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八章(3-4)
出了溫慧池辦公室,成功到了金植的辦公室,先急促的大口吸氣、吐氣,調動起急切的情緒,便要通了溫林公安局彭正夫的電話。在電話裏像是有些氣急敗壞:都他媽的怎麽搞的?一死一傷還搭進去了個日本憲兵,最終連槍都沒保住,啞巴豆是他媽的吃幹飯的?!頓了一下,繼續大聲的叫嚷著:查清到底怎麽回事沒?
局長別著急。彭正夫那麵不緊不慢的回應著:這事換誰也擋不住,後半夜連放火帶爆炸的,那肯定是義勇軍幹的。咱也放了崗哨,豆隊副算是很負責任了,跑肚拉著稀還硬撐著往鶴城趕。就憑著這陣勢,警署被端了都不稀罕,咱現在真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馬上往回趕,你那一定要布置周全,必須把現場給我保護好,保證廳裏派員到現場的勘察和核驗,不能再出一點紕漏。成功仍然像是餘怒未消:涉事人員包括啞巴豆,先都給我扣在局裏不許回家。如果有抗拒的,特別是啞巴豆,立即改為禁閉。
彭正夫像是帶著幸災樂禍:哪還有啥現場了?廢銅爛鐵早被屯子裏的孩子撿跑了,換的糖現在估摸都拉出去了。豆隊副匯報的話,咱不信也就罷了,剩下的那個憲兵回來都說:全給炸零碎了,就有半邊木頭車輪子,算是囫圇個的,現場真是慘呢!像是寬慰成功,還是慢條斯理的聲調:你也別著急往回趕,歇一晚上吧。矢村剛來電話,他去查驗完了,廳裏通知也不派人過來了,電話我前後腳都剛掛下。押運的兄弟們這次都九死一生,咱再給關起來,不好吧?。
成功又把電話打給了矢村,對殉難的憲兵表示哀悼,矢村對成功說道:肯定不會是義勇軍幹的,爆破的非常專業,特別是刺殺,下刀的位置,更是受過專業訓練,一刀直刺心髒。負傷的警察是先被打倒昏迷,他們在臨撤出的時候,匆忙間刺在了左肋,才僥幸得以生還,手段毒辣還企圖殺人滅口。可見襲擊人員非常精幹,周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應該是不會超過五個人的突擊小組。他們或許以為是皇軍在運送重要的軍事物質,那一定是蘇俄的間諜!。
不應該是蘇俄間諜,咱這小地方,哪能勾來這麽大的神仙?!成功斷然否定著:也不是散兵遊勇和胡子可能,我直覺還是應該義勇軍,是原東北軍正規部隊的義勇軍。
矢村一反平日恭敬的常態,語氣非常堅決:正規的東北軍,也不會有這樣的突襲能力,這一點我敢以我軍人的資格向你保證。又很是後悔,還對成功表達了歉意:如果不是他臨時派憲兵跟隨護衛,或許不會引起敵人的關注。就是我們對防範的重視,才引起了蘇俄的高度警覺,蘇俄間諜明顯在懷疑,運輸車輛裏裹挾了什麽重要東西。
矢村君,現在看你派憲兵是十分必要的,否則我的哨卡和分駐所,或許今天都看不到了。成功寬慰著矢村,還大加讚揚:最後上報時,對此我會向上峰如實報告的。
謝謝成局長!但畢竟玉碎了一名大日本皇軍的憲兵。矢村隨即又抱怨中國人好大喜功,這些破爛槍支,就應該就地銷毀,完全沒有必要集中炫耀成果。最後到也是如釋重負:本來也是為了銷毀,避免散落民間資敵。我們的敵人,竟比我們銷毀的更徹底。
爆炸現場被破壞,能不能是有人暗中在搗鬼?成功像是很不甘心,也是在探討。
我已經分別向中田少佐和杉田中佐都做了報告,爆炸現場可以說不存在了,或者說隻存留下木屑,沒有一點金屬,再做現場的勘查,已經毫無意義。矢村對成功通報著情況,像是忍俊不止:成功君,或許是哪個孩子王,在暗中指揮,想多換幾塊糖。
又對成功進一步分析道:現在要做的是鶴城甚至北滿地區,進行一次針對蘇俄間諜的大掃蕩。通過這次事件,可以肯定的是,包括溫林都有蘇俄的暗探。最為可怕和匪夷所思的是,短短幾個小時,就能調集來如此精幹的行動隊,這個網絡想起來,確實是太恐怖了。應該考慮,包括溫林這樣的縣城,都要開展無線電追蹤監聽。這樣的突擊行動,沒有無線電通訊和汽車運輸,是不可思議的,這也是他做出蘇俄間諜作案的判斷根據。
成功聽著矢村的計劃,心裏如釋重負。打開警士買回來還沒開封的威士忌,倒了半杯。隻是覺得殺死一名憲兵,引起矢村的神經過敏,這一段道路運輸或許要嚴查,走私販私的也就要有倒黴的。
杉田對溫林了如指掌,可以斷定就是矢村報告的,成功不知道矢村和杉田的淵源,便想不明白矢村為什麽會向杉田報告。都是日本人也都有道理,沒準杉田給他啥好處了。
把為了在警務廳表示莊重,也為了見溫慧池,特別是可能撞見杉田才換好的警服又脫下,在辦公室掛好,換回了穿過來的便裝。靜坐想想沒什麽紕漏,才站起身離開了警務廳。
成功確定安全後,接近上午10點見到了白玉香,這已是白玉香被金植轉手給溫慧池的八天了。溫慧池在白玉香這住了三個晚上,午間來了三次,基本每天都要過來一次。
看到白玉香,成功心裏就沉重。但畢竟特定的行動已經展開,現在更得順其自然。成功和白玉香都認為:從客觀結果上說,目前要比最初潛伏在金植身邊的預想要好。
沒想到金植能把白玉香轉讓給溫慧池,成功都說不清該憎惡這個齷齪無底線的男人,還是該為白玉香以這種方式擺脫他感到慶幸。
現在看來成功最初和黃文剛介紹金植時,對金植的預判是正確的,即:這個人隻能利用和適當收買,借做潛伏的隱蔽可以,沒必要試圖策反。金植對其特務職責持應付態度這倒不假,除了一門心思愛錢財、愛女人,潛意識裏還有一種對蘇俄分子的仇視情緒。溫慧池比金植的利用價值更高,這是不言而喻的,但今後想策反,也是不太可能的。
成功不敢久留,安慰了白玉香幾句最後說:我下次來至少要在一個月以後,現在隻是休眠的掩蔽物由金植換成了溫慧池。我們對溫慧池了解的很少,但從現在我掌握的情況上看,這肯定是個死心塌地的漢奸。你更要謹慎,除了留心他說的,不要做任何事。
一時也想不清楚,怎麽做會更好,能讓這個柔弱可憐的女人,少受一點傷害和摧殘。成功要冷靜的仔細思考,別說是同誌,就是朋友,他也有幫助她脫離苦海的責任和義務。一直都覺得自己能力很強的成功,現在束手無策,反倒覺得自己好象是比白玉香還可憐還無助。
完全能感受到成功的苦衷,白玉香猶豫再三,還是把她懷上成功的孩子明確的告訴了成功,畢竟電話中是隱晦不明確的。這件事情對她太重要了,為了孩子什麽都可以不再顧忌。白玉香在這種變幻莫測的環境中,深度恐懼哪一天會突發不測,孩子僥幸存活在世上,長大了自己連他的身世都說不清楚;或者自己不在了,孤零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孩子不能守在溫慧池跟前生,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回到江城去生孩子。
緊緊的抱著白玉香親吻著:玉香,委屈你了,也都是我害的你,甚至我都不知道該為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如同無能為力的隔岸觀火,又讓他慚愧萬分。但時間的緊迫感,讓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又很是擔心,撫摸著白玉香的臉頰,拇指抹去她顴骨上的眼淚,提醒道:這時間上相差有一個月,溫慧池一旦嚼吧出點味來,對你會不會。
白玉香勉強的笑了笑,十分自信的寬慰著成功:放心吧,孩子生下來之前,他還不至於對我厭倦。而且糊弄他有的是招。退一萬步講,也不過是金植背黑鍋,我倒進退自如。所有的擔心和危險,就靠白玉香自己應付了,但願她能堅強的頂下來。茫然中成功連道別都沒有,扭頭像是賭氣般的與她分手了。
出來甚至忘了躲避可能會和溫慧池迎麵撞上,逃離般的離開了。回到龍江飯店,成功就一頭就紮到床上。他的心劇烈的扭痛著,頭埋在枕頭裏,努力控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良久,對下一步做盤算,成功的心裏同時也輕鬆和安慰許多:應對故作神秘的金植,暫時已經不是問題了。
金植拉著自己合夥幹,除了怕出岔頭,應該也是對自己的情分。金植手裏的通行證,特別是溫慧池親自簽發的,對運輸槍彈藥品,作用都極大,應該有能拿到手裏的準備。
這事不一定真的需要做,但應該等要做的時候就一定能做到。隻有在金植身邊重新安插下一個人,在危機時刻需要他的時候,他能像白玉香一樣,為自己所用,對付金植。
能讓金植信任的,袁家男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女人成功能下手的對象隻有琪琪格和三丫。琪琪格不堪大任,隻有三丫適合。精明的三丫哪怕是感覺到成功隻是想偷嘴,也能積極回應,這點成功倒有把握。如果把三丫引逗著上鉤,就是成功下給金植的底鉤。成功決定要立即返回溫林,先把這次爆炸的事情處理利索,一點尾巴都不能留下。
成功搭車到三姓屯鎮口的周家飯館停下,沒有放車走,讓車停在了路邊:耽誤一會。飯店在大道的東側,守著路邊建的12間磚瓦房,距離大道約有50米,前後連院子都沒有。三姓屯到溫林縣城隻有三十裏地,很少有人在這住宿。隻在北麵留下了四間帶大炕的房間,供過路客人臨時休息,炕上鋪的、蓋的都沒有。在這吃飯的,過夜得自備行李,但是免費不要住宿錢。
北山牆10米處,就有一個很大柴火垛,天涼就自己燒炕,店家不要錢當然也就沒人伺候。房子是朝西建的,地勢稍高,距離房後一百米左右,就是一片樺樹林子,四周空蕩蕩的。
順著公路向南也就是六百米,就是三姓屯哨卡。飯店和哨卡遙遙相望,中間是窪地,有個一米多寬的小水溝,上麵還有一座小橋。小橋距離飯店大約二百多米,距離哨卡大約三百多米。
成功來到房後,就向東邊的樺樹林走去,到了林子邊,向裏麵看了一會,整個林子南北大約有二裏地,東西的縱深也有三四百米,不很茂密的林子,在白天根本就無法藏身。從飯店後麵轉回來,走到了公路邊,向哨卡方向望去。窩窩頭帶個警察,從後麵跑了過來:報告局長!
爆炸點在哪?成功向飯館走著,看著跟在身旁的窩窩頭,文文靜靜的真不該當警察,當個小學老師多好,混到現在或許都能混個縣優級學校的校長了,就是他自己不勾引女老師,也不至於要把媳婦鄭培傑推到上司嘴邊去。可也活不了現在這麽滋潤,拿著薪俸還有大旅館開著。
就在你腳下。窩窩頭指著成功的腳下。這個位置離西麵幾間客房門麵有三十多米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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