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精心殺局
第五節:
正月十七一大早,成功把三個股長和警察中隊隊副啞巴豆、看守所長柴健,都召集到公安局小會議室。要求大家在他休假期間,盡心竭力、恪盡職守。交待彭正夫,從明天開始,自己掌握時間,到他回來之前,也可以再回鶴城休兩天。於鐵錚的家都搬了過來,和南玄三一樣,每天到局裏安排好,就回家歇著去:“一句話:重新組建了溫林公安局,各位受累多多,好好緩緩乏。不死人不著火,就是天下太平的平安無事;小偷小摸和小打小鬧,都等過完了正月再說。”
柴健在鶴城,隻有寡婦的表姐蝶子,回鶴城去過年十五晚上才回來,能幹的活幫忙都幹了。
“局長,別瞎操心了,回家好好的補個年,我們幾個當維持會,不會有問題。”彭正夫笑著對成功說道:“於股長有家,南股長歲數大,啞巴豆光棍一條還年輕力壯,多跑跑就是了。”
春節期間都是南玄三和於鐵錚在局裏替彭正夫,啞巴豆在看守所替柴健。好在過年事少,就是守在那離不開窩。成功倒是很體貼,晚上除了公安局崗哨上的警察,局裏就留他和小胡子值班了。半夜起來一趟,到四個城門上去查崗。誰都沒發現大年初四後,南玄三家裏多了娘們。
城外的卡子昨天才恢複上崗,按照彭正夫和南玄三出的主意,於鐵錚把郝樂鬆留了下來,蘇承廣回到三姓屯哨卡,隻讓關紹功回了叢林店卡子。成功走後的半個月,隻要別破城啥都行。都知道現在破城的可能幾乎為零,但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人心不古的世道啥事都能出。
成功既然懂事,知道給大家偷點清閑,那就別給他添亂。偷懶期間誰的一畝三分地出事,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給幾個人交代完畢後,成功回屋做回江城的準備,彭正夫在會議室給幾個人再做安排:“我都在鶴城歇十來天了,家裏沒事來回折騰啥?!成局長回來之前,我哪也不去,上午跑這來裝局長,下午回家睡覺。”對於鐵錚交待道:“你和郝警長,每天下午有一個在局裏值班,並負責中午和晚上兩次城門查崗。老南每天半夜四個城門查崗,啞巴豆每天兩次城內巡邏,都自己安排去吧。”
南玄三本想和彭正夫閑聊了一會,是怕他跑了,這幾天得有事要用他呢,這哥們還真負責任。既然他沒想走,南玄三那倒省得再和他廢話了。留下小老幺在刑事股代他值守一會,防止成功走之前臨時有事找他。南玄三和啞巴豆帶著小扒廚,在街上又漫無目的的轉悠了一大圈。
有警察轉悠,圖謀不軌哪怕是想當街賺老娘們便宜的,都得放規矩點。滿屯子的狗整天瞎叫喚,吱哇亂叫倒是煩人,但外來的賊就少,即便出現盜竊,也都是熟門熟道的街坊幹的。
南玄三回到了賀家客棧啞巴豆住的房間,就喝起了茶水。直到快十一點,小老幺回來報告:“成局長坐大卡車走了,看樣子是專門來接他的,大廂板上就一油桶。袁家燒鍋送過來一車酒,大約得有四五十壇子,都是三斤裝的二十年老窖,給裝上了卡車,就直接從南門出去了……。”
“當局長就是牛屄,我說他咋就不著急安排設卡截車呢!”南玄三看看手表:“今天咱們啥也都幹不了,我請哥幾個去十裏香,好好喝一頓。喝好了柴健回看守所,其餘的回家睡覺。”“肏,就等你這聲動靜呢!”柴健跳下炕活動著上身:“我以為你就直接打發我回去呢。”
小老幺撒腿就往外麵跑,去找馬爬犁,到十字街也一裏多地呢。南玄三喊了一聲:“把槍背上,這不是燒火棍,逮哪他媽的扔哪。”又對小扒廚說道:“背槍著裝到十裏香直接進單間,別耽誤人家生意。警察到哪都招人煩,沒人願意玩跟前湊合,咱們都他媽的別不自覺,都得知道自己是咋回事,才能背後少挨人罵。”
南玄三本來以為成功一大早就能走,他就找機會下手弄死六子。有一兩個人看見都不要緊,沒人願意也沒人敢抻頭作證:為一個被打死的地痞,得罪敢打死人的南玄三,一定是瘋的不輕。
六子大早晨就出來滿街亂竄,這時候沒準鑽到哪去了。警察也總不能隨便在什麽地方,進去就把人給拽出來一槍打死,那樣瞎話編起來就太不靠譜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南玄三讀私塾第二年就懂:得讓想幫你的人能幫到你。啞巴豆和柴健都知道南玄三要開殺戒了,小老幺和小扒廚被蒙在鼓裏。南玄三做事盡量不勉強,那樣的結果一定不好:就讓六子這屄養的再多活一天吧!在這個世上多活一個時辰,他都是賺的了。
南玄三心裏念叨著,點著了一顆煙。小扒廚倒恨不得六子“嘎嘣”就死了,可惜他並不知道殺人計劃。
外麵隱隱約約的傳來了小老幺的喊聲,啞巴豆耳朵好使,從坑上蹦了下來:“外麵在喊咱們了。”
“真他媽的夠懶,進來招呼一聲還能累死了?都多大歲數了,還在大街上吱哇亂叫。這他媽的恐怕是肚子餓了,大過年的總不至於是饞的吧?!”南玄三一直都覺得小老幺做事能循規蹈矩,不該這麽毛毛愣愣的。走到門口聽到身後動靜不對,知道又是啞巴豆和柴健這倆貨,不知道誰手爪子欠撩扯誰了,兩人肯定撕把一塊了,頭都沒回告訴跟在身後的小扒廚:“搭把手幫一個按倒一個。”
跨出門外來到院裏,“門弓子(拉門閉合的拉簧)”太緊,門“咣”的一聲,像是被摔在門框裏,就聽到院外的小老幺,不是好動靜在罵人,南玄三趕緊跑到大院門口。大門口兩個人和小老幺糾纏著,被小老幺連打帶踹也不急眼,嬉皮笑臉的攔著小老幺。在幾十米開外,一個翻穿羊皮襖的人,拎著小老幺的大槍,槍口衝下當拐棍,不緊不慢的向北城門走去,地下給戳出來一溜的小雪窟窿。在客棧南邊原來小老幺姥姥家的大院門口,有兩個日本憲兵背著大槍,看著氣得蹦高罵人的小老幺,比比劃劃的在“哈哈”大笑。周邊遠遠的有十來個看熱鬧的跟著起哄。
都能看出來,小老幺的罵聲雖然大,抬手起腳都沒真的用力,像是不敢真和這兩個人翻臉。南玄三氣得火冒三丈,上去兩腳就把和小老幺連打帶鬧的兩個街痞給踹倒了,衝著搶了小老幺槍的那人罵道:“肏你媽,趕緊把槍給我拿過來,大過年的,你他媽的是不是要找不自在?!”
第六節:
“呦!南股長,過年好!”翻穿羊皮襖的竟然是六子,帶著濃重的膠東口音:“我和他鬧著玩呢,誰敢當著皇軍的麵搶警察的槍?!小鬼子不懂人事都能看明白,我就給它掛到北大門外。”南玄三壓抑不住心裏的狂喜,對剛出來的啞巴豆幾個人吩咐到:“把這倆傻屄給我弄住了。”表麵還沉著臉,聲音足以讓圍觀的都聽到,衝著六子說的:“你再敢往北走,大家給你數著,看數能到幾,腦瓜子就開花。現在立馬給我爬著回來,‘腦瓜卵子’沒準還能留過正月……。”
“瞧你這牛皮吹的,拿你六爺當孩子嚇唬呢?!就你個熊孩子,還給我胡囉囉個嘛呀?!”六子看到又出來三個穿狗皮的,盡管有一個是都不願和他打照麵的小扒廚,也還是有些膽怯,特別是啞巴豆和南玄三是一樣的狠角色,那個柴所長也不是善茬子。但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認?,以後可就沒法混了,大過年的,他也不相信南玄三會弄折他一條腿。話說回來,就是弄折一條腿,都比尿褲子好混!圍觀的人又都在起哄,為他六子加油叫號。六子一咬牙,衝著南玄三輕蔑的笑了笑:“南股長,讓你手下的廢物,到護城河裏撿槍,掛高了你也夠不著。”調頭便走,同時嘴裏還帶頭大聲數著數:“1、2、3、……。”數到“6”的時候,連同看熱鬧起哄的,聲調節拍都統一了:“7、8……。”
讓圍觀的溫林人大為震驚的是,原來一直是窩囊廢的小老幺和小扒廚,此刻都變成了下山的猛虎。尤其是小老幺,就像是剛給打上嗎啡,往日常見的無可奈何一掃而光,霎時間變成了怒不可遏,搶過了撲奔過來的小扒廚身上大槍,掄圓了了就砸向於球子。小扒廚更是不甘人後,上去對萬老三連踢帶踹。小老幺和小扒廚打人雖然動了狠勁,但技巧性太差, “萬老三”和“於球子”也是缺乏畏懼感,嘴裏罵著往起爬著。不是地麵太滑,沒準二人已經站起身來,能把小老幺和小扒廚給打倒了。啞巴豆和柴健不慌不忙的也走了過來,再次將二人踹倒後,大皮靴就專往腦袋上狠踢。柴健警長的警銜,按規定隻能穿皮鞋打綁腿,皮靴是啞巴豆給的他。溫林山高皇帝遠,對著裝管理的沒那麽嚴格,成功也喜歡手下都標版流直的,穿馬靴就是比皮鞋有精神。
原來也在看熱鬧的日本憲兵伍長小島和上等兵齋藤,分別撲向啞巴豆和柴健。雖然聽不懂中國話,但看出老百姓都不向著警察,嬉鬧怎麽就變成了毆打?!齋藤被高出大半頭的啞巴豆,給甩了一個跟頭,圍觀的怪叫哄笑著。小島理解了圍觀者對他的鼓勵,“巴嘎” 了一聲,掄槍奔向了啞巴豆。
腳下打滑差點跌倒,踉蹌著撞到啞巴豆跟前,槍托剛要往下砸,便被啞巴豆的槍口,頂在了腦門上。小島目瞪口呆的看著一隻腳踏著於球子,還笑嘻嘻的啞巴豆,真搞不清楚:這是在鬧著玩嗎?!
“伍長,過來!”小島被南玄三標準東京口音的嗬斥,嚇了一大跳。看著嬉皮笑臉的啞巴豆和駁殼槍張開的大機頭,正無所適從又不敢輕舉妄動,借坡下驢的跑到了南玄三跟前,剛要舉手敬禮,就被南玄三重重的打了一個耳光:“巴嘎呀路!悍匪襲警搶槍,良民生命危在旦夕。身為憲兵不挺身而出,還敢幫助匪徒襲擊警官。立即帶著你的上等兵滾蛋,找矢村請求處分!”
黑龍江省增加了憲兵的配置,春節剛過便做了一次統一調配。溫林治安和匪情,在鶴城管轄內,屬於狀況良好,此次沒有被增加編製,還是四個班36名憲兵。但其中一個班,作為有經驗的成熟憲兵,被調到了鶴城,又從鶴城憲兵大隊,調來了一個班予以補充。小島和齋藤都是昨天才到溫林的,今天第一次上街巡邏。生麵孔又看什麽都新鮮,被六子在十字街給遇到了,給他倆每人還買了盒香煙。他倆聽不沒明白六子說些什麽,但也鬼使神差的就跟在六子身後瞎轉悠。
南玄三知道這倆棒槌肯定是剛調過來的,矢村手下的憲兵都認識他,沒有不先跑過來敬禮,還敢貿然要動手的。既然立威那就連日本人一塊收拾,讓溫林這些賤民看看,南爺到底是不是窩囊廢!小島知道惹禍了:這不是嬉鬧,是匪徒襲擊警察。慌忙給南玄三敬禮,跑過去拽起齋藤。
六子此時在起哄的數數中,已經走出了正好100步,圍觀看熱鬧起哄的,有些目不暇接了。南玄三的巴掌落在小野臉上的時候,圍觀起哄的一邊想看憲兵是怎麽打警察的,還不時的往六子那邊掃上一眼。許多人嘴還不閑著的按照節奏,隨著大流數著數。
小島的臉上落下了南玄三巴掌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數數,發出“咦”、“哇”……的驚歎後,嘴又都變成了“O”型,第一次見識到這麽牛屄的警察,打日本憲兵比打街痞還隨便。
圍觀的沒一個懂得日語的,但南玄三對小島聲色俱厲的“哩啦哇啦”,知道肯定不是拜年的話。六子自己卻越來越亢奮,已經數到了“94”。後麵起哄的聲音減弱到突然停下,他也卻全然不顧。數到了“100”站下回過頭來。倒沒看到剛才小島挨打,但看他站在南玄三身邊像是不太對勁。
“南爺,槍我給站崗的王二胡吧,哪敢當著你麵給扔河裏?!”已站在順牆圈路道路中間的六子,還回頭指了下城門洞外邊站崗的警察:“南爺今天給六子麵子陪我玩,我……。”
“肏你媽的!叫爺晚了。”南玄三的臉色比剛才打小島時的更顯猙獰,聲音也比剛才對六子說話的動靜更為嚴厲也更響亮,生怕鴉雀無聲聽的圍觀人們,不能聽個清清楚楚,倒沒扯脖子喊,可不大的個頭,底氣卻十足的帶著洞穿力:“你南爺可以給你留條活路,把槍給我掛在脖子上,人給我爬過來,衝小老幺磕仨響頭。現在,你若再往前走進到城門洞子,就得去陰曹地府找你家祖宗打麻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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