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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八章(3-4)

(2025-01-23 15:14:31)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八章(3-4)

第三節

霍海仁上午按照關啟慶的交待,把自己警務督察證的事都辦完了。午間睡了一覺,才來到成功家,給成功送來明天早到鶴城的火車票,同時告訴成功他自己是晚上的火車要去牡丹江,為鳩尾田辦點事。

這點玩意不到二斤沉,就兩個金條沒了!你拿回去打發山炮的東西,以後能要點便宜的嗎?!一瓶Chiris,地道法國格拉斯出品,就頂上了那12個煙盒了,她要是用了覺得好,那我再給你買一打?她給你刀上就用了3根金條,你算上這瓶就得給她13根金條?我總覺得她要是沒下過水的還值,都生過倆孩子的那不就虧大了。霍海仁指著成功從茶幾上抓在手裏的兜子,裏麵裝有12個煙盒和一瓶法國香水:這一瓶下去整個溫林城裏就都是香味。女掌櫃在生意上的吃虧,人家後麵有大東家;但身子就不一定是誰吃虧誰賺便宜了。

成功剛回來就讓霍海仁給花大姐準備禮物,把整個經過說的很明白,大老爺們不能白賺一個女掌櫃買賣上的便宜,心安理得的有些過意不去,回贈點禮品表示謝意,成功也沒想明白買啥好。

別他媽的捕風捉影,有沒有的事你都胡咧咧啊,不算手工就3根金條了,這是你覺得能拿出手的?成功被霍海仁的嘲諷弄得氣急敗壞:你不說要給她買乳罩嗎,你咋沒買呢?還忘了讓你再捎倆褲衩子呢!糟踐他幾句心裏平衡些。

你這是當年受洋娃娃刺激落下病了,弄得現在專對老娘們上殷勤了,老太太吃麻花,還就得意這一口,誰來也沒治了。霍海仁無可奈何的感慨。

成功把去尹明凱那的事告訴了他,把涉及到特偵的事,又囑咐了一番:後天一大早,我搭廳裏的車回溫林。送霍海仁到樓梯口:外麵亂,證件和家夥都帶著,但也別一上火就往外拽。

吃完午飯,成功怕給收拾房間的張姨礙事,端了杯茶躲進了書房,想自己好好的清靜一下。這一段腦袋一直發漲,對霍海仁的擔心也暫時可以放下了,今天又總算是有了點高興事。

白玉香的事情,還在耿耿於懷放不下。但明天一走又要一兩個月,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以免得有啥遺漏。一大杯濃茶喝了進去,還是靜不下心來,什麽都想不進去,腦子裏隻有痛不欲生的白玉香。

張姨在外麵敲了敲書房門:你出來坐著吧,咖啡給你煮好了。今天獨自一人的時候,還帶出點了笑模樣,整天憂心忡忡的,不知道遇到了什麽難事:過午能眯會就回屋去眯會。

成功坐在客廳品著咖啡,努力排斥著白玉香的影子,他需要心無旁騖的考慮下一步怎麽做。揮之不去的白玉香陰影,像被牢牢地刻在了腦海裏一般,成功還是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從在沈陽答應黃文剛的合作就錯了。為了程彧沒辦法,這早就為自己開脫過了,剩下就是抗日的軍人職責。但針對目前東北現狀,成功如果不是出身黃埔,有過戰火的熏陶,還隻是工大或海河畢業的書生,都會彷徨和猶豫。

日本人想建立長治久安的共存共榮,理所當然要穩定社會發展經濟,安撫東北老百姓。胡子首當其衝的被列為打擊的對象,暴民和胡子混淆在一起,也是日本軍民的最大隱患。關東軍為穩定秩序又能鎮壓反滿抗日,一槍倆眼:剿匪。

應該承認關東軍第一刀砍得很是地方,組織日軍和正在整編的警備軍與靖國軍,並采用拉攏和聯合手段,使得一批山林隊投靠並效忠,以此開展了大規模的剿匪。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穩定社會秩序又收買人心,還借機消滅了大批反日抗日的武裝,也分化和招撫了大批騎牆土匪。

成功即使在江城警察廳的那幾個月,對東北的匪患也少有了解,到了溫林才知道土匪凶殘。東北匪患的猖獗和民風的刁蠻,讓成功有了一種自責甚至負罪,但又不願意隨同鼓吹日軍占領者的漢奸意識。

從蘇俄的霍爾瓦特中東鐵路護路軍到日本的關東州陸軍部關東軍,在大清和國民政府無力維護治安的情況下,其組建和存在是必要的。無論中東鐵路的建設和遼東半島的租借,朝廷和政府是否自願或者是被逼無奈,也不管是否平等互利或者喪權辱國,國家間條約簽署後,在沒有被廢除之前,就要嚴格履行。這不僅是維護社會文明進步的契約精神,也是避免衝突的必須。

成功小時候就知道,段長大院中樓的一個工區主任和後樓的一個工程師,就是被胡子殺害,後樓的工程師,就住在霍海仁的樓下。段長大院斜對過的排骨樓,也有一個副司機被土匪所殺,也就是從那時起,成功和霍海仁才開始聽說胡子,在成功心目中,胡子就是殺人的強盜。

到了溫林成功才意識到,滿洲胡子越界對蘇俄的打劫和對中東鐵路的騷擾,除了極少數是單純的民族仇視,或者是偶發誤會的導致衝突,絕大多數是明目張膽的搶掠和慘無人道的殺戮。

沒有有效的防範,土匪的武裝劫持、刁民的群體哄搶,甚至老弱婦幼的偷盜,中東鐵路的鐵軌就會全部變成土匪手中的砍刀,或者滿洲農民的農具,枕木也就都成為了沿線人家的燒柴。

日本人進入後,確實也有許多殘害地方罪大惡極的匪首,竟然率部和日本人真刀真槍玩命了。盡管絕大多數不是被剿滅就是被招撫,也盡管絕大多數挑釁日本人是為了獲取武器物資,或者是日本人損害了他們的利益,比如未經允許(拜山:拜碼頭)進入了他的地盤,危機了江湖地位,也破壞了道上的規矩。怒發衝冠為臉麵:想給日本人畫個道,維護或者重塑江湖的地位。

不管初衷是什麽,隻要是沒投降歸順,更別禍害百姓,成功就躲避發生衝突,不會主動攻擊。對殘害百姓的小股綹子則毫不留情,這樣的匪幫即使哪天搭錯筋,可能會打日本人,留著都是禍害。胡子的屬性和存在,就是對百姓的安居樂業構成威脅,甚至可以說是百姓生存的天敵。在現實中很難分清對民間的掠奪,是物資困乏的不得已,還是主業就是打家劫舍,業餘騷擾日本人。成功對奸汙婦女和圖財害命的,即便是主業抗日業餘害民,隻要能力所及也會剿除。

到了溫林後,兩個哨卡跑過幾趟,除了剿匪還沒專程去過花圃鎮。剛開始布置城防的時候,算是事務繁多累了一點。四次的剿匪,每次也都沒用一天的時間。日常不過基本每天半夜都會跑出去查崗,也算是蠻辛苦。生活上好在吃住都有人照應著,時間倒是蠻充裕。從在沈陽住院開始,成功又得到了空閑,亂七八糟的閑書,這二年倒沒少翻。沒有精力和耐心去精讀,囫圇吞棗的連翻帶看,多是用以消遣。

到溫林感觸最深的是是非難辨,好像突然在很多事情失去原則,隻能自圓其說的自我安慰。兩頭堵彎彎繞,作為外交技巧或許能得一時之便,但作為民族的思維慣性,則貽害無窮。

這樣的機智與聰明,不是民族的進步,更不是民智的開啟,而是蛻化和墮落,最終必將導致整個個民族的萬劫不複。但中華民族就是如此頑強,在缺失中屢挫不悔的義無反顧,顫顫巍巍又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兩千年。還憑借著頑強生存繁殖能力,匪夷所思的竟成為世界第一人口。

第四節:

成功在對複雜局勢的思索中,終於把白玉香從大腦中短暫的淡化了出去,胡思亂想的有些頭疼,才意識到漫無邊際的信馬由韁。起身來到了酒櫃前,倒了杯紅酒抿了一口。思緒混亂得很難全神貫注的繼續思考下去。
越胡思亂想就越不著邊際,把高腳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回到房間躺在了床上。

成功自接到去溫林的調令,黃文剛便開展了對溫慧池履曆的調查,到成功第一次從溫林回到江城,僅僅還不到兩個月的功夫,黃文剛基本就把溫慧池的底細,給查了個底朝天。也是不怕麻煩,通過安德羅耶夫動用滿洲省委的網絡體係,連溫慧池在東北講武堂的情況,都沒被拉下。

溫慧池正符合黃文剛招降納叛的條件:出身寒門,自然就該是苦大仇深;在三間房主動參戰,無疑是具有較高的愛國覺悟和民族正義感;糟糠之妻仍未下堂,也是沒有忘本的階級本性猶存。對於在舊軍閥部隊和國民政府特別是滿洲國政府警察部門的汙染不深,應該可以能被改造過來。

黃文剛便指令成功:密切注意溫慧池。要求成功盡量主動接近他,並不放過任何進一步交往的機會,先期努力發現他身上對策反工作有利和不利的兩麵,隻加深了解和感情而先不做試探。

成功沒有任何異議的接受了指令,但心底對下一步可能的策反,抱有很大的抵觸和消極。每每想到自己和中共的合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妹妹程彧,身不由己的不舒服便油然而生。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且自己的人品秉性能保證,不會危及任何和自己私下袒露秘密的人,何況有妹妹夾在中間。換其他人誰敢保證?隻是因為出身和履曆,便開始下底鉤甚至張網已待。

黃文剛以往都不知道溫慧池的存在,就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和便利,才開始對鶴城警務廳和這位尊神展開了全麵的調查和了解,一直深入下去簡直像是為了挖到寶藏。 符合中共要求的滿大街都是,凡是官員都要策反收納?總不能和自己搭上邊的都給策反搜集到一起吧。

成功也確實有個私心,盡管在他眼裏黃文剛是個很專業的間諜,但冥冥之中又總覺得中共玩的很懸,但一下子也說不出來怎麽會有這樣不好印象,在這一段時間的匯集起來的感覺就是:僥幸的成分極大,賭棍的心理極重,細節漏洞百出,行動急功冒進,預判不計後果。這樣組織體係的合作夥伴,成功不希望自己身邊再有任何同黨和戰友,幫手最好都沒有。這和他作為工兵布雷或者做預設炸點很相似,身邊有個毛手毛腳的摻和,自己幹活心裏都不踏實。

與溫慧池直接的上下級關係,無論是接近和交往,都要卑躬屈膝的百般諂媚,這是成功生活中最頭疼和反感的,自己也許根本就做不好。在溫林剛算站住,離關啟慶說的穩定腳跟還相距甚遠,即便溫慧池圖謀不軌心存反意,在沒確定倒戈加盟之前,親近不當的直接結果就是:被他監視和控製。不好的結果,真就不敢想象。都說腦袋掉了碗大的疤瘌,但沒事總拿腦袋去試水豈不沒勁?!

成功也是經過了幾次比較殘酷陣仗的生死考驗,真刀真槍從未感到過害怕。但自從進入江城警察廳那天起,恐懼就時時伴隨著他,經常從噩夢中驚醒。一有異樣響動,在飯桌上都下意識的摸槍。

正月回江城休息,成功曾要去鶴城警務廳見溫慧池。黃文剛交給了他1,000塊大洋的存單,要求他送給溫慧池。出於抵觸的心理,使成功根本沒為黃文剛的話所動,表麵答應卻把錢都留在了自己手中。陽奉陰違還匿下錢,成功有些自責。但又給自己找到了說辭:行賄也得選擇時機成熟的時候,什麽時候以什麽方式本該自己把握。即便是斂財,留給家人以防備萬一也是應該。

這次回到江城,黃文剛也問起溫慧池的事,成功敷衍的很輕鬆,甚至都沒有解釋為什麽沒去鶴城。

錢億森出事後,黃文剛將來對溫慧池的策反期許應該絕望。如果自己當初就死心眼,按照黃文剛的指令不折不扣的去執行賄賂,和溫慧池或許能早一些熱絡起來,但哪天黃文剛或者他的上級,就會認定時機成熟而介入,即使能把自己給完全排除在行動之外,而置身事外的成功,或許就要見證黃文剛的落網了。

評估眼前的形勢,成功最痛苦的是,國民政府怎麽看都要比滿洲國在搖搖欲墜,就像是瀕臨死亡的垂死掙紮。

成功被張姨喊醒,毫無胃口的勉強著吃下了一個饅頭,一碗稀粥似乎都能把肚子給撐破。撂下飯碗就到涼台上放風,太陽早已無影無蹤,但夜幕也渺無蹤跡。成功最喜歡江城夏季的黃昏薄暮:天色淡青,幾片晚霞,就足以讓人滋生入畫般的愜意。舒展身體緩解著隱隱的腹脹,遠遠卻看見從街口走來的崔哲珠。成功驚喜中帶著疑惑:她這是路過還是專程過來串門?!或許羅昌城在伊正惹了什麽麻煩?還是不知道霍海仁去了牡丹江?

崔哲珠拉開成功家小樓的大門,正碰上下樓恭迎的成功。其實成功在這等了有一分多鍾,怕迎到院子裏再被趙鎮妹看到,狗嘴裏又不知道會吐出什麽來。張姨把桌子又收拾了一下,崔哲珠推說在家吃完飯,閑來無事蹓躂轉轉。成功也覺得她既然是主動上門,斷然沒有餓著肚子愣挺的道理。

成功煮好咖啡時,張姨已經撤下桌子去了廚房。不知道崔哲珠來意,又不好貿然直接去問。

我真就是瞎溜達,知道你家有不要錢的咖啡,過一半天你走了就喝不著了。崔哲珠看出了成功的心思,很善意的不想讓他再去枉費心機的瞎琢磨:最多就是好奇心重,不知道打架的事你安排利索沒有。剩下就是咱得有言在先,咖啡隻能喝一杯,拿瓶紅酒出來,才是真心待客。

張姨送過幾個甩掉瓤子的香瓜,把咖啡杯清洗幹淨,就進到了裏屋,習慣的關上了走廊門。

看來霍嫂所言不虛,你家張姨真是跟在你後屁股收拾。崔哲珠笑著接過成功遞過來的紅酒。

成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得怪張姨自己,我們家三個孩子,都被她養成了這個臭毛病。崔哲珠的在意和牽掛,讓成功心裏很是舒服。但想到羅昌城和崔哲珠的身份,又可以斷定她的主動登門九成是別有用心。倒未必是有惡意,但也是項莊舞劍別有所圖,即便是還有一分取悅劉邦的善意。

大佐調離的事都安排好了,調到鬆花警署給個肥差,兩麵署長會把話給他說明白,挨頓揍丟點人,得個大便宜。不指望他感恩戴德,別給海仁埋下禍根也就是了。涉及到客棧的考慮,成功不能能說得太詳細。即便羅昌城這兩口子還感興趣,通過其他渠道掌握了大佐是去了太古街,也沒法獲悉是自己又出麵找了尹明凱。很自然的岔開了話題:倒是海仁這兒麻煩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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