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柯|我的一天（04/01/2023，星期六）

我的一天（04/01/2023，星期六）

今天是愚人節，不過這是西方人的節日，所以我今天寫的事還都是真事。

大閨女的護照已經過期很久了，今天中午全家出動去鎮上的圖書館給她辦理護照。接待我們的是一位老太太，戴著一副眼鏡，鏡架上墜著兩串用五顏六色的石頭串成的鏈子，看著有點特殊，大閨女就用漢語問我們：“她 的鏡架上怎麽有石頭啊？”孩子媽媽回答說：“那是裝飾，為了好看。”

老太太先看了一下大閨女的舊護照。舊護照上的照片是五年前的，那個時候閨女還是個小寶寶，照片上也是一位可愛的小寶寶。老太太看完照片，又抬頭看看了我們家閨女，說：“真可愛！”孩子媽媽說：“小時候很可愛！”大閨女一聽她媽媽這樣說，趕緊問：“媽媽，我現在不可愛了嗎？”她媽媽說：“可愛啊！”我點頭說：“可愛！”

不到十八歲的人辦理護照，父母雙方都要在，而且要出示身份證。美國的身份證就是駕照。老太太把我和孩子媽媽的駕照複印了一份，然後說：“等下次再換護照的時候她已經是成人了，那個時候她自己就可以辦了。”聽她這麽說，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是高興地‘咯噔’還是不高興地‘咯噔’，反正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老太太問孩子名字，然後突然問我們家閨女：“你還沒有結婚吧？”聽她問這個問題，我們都笑了。大閨女非常嚴肅地回答說：“實際上我有一個丈夫，還有三個孩子。”今天是愚人節，我們不過，但孩子過。雖然她說話的時候很嚴肅，但老太太也知道她說的是‘愚人節’的話。

我們走出老太太辦公室的時候還真遇到一位帶著三個孩子的母親，最大的四五歲的樣子，最小的還在地上爬，不過我們遇到他們的時候，兩個大的在學小的，三個孩子全在地上爬。大閨女停下來摸摸了最小的那個孩子的頭，那個孩子就朝著她嘎嘎地笑，於是她又摸了一下她。記得孩子小時候帶她們出去玩的時候，總會有小朋友過來摸一下孩子的頭，不知不覺竟然顛倒了過來。今天中午大閨女切番茄的時候我走過去摸了一下她的長發，她說：“我非常嚴肅地告訴你，別想給我剪頭發，我要留長發。”

下午我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貓貓一直臥在我的臂彎裏。看到貓貓可愛的樣子，我就給它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穀歌照片庫就推薦我看貓貓幾年前的照片，於是我就一張張地看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貓貓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雖然它依然可愛，但明顯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了。

貓貓已經到我們家四年多了。據說貓的一年相當於人的四年，也就是說它已經是一位十六歲的小夥子，變化能不大嗎？

因為大閨女護照上五年前的照片，使所有的人想起了小時候。吃完晚飯後我們開始收拾過去的文件。文件都裝在一個大包裏，過去二十年，每當覺得很重要的文件都會往包裏一放，然後那份文件就會永遠地躺在那裏。有很多文件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今天我和孩子的媽媽決定清理一下這些文件。

我們先翻出各種各樣的學位和畢業證書，這下證書上都有二十幾年前的照片。看到這些照片，我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年輕過。年輕時的我照片上看看很瘦，顴骨和下巴突出，可能因為瘦的原因，招風耳特別明顯。除了這些，那個時候我還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小朋友們看到這些照片後大笑不止，問爸爸怎麽那麽瘦。孩子媽媽就說：“你爸爸在妹妹出生前都很廋。你妹妹出生後你爸爸才變胖的。”

我相信孩子媽媽的話是客觀的，隻是我自己沒有這種感覺，我總覺得我一直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比較是不知道的，現在一比較才發現我原來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我們還翻出孩子媽媽大學時的畢業證書。從這些證書上的照片上看，那個時候的她圓臉大眼皮膚潔白。孩子們看到媽媽小時候的照片，都說媽媽小時候漂亮。有的證書上的照片是短發，有的是長發。大閨女說她媽媽留短發漂亮，我說她和她媽媽小時候非常像，又提出給她理發的想法，她給了我一個大白眼。

我們還收拾出很多出國時辦的大學和研究生成績單。那些成績單都密封在信封裏，信封都有些發黃了。那個時候申請來美國讀書，成績單都要用郵寄的方式寄到美國。因為擔心來美國後還要用成績單，所有出國的人都會辦很多份帶著。孩子媽媽說當時辦一份成績單要二十幾塊錢，然後說現在看來是很便宜的。

除了畢業和學位證書，我還找到了我的英語四級和六級證書。當時學校規定要畢業英語必須過四級，而六級不是必須的。我大二的時候考過了四級，但六級一直到讀研究生的時候才考過。我大二大三的時候都參加過六級考試，因為沒有壓力，所以也就沒有認真對待。當時研究生院有規定，要讀博士的人必須要過英語六級，我想讀博士，於是讀研究生的時候第一次參加六級考試就考過了。

幹啥都得有壓力，沒有壓力是啥也幹不好的。

我還找到我讀高中時的學生證，可惜裏麵的照片沒有了。除了一張高中畢業時班級的集體照，我一張高中時的照片都沒有。我不記得我高中的畢業照放在哪裏了，也不記得高中時的畢業紀念冊放在哪裏了。有一次我去一位高中同學家裏，那位同學拿出當時的紀念冊讓我看。我看到那些照片和那些留言，不免有生出很多感慨。

我還找到好多張火車票，有從上海到商丘的，有從菏澤到北京的，等等。因為長年裝在包裏，這些票據都嶄新如初，隻是不能再用了。

我們還找到第一次買房子的貸款記錄，孩子媽媽上學的入校記錄，我到美國拿到的第一份工作錄用通知，孩子媽媽在美國考的各種各樣的證明和在國內的時候考的教師資格證。林林總總，整理完後發現基本上沒有什麽可以扔的東西，當然這些東西也基本上沒有任何用處。

這個世界上，據說隻有那些沒有用處的才能存活下來，而那些有用處的都已經被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