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不同的人們是否需要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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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認為觀念不同是不可能、不需要或者不應該溝通的。
人們一般都說親朋好友之間免談宗教政治等爭議性的話題,以免傷了友情和氣。許多人認為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進行溝通是不可能的,或者是徒勞無用的,話不投機半句多,彼此之間如果沒有相同的思想觀念,三觀不同,沒有共同語言,是不可能也是沒有必要溝通的。更有不少人會認為對方的思想立場、價值觀念或是道德良心有問題,甚至認為對方是被洗了腦或腦子有問題,視對方為異類,以敵對的態度看待與自己觀念立場不同的人,拒絕溝通,勢不兩立,甚至以仇視的態度來對待。
確實,如果不能夠以比較理性的態度與方式來與觀念不同的人們進行溝通,輕則傷情,重則樹敵,似乎真的是沒有益處,隻有傷害,還不如各管各互不幹擾,井水不犯河水。
問題是我們都是在同一個水裏,是在同一個地球、國家、社會,甚至同一個家庭裏,很難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我們可以避免與不同觀念的人們溝通,但是無法避免與他們的接觸,無法避免因為觀念不同而造成的生活、工作、與社會政治方麵的矛盾衝突,更無法避免因為極端觀念而造成的對於自己的自由權利與生活安全的危害。
更何況現在高度發達的社交媒體使得四麵八方原來互不相識的人們聚集在同一個群同一個平台,我們不但是在同一個水裏,而且是密密麻麻擁擠在同一個池裏,想要各不相關互不幹擾也難。
現實的實際情況是,不同觀念的人們無法溝通,但是充滿了火爆的爭吵,憤怒的攻擊,敵對的謾罵,甚至從網暴這樣的語言暴力惡化到動武開槍這樣野蠻的暴力。
我的博文《觀念不同的人們為什麽無法溝通》已經說明, 人與人的溝通存在著五大障礙,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確實是很難溝通的。造成無法溝通的最主要原因是自我中心的本能問題與對待溝通的態度。
自我中心的本能使得人們隻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位置,屁股決定腦袋,而不會考慮他人的視角、處境與感受,使得人們以為自己的觀念是經過了思考的,是有理由邏輯事實依據的,所以肯定是正確的,而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裏的自我中心本能會預先設定前提,選擇對自己有利的理由與事實,自己是被自我中心本能操縱擺布而自以為自己是正確的。彼此雙方如果都是被自我中心本能所操控,都自負地相信自己是正確的,肯定會是釘頭碰鐵頭,爭論不出結果,還因為情緒化而忿怒不快,所以會完全無法溝通。
人們往往將溝通等同於說服對方,發現要說服對方是極其困難的,一般是不可能的,所以認為溝通是不可能的,是沒有用的。確實,人們的觀念想法是有很深的內在根源,不是輕易就可以改變的。但是,溝通並不是單向地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念想法,強求觀念想法的認同,而是雙向的交流,是觀念不同的人們互相交流各自的想法,聽取對方的意見。說服式的單向交流不但使得溝通無法進行,而且往往會造成對方的反感與抗拒,造成情緒化的衝突。
如果我們能夠自覺意識到自己的自我中心本能問題,學會以理性的態度與合適的方式來與觀念不同的人們進行交流,溝通並不是不可能的。
觀念不同的人們無法溝通,代之而起的是激烈的矛盾衝突與極端的對立分裂。夫妻之間會滋生怨恨,美國社會的民眾會出現當今這樣的政治極度對立分裂,充滿了憤恨與敵意這樣極其不正常、病態與危險的境況。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如果不進行溝通,對於社會與個人生活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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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個人在思想上多多少少都會有限製誤區偏見與障礙,我們的觀念想法不可避免地會有不同程度的問題。如果我們隻是與觀念相同相似的人們溝通,就很難發現自己思想上的問題。觀念不同的人們可以成為我們思想上的鏡子,幫助我們看到自己原來無法看見的後腦勺,看到自己一般很難發現的思想上的限製與偏見。
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目的並不隻是尋求觀念的認同,並不是去說服對方, 更不是將自己的觀念想法強加給對方,而是通過溝通,彼此發現認識自己觀念想法裏的問題,了解對方的觀念想法,看到對方有道理有價值的地方,使得自己的思想認識更加接近真實。
美國左派的民眾會肯定自己在同情關懷社會裏貧困與不幸的人、反對種族歧視以及對於弱勢群體的歧視、反對警察對於黑人的暴力等方麵的思想觀念,如果他們能夠與右派的民眾進行溝通,就可能會發現自己有些觀念想法可能是不切實際過於激進,自己支持的有些做法過於極端,有將自己的理念強加給所有人的專製傾向,自己讚同的施政措施有些可能會對於社會的經濟與治安產生相當的副作用。
美國右派的民眾以為民主黨執政會造成政府對於社會經濟與民眾生活過多的幹預,出現高福利高稅收,他們擔心經濟發展與社會治安問題,擔心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所以他們會強烈支持那些激烈攻擊左派,有可能擊敗民主黨的政治人物,盡管有些這樣的政治人物持有極端的政治立場,使用謊言與煽動的手法,有意製造民眾的分裂,違反美國憲政與民主體製的原則。如果他們能夠與左派的民眾進行溝通,就可能會看到自己的一些偏見與落後的思想意識,就有可能認識到,左派的觀念想法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我們的社會除了要搞好經濟,保障民眾的利益與安全,也需要有同情關懷與社會公正的人性良知,美國的民主體製最根本的是要遵循憲法與接受民主程序的結果,采取對話協商溝通的方法,如果一味地隻顧黨派利益而不顧憲政的原則,不接受自己不喜歡的選舉結果,是會導致我們生活裏最根本的民主體製受到嚴重破壞甚至解體崩潰。
左派右派的民眾如果能夠與對方溝通,就可能會各自發現自己思想上的偏見與障礙,糾正自己極端化的傾向,使得自己的思想變得理性成熟,結果是會更加靠攏中間,左右派之間的思想衝突趨向和緩,思想距離更加接近,美國社會就可能變得比較理性文明,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極端對立分裂與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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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如果拒絕與觀念不同的進行溝通,就無法了解對方具體的想法,看不到對方是個具體的人,有著各自不同的具體觀念想法,而是非常簡單化與偏見地給對方貼上一個抽象的標簽,譬如將左派一概稱為是左棍,其實是造成思想的偏見更加惡化,對於對方的態度更加敵對。
人們在生活中有過黑人同事與朋友的,會感到許多黑人是有文化教養,還有不少出類拔萃的精英。但是有些人對黑人沒有多少接觸了解,隻看到新聞裏的犯罪報道,而對於黑人整體抱有歧視鄙視的態度。我們如果與觀念不同的人們進行實在的溝通,就會看到對方是有血有肉的,對方的觀念想法是有來龍去脈,有他自己內在的原因的。即使我們不認同對方的觀念,我們對於對方也有了更加具體實在的了解。這樣的話,不但不容易產生敵意,而且有可能經過不斷的溝通使得彼此的想法更加靠近。
如果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沒有溝通,人們隻與自己觀念相同的進行溝通,結果就會造成當今美國民眾政治上嚴重兩極分化對立分裂的問題。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形成越來越深的鴻溝,不但無法跨越無法溝通,而且雙方的立場更加極端,彼此的距離更加遙遠。
如果人們隻是與自己觀念相同的進行溝通,不但無法發現自己思想上的問題,還會使得這些思想問題更加嚴重,甚至走火入魔。尤其是現在的社交媒體,使得無數相同觀念的人們聚合在共同的虛擬空間。在這個群體裏,人們看到自己的思想偏見與缺陷有許多的同伴大量的知音,就更加相信自己思想上的偏見缺陷是正確的,因此而更加嚴重惡化。在這個群體裏,越是極端的觀念會被認為是越正確,得到越多人的注目與歡呼,結果使得人們的思想越來越走向極端。人們不但根本無法看到自己的思想問題,而且在群體的認同與狂熱裏,如同在邪教的氛圍裏,得了自大狂妄想症一樣確信自己是絕對的正確,對方不但是錯誤的,而且是邪惡的。人們會強烈支持采取專製的手段去打壓消滅對方,而不會意識到這種想法與做法都是根本違背了美國民主體製的原則,是會導致成為一個專製的社會。
不同政治立場思想觀念的民眾之間進行對話溝通協商妥協,求同存異,和平理性,是民主體製健康發展的根本要求,所以觀念不同的民眾之間的溝通是至關重要的。反之,就會出現各自以黨派為陣營,完全以黨派利益為中心,就會演變成為政治得勢者對於反對者的專製,也就是成為專製的政權。可以說觀念不同的民眾之間能否溝通是關係到美國民主體製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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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中心本能是人與人溝通的第一道難關。自我中心本能好像地球引力一樣,是我們心裏無形而又強大的本能引力,總是想要將我們拉回去那個自負與偏見的本能原始狀態。我們不可能提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麵,如果我們不與他人溝通,就會總是活在自己個人封閉的世界裏,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自我中心的問題,就會像沒有心智的一塊頑石那樣綁死在地上移動不得。通過溝通了解到他人的不同意見想法,使得我們意識到了,正如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同樣也不是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所以與他人溝通可以幫助我們來看清楚自己的自我中心本能。
一個兒童生活在父母寵愛的環境裏,會認為他是世界的中心。以後經過與別的孩子們一起玩耍交往,會逐漸調整他看待自己的心理位置。一個人獨自過日子,可能會比較少意識到他的自我中心本能問題。有了家庭子女,生活裏就不隻是他一個人,就有可能出現他心裏的自我中心本能與家庭生活之間的矛盾衝突。如果他與配偶子女沒有溝通,就很難意識到自己的自我中心本能問題,而將矛盾衝突歸罪於對方。個人生活有這樣的問題,社會裏的民眾同樣也會有這樣的問題。如果社會裏不同觀念的民眾無法溝通,就會造成一個人在思想上停留在自我中心本能的原始狀態,無法達到應該有的理性成熟的思想能力水平。
如果我們通過溝通而認識到自己的自我中心本能問題,遇到不同的觀念想法的時候,可能就不會不由分說就急著去證明強調自己的正確,可能會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是有道理,還是自我中心本能造成的錯覺,可能會想對方的想法是否有道理。這樣的話,就可能會比較耐心地傾聽對方的說明解釋,開始真正的溝通。自我中心本能是人與人溝通的拒客令,對於這個本能的自覺意識是人與人溝通的邀請書。
我們與他人溝通,不但可以看到自己的自我中心問題,還可能逐漸學會從他人的立場角度來理解與感受。我們沒有本事鑽到別人的肚腸裏,與他人溝通了以後,才會具體實在地知道別人與自己不一樣的想法,知道別人有著他們自己的心理、性格、感受、立場等等。經過這樣長期的許多次的溝通,我們才會逐漸地從自我中心這個窄小的井底爬出來。
他人與我自己是不一樣的,這個道理我們一般都會知道。但是在實際生活裏,我們往往會忘記這個簡單的道理,往往會不自覺地假設他人與我自己是一樣的,他人會按照與我自己一樣的思路來想問題。自我中心本能強大的引力會使得我們原來明白的道理變得蒼白無力,隻有經過實際生活裏長期的人與人溝通的經曆,特別是與觀念不同的人們的溝通經曆,我們才可能真正學會掌握這個道理。就像學遊泳之前可以明白遊泳的道理,但是一定要跳進水裏,經過長時間撲騰以後,才可能真正學會遊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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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不隻是思想方麵的需要,更是我們人與人正常關係的需要。
避免不同觀念的溝通,看上去好像是有助於維持彼此的關係,實際上卻是會造成彼此之間的隔閡與感情距離。好比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深藏不露內心的不同想法意見來避免矛盾衝突,結果會使得雙方缺乏真誠的感情交流,內心的意見與不滿日積月累,反而加深了矛盾。家長與子女之間因為代溝而各行各事避免溝通,結果會使得雙方越來越失去感情聯係,形同陌人。
普京的侵烏戰爭與川普政治言行的評判等事情,是我們許多人非常關注的問題,牽連到我們的價值觀念與道德情感,完全不同於我們喜歡哪一部影視,喜歡哪一個歌星。如果我們與政治立場觀念不同的親友群友相處時,刻意回避這些大是大非的問題,實際上是在內心裏豎起了一道隔離的圍牆,無形中將對方當成了另類,潛意識裏是會影響彼此的關係的。
不管是在夫妻之間,家長子女之間, 還是親友群友之間,不管是生活工作問題, 還是社會政治問題,觀念不同的人們進行溝通的目的,並不是要一方說服另一方,並不是要確定是非對錯,做出黑白分明的判決,而是想要充分了解對方的想法與感受,耐心地傾聽對方的意見,真誠地表露自己的心思。觀念不同的人們之間溝通的目的並不隻是不同的思想觀念的交流,更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交流。
人與人之間總會有不同的觀念想法,有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有的是善惡正邪的大事。如果我們彼此之間可以學會開誠布公心平氣和地交流各自的想法,就事論事進行討論,即使觀念不同,但是大家都有真誠陽光的心態,能夠求同存異,就可能更容易聽得進去正確的想法,更能夠發現自己的問題,實現積極健康的溝通。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夠資格稱自己是真正長大了的理性成熟的成年人。
如果我們能夠成為這樣理性成熟的成年人,就不但不會將政治立場觀念不同的人視為敵人, 還可能依然保持良好的友情關係。以前美國兩黨的議員,在國會因為政見不同而激烈爭辯,卻往往可以事後在聚餐時照樣熱絡親和。現在的情況卻是截然相反,美國兩黨議員是形同仇敵勢不兩立。這並非隻是議員的問題,他們其實是反映了美國民眾的政治心態,議員們往往也是演戲給民眾看的。
溝通是非常不容易的,不是說做就可以做到的,而且溝通需要彼此雙方的誠心與意願。我們都不是聖人完人,都會有或多或少的自我中心本能問題,可能對於不同觀念的人們有不解、不滿、甚至鄙視的態度,可能有情緒,發脾氣,這些都是情有可原,是我們生活裏的正常現象。自覺意識到自我中心本能問題,學會用理性文明的態度與方式來與不同觀念的人們進行溝通,是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溝通實踐經驗才可能慢慢獲得的一種能力,是我們一輩子的人生學習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