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趙慶奎醒來的時候雨還在下。他動了一下感覺屁股痛得厲害,這才發現自己的屁股被棉花枝紮破了。‘這小鬼真不得了!’趙慶奎心裏這樣想著,扭過過頭來朝柳樹看了一下,他‘呼’一聲站了起來。原來那棵柳樹被攔腰截成兩截,巨大的樹冠倒在旁邊的團結河裏,剩下的半截露著白森森的樹茬。
“大柳樹讓雷劈了!”趙慶奎不自覺地大聲地叫了聲。他膽戰心驚地拿過來自己的斧頭,扭頭就要跑。剛跑了幾步他又不甘心地走了回來,用斧頭在白茬上砍了兩下,樹沒有動,也沒有什麽鬼神顯靈。他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就又砍了一下,心想:“這回好了吧,你們這些小鬼總算沒有地方棲身了吧,叫你們做惡多端,這會讓雷劈了…..”想到這裏,趙慶庫突然想到自己被擊倒以前似乎喊過‘雷公啊,你把樹劈了’這類話。
他又努力地想了想,他確信自己喊過那句話,他還記得他的話還沒有喊完,自己就給推了出去,然後樹就給雷劈了。‘這雷公怎麽聽我的話?’趙慶奎問自己。趙慶奎又活動了一下自己手腳,發現隻有自己屁股疼以外,其他的一切正常。他想起了小時候他爺爺說的話,“孫子,長大了可不要做壞事,玉皇大帝什麽都知道,人如果壞事做到了頭,他就會派雷公把他劈了。”
‘按道理這雷公應該是按玉皇大帝的旨意辦事,現在怎麽聽我的話,難道我是玉皇大帝俯身。’趙慶奎想到這裏,抬頭看看深灰色天。半信半疑地喊:“雷公,你再打一個雷。”喊完了,他就睜大眼睛四周看,他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道亮光,過了一會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雷聲。‘雷公聽我的話。’趙慶奎想,‘我就是玉皇大帝俯身了。’
想到這裏,趙慶奎顧不得屁股疼,他想發了癲風一樣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趙慶奎的膽子大了起來,大聲地罵:“你們這些小鬼,竟然打我女兒的主意,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玉皇大帝俯身嗎?這回好了,讓雷公把你劈了。”罵到這裏趙慶奎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既然孫兒的媳婦這個小鬼已經被雷劈了,自己女兒也應該好了。他想應該把自己命令雷公劈了柳樹的消息告訴自己女兒。從此他也不要再擔心什麽柳樹精了,‘嗬嗬,我白多分了一分地。’想到這裏趙慶奎高興無比。
趙慶奎邊走邊想:‘我現在的本事可是不得了,想劈誰劈誰。’他開始想這莊上都是誰平時對不住他,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老郭。老郭不但小時候總欺負他,就在前年剛分隊的時候他和老郭去偷雞,偷了兩隻結果老郭自己吃了一個半,自己就抱怨了兩句,也沒有說什麽,沒想到這老郭記仇,以後再也沒有叫他一起去偷過。
‘應該讓老郭吃點苦頭。’趙慶奎心裏狠狠地想。‘讓他吃什麽苦頭呢,這讓雷把他劈了,似乎有點太過了,他的罪惡不能和孫兒的媳婦和那棵大柳樹相比。’他想來想去,不知道應該讓老郭吃什麽苦頭。‘反正以後再想吧,我現在是玉皇大帝俯身,還怕什麽啊!不知道我能不能指揮動天兵天將,隻知道有天兵天將,我爺爺說見過,二哥也說見過,村裏還沒有其他人說見過呢,等我有了威力,一定要讓村裏的人都見識一下天兵天將。’
趙慶奎聽他的爺爺說玉皇大帝可是個好人,專門和妖魔鬼怪做對。‘既然他俯在我的身上,我就要為村民看病。’想到了看病,趙慶奎就想到到村裏的李寶貴,就是因為會看病,家裏總有錢。‘我要是會看病,也會有錢,到那個時候,我就天天用棉花油給妮子炒菜,還有,隔三岔五地我們也可以吃個雞蛋。’
‘哼,李寶貴怎麽能跟我比,我會捉鬼,他會嗎,他還怕鬼呢…..’
“你到哪裏去了?下這麽大雨到現在才回來。”趙慶奎一驚。抬頭看到二哥頂著一個塑料紙站在路上遠遠地問他話。
“我,我去捉鬼了。”趙慶奎自豪地說:“現在好了,那棵柳樹精再也不會做怪了,還有俯在他身上的小鬼也沒有了。我讓雷把那棵柳樹劈了。”
“什麽?”二哥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你給雷劈了?”
趙慶奎說:“我!雷怎麽敢劈我,我讓雷把把那棵大柳樹劈了。”等走進了,趙慶奎突然問二哥:“二哥,你在前幾年有一次神附身,是什麽神?”
二哥沒有想到趙慶奎突然問這個問題,一愣,然後他就想到因為這件事自己被掛著牌子遊了好幾天,就說:“我忘了。”
趙慶奎似乎想起來了,說:“我想起來了,是土地神吧。”
二哥支吾地說:“是吧,我有點想不起來,突然提那事幹嘛?”
趙慶奎說:“我現在可是玉皇大帝附身,妮子的病好了吧?”
二哥說:“今天早上吃了她二大娘煎的雞蛋,她剛到我們家說你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看上去氣色好多了。你剛才說你是什麽附身?”
趙慶奎說:“玉皇大帝,是我讓雷公把那柳樹劈的,你說孫二的媳婦有一大部分在柳樹上吧,現在也給劈了,妮子的病也就好了。”
二哥跑上前去,把手放在趙慶奎的額頭,那裏滾燙燙的。二哥喃喃地說:“兄弟,你燒糊塗了。”
趙慶奎說:“我發燒,笑話,現在我還會得病。”
二哥說:“你自己摸一下,你額頭燙的厲害,趕快回家吧,讓你二嫂給你燒點薑水喝。”
趙慶奎說:“我沒有病。”他說著就走進了院子。
二哥回了自己的家對二嫂說:“這雨下得真大,昨天給棉花噴的藥肯定都給雨衝走了。”
二嫂說:“等天晴了再重新噴吧,能怎麽辦?”
二哥說:“哪去弄錢去買藥啊。”二哥有接著說:“這趙慶奎欠我們五塊錢不知道什麽時候還。”
二嫂說:“他到哪裏去弄錢,你看妮子瘦得可憐人,趙慶奎也是狠不能連鹽都舍不得吃。”
二哥說:“不知道他到西北地幹嗎去了?到現在才回來。”
二嫂說:“還不是因為你說妮子是什麽鬼附身,他不是去捉鬼去了,鬼捉到沒有?”二嫂剛剛說到這裏,這是她聽到妮子再喊:“二大娘,你過來看我爸怎麽啦?”
二哥說:“對了,趙慶奎燒得很厲害,你燒點薑水吧,讓他發發汗。”“我先去看看,他怎麽啦?”二嫂就走出房子,看到妮子就站在雨中。二嫂趕緊遞給她一個塑料袋說:“妮子,可不敢讓雨淋了。你爸怎麽啦?”
妮子焦急地說:“我爸一到家就蹲在地上,說是什麽玉皇大帝附身,大娘你快去看看吧。”二嫂就急吼吼地跟著妮子來到趙慶奎家發現趙慶奎已經躺在地上,渾身都濕透了。二嫂把手放在趙慶奎的額頭,那裏滾燙滾燙的,就對著還沒有走進屋子裏的二哥說:“快去把他寶叔叫來吧,慶奎病的不輕。”
隻見趙慶奎動了一下,嘟囔著:“我沒有病,我是玉皇大帝附身。”
五
雨越下越大,李寶貴背著藥箱打著傘跟著二哥走了進來,雨水打濕了他的半截褲子。李寶貴三十歲不到,是村裏支部書記侄子。他原本不是醫生,本來要去上大學的,他運氣不佳,剛好在他高中畢業那一年國家取消了大學生推薦製度。他的叔叔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來要他做醫生這步棋,於是他就成了當時大隊衛生所的醫生。俗話說這久病成良醫,何況是幹這一行的,不兩年下來,李寶貴就成了大隊裏名醫,他說如果病人不該死,就沒有他治不好的。後來大隊和小隊一樣分開了,村裏不再設衛生所,李寶貴也就成村裏的赤腳醫生,按當時最為流行的說法應該叫個體戶。
很難說李寶貴是西醫還是中醫,他似乎什麽都會,他說他這叫中西醫結合。也很難說他是獸醫還是人醫,因為他既給獸看病也給人看病。
李寶貴坐了下來,看看躺在涼席上的趙慶奎臉紅紅的,在冒騰騰的熱氣。他把手放在趙慶庫的額頭,但隨即就拿開。轉過頭來對二哥說:“二哥,這慶奎哥病的不輕,這額頭上的溫度至少得有七十度。”
二哥說:“那不快半熟了。”
李寶貴說:“是半熟了,虧得你把我叫來的早,要不就要全熟了。”李寶貴說著就把中指和食指放在趙慶奎的手腕上。
聽到李寶貴這個說,妮子以為自己的爸爸沒救了,就嗚嗚地哭了起來。二嫂就勸她說:“妮子,你爸沒有事的,今天早上還好好,肯定是出去被雨激了,等你寶叔給他打一針就好了。”
李寶貴說:“要擱在往常,我一針下去肯定好,不過這一次他實在燒得厲害,我也沒有把握。”他皺皺眉頭接著說:“你看他脈跳的也不齊。”
二嫂說:“要不你給他量一下體溫?”
李寶貴說答應一聲說好的,然後就打開自己的藥箱找體溫計,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突然想起剛剛他的的兒子打開過藥箱,想想應該是兒子拿出去玩了。就對二嫂說:“體溫就不要量了,我這麽多年經驗了,這一摸就知道大概燒多少度。”說完他蓋上了藥箱抬頭問二嫂:“你說他下著雨出去了,到哪裏去了?在外麵呆了多長時間?”
妮子說:“他一大早就去西北地去捉鬼了,剛剛回來。”
二哥說:“不是不是,他去西北地看莊稼,怕水把莊稼淹了,想去放水。”看到了李寶貴,二哥想起了當年自己被掛著牌子遊街的情形。
李寶貴說:“二哥你慌什麽呀,現在即使我叔叔也不管捉鬼的事情了,誰有能耐誰就去捉,這叫信仰自由。這捉鬼可是二哥本行,二哥還沒有重操舊業,沒有想到這慶奎哥又學會了。”
二哥說:“我那個時候是裝的,就想弄頓飯吃,我那會捉鬼。”
二嫂說:“我知道他是裝的,昨天妮子病了,慶奎一定說是給孫二的媳婦附體,這一大早就去西北地捉鬼,沒有想到會下雨。早上起來天還好好的。”
李寶貴說:“吃完早飯我本來要去打藥,棉花地裏的棉鈴蟲真多。剛拿出噴霧器就見下大雨了。”
二嫂說:“說的就是嗎,他走的時候連個塑料袋也沒有帶,就給雨激了,雖然晴天的時候很熱,但是三伏天馬上就要過去,這雨水還是很涼的。”
李寶貴說:“這一場秋雨一場涼!”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問二嫂:“慶奎哥不會是去大柳樹那塊地了吧?”
二哥說:“就是那塊。”
李寶貴看看二哥,又看看趙慶奎,說:“這慶奎個會不會中邪了,這如果是被鬼附體了,我可治不好,趕鬼捉妖,那可是二哥本行。”
二哥說:“我真的不會,這病還是要你來看。”
李寶貴說:“那好吧,我試著打一針吧。”說著就翻自己的藥箱先找到的針管,然後邊翻著藥箱找針頭便問:“是給慶奎哥打好一點的針,還是差一點的針。好針好的快,不過比較貴,差的真好的慢,不過很便宜。”
妮子問:“打好針多少錢啊?”
李寶貴說:“好針八毛,差針兩毛。”
妮子說:“我 不知道爸爸把錢放在哪裏,我隻有兩毛錢,就打差針吧。”
二嫂對二哥說:“你回家找六毛錢,還是打好針,好的快,地裏還有那麽活等著他呢。”
李寶貴說:“沒有關係先欠六毛也行。”他說著就把找到的針頭往針管上安,安來安去可是怎麽也安不上。這時隻聽妮子對二嫂說:
“二大娘,你看。這針頭怎麽那麽大,我爸受的了嗎?”
李寶貴低頭一看,說:“我說呢,這是給豬打針的針頭,前幾天孫兒家的豬病了,一開始硬說是他媳婦回家做亂,後來還是讓我給豬打了一針,一針下去豬就開始吃食了,豬的皮厚,一定要用大針頭才能紮得進去。”說完,他把大針頭扔回藥箱裏,又開始翻了起來。
他又試了幾個針頭,總算找到一個可以安到針管上的。然後拿出一小瓶藥,用鑷子把瓶口打碎,把所有的藥都吸到針管裏,排淨了空氣,讓二哥把趙慶奎翻過來,屁股朝上趴著,把褲子扒的漏出屁股,然後在屁股上劃了個十字,在十字的中間用酒精棉先消毒。李寶貴抬頭對二哥說:“你幫我按住他。”二哥就蹲下按住趙慶奎的腰,二嫂也蹲下按住他的腿。李寶貴一針紮了下去,就聽趙慶奎‘啊’的一聲,就想動。二嫂和二哥見狀把他按得緊緊的。
二嫂說:“慶奎別動,是他寶叔給你打針呢。”
趙慶奎說:“我沒有病,什麽寶不寶的,我讓雷公把你抓了,你信不信。”
李寶貴邊推藥邊說:“你看看,他都燒糊塗了。”李寶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門口一道刺眼的亮光,象是一隻會發光的蛇突然往屋內探了一下頭,緊接著是震耳的雷聲,門口棗樹被震得嘩嘩直響。李寶貴一驚,把所有的藥一下子推了進去,趙慶奎疼得哇哇直叫。
在場的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最後還是二嫂說:“慶奎,你沒事吧?”
趙慶奎翻了一下身說:“我不怕,我現在是玉皇大帝附身,不要說李寶貴,就是李支書來了我也不怕,我已經命令雷公把那棵大柳樹劈了,你們信不信,我也可以命令雷公把你劈了。”
趙慶奎說完一動不動。李寶貴趕緊收拾藥箱對妮子說:“妮子,你爸睡一覺就好了,等你爸醒了你告訴他,錢他先欠著,等有了再還。”他說著,拿著傘就要出門,一隻腳剛踏出門口,一道閃電把門口照得通亮,緊接著就是一個悶雷,李寶貴感覺到那雷就在自己的腳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六
李寶貴沒有被雷抓走,他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趙慶奎的家,來到李支書的家。李支書正坐在堂屋裏吃中飯,看著雨就著小菜喝酒。看到侄子狼狽的樣子,李支書問:“這是去哪裏了?怎麽成這個樣子。”
李寶貴說:“剛剛被西頭的趙二哥叫去給趙慶奎打針,真邪了,趙慶奎說打雷就打雷,還說是玉皇大帝附身。還說他已經讓雷把西北地那棵大柳樹給劈了。”
李支書看了看他侄子,說:“這話你都相信,他要真是什麽神附身,日子還會那樣窮嗎?他老婆會那麽早死嗎?你說他們趙家這是怎麽搞得,總有人裝神弄鬼,前兩年那趙二哥說是什麽土地爺附身,結果鬥成那樣子,這怎麽就不改啊?”
李寶貴說:“就是,就是,敢明再抓他一個封建迷信的典型。”
李支書喝了一口酒,搖搖頭說:“現在政策變了,你看我原來大隊的支部書記,我們大隊有十個個村,這一分隊我不成了咱們一個村的書記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讓他們去折騰吧,就他們那幫人能折騰出什麽鳥來。”李支書說完不屑朝門外看了一下。
李寶貴說:“前兩天不是說要調你到鄉裏去?”
李支書說:“這事黃了,有人告我計劃生育不力。以後你也學著一點,少得罪人。”說完李支書又喝了一口酒。
李寶貴乖乖地說:“那好吧,我聽叔叔的。”
李支書說:“咱家的人越來越少了,三門人才出你一個男勞力,現在我們哥三個都還健在,等我們不在了,你的妹妹們再一出嫁,你就快成村裏的單門獨戶了,做事要小心,當心別的姓以後欺負你。”
李寶貴連連點頭說:“我聽叔叔的。”
李支書說:“那你也坐下吃飯吧,還有麵條,你嬸子在廚房裏正下著呢。”說完,李支書對著廚房喊道:“你多下一碗麵條,寶貴來了。”
李寶貴連忙說:“不用了,嬸子,我回家吃放。”說著他走到了院子了,雨似乎小了一點,但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天依然灰蒙蒙的。
雨不緊不慢地下了整個下午,趙慶奎也在涼席上躺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他坐了起來,正在看書的呢子看到他做了起來,就問:“爸,你還燒嗎?”趙慶奎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說:“不燒了,不過有點頭重腳輕。”然後他想起什麽,問妮子:“妮子,你的病好了嗎?”
妮子的臉一紅說:“二大娘說我沒有什麽病,她說所有的女孩子都會有。”
趙慶奎站了起來,高興地說:“原來妮子長大了,我去代銷點去買一包掛麵。”說著他就開始翻自己的衣兜,衣兜仍然很濕很濕的,他邊翻邊自言自語:“我有五毛錢放在兜裏,怎麽沒了呢?”他就把衣兜翻了個,發現那張五毛錢的紙幣軟塌塌地貼在衣兜的低部。這是就聽妮子說:
“寶叔今天中午給你打一針,要八毛錢呢? 我還沒有給他。”
趙慶奎 嗯了一聲,趙慶奎把錢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把它貼在案板上。然後說:“李寶貴來過啊。”妮子點點頭,趙慶奎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感覺哪裏有點疼:“他說他什麽時候要?”妮子說:“他說我們有了再還他。”
趙慶奎看了看妮子說:“妮子,你什麽時候開學? 還要交學費嘛?”
妮子說:“下星期一,要交買書的錢。”趙慶奎說:“我們農村人讀書沒有什麽用,妮子也成大人了,讓我說開學就不要去了,認識幾個字,不像我一輩子睜眼瞎就行了。”
妮子沒有說話,拿出火柴把油燈點著了,房子裏一下變得昏黃黃的。這時二嫂挽著褲腿在院子問:“妮子,你爸怎麽樣了?”
妮子說:“好了,二大娘。”說著,妮子和趙慶奎都走到門口。雨還在下,趙慶奎說:“快到屋裏來。”
二嫂說:“門口的大路成河了,水都到小腿肚子了。”說著二嫂指了指自己挽起的褲腿,接著說:“你二哥說讓你和妮子到我們家去吃飯,也沒有做什麽好吃的,熬紅薯麵糊塗。”二嫂說著就拉著妮子往外走並用一塊塑料布妮子遮雨,邊走邊小聲對妮子說:“妮子今天好了嗎?”妮子說:“今天沒有流。”二嫂說:“可不要著涼。”
紅薯麵糊塗黑黑的,趙慶奎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說:“二嫂這糊糊做的比我好喝。”二嫂:“什麽都沒有加,就紅薯麵,有什麽兩樣。”二哥說:“你是餓了吧,五八年的時候樹皮都好吃。”他看了一下低頭喝糊糊的趙慶奎低聲地問:“今天中午你是燒糊塗了,還是真的?”
趙慶奎抬起頭,不解地問:“什麽真的假的?”
二哥說:“你不是叫著,嚷著是玉皇大帝附身嗎?怎麽就忘了。”
趙慶奎撓撓頭,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隻知道當時迷迷糊糊的,我想應該是真的。”
二哥說:“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二嫂說:“又來了,慶奎是被燒糊塗了,沒聽寶叔說,都燒半熟了,今天早上說的是胡話。”
趙慶奎想了想說:“也不能全是胡話,喊‘天雷你把這樹給劈了。’那雷真的把樹劈了,我親眼看到的。”
二哥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問:“那棵柳樹真的給雷劈了。”趙慶奎說:“真的,我親眼見到的。”然後抬頭用非常不解的眼光看二哥,發現二哥也用非常不解的眼光看著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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