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11-12）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11-12）

第十一節：

   成功拿出10根金條交給了彭正夫——霍海仁當時給他拿了50根，成功覺得好笑：我押貨還要靠這麽多錢買路？！霍海仁一再堅持，成功勉強帶了20根。這趟貨對他來說，交接才是最懸門的，雖然在自己的地界上，即便憲兵隊攪局，也基本沒有被查獲的危險，更沒有被打劫黑吃黑的可能，但要做事穩妥、能信得著的人，還真就是南玄三最合適。現在直接啟用郝樂鬆，會讓公安局的人際關係發生微妙的扭曲，傳到溫慧池那，押私活不算事，但有另立山頭的企圖，就會讓自己備受關注了。再說，郝樂鬆也沒有南玄三的本事，無論是路遇到憲兵隊的盤查，還是敗露後應對特務科的審問。
   ——彭正夫看著金條很詫異：“你不讓手下幫你白幹活，講規矩也得回來交差之後才能給錢呀。再者說換做別人，即便是背著你私自放行，也要不了這麽多。按道理你給個喝酒錢就行了，多了還真是麻煩。”
“我哥們給我這麽多，我總不能在中間給擯縫子了。”成功明白了彭正夫的意思，這有作示範的嫌疑，像是在告訴南玄三和其他股長私自放貨，怎麽收錢該給他往回拿來多少。想了想便拿回了5根金條：“老南今天應該犒勞。但本局長以後要是在自己的地麵放幾箱藥，還得給他們花錢，我這局長就該殺了吃肉了。但這把反正我該出血，怎麽說是你的事。”

   彭正夫離開了成功辦公室，成功的腦袋亂了半天，但平靜了下來，反倒覺得舒服了許多。
   南玄三把貨交接完畢，真就是幫了霍海仁一個大忙。成功估計霍海仁這次連買藥帶拿出來的50根金條，應該差不多是他這一年多和鳩尾田混，賺到的全部了。這一把連替他省下的，應該能賺到80根，又相當和鳩尾田混了一年的，也算夠過了。這條路給他打通了，以後連佟策理和鄒致陸也能跟著一塊弄點錢花。關鍵這和黃文剛說的向北滿輸送物資是異曲同工。小股的義勇軍，手裏握著錢也拿不到藥，往往三、五支盤尼西林，或許就能救了一條命，這不是花多少錢的問題。
   彭正夫剛才說了這麽多，不管自己做得有多少瑕疵，至少在溫林是真正的站住腳了，在這些股長心裏，值得大家信任和倚靠。剩下的除了準備給黃文剛販私放行，就是考慮自己怎麽摟錢了。

    啞巴豆帶著羅昌城不到兩點就到了成功的辦公室：“一切順利。老南讓我報告局長，他帶著兄弟們再送一程，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估計晚飯前就能回來。”給成功又敬了個禮轉身要走。
 “你替我陪羅師傅去吃頓飯，不都餓著呢嗎？”成功連忙叫住了啞巴豆，知道他想回避。
   羅昌城將沉甸甸的一個小布袋放到了成功的桌上：“南股長十點就帶著我們出城了，交接前在三姓屯吃的飯。”他對自己的同胞很是欣賞，也對啞巴豆不吝讚美：“豆隊副做事也很利落。”啞巴豆又衝成功憨厚的笑了笑：“我怪累的，回我屋躺會，有啥事你再讓小胡子叫我。”
  “我明天安排豆隊副帶個警察，把你護送回江城。”成功招呼羅昌城坐在自己對麵，把剛才剩下的5根金條也放進了袋子，笑著問道：“交接一切還都順利吧？我這還真有點不放心。”
“就比原定的多拿了20根，裏麵一共是160根。這是他們主動答應霍掌櫃的，星期天前貨到加錢，否則就不要了。”羅昌城點上一顆煙，好像是他自己賺了一大筆錢，很是開心的說道：“其實交接一般都沒啥大事，麻煩都在路上，你是不跟著就惦記。你派的那個南股長，對這種事一點都不外行。”停頓了一下，低聲的說：“如果我帶錢回去，你就別派人跟著，待會我回到車庫在車跟前鼓搗一會就藏嚴實了。我馬上從這裏出去，你就別再管我了。別人會以為錢留在你手裏，我就是個跑腿的，還反倒安全。晚上我再到那個私煙館泡一會，誰也想不到錢在我手裏。再說這一路現在還算安靜，加點小心啥事沒有。”
   

   成功原定是今天才從江城往回返，星期天至少路上的巡邏隊要少。霍海仁隻跟他說了一句：最好能提前一點，那麵追的太急。等紅眼了差個一半天倒不會不要貨，但容易讓買方誤會他在逼著加錢。
“貨遲了會差20根，這混蛋玩藝也不明說，這要晚一天少得20根，多他媽的冤呀？！”成功對霍海仁暗自抱怨著。還是自家哥們，都能為對方設身處地去考慮，霍海仁是怕他紅眼了不管不顧的去冒險。
  羅昌城秘偵的身份不能提，主動提及和點破還是對霍海仁不好。雖然沒看見他身上帶槍，但秘偵配槍他不可能不帶。按黃文剛判斷羅昌城還應該是在蘇俄受過訓的，不該出什麽差錯。成功故意猶豫了一下，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布包，放到了桌子上：“這裏是兩把左輪，還有一盒子彈，是剿匪時我匿下的，你帶在身上，回去交給海仁。”
   成功剿的都是業餘土匪，連製式槍都少，能將就看下眼的手槍就這兩把，他就都給留下了。

第十二節：

   都快下班了南玄三才回到公安局，和成功匆匆忙忙打個招呼，便到了彭正夫的辦公室。南玄三最不願意聽到熟人的稱讚和感激，那都是一文不值的屁話。被成功挖苦和被彭正夫揶揄時雖然難受，但接近阿諛奉承的誇獎導致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腳擺放都不自在，甚至渾身起雞皮疙瘩。
   耐心聽彭正夫囉嗦完，看著五根金條心裏有點別扭，但還是撥拉給彭正夫一根，自己揣起來了四根，又從兜裏拿出一個小錢袋，扔給了坐在一旁的啞巴豆：“那麵接貨給的，你拿出三分之一給窩窩頭，剩下的就給跟過去的兄弟們分了。”對彭正夫笑著說道：“多送了他們二十來裏地，有30塊吧。”
  “看來長得磕磣也並不一定挨黑槍。”彭正夫收起了自己的那根金條：“六子的事局長如果提起來，不管說啥都聽著點，再難聽他也說了打不了你那麽漂亮，還戲言隨時給你當劊子手呢，這臉就算給足了。”

   讓南玄三高興的就是六子事：成功不找麻煩，封則達送的院子就敢明目張膽的接手了，其他的都是屁話。簽字了就是認可，再愛說啥說啥去，最多就像老娘們翻小腸的事，根本不值得搭理。
   南玄三不舒服的是，今天好像是自己和成功也玩起了吃兩頭，從內心有點覺得對不起成功。昨天晚上胡川江來了個電話，讓他今天中午多帶倆人幫著搬個家，從三姓屯到王家鋪子。
   成功早起向他交代差事，南玄三便知道是撞車了，肯定就是胡川江幫人接的那批貨，沒想到竟然是成功給押過來的。看來成功對自己算是敢拿身家托付，但對交接又如臨大敵，南玄三真不忍心再糊弄他，差點說出來那麵護送接貨的是自家哥們。當時回到辦公室還沒等安排出發，胡川江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說天不太好，看樣子會下雪，沒準搬不成了，但也想哥幾個都聚到三姓屯，大家喝頓酒。
   原來鶴城方麵的貨主，急於拿到這批貨，怕路上出差，不惜代價要做最大的努力。周六就調動各方麵關係，從對青山到達安，一路上都派人盯著，唯恐被扣下，也作了隨時設法疏通的準備。南玄三也和郝樂鬆打了招呼，在叢林鎮不但要放行，還得給與保護。

   但鶴城並沒接到被扣的消息，連押運走貨的跡象都沒有。本以為是霍海仁沒疏通好，原來是說星期天以前到不了就不做了。趕緊不顧把話說過了頭，托中間人傳話：晚兩天也得發貨，一分錢不帶少給的。今早晨卻接到從江城打過來的長途，說肯定按時交貨。
   貨主將信將疑，讓胡川江做兩手準備。胡川江更是覺得不可能，如果貨物路過了叢林鎮，南玄三那邊不可能沒信。沒想到南玄三卻告訴他：“趕緊讓你那哥們準備給搬家的兄弟們燎鍋底吧，今天的活不會輕鬆。”
   胡川江躲在暗處用望眼鏡看到南玄三親自押貨交接，氣的差點蹦出來罵他：你早放個屁不行呀？

  南玄三揣著金條回賀家客棧還在琢磨，這也沒啥對不起成功的，沒有胡川江在那麵接貨，自己也沒準就鬼迷心竅，連人帶貨都給吞了，捎帶著把成功弄出溫林去，挨的那一個耳光也找補回來了。
“倆好軋一好。”和老娘們不好弄，爺們之間不用摟脖子抱腰也能弄明白，問心無愧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南玄三就和封則達一同去看了送給他的院子。封則達這回可以在溫林城裏橫著膀子晃了，再沒人敢招惹他。但南玄三進院子之前，還在警告他：“成功可不是一般人物，確實是個正派的人，這大煙館他肯定看著就不順眼，別說你還是個私煙館。他現在開始閑得就差撓牆了，指不定哪天蹓躂過去，就給你掀個底朝天。”進到院子裏，又特意囑咐封則達道：“讓你手底下人都機靈點，見到成局長過去，瞧事不好撒腿就得跑，被按住沒準就勞工的幹活了。”
“那我馬上就改走側門了，不是像樣的老顧客，一概都不讓進門。”封則達趕緊應承著，又遺憾的說道：“昨晚專門接送成局長的那個司機，到煙館耍煙去了，身上像是還帶著家夥，溫泉旅館的夥計特意陪著過來，給我還遞了個點，我讓大白梨去陪著直到他走，連姓啥都不說，扔下五塊錢，出手大著呢，根本就巴結不上。現在成局長一點都夠不著，不是兄弟我不懂事……。”
   南玄三不拿大白梨，也算給封則達一個大麵子，不過那就得讓他在錢上，再多遭點罪。還沒想好怎麽再勒點，把放過大白梨的價碼要回來。這個院子南玄三很滿意，也非常高興，順便就把改建的事，都托付給了他。旁邊跟著的柴健，對封則達說道：“南股長說的，都記住了！”
   這個院子原來的主家，是溫林唯一的鐵匠，光緒末年來到溫林。老一輩死後，大兒子一家四口。兒子手藝不比他爹差，但比他爹懶得多。沒事願意耍錢，李道剛就設局把房子給贏下了。要不是這個鐵匠的媳婦長得實在是太磕磣了，那晚李道剛會連他媳婦，一塊都給贏過來。
   李道剛還算是仁義，掃地出門收房子的當天，特意打發手下，給鐵匠拿去了十塊大洋當盤纏。
  這個院子在西南街區，位於南頭西街，西院牆臨西頭南街，後門開在了南頭西巷，與寶泰隆貨棧的後門斜對著。是城內標準“五九府宅”的宅基地（南北：95米、東西：50米）。南北一道1.5米高的間隔牆，連接正房後山牆（北牆）上，把宅基地從中間分割成兩塊。正房是蓋了有三、四年的五間磚瓦房， 帶著三間土坯的西廂房，占據了整個院子的一半。紅磚的院牆高2米，正房後麵長50米、寬 50迷，有二畝半的空地。
   在院子中心，距離正房不到20米，有一派建造非常規範的馬廄，後來又被改成了鐵匠爐。

   南玄三幾年的軍旅生涯，喜歡整潔，更喜歡早年在家時，朝鮮居家幹淨利索的溫馨。雖不確定能在溫林呆多久，反正有人幹活也不花錢，又沒搬進來，折騰起來也不麻煩自己。索性就一事不煩二主，讓封則達安排人：把後院除了馬廄以外，全部拆除並平整幹淨。看著亂哄住著就鬧心。
   封則達按照南玄三的要求，把柳記木匠鋪的掌櫃柳弘君找來，門窗要全部換掉，窗戶要做成鑲玻璃的，玻璃到寶泰隆貨棧訂貨。屋內改成朝鮮人的推拉門，除了堂屋以外，各屋的炕桌炕櫃和家具，都要朝鮮人家用的那種。

   被當作六子的協從而被南玄三打了一槍的萬老三是柳弘君的親弟弟，他此刻對南玄三正有種說不出感覺：
 要說謝謝吧，好像要是換個其他股長，自己兄弟萬老三，就不會攤上這麽大的事；說記恨吧，南玄三畢竟沒給萬老三定成六子同夥，那一槍也沒讓他從此成為廢人。萬老三以往不知深淺，也得這麽收拾一下才長記性。
正愁著沒門路拜倒南玄三門下，這下終於有了機會。柳弘君本來話少，更是百般陪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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