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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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六章(3、4、)

(2023-02-04 18:19:40) 下一個

第十六章:風雪迷鶴城

第三節:

   胡川江上午才聽科裏的兄弟說,昨晚後半夜吳科長折騰南玄三了。吳文成的家在寶都還沒搬來,胡川江唯恐中間有什麽事也好有個準備,吃完午飯特意到科裏約吳文成,也是想探探底:
 “晚上陪科長找個地方喝頓酒去,一起過個大年初一,免得想老婆孩子,在辦公室怪難熬的。”
 “晚上南股長請客,你也別回家就湊一塊吧,請我一人也沒勁。”吳文成輕描淡寫的說道。
   胡川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按照算計好的時間,午後一點從警務廳出來,騎馬還雇了掛鬥車跟著,在進鶴城路上的宛屯村等著。估計啞巴豆肯定得跟著,倆人騎馬過來也就該凍僵了。先躲進鬥車裏避風緩緩,鬥車裏帶了個泡著茶葉的暖水瓶,懷裏還特意揣了一軍用水壺的燒酒。等了不到一個小時,路邊連避風的地方都沒有,再往前路就沒法走,能把鬥車給顛零碎了。
   風雪交加漫天都在冒煙一般,胡川江快被凍僵了,直到下午三點,才迎到南玄三和啞巴豆。果不出所料,哥倆下馬都站不穩了,兩匹馬全身冒著哈氣。哥倆隻要見到客棧,就下馬進去暖和透了,再繼續上馬趕路,中途停了六次,早晨七點出的溫林城北門,整整跑了八個小時。

   南玄三被胡川江領到了龍江飯店的中餐單間,衝著門口坐在主位上的吳科長一抬頭,著實的是嚇了南玄三一跳。立即就認出了,這正是當年被他甩在新民屯的十五旅騎兵準尉副排長!準尉副排長叫吳忠良,咋改名叫吳文成了?南玄三本來怒火滿胸,現在一下子就像撒氣的皮球。
  “姓沒改就是沒換爹。”南玄三心裏罵著:“這是也要玩我一把,享受令行禁止的樂趣。”
 “南連副,久違了。”吳文成還是笑嘻嘻的站了起來:“真想你呀,大年初一咱哥倆團聚!”
   南玄三哭笑不得,張張嘴沒說出話來,心裏還在暗罵:你個屄養的,喝著茶水等我凍死在半道,好撿孝帽子吧?!還是走上前去,握住了吳文成主動伸出的手:“坑爹也不帶下死手的。”
  “夠黑的!千八百塊大洋和條子,一個人就獨吞了。連再吐出個二百三百的都舍不得。”吳文成喝完了三杯寒暄客套酒,第四杯端起來,就冒出來滿臉的記恨:“中尉副連長都不要了。”
   南玄三這才明白:吳文成不光是為了當年被耍才收拾他,還是誤以為自己卷錢跑了。看來在旅部騎兵連,自己是臭名遠揚了。吳文成迫不及待的報複小人,還能忍到大年初一,也算是有涵養。自己當年撇下一幹兄弟傻等,帶著啞巴豆偷跑,怎麽說也是對不起手下那二十來號兄弟。
    認出吳文成,南玄三倒是覺得被折騰也不多,報一箭之仇也對。心裏一直想樂:小家子氣!

    當年南玄三事後還真就琢磨過,吳排副帶著兄弟們在新民屯,傻屄嗬嗬的得幾天才能歸隊?!
    南玄三離隊,帶著身負重傷的啞巴豆奔著沈陽方向找郎中,怕土郎中救不了得找西醫大夫。先行的士兵,扣住了個郎中,南玄三趕緊安排把啞巴豆抬進客棧,郎中給處置了一下傷口,服了像大力丸的東西,說了“命暫時無虞”後,南玄三就讓找郎中的兩個士兵,返回新民屯:告訴吳排副帶隊在那繼續等候,這幾天在各個方向,不超過10裏地範圍,挨排再捋一遍。
   第二天早飯後,單獨對班長交待:這個人是梁旅長特意安排他要找的。這次其實就是為了找他,他懷疑是不是梁旅長外麵養的誰家什麽親戚,弄得這麽神秘。回去你隻許告訴吳排副,我帶著他去奉天療傷,死了沒法和旅長交差。讓吳排副要注意保密,帶隊繼續搜索尋找漏網的。
   班長又帶著一個士兵離開,他帶著剩下的兩個士兵,用大車拉著啞巴豆,繼續往奉天趕。第三天早晨離開興隆堡時,打發最後兩個兄弟,帶著他寫給旅長梁忠甲的信回旅部。南玄三帶著大車趕了六個小時的路,進到奉天城,估計吳排副怎麽也得再過一天,才能帶隊歸建。

   南玄三這才明白,吳排副不是為了那兩天的搜索,後來知道被騙了,結下了這麽大怨氣。本來就是嘛,軍人以服從為天職,連副的話就是命令,不存在什麽騙不騙,讓你迎著槍子往上頂,你敢放個屁?!旅長梁忠甲生氣應該,一個小排叉子還是個副的,哪來的生氣資格?!
   這王八蛋是比他南玄三還認錢!為了七年前沒分到錢,就記這麽大的仇真不該。即便認為南玄三是小人,也該想明白,南玄三卷走的是長官的錢,少尉排長帶一個班回去,不過才分到100塊大洋,一個準尉排副帶著兩個班多跟了兩天,有沒再發大財,最多也就拿150塊大洋。
   南玄三的繳獲,連長和主管騎兵連的副參謀長,外加梁旅長的副官都得沾巴點,400大洋肯定又沒了。就為這550塊大洋,南玄三扔掉中尉連副,也不算占了多大便宜,還值得眼紅嗎?!
   吳文成將信將疑的仔細端詳一番,最後還是看到右胸口的彈孔,才確定王文生就是啞巴豆。那天他就顧著翻啞巴豆的兜了,也沒端詳打量,隻覺得救人多餘。知道了原委,對剛才的直白有點難為情。當初排長帶回去一個班,弟兄們每人分了五塊大洋,剩下的都被排長給吞了。
   吳文成帶著弟兄們,回去連根毛都沒得到。20多號人在新民屯,大魚大肉可勁造了四天。連副南玄三發了財,等著他回來結賬,名正言順的沒毛病。現在南連副拿錢跑了,當兵領餉的丘八們,當然都說兜裏沒錢。欠餉都不能餓肚子,到哪長官都得安排飯,沒有花錢的道理。

   吳文成的一個月軍餉,差點都搭在了新民屯。排副摸不到空餉,想往回扣都找不到機會。
“南連副,當年全連外加旅部特務連都撒開了抓你,你帶著這麽個半死不活的,到底藏在哪了?”吳文成很好奇,像忘了今天找南玄三要來幹啥,也是想把剛才說到錢的赤裸和算計,給遮掩過去:“當時副參謀長還說不用騎兵連,特務連就夠,還是梁旅長了解你,說加上騎兵連也未必能抓到你。我們開始心裏真就沒服氣,除非你把這小子給撇下了,否則一抓一個準。”
   “我給梁旅長的信都寫清楚了,還特意讓一班長告訴了梁旅長,我帶著啞巴豆去奉天療傷。旅長能沒看明白?我老南念書雖然不著調,這樣的報告還能寫不清楚。是不是那個班長沒給學明白?”南玄三像是百思不得其解,故作驚訝的反問著:“我帶著啞巴豆,不敢耽誤一刻也不敢拐彎,直接去了奉天。這到了盛京施醫院,還差點就扔在那了,搶救過來又住了一個多月。”
  “你真的去了奉天?!”吳文成一拍大腿:“你不該幹警察,你真該當盜匪。除了奉天,方圓200裏的城鎮,一個沒拉,誰能想到你就去了奉天?梁旅長還罵你玩小兒科,轉移視線呢。”
 “肏,有那二下子,我不就當旅長了。沒怕你們找呀,原來也沒想不回去,在外麵呆的確實懶了不願動彈,看完病又沒剩下多少錢,回去沒臉見兄弟們,才改的主意。”南玄三看著吳文成,一本正經的說著:“梁旅長抓我幹啥?我這是積德行善救人一命,他咋還犯上病了?!”

   難為情的隻是直白和誤會,但該分的錢畢竟是沒分到,吳文成緩過了剛才的窘迫,半開玩笑又把話給拉了回來,對南玄三說道:今非昔比了,兄弟從下屬也當了回長官,那把怎麽也得有一千來塊吧?!當年畢竟你是長官,現在徹底來個大掉個,顯得我忘本也不合適。一個槽子吃了好幾年,感情不能光用錢算。江湖上有句話,就談錢傷義談義傷錢,可總該一人一半吧……。
   明碼實價的伸手要錢了!坐在一旁的啞巴豆氣得隻想蹦,南玄三沒表示,他還不敢說話。南玄三憋著火也差點沒炸,倒還是滿臉的樂嗬:“吳科長真是大氣,畢竟現在是你他媽的騎在我頭上呢,還算講理,幹!”
   吳文成對南玄三罵人很習慣,見麵就被罵了一句,再多一句也不生氣,聽到了南玄三認賬,很高興的端起酒杯,和南玄三碰了一下,喝進去後才說:“南哥就是仗義,我四腳朝天的佩服。”


第四節:

   南玄三第二天要拿到500塊大洋,胡川江無奈大過年的出去借了四家才給湊足,南玄三打發啞巴豆給吳文成送到辦公室,但看啞巴豆憋氣動了殺機的樣子,唯恐他在節外生枝的惹出禍。
   吳文成敲南玄三的竹杠,胡川江了解南玄三的脾氣,就沒去對包括溫慧池在內的幾個兄弟說。南玄三的處世想法和處事方法隔路,他不說明白了,很多胡川江也不理解。胡川江都覺得南玄三多是過分地死要麵子活受罪,好多時候別人還看不明白,甚至好心還被當成驢肝肺。費力不討好還洋洋得意的自詡:講理心裏就是舒服……。
讓別人替他出頭,他反倒會更覺得沒麵子,沒準邪火撒不出來,就真會玩邪的。這把南玄三也是在壓著火玩他的“講理”,如果大夥知道了,就會覺得他當了縮頭的王八癟茄子了,都會想要給他出頭,南玄三麵子上過不去,腦袋就容易搭錯弦,或許吳文成倒血黴,或者把他自己折進去。
   胡川江找來了徐東波,一再囑咐不許問南玄三,更不許告訴別人,把錢給吳文成送了過去。

    南玄三和啞巴豆第二天去給溫慧池老娘拜年,溫慧池當天晚上,把哥幾個聚到一塊喝酒。溫慧池大年初二請客的酒宴,表麵上高高興興,氣氛很是熱鬧和祥和,但南玄三就不是很舒服。關於溫林和金植的事,溫慧池一句都沒提。就像是沒讓金植給他帶話,也沒一句的寬慰。
   酒桌上李廣振提到了成功,溫慧池倒是饒有興致的說了幾句:家在江城勢力不小,老爹死了多年,市長鮑觀澄和警察廳廳長金榮桂,還都很賣麵子。人現在看,也算正派,能力還不錯。
   大家分手的時候,溫慧池對南玄三說道:“別顧頭不顧腚,錢沒弄多少,名聲倒弄個死臭。就是矢村保你,我也不會讓你當上特務股長。”沒管南玄三的反應,繼續說道:“回去告訴彭正夫和於鐵錚,你們三個股長盡量配合他一下,先好好捧場,外來的不一定不是一家人。胡川江當初還死眼看不上你呢,你現在跟他不也臭味相投嘛。你不是最講理嗎,成功玩埋汰的了嗎?”

   南玄三和啞巴豆都有種感覺,溫肇氏和勤子,熱情中少了以往的親切,可能是走動的少了。
   陪著南玄三和啞巴豆回到了客棧,胡川江告訴南玄三:溫肇氏和勤子,讓他去給蝶子說媒,要把蝶子給溫慧池收房,勤子不能生育。這件事還在瞞著溫慧池:“這件事,兄弟你是啥意思?”
   南玄三覺得溫肇氏和勤子的態度,沒準就是從蝶子那引起的。當初胡川江有心讓南玄三娶了蝶子,南玄三也覺得蝶子不錯,便經常去蝶子那獻殷勤,蝶子總是不冷不熱,但也沒說不幹。
   胡川江和秦豐年是結拜兄弟,按說大伯哥不該給兄弟媳婦保媒拉纖。但這個年月活都費勁,也就不能顧及那麽多了。他們哥幾個躲躲藏藏的,不幹在大街上公開露麵,蝶子活的也挺緊吧。
   南玄三大獻殷勤不假,但前後差距也不大,胡川江給挑開了,相處起來反倒尷尬。不像以前逞能也是為了朋友,現在就像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顯擺。試著抱過一次蝶子,可人家一個扭身掙脫了。打那以後,放下東西就走,再沒去近乎過。
 “可能勤子或者老太太和蝶子說了這事,碟子這娘們有意無意的把我賣了,沒準還順手再糟踐我兩句,老太太和勤子還以為我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呢!我說老太太和勤子的感覺不太對勁呢。”南玄三遇事願意多想:“不管那雞巴事了,對她我又問心無愧。你就按老太太說的,拉這皮條吧。”

  徐東波從外麵進來,凍得渾身發抖:“這鬼差事,真他媽的缺德,看著人家的老婆玩。”
“什麽老婆?”很少好奇的南玄三,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的有了興趣,或許是被蝶子給刺激的,非想問個明白才罷休的架勢:“是誰的老婆,讓日本人給弄起來的?人家老婆看著幹啥?”
   胡川江漫不經心的說道:“什麽老婆,假的。共產黨的鶴城市委書記被抓了,和他住在一塊的個小寡婦帶個孩子。抓來問完了本來沒啥事,放了之後還要秘密布控,這死冷寒天的不是折騰人玩呢嗎?!”或許蝶子的事,讓他感到愧對南玄三,突然異想天開的說道:“老南,這可是你們高麗娘們,我見過兩次,有鼻子有眼兒的,長得還真不錯。關鍵是你一打眼,就知道是個好人家的女人,都是一步一步趕到了倒黴的點上了。老爺們死了,養活孩子靠個男人……。”
 “南哥,胡哥真沒‘瞎掰’,這小娘們真就不錯!”徐東波躲著腳還在不停地搓著手:“這可不是開玩笑,小媳婦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有說不出的那種舒服,和她大聲說話都覺得欺負人。這一段在那布控,也都能看得出:就是個正了八百的好人家出身。”
 “肏,你倆啥意思?讓我把她直接在一個被窩裏給監控了?!不認不識的就弄回家當媳婦?不說日本人能不能放手,就是溫老大放人,人家幹不幹還兩說呢!”南玄三嘴裏推脫著,笑著每人遞給了一顆煙:“你倆問問啞巴豆,我還沒真沒那麽著急找娘們,著急也沒這麽玩的吧?!”
 “南哥咋也缺心眼了呢?!”徐東波點著煙說道:“那娘們肯定知道有人在看著她呢,你把她弄走是解救。過一段真不合適再送走,你個老爺們也沒賠上啥,真要是合適白撿個漂亮媳婦。”
 “這玩藝多一個也累不著你。”一直沒啃聲的啞巴豆插了一句:“日本人玩的也太埋汰了。”
 “那明早和溫老大商量去!”南玄三覺得說的也都對,逛窯子還得花錢呢,費點勁也沒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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