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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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八章(19、20、)

(2023-02-25 01:41:34) 下一個

第十八章:沉眠的“北極熊”

第十九節:

 “能迅速的調整好自己狀態,哪怕是掩飾和偽裝,那也是成局長的能力和境界,就更能掩人耳目,怪不得霍掌櫃的盛讚你狡猾。”崔哲珠仰起了臉,似含情脈脈死死盯著成功的眼睛:“成局長本是學生出身,一旦進入軍旅,男人本色就充分的顯露了出來,萍水相逢就能斷言我不是像你壓力過大,這是不是過於武斷和霸道了?!女人是最需要被人理解的,誤判會讓女人很無助。”
   成功像有些害羞,躲避著崔哲珠的眼神。又像是被崔哲珠給言中,唯恐再次誤解歪曲再傷無辜:“是海仁說你有歐洲血統嘛,或許也是先入為主,成功才出口無狀。再說羅兄弟憑手藝吃飯,羅太太又要辦間大照相館,自然都是收入頗豐。生活無虞又是郎才女貌,這是我親眼所見。如果羅太太還是有壓力的,那隻能解釋為:怪你讀書太多,奢望過高,才無病呻吟吧?!”
   崔哲珠覺得自己在被佯裝謹小慎微的成功,像正人君子般的嗬護愛憐著,躲閃旁視的眼神,卻順著自己放肆熱辣的目光又折回,意味深沉地反而讓崔哲珠內心一驚,看似順口一說的“要辦間大照相館”,正戳到了他們以此掩護財務來源的敏感點。崔哲珠心裏有事:是羅昌城露痕跡了?念頭一閃,覺得成功是洞穿了自己身上覆蓋的遮掩物,讓自己赤裸著暴露無遺了。
   有如一絲不掛般不寒而栗。自己的身份都不怕憲兵隊來查,但如果被一個毫無幹係的人給看出端倪,這樣的事情更是恐怖了。知道成功受過幼兒班程度的短訓,崔哲珠對今天的接觸,雖勉為其難的無可奈何,但也在悉聽尊便中又信心滿滿。對付心目中一個小人得誌的男人,隨機應變就足夠。
  成功像是無暇聊天,更對崔哲珠片刻的內心分神毫無察覺,全神貫注沉浸在快福克斯的舞步中,在略顯擁擠的舞池中如入無人之境,擁攜著崔哲珠移至舞池中央,心無旁騖沉浸於靡靡之音中。

   炫耀著狐步也不忘由衷的讚美著:“羅太太的舞,跳的實在是太好了,一定是下了幾年的真功夫,真讓我開眼了。上學的時候一定是舞場皇後吧?!不敢想象,得多少人跟在後麵……。”成功相識恨晚般的不避陳鹹之憾:“無論在江城工大還是南京海河,若有幸能和羅太太相識,何至於厭倦書本,棄筆投戎自討苦吃,墮落至今人鬼兩麵,還如臨深淵時刻都有性命之憂……。”
   崔哲珠帶著些許的羞澀,又很是自豪的說道:“我學過交際舞,但真的沒專門練過,舞場和舞會也都很少光顧。”又帶有纏綿幽怨像是責怪初戀的兩小無猜:“有能讓你勾魂攝魄的?!”
“那羅太太的天賦太高了!和你跳舞非常舒服。如果能像一年前那樣閑賦,我一定會天天到你的照相館門口等你,請你來跳舞。”成功躲閃著崔哲珠的追詰,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崔哲珠,似挑逗更似挑釁:“我有信心,最多一個月,就能像羅先生和你共舞一樣的默契……。”
 “好哇。不用你頂風冒雪的去照相館等我空閑,我得閑去你家找你不就行了嗎?我那到你家不過就是拐個彎,連上樓都用不上5分鍾。成局長還沒有體驗過被女人邀請,是什麽感覺吧?”舞曲和成功的舞姿,讓崔哲珠有了纏綿和飄渺的感覺,她嫵媚的看著成功:“我給你開個頭。”
“那從我家再回到馬迭爾,是原路返回,不是走冤枉道嗎?”成功含糊其辭的搪塞:“我早晨爬起來,就不會再在家呆著,到我家隻能請到我家保姆張姨。除非你想堵我被窩,哈哈……。”
成功上場是用虎口,輕輕扶靠著崔哲珠的腰,明顯改為胳膊橫在了腰上了,很結實的摟住了崔哲珠的腰肢,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崔哲珠身體緊了一下,但心裏告訴自己她其實需要這樣。

   臉上帶著壞壞的笑,成功舞步明顯加大,帶著崔哲珠越轉越快,像是故意要讓崔哲珠踉蹌。羅昌城對崔哲珠今晚接近成功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整個一場酒喝下來,根本就沒有他插話的地方。任何時候都不引人注目,應該是時時刻刻自醒的原則,雖有些許的失落和沮喪,但導演和操控別人盡情的展示,也是一種享受。“小隱在山林,大隱於市朝”。羅昌城像是領悟到了此刻崔哲珠內心的期許,以正常夫妻而論,這恐怕會有至尊至貴遭到窺視和垂涎的忐忑,更有至矣盡矣橫遭偷竊和掠奪的恐懼……。

   鳩尾田夫婦對崔哲珠是蠻敬重的。崔哲珠外祖母的家族,在大和民族中的血統是很高貴的;而祖父家族的血統,更是和皇室有瓜葛,盡管崔哲珠對祖父家族自知甚少,但姓氏便被標定了。外祖父家族在中國是書香世家,在日本也是被敬重的早稻田教授。本人又是早稻田的背景,在日本本土是高不可攀的。鳩尾田和崗岩次郎這樣的出身,在日本根本就沒有機會,巴結到這樣身世和背景的貴婦人。隻有來到了滿洲,彼此才可能沒有門第阻隔和芥蒂,結識並成為朋友。

  成功看似應酬的承諾,倒讓他非常開心:在成功身上花費的精力,遠遠的超出了預期效果:一旦條件完全成熟,在成功的地麵,不需要扒皮割肉的分享,便能暢通無阻的為所欲為。期望成功文雅還鄭重的說出:共同利益下,進到溫林都由我保駕護航。這似乎還不到時機。
   鳩尾田深諳利益均沾和同心協力,當然也喜歡掌控和從容。隻要有和成功得以合作的機會,至少在他身上不存在利益分割的障礙,鳩尾田能按照商業規則行事,財運長久就無需再費心機。
   津淳子是鳩尾田臨時想到的,讓崗岩次郎帶著一同去赴宴,也是想努力的和成功建立關係。婚姻的裙帶是商業拓展中最好的紐帶,鳩尾田確實在江城算是搶到一些先機,但和中國人的友善關係,他認為還是遠遠不夠,他需要幾個牢不可破的同盟。津夏子知道鳩尾田的想法,也滿心高興,很感激鳩尾田社長。妹妹早一天有了歸宿,才會盡早擺脫未婚夫陣亡的心理陰影。

 

第二十節:

   羅昌城在心裏盤算,在他看來今天安排的初步交際效果是天隨人願。下一步便要順理成章,讓津夏子請求崔哲珠,帶著津淳子去霍海仁家去作客。不入虎穴蔫得虎子,要抓住這進到成功家裏的難得機會,盡量把成功的情況摸透。
   割肉飼虎般的身不由己,又要心甘情願。好在霍海仁夫婦的意圖很明顯,是想成全津淳子這樁婚姻。多了條接觸成功的渠道,或許還能讓崔哲珠能在曖昧繚繞的周旋中,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
 “這幾個騷娘們,連整天假裝正經的石原浩美都算上,看見成功腿都軟了,恨不能立馬鑽進人家被窩。”羅昌城心裏憤憤的罵著:“這個機會拿捏得不錯,趁著成功休假能多接觸接觸。”羅昌城的醋勁極大——如果不是出於強烈的行動目的——對接近崔哲珠的男性,都會很抵觸。以前最讓羅昌城心裏擰勁的,是崔哲珠東方大學的教官波波洛薩夫。羅昌城第一次在東方大學培訓,就聽到過波波洛薩夫大名。特別是第二次回到東方大學,對於波波洛薩夫隻留下羅昌健,拒絕收他作為特訓學員,一直是懷恨在心。
   這次接近成功,崔哲珠照例異議後仍竭力配合,但此刻在崔哲珠的眼睛裏,羅昌城看到有和以往不一樣的東西在閃爍著,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難受憋悶無法宣泄,在心裏謾罵了兩句,也沒能舒服些。
   照相館是營建安樂窩,崔哲珠“生兒育女”的期許,讓羅昌城內心震撼得幾乎被徹底顛覆。羅昌城近半個月,少有的失眠了。他也認識到“消除(一切可能導致暴露的)痕跡”,是成為今後休眠中的首要,而之前通過樸正光間接和王建伍發生的關係,則成為了心頭大患。羅昌城幾次想到過斷然“清除”:這類人發生意外是意料之中的事,樸正光事後隻知道結果,看不到現場更不知道經過,怎麽也都懷疑不到自己頭上。即便是萬不得已需要坦承,休眠中必要的清理也無可非議。

   清理不是簡單行動,而是一個工程,從伊正的買家邢掌櫃包括羅昌城掌握的兩個知情的夥計,到汽車修理部的三個人。即便羅長健能到位,兩地加上王建伍就有七個人的需要清除,一點蛛絲馬跡不留,也能被識破是出自蘇俄間諜之手。如果日本人采用最喜歡也是最笨拙的方法排查,恰恰是對自己又是最為致命的。無論是排查邢掌櫃,還是去排查修車鋪,自己都會被列入其中。
   僥幸不被納入憲兵隊和特務科的視線,隻能寄希望於江城和伊正200公裏的距離,分屬江城市警察廳和吉林省警務廳,兩個類似滅門的大案沒有被並案調查,江城警察廳和吉林省警務廳的情況交換,彼此互補重視,沒把兩起涉及蘇俄間諜的凶殺聯係起來,但這是沒一點把握的豪賭。
   羅昌城否決了“清除”的計劃,源於滿洲省委不可能隻有王建伍一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伊正除了直接經手的三人,也不可能沒有人知道;買車又有王建伍插手其中,串案就在劫難逃。
   更讓羅昌城無可奈何的是,如果這樣清除,王建伍通過霍海仁,霍海仁又分別找過岩崗和鳩尾田,他才得以進入河田商社,這三人似乎也都無法幸免於難,至少霍海仁不能留下活口。
   從鶴城趕往溫林接成功,出了鶴城市區,羅昌城突然萌發一個念頭: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羅昌城隻想到:通過樸正光找一個王建伍認識的人,最好是朝鮮人,隻要在被查到頭上的時候,羅昌城能說得清楚:進入河田商社前就和此人相識,他幫忙求王建伍介紹到的河田商社。
   最好都不接觸就先把這個人清除掉,過一兩個月消停了,再除掉王建伍,也就萬事大吉了。至於破卡車的買賣,都是王建伍居中籌劃,目的動機隻有他知道,或者伊正的邢老板知道。自己就想幫商社多賣倆錢,充其量糊弄人了;和修車鋪修車掙錢一樣,莫名其妙蒙在鼓裏。

   不到四個小時,無法籌劃的更細致,但總算找到了化解的方法,羅昌城興奮不已,這個計劃還完全可以對樸正光公開,並得到他的幫助,甚至可以由樸正光負責實施,自己能完全置身事外。
   剛回到江城,拒絕成功下車時的邀請,羅昌城已經決計:和霍海仁一家要進一步拉近關係,讓崔哲珠靠近甚至拿下成功。王建伍是霍海仁的中學老師,成功和霍海仁是中學同學,都和王建伍有關係。
   羅昌城回家要求崔哲珠靠近成功後,不得已才說出了自己的構思,仍然隱瞞了賣車的細節。崔哲珠倒也認可:隻要王建伍不叛變,即便是暴露潛逃,羅昌城不過是他為朋友間接幫忙,連麵都沒見過,應該還能容易被摘清脫離出來,這都是萬般無奈的下策,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
   波波洛薩夫教授曾經說過:間諜一旦行動的時候,需要膽量和果斷;但做深沉潛伏,萬萬不能依靠僥幸。
隻要被懷疑,甚至是隻要進入了對方視線,對間諜特別是休眠中的間諜,就意味著暴露。這個時候該做的是逃亡了!任何繼續掩飾和狡辯,都是徒勞的無用功和自作聰明的自欺欺人!
   但崔哲珠若用波波洛薩夫的的理論指導羅昌城,隻能適得其反。沒有命令或確認暴露前,現在逃亡是不可能的。被逼無奈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過是以自殺式的衝鋒,趟出一條血路而已。


   霍海仁和成功攪合在一塊,特別是崔哲珠貼近成功,成功就會挺身而出幫助摘除很多嫌疑。先把周邊的裝飾做好,樸正光幫助找到和王建伍相識的人,如果不需要接觸和熟悉最好,除了節省時間,也能躲避開因為此人被殺的第一輪調查。先把此人到清除,必要時就背著樸正光清除掉王建伍,這段時間大約需要半年,指望成功的掩護隻在這半年,以後交往是另一回事。
   清除的行動計劃沒有和樸正光達成一致並得以完善之前,包括對樸正光隱瞞的對王建伍的清除,羅昌城並沒打算告訴崔哲珠,她跟著摻和又會弄出一大堆的瞻前顧後。但要求崔哲珠貼近成功的時候,他看到了至少是認為:崔哲珠帶有女人特有的委屈和抗拒,這是家人間的情感默契。有“生兒育女”的糾葛,羅昌城不能讓崔哲珠誤解他不在意自己的女人,這隻是彌補漏洞的迫不得已。
   崔哲珠吊著成功的胃口,掌握好節奏,半年內也不該讓他得逞。即便江城有崔哲珠的牽掛,半年中成功最多能回江城三四趟,累計滯留不會超過兩個月。崔哲珠如過不是故意的投懷送抱,成功在這麽短的時間,想達到目的那是癡心妄想!這個局麵是既不能讓成功感覺到唾手可得,又不能有遙不可及的失望。
  “要讓成功以紳士的風度靠近你。”羅昌城對崔哲珠交待著。他的構想是:成功想玩風度翩翩,就不會霸王硬上弓。崔哲珠即便不是間諜,就是個動了凡心,想要出牆的一支紅杏,他要吃進嘴裏也需要些時日。

(敬告各位讀者:到今天為止,本小說的前十八章已經登載完畢。由於日程安排的原因,後續內容的登載可能要到2023年4月份才能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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