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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六章(5-6)

(2024-12-28 15:25:11)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六章(5-6)

第五節:

“成功,開門!”門外一邊砸門還一邊不是好動靜的喊叫著,霍海仁伸手就要去拿椅子上的槍。
  成功製止了他,低聲說了句:“需要動手現拿都趕趟,如臨大敵的讓人笑話。”起身把剛塞在沙發坐墊旁的左輪揣進褲兜,又示意張姨回到裏屋去,走向門口又把大茶幾前單人沙發坐墊旁的馬牌擼子頂上火揣進了左褲兜,邊罵邊開門:“肏你媽的,誰他媽的膽大,敢喊你爺爺大名?!”

 剛拉開門的插劃,曹玉南就拽開門跨步闖了進來,成功定神一看慌忙要敬禮,想起還沒穿警服:“大哥,怎麽是你?!”

“你咋不罵了?真牛逼大了,還分上大小名了。”曹玉南誇張的上下打量著成功,轉而笑嘻嘻的問道:“這程昱光算大名還是小名?小樣,弄這麽多名字不累呀?!”隨即又眼睛一瞪:“回來不到警局報到,還敢張嘴就罵人!”

成功作著苦臉剛要解釋,被曹玉南擺擺手給製止了,推開門向外說了句:“都他媽的進來吧。”
剛才在樓下挨揍的三個警察,耷拉著腦袋進到了客廳。曹玉南不由分說,先讓三個警察給成功和霍海仁敬禮、鞠躬,算是上門賠禮道歉了。接過了成功遞過來的槍,又遞給了警察。

大佐一直不敢抬頭看成功和霍海仁,還沒來得及把槍塞進槍套,就都給曹玉南罵了出去。
“剛才那個警長提到曹署長,真沒想到就是大哥。要知道是大哥,借我倆膽也不敢。”成功趕緊介紹霍海仁和曹玉南認識,拉著曹玉南坐在了拉桌前,張姨和霍海仁忙著把茶幾上的菜往拉桌上端:“大哥先將就喝兩口,張姨馬上再弄倆菜。今天都是你兄弟喝大了,冒犯了曹大哥。”

“我這還沒進屋媽就被你罵了,這能是‘冒犯’就能搪塞過去的?小兔崽子還沒晉銜呢,和你大哥也敢張嘴就罵。”

曹玉南自領三個警察進門,就攔著成功不讓他說話,接著了霍海仁遞過的煙:“剛才那仨玩藝在跟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想說啥。打就打了還客氣個屁啊,難道還能回頭再成哥們?看不出眉眼高低,那還不找挨揍?!這不算‘冒犯’我,但從今往後再敢叫喚著讓我來取槍就欠揍了。”

“開玩笑,大哥坐鎮經緯警署,再有敢打經緯署警察的,兄弟都不能讓。”成功趕緊給曹玉南點上火,嬉皮笑臉的說道:“但這回真不怪我,賠禮道歉是你兄弟懂事,更是恭敬大哥。你升官了不給我打電話,我就是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打個警察就把你給打出來,這不算毛病吧?”

“我這也能叫升官嗎?我在江城警察局當科長的時候,你還讀黃埔呢!”曹玉南瞪起了眼睛,見張姨端上兩盤倒出來的罐頭,不好意思罵口頭粗話,起身脫掉警服,扒拉開要接過去的成功,自己掛到了衣帽上。成功尾隨其後,慌忙將兜裏的兩把槍,又塞到了沙發坐墊旁。

“那你這不也到任了嗎?還是捏鼻子你能將就,要不你接著歇病假呀?!”成功調侃著說道:“這多好,省得別人來當署長,我看不順眼再打起來。大哥來了,隻能是你看兄弟不順眼了……。”

“霍掌櫃的別見笑,我們哥倆一起被綁票到關東州,差點沒當了特務,一個槽子吃了仨月,在江城警察廳,這是我的好兄弟。早聽說過你是他的發小兄弟,沒想到成自己家人了。”曹玉南端起酒杯,對霍海仁說完,又轉向了成功:“我一來到這經緯警署,剛才帶隊的那個仇警長,就告訴我段長大院有個牛逼戰士惹不起,我還打算找機會撩扯撩扯呢,幸虧我下手晚,要不又惹麻煩了。”

“那個警長你可真得留點神,我他媽的槍都響了,他才從旁邊閃出來,太滑頭!”成功笑著對曹玉南揭發著,又舒出了口氣:“這經緯署原來的陳署長,在廳裏開會的時候,我知道是誰,特意躲開沒照麵,就怕被左鄰右舍知道了我當警察穿狗皮。要是他過來真他媽的護犢子,沒準就得幹起來,弄翻了還不得把警務科督察叫過來,那可就慘了。”

“督察個——球啊?!”曹玉南說完,又意識到要帶出了髒話,慌忙向廚房望去,自嘲的搖了搖頭:“最後還不得關科長處理,鬧不好到把他給捏鼓了。誰都不傻,不說為了手下值不值,都他媽的警正,都他媽的署長、科長、局長,不懂互相捧場留個麵子?!結成仇了還能發家呀?”

“我這不是山炮局長嘛,江城警察一慣自視清高,連新京警察廳的都拿人家當外地山炮。”成功和曹玉南解釋著:“剛在溫林差點惹個大亂子,撞到江城憲兵隊槍口上。三天兩頭去廳裏往溫林打電話,也躲著關科長和王科長。那麵剛消停,這又打架再弄到關科長那,還不鬧得……。”

“你就是缺心眼!借著酒勁開槍真打人,打死那倆敢和警察掄棒子的也是白打,可真要是傷到警察,事就是鬧大了。警察再沒理也是執行公務受傷,其實今天你倒是也沒啥占理的。但江城這邊連個不疼不癢的處分都給不了你,隻能責成黑龍江警務廳自己處理,黑龍江警務廳不缺心眼就得再推給鶴城警務廳,你啥事都沒有,可以回去接著喝酒了。”

 拉著又端上來炒土豆絲的霍海仁坐下,又和霍海仁碰了下杯便說道:“憲兵隊的那事都早就知道了,關科長告訴我盯著呢,這頓酒是你補我的人情,江城憲兵隊不是沒過去溫林嗎?讓鶴城憲兵隊去核查就是扯蛋了,你們如果自己連鶴城那邊都搞不定,那可得給大夥添老麻煩了。也別說,你那個山炮的小地方,編故事可是真有本事,我跟關科長報告的時候,關科長都說這就是他們老家夥的水準,瞎話能編的滴水不漏。這麵啥事都沒了,你就放心睡大覺吧,但關科長真沒跟我說起你回來了。”

仨人一起喝了接近三個小時,都喝的搖搖晃晃,霍海仁塞給曹玉南一個大布包。剛才喝酒時他借著方便,偷空離席回了趟家。先給經緯警署打了個電話,讓過來倆人接曹玉南回去,又在包裏裝了兩條煙兩瓶酒,嘴裏還“打著嘟嚕”的含糊不清:“不想和他們交朋友,也都得給圓個麵子。大哥回去再接著罵,手裏也得有棗。該替我們哥倆給得罪了的那哥仨賠個不是,還真得道個過,你回去就說你把我倆都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那倆掄棒子的,在你那嚇唬一下就讓他們回家吧。”成功像是漫不經心的囑咐了曹玉南一句。

第六節:

成功打一架心情意外好多了,有些得意忘形,但他能感覺出,霍海仁倒有些發悶,並沒那麽開心。
? ?即便很快就認出來是大佐,還是抑製不住的繼續搓火找茬,動手的時候就更是素不相識般的不留情麵,打完了也覺得挺別扭。畢竟不是毫無瓜葛的萍水相逢,沾親帶故的還是能瓜連上,眾目睽睽之下,作得確實過分了。
成功本來想把特偵的事掰扯清楚,喝得五迷三道還心裏都犯堵,隻好明天再說了。

攔著霍海仁沒讓他走,故意嘻嘻哈哈的讓霍海仁心裏能舒坦點:“你得到睡覺的時侯再回家,晚飯我也管了。沒準大佐他媽又得去找你老丈人,像那年似的一撥人再去了你家,你在家和你爹,爺倆都被堵上麵對麵的,反倒讓老爺子沒有台階了。” 說完也覺得今天打得有些後患,歎口氣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世上就好像沒有不受鉗製的無奈,想怎麽幹就怎麽幹多舒服。這事還真不能就此拉倒,得有穩妥的善後處理。”

霍海仁覺得言之有理,便在沙發上先睡了一覺。起來拉著成功出去吃晚飯:“走,去找那個朝鮮小娘們去,她老爺們去伊正了。我回家喊鎮妹一聲。”見成功很抵觸的不願動:“你以為你在家就能消停?那小腳的小老太太要是真找到我家去,我爹就是不想,我老丈人都得給領到你這:肯定得怕你再禍害他兒子。”

成功臨出門,又轉回到客廳,對整理房間的張姨說道:“明天叫趙鎮妹過來幫忙,做大餅熏肉,來大約有十個人吧,……。”衝著門口的霍海仁大聲說了句:“咱倆都想著,一會就告訴鎮妹……。”

霍海仁把津淳子接到石頭道街的“劄幌料理店”,岩崗和羅昌城三天前一起去了伊正,給邢掌櫃的送貨,津夏子要留在家裏。趙鎮妹和成功從家裏過來,走麵包街到中央大街,在崔哲珠剛正式掛匾營業不久的“中央大街照相館”,接上了崔哲珠和羅昌健,坐洋車去了料理店。

成功詭秘的事太多,霍海仁都覺得有點累。這次在太古街買房改客棧的事,還特意關照連趙鎮妹都不要告訴,特別是岩崗和羅昌城夫婦,都不能說。在家喝酒當張姨麵,都不要提客棧的事。

霍海仁倒沒傳閑話的習慣,但總有忌口的就覺得難受。生怕哪下沒注意給帶出來,好像自己像個娘們多嘴多舌,狗肚子裏裝不進去二兩香油,太沒深沉了:整天鬼鬼祟祟的,有完沒完?

“你倆惹禍了,怕你爹揍你,才請我們吃飯?!這樣的請客,一點都不會讓淳子小姐感動,但我有舍命陪君子的豪邁。”崔哲珠開著玩笑,也學著他們的口氣,特意把江城人稱謂的“爸”,換成了山東人的“爹”。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很是別扭:“成局長,是不是當局長養成了壞毛病,在溫林就有打警察的習慣,還竟然敢在鬧市區裏開槍,不會被告到警察局,受到處罰嗎?!”

“打警察的習慣倒沒有,我到溫林警務局,這都快一年了,我才打過倆警察,不過沒這麽大下力氣。一個是打了一個耳光,就是意思一下,警告他再敢胡作非為,我就整死他;另一個是我長官的侄子,替他叔叔管教,那次倒是額外的用心了一點,踹了得有四五腳。”成功笑著抿了口酒:“最開始打警察是到部隊養成的,兩年打過六、七個警察,還帶兵砸過一次縣警察局。當兵的和警察打架屬於格鬥演習,警察打警察就是鬧著玩。” 放下酒杯指著霍海仁說道:“他這麽一個擯縫子的奸商,竟然敢瞎嘚瑟打警察,這不沒有王法了嗎?!什麽叫反滿抗日?這就是活生生的對新國家不滿。”

“不是你撮火都怪了!”趙鎮妹咬牙切齒的指著成功,又打了霍海仁一下:“你咋還那麽傻呢?他鼓搗你,你就蹦高往上躥——成價壞你再使使勁,明天讓我家這個缺心眼的把喇嘛台給放火點了,到時他蹲笆籬子,你回來給他送牢飯,反正你穿著狗皮進出監獄還都方便,更顯得你夠意思。”

“怎麽樣?你媳婦都說你缺心眼了吧?不是我在這紅口白牙的糟踐你。總覺得給你生了倆孩子,就是一夥的了,你打了人家小舅爺,照樣和你翻臉。”成功笑著對趙鎮妹說道:“你那小舅爺真就欠揍,他要是敢那麽罵我,我也得揍他。明天你到我家幫幫張姨,晚上我要請客。順便也為你那個小舅爺再下點功夫,打完了咱也得給他揉揉。都是親戚裏道的,不能打完就拉倒,也顯得太不仁義,我和海仁都不是那麽不講究的人。盡管你對海仁無情無義,但我們哥們不能不給你麵子。”

?“行了吧!你還沒完沒了了?沒準他媽現在就在我家哭天抹淚呢!”趙鎮妹對崔哲珠帶有誇張的表情說道:“都說鼻涕一把淚一把,你是沒看見,真的一點都不咧懸,那大鼻涕抹得……。”
“他這個年齡,媽媽還要……。”津淳子想不起該用什麽詞匯:“而且兒子本來就是警察。”
“那年他倆把人家媳婦給打沒了,這回打完了,還想砸人家飯碗呢?!現在他媽還經常賴我家海仁呢,說當年在‘鬼子大院’裏,都是我家海仁打的槍。”趙鎮妹又衝著成功嚷嚷起來:“是你拿槍過去的,我家海仁幫你打架,到最後你倒啥事都沒了,那次也是怕回家挨揍讓海仁頂缸的吧?!”

大佐本來有樁娃娃親,三年前去正式提親,女方借口不是三媒六聘反悔了。可能是那次打架後,女方的父親覺得大佐當姑爺不把握,這到處惹事受不了,再被人弄成殘廢,就坑了閨女。

“都到了我們院裏,那眼珠子都是紅的,發瘋的蹦高叫號,又掄棒子又打槍,茅樓都差點給轟塌了。這整個院子都是咱屯親鄉親的,那還不一傳十、十傳百了,現在都傳回關裏的老家了!”——大佐的母親認定了是霍海仁和成功,把他兒子的媳婦給打沒了:“這都是吃飽撐得鬧著玩的事,還沾親掛友的,鬧急眼了罵幾句踢兩腳也就頂天了,哪能還追著到家門口,非得要人命啊?!”

趙鎮妹學著她那老姨奶奶的聲調,也很生氣,對崔哲珠和津淳子說道:別看是我們家親戚,真就是能耍臭無賴。平常他家孩子出去欺負人,占了便宜好像就多了一塊肉似的。人家大人找上門了,說輕了,哼哼哈哈的不當回事;說重了,就和人家幹架。沒理了就坐在地上,那眼淚說來就來,哭天喊地的把人家祖宗八代都能給罵個遍。即便是管教孩子,也是指桑罵槐,把告狀的都給捎上。從來就沒挨過揍,那把到最後還等於小光吃虧了,他媽又怪他倆鬧著玩下死手。

“怎麽會是這樣?問題在於她這樣做,並沒得到任何好處,還會給孩子招來禍端。”崔哲珠很是不理解,在她的感知中,耍賴不占便宜也得賺麵子,一無所得確實不可思議的解釋不通。

“打了別人不會覺得愧疚嗎?!”津淳子更是難以理解:“看到別人哭泣,也會很傷心的。”
“這真就是國人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未解之謎,可能是思維的問題,或許是覺得自己孩子,無論幹什麽都不會有錯,也就是常說的‘護犢子’。或者是廉恥心尚存,掩飾自家錯誤和惡劣,以求自我修正的一種手段吧?!但畢竟和嗜血的殺戮不同,或許也意識不到殘忍。”

成功對崔哲珠和津淳子解釋後,又像是幸災樂禍的對趙鎮妹笑著說道:“大佐他媽那把還真就沒訛錯人,在鬼子大院裏,都是你家海仁打的槍,我進去一槍沒撈著放。不過你也太小看我們哥倆了,明天我可不是禍害你舅爺,是想看能不能給他在廳裏找個好點的差事。今天打完了,我和海仁都有點後悔,原是想打出來點動靜,給經緯警署立個規矩。但對大佐,顯得我倆還都記著仇呢,這就犯不上了……。結果又把老曹給打出來了,在門外不是好動靜的砸門還叫我大名,我還以為是誰打上門來了,沒等開門就在裏麵先罵上了,結果老曹這哥們就拽門闖進來了,喝酒的時候還嘴不饒我:沒進門就把他媽給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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