呢,別哪天再做賊心虛弄死倆。胡川江像是沒好氣的說:殺人沒能收住手的,總有找死的往上撞,這才他媽的邪性呢。
別說喪氣話,殺人是啥好事呀?!南玄三取回鍋裏的燒雞,遞給胡川江一個。成功能一點不察覺嗎?!胡川江倒著酒問南玄三:你分錢的時候,別拉了他。
第八節:
南玄三知道是彭正夫弄的炸藥,啥樣的炸藥就得回去問啞巴豆了。彭正夫比豬都笨,炸藥哪能是他自己做的,那肯定就是成功給的。要是在外麵弄炸藥,彭正夫就該讓他想辦法:他剛給李廣振拉回去25顆槍,這不是給他揩屁股?!南玄三不知道為什麽此刻不願把炸藥與成功有關聯的事告訴胡川江:隻有心照不宣,才能五族協和,大東亞共榮,事管多了死的就快。
胡川江拿出和南玄三一樣的煙盒,點著煙說了句:這成局長乍看倒是挺懂事。煙盒是李廣振到溫林送槍的時候,成功讓他帶給胡川江和徐東波一人一個:胡股長和徐隊副不能白打人,這是我替於股長謝謝他們二位的。對李廣振特意說道。
李廣振也明白,成功這是在故意結交他們哥幾個,拉一圈不拉一人倒是沒錯,更重要的是如果沒這兩個,他的那個一直就不敢拿出來。胡川江屬土匪的,好東西讓他看見逮啥搶啥。剛回到警務廳的時候,李廣振剛弄了個象牙煙嘴,兩天就被他給搶走了。
警務廳都知道,溫林公安局股長一人一個,兩個廳長也愛不釋手。成功是警務廳有名的牛逼分子,他能給上供的人,也就不該是凡人。
胡川江跟李廣振說過,吳文成看見溫慧池和杉田用成功給的煙盒,就滿鶴城翻也沒找到,又特意打發鶴城幾個大百貨掌櫃的去找,有個掌櫃的告訴吳文成,說那是英國貨,江城都沒找到。
胡川江不能像徐東波那樣不甩吳文成,整天在一塊混,挺大老爺們真張嘴要,也抹不開把人家麵子給卷了。所以煙盒到手後,就先和溫慧池打了招呼:就說是你給我的,要不吳科長就得要,我還不好意思不給。看著溫慧池有點異樣眼神:這不是小氣,是不慣他毛病。
彭正夫告訴南玄三:成功特意關照過,看誰敢去於鐵錚家照相館撒野的,找茬要打一個立威,讓特務科的那些暗探躲遠些,別總在附近盯著。南玄三倒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這事應該他替於鐵錚想到的,氣惱之下給胡川江打了個電話,讓他和徐東波當個事,還得打出個動靜來。於鐵錚家照相館那片,是徐東波巡邏的片區,但徐東波比啞巴豆還沒逼數,幹事虎綽綽的沒準,就為揚威立萬真打到碴子上,結個仇不值得,但不打得動靜大點就等於白打了。
胡川江和徐東波對那片都很熟,幹這事很輕鬆,第二天真就把特務科的一個點子給打了,就因為他在於鐵錚家照相館的牆根撒尿:瞎你狗眼啦!我家買賣,你也敢在這呲尿。
徐東波非說他是在這留味示威呢!點子本不是特務科的編製,多是特務科的特務自己豢養的,和金植養活於球子當暗探是一樣的。不過是特務科有這筆經費,基本都被特務們給匿下了。這些社會地痞無賴,滿街的問味打探,捕風捉影的通風報信,大多數不幹正事。
為了強取豪奪都主動暴露身份,一般沒人敢惹。這個身份在外麵晃蕩,遠比拿特務科那點小錢值得。不用動刀見血,就能在一片橫著膀子晃,一般小警察都不願意撩扯兒。
特務科的特務,主動找了胡川江賠禮道歉。徐東波整天在那一片晃,弄得這個點子都不敢上街。打狗看主人,在道上混都懂的道理,警察對這個路數,更該心知肚明。徐東波倒可能是為了給於鐵錚家立威,小生荒子不管不顧。但胡川江是老警,這麽大個一級警佐股長,不會閑著沒事打人玩。肯定是這家夥不知深淺,胡川江又不知道他的身份。
南玄三接過胡川江的煙,也拿出煙盒點著後,擺弄著煙盒像是自言自語:和他沒法玩。看胡川江沒聽明白,解釋道:不跟他翻臉吧,這少爺羔子總給臉賽臉,壓著你喘不過氣;真翻臉禍害他,又覺得不值當,你還好像總是欠他的。做事挺大氣,確實也還挺懂事,但這犢子裝的,也真人讓受不了。幹點啥還都得想著他,心裏總是提溜著,這他媽的玩啥都累得慌。那麵溫老大還對他越來越好,也沒見他總往廳裏跑,去甜糊溫老大。
我看是你裝犢子裝大了!胡川江倒是不以為然,即是教訓也是勸導,和南玄三碰了下酒杯:溫老大倒是哥們,咱也不能上房揭瓦吧?!都啥歲數了,柴健和東波幹點啥,還都有情有可原,啞巴豆幹過分了都是賽臉。前幾個月溫林沒有局長,和老彭在那就撒歡,天老大、你老二被慣得。眼下你得假裝是端成功的碗,這心裏就舒服了,總想著溫老大不行。
我啥時候幹過狗仗人勢的事?都不夠我自己丟磕磣的。你說的倒沒錯,抓袁老大賣馬的事以後也加小心呢,就是幹啥都像有隻手的拽著。南玄三瞪起了眼睛,歎口氣搖搖頭:咱也別想跟人家湊合的太近便,不是一個品種,相互知道個深淺,互相捧個場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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