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八章(9-10)
第九節:
第二天一大早,成功便讓彭正夫帶徐亞斌到他的辦公室,彭正夫旁聽,徐亞斌記錄:一、彭正夫晉一等警佐,任溫林縣公安局督導官,原司法股長職務繼續兼任;王文生晉二級警佐,任保安股股長;
二、於鐵錚任警務股股長; 郝樂鬆晉巡官,代理警察中隊隊長;張泰坤(窩窩頭)晉巡官,任司法股書記官;
柴健晉巡官,任警察中隊副隊長;關紹功晉巡官,任看守所所長;蘇承廣晉巡官,任叢林鎮分駐所所長;陶永山晉巡官,任三姓屯分駐所所長;
袁鶴財晉警長,任叢林店哨卡班長; 胡傳亮晉警長,任叢林鎮哨卡副班長;賀運承(小老幺)晉警長,任三姓屯哨卡班長; 盛遠桂、王尚虎、徐亞斌晉警長銜。
彭正夫對徐亞斌說道:馬上按照申報的格式寫出了,我看完再讓局長審。起身又跟到門了對徐亞斌囑咐道:保密不需要再多說,嘴不嚴不僅會砸飯碗,沒準就掉腦袋。
沒準你能帶出個好徒弟,也算我對金班長有個交代。真就不能慣出毛病成功遞給彭正夫一顆煙:看看有沒有拉下的,誰的職位不適合,請你過來不是看你教訓徒弟的。
你玩的真高,而且手筆也大。連警務股長都讓出去,夠大氣了。彭正夫心裏確實佩服。成功和他說過要晉升一批警官,還讓他先擬了個名單,這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就再沒提起過。彭正夫以為他提的觸動了成功那根神經,讓他不高興了,也沒好再問,卻沒想到這次連自己都晉升了,還給弄個督導官的名號,不就跟副局長差不多了:可你給我一下子弄得這麽紮眼,咱公安局殺這麽多人,沒人敢找你報仇,那不都奔我來了?
彭正夫向成功建議過:啞巴豆代理隊長,郝樂鬆晉巡官任隊副,柴健晉巡官,關紹功任班長。不在其位當然沒這麽大的手筆,但這麽安排又都有道理,也都會對成功感恩戴德,包括南玄三都準會大吃一驚。但對窩窩頭和小老幺的晉升,彭正夫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心術不正,想多了:成功的牙口不該這麽好,即便是憋得難受找地放放,也不會一槍倆眼的瞎突突吧。
窩窩頭也不過是和郝樂鬆、陶永山一樣,恢複到破城前的警銜,倒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至於小老幺晉銜,既算是給南玄三麵子,成功想給他家點回報,細想倒也沒啥不正常。
彭正夫自覺是老謀深算,可先前不就活生生的把武嫂送到啞巴豆嘴邊了?!直到今天都一個鍋裏攪勺子了,瞞得還是個嚴實,一點都沒漏出來。倒不是人心向善、純樸無邪,而就是因為不可思議。
男女之間就沒有不可能的事,這是最讓他感觸至深的。固執地用傳統意識思維,就沒有能想明白的事了。何況大清末年至今,百年的禮崩樂壞、人心不古,滿洲更是汙泥濁水的聚集之地,再趕上這個讓人發瘋的年代,可能和不可能的糾葛,在當下社會已經是一種風氣: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隻有鬼斧神工的不可思議,沒有不可預料的神來之筆。
成功即使把小老幺和窩窩頭兩家的娘們都忙活了,牙口好連小老幺二媽都沒浪費的話,恐怕溫林城也不會傳出啥來。那些碎嘴子、傳閑話的老娘們,首先就不願意相信,正常人也不會去往那猜。
彭正夫卻不會驚訝,隻會覺得成功狼了點,黑燈瞎火就顧著舒服,啥樣的都能對付。假如還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那不過就是替成功叫屈:哪怕有人家武嫂的模樣,也值得亮亮家夥。
唯一讓彭正夫至今費解的是:花大姐和成功膩了這麽久,在一塊喝了十二、三回,自己拉皮條的精神頭都給消磨沒了,也不見成功能對她有什麽想法,還真就被成功給徹底整迷惑了。
沒想到成功去了趟鶴城,回來一大早上班就打了嗎啡般的底氣十足還理直氣壯了。可對自己的晉升安排,事先竟然一點口風都沒透。彭正夫都沒想到這次晉升還能輪到自己,這一年錢沒少摟,實際上成為了溫林公安局不是副局長的大管家,即便來個日本人到溫林公安局當副局長,成功都不會讓他比自己有權和舒服。
要不是想擱個擋子彈的,你這境界確實不該晉升,也就配給本局長當個馬弁!成功報複似的痛痛快快的罵著彭正夫:你的意思在這溫林公安局,要有一個挨黑槍的就該是我,打到你身上不行?
不說柴健要調回鶴城嗎?怎麽給了實職,倒把人家窩窩頭給掛起來了?彭正夫不再開玩笑,也知道當麵對成功說什麽感激不盡,隻能被小看,還得給搥搡個灰頭土臉。
柴健回鶴城是給徐東波當隊副去,原銜原職平調,不就省得回去再麻煩了嗎?!就是有人想說閑話,也是我在溫林提的。成功很是感慨的說道:當官得腦力夠用,我就沒想到這一層,還是廳長親自交代,看來我這局長快到頭了。任命下來後,柴健不動位,讓窩窩頭直接過去代理就行,等柴健調令過來,你就再打個報告,把窩窩頭給磨正了。
拍完馬屁了就趕緊補充,徐亞斌在那都起草了。咱倆現在定好了,你就看著成文,明早就派人去廳裏,等著批複帶回來。至於警務股長的職位,你們都在那忙活,我還捂在手上幹啥?!沒啥大氣的,我該得的一點都不少,該幹的啥都沒耽誤,再背著一個名頭就是多餘,占座個位置還耽誤弟兄們升官發財。成功點著煙,喝了口熱茶:你和啞巴豆的晉銜,於鐵錚和啞巴豆股長任職,除了單寫單報,還得寫明了建議並提請廳裏任命,別叫溫廳長一看我這犢子裝大了,晉升警佐任命股長,都我自己一人幹了,一翻臉就把我都給撤了。那你們都得打鋪蓋滾蛋,留下也得降一級。
這就對了!你不這麽幹,紅眼的照樣說三道四。不該給的你也都給了,真就沒再拉下誰了。以後的事就是看誰懂事了,沒事閑的想起這茬,就該知道自己都是咋回事了。懂事的明天或許就是警長;哪天覺得不過癮,就再給他鼓搗出個巡官;把你伺候高興了,到鶴城去蹓躂一趟,就給他要個警佐玩。這樣真就挺好,有人能給你玩活了。
彭正夫想想,覺得確實沒啥需要補充:收繳槍支的事,現在看是徹底過去了,總共得2,000塊大洋,咋分?我感覺南玄三和於鐵錚應該都沒做啥手腳,該拿回來的,我從咱們的私帳上看沒啥問題,最大出入應該是瞞報登記這一塊,但我用我的招核對過了幾家,倆人還真沒掖沒藏。
他們隻要別玩黑的,咱就不吃獨食。給南玄三拿去1,000塊,他那麵就不用管了,這把他和啞巴豆風險最大,說是他倆炒豆大夥吃也不過分。給我留200,剩下的你負責分配。成功靠在椅子上,臉側向著天棚:早就沒想明白,還是這麽當官舒服,大清早的不是升官就是發財。看著彭正夫笑著說:趕明沒準還能娶倆媳婦,下好幾窩崽子。
快說真格的,別再做夢了!別人都升官了,你這還沒發著,真有那一天,也是一窩一窩的豬羔子。怎麽你也得留下500吧?!這總數我不會瞞著於鐵錚和南高麗,我就說是我分的,你留這麽點,有心眼的就知道是你分的了。要麽就是以為我把你給糊弄了,以後再都學我的樣,全都來糊弄你玩了。彭正夫心裏很吃驚,冒了這麽大的風險,成功就要這麽點,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最少也得先給你換回一根大黃魚,我們再分也趕趟。
湊夠了再去換唄,還非得一把就得一根?!成功指點著彭正夫笑著說:財散人聚,財聚人散。現在咱們缺的不是錢,缺的是一德一心,最起碼是相互信任。不能貪得無厭。庫裏還有21顆槍呢?那又是1000塊吧?!就幾個股長可以賣,不管誰賣都給20,你留10塊,給我留20塊。加上這200,不就兩根大黃魚了嗎?再說你也是不會算個帳,去年我沒孝敬廳長,剛來也就算了。今年不得拿過去幾十根?!溫廳長那又免了,那是幾根大黃魚?!現在再得的,就是純的進賬。我真和你想的相反,再多拿就太黑了。
誰跟你玩再耍心眼,養孩子真的沒屁眼了。彭正夫搖搖頭,點著了煙,聲音很低但卻極其平靜,像是在嘮家常:捅死的那個憲兵,老南回來啥都沒說,我就啥也不問,以他的性格,問多了倒覺得信不著他。他還願意逞能,豆雛子的身板,有事願自己扛著。那就讓他一個人背著吧,我們就是在後麵扶著,別讓他閃了腰,沒事誇得他舒服一點就行。
我去憲兵隊看了屍體,真是一刀倆眼。小扒廚不陪著挨一刀,確實說不過去。成功坐起身子:南玄三做起損來確實可惡,但幹事確實是把好手,而且有擔當,是條漢子。
就是個頭小點!彭正夫調侃著,又很嚴肅的替南玄三辯白著:話都說回來,除了弄袁老大那次讓你抓個把柄,你還能找出他哪件損事玩的過火?我倒覺得我他媽的白不長個了,就沒長出他那本事,要是有他那兩把刷子,我就用不著嘴損,都幹真格的。
肉鋪的老板娘讓他給搞了吧?!成功瞪大眼睛:全城都知道,這還不損?!
就是滿洲國都知道,那不過也就是搞個破鞋,男的在家裏搞,南玄三老婆不管;女的扔下買賣出去搞,劉友芬老爺們不管。你情我願的事,你當長官的也管不著的事,就罵人家損?!彭正夫立起了眼睛,好象是在為自己辯解:求人拉幫套都找不到主的不算,老爺們搞破鞋,不能說是本事,但也說不上做損。背著老爺們的不損,背著媳婦的不損,兩麵都知道就損了?!咱滿大街的去挨個去問:看有幾個能說搞破鞋算是做大損。
扯蛋!成功像是被捅了肺管子,也差點拍了桌子:肉鋪楊樹德屬王八的?連老婆搞破鞋都不管,還是他不敢管?那老娘們眾目睽睽,上他家讓他搞,就是心甘情願的?彭正夫你說句人話,這他媽的就是欺男霸女!看他平時還幹了幾件像樣的事,我忍著沒稀得搭理他,還弄了個我管不著?!搞破鞋沒這麽搞的,明目張膽的欺負人,自己也找挨罵。
老爺們不敢管的多了,都得為點啥!再說難聽一點,能有幾個傻逼,真不知道自己老婆搞破鞋的?為什麽平白無故就不敢管了?彭正夫一點沒服軟,越說還越有理:他咋沒去欺負別人?那個楊樹德活該,溫泉旅館的案子沒著落前,他罵老南還不如憲兵隊的洋狗。他也不是塊好餅,親妹妹的帳都賴。平常還不是沒心沒肺的,這不是叫號找挨整是啥?!
彭正夫不經意間一通宣泄,是想揭示諸多不齒行為大行其道的內在邏輯,他當然不知道鄭培傑背著窩窩頭上了成功的炕,把剛剛指責南玄三欺男霸女的成功堵得半天沒喘勻乎氣。想想也是,窩窩頭應該能聞到點騷性味,也確實都應該是為了點啥,才不管不問的。那就都是裝傻,起碼是不敢管!
成功像是猛然醒悟:即使不是窩窩頭唆使,鄭培傑也是因為上自己的炕,才無所忌諱。怎麽一舒服起來,腦袋就不夠轉了呢?!但還是氣哼哼的說道:怎麽說是你的事,但怎麽也得告訴他一聲:整治別人,惡名都整治到腦袋上,不是自己扣屎盆子嗎?!
彭正夫回到了司法股的辦公室,接過徐亞斌遞過來的《溫林公安局關於警官嘉獎暨晉升的報告》,說道:類似這樣的文件,公布以前在局內很敏感,作機要的就應該按照絕密對待。一旦提前泄露出去,局長就會有許多為難,至少會消減掉應有的激勵效果。以後再有這類文件起草,你到裏屋關上門,在我的辦公桌去寫。
把兩份報告都認真的檢查了兩遍,讓徐亞斌各謄抄出一式三份,並要認真校對。看著徐亞斌有些不解,板著臉繼續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許離開公安局。即便是在局裏,也盡量避開人,更不要與人交頭接耳。記住:想要吃好官飯,首先就得懂得避嫌。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寧願委屈自己,也要避開長官可能犯忌的,才能被長官信任。一旦被長官懷疑到你的忠誠,至少在這個長官手底下,你就徹底的滅火了。
徐亞斌謄寫完,彭正夫又把小胡子叫了過來,讓倆人一起,再認真的校對兩遍:謄寫好的報告,不能錯一個字。確認沒有差誤,拿過來我去找局長簽署。不放心的囑咐道:一定要耐著性子,一個字一個字的校對。從現在開始,拉屎撒尿你倆都不能拆幫,這也是互相監督。
彭正夫拿給成功簽署,已經快下班了,回來又用印後裝袋封好,對徐亞斌和小胡子交待道:晚飯一會十裏香送過來,明天早晨老朱家過來給你們送大果子。早點吃完飯,找我來領槍。你倆離開局裏都不許回家,直接坐長途車去鶴城警務廳。我再說一遍:這份文件在批複公布前,在局裏要當做絕密來對待。泄露都會被嚴厲追究,首先被徹查的就是我們三人。你倆要是在車上打盹失竊,扒皮都是輕的。出門前還叮囑道:沒事就早點休息,都別出屋到處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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