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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冰海(19):禁術

(2022-09-05 13:50:02) 下一個

兩周前,一輛森林綠色的奔馳G越野車低調地停在了曲木省級生態保護區玄武山脈最小的一個分支,虎拓山的山腳。

來人是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一身合身的黑色襯衫西褲,目光沉著謹慎。

山腳一片星羅棋布,卻又緊密相連的木屋。主屋模樣的一間大院開了門,一個身著皮坎肩的長發精壯漢子一言不發地將來客迎了進去。長發漢子表情陰鬱,舉止戒備,不知道這是在迎客的還以為黑衫黑褲的年輕男人是他的人質,這會兒正在脅迫之下乖乖就範。

虎拓山山腳下這林林總總十幾間相互通聯的木屋正是猞猁一族在曲木的據點。

十年前,通城爆出一樁獸族邪教勾結政商要員奴役剝削人族的驚天醜聞。事敗之後,涉案人員死的死逃的逃,獸族邪教“天靈會”從此一蹶不振。而由人族首腦發起,旨在維護人獸平衡的“特別物種安全局”也應運而生,並且不斷壯大。

當年邪教盟主賀知非下落不明,而他的本家,猞猁一族一夜之間由權力之巔的弄潮兒跌落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為了躲避仇家,賀臨西作為猞猁族後生輩裏的翹楚率領族眾退至曲木的深山老林,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人們的命運。

休憩了十年,猞猁一族依然無法逃脫日漸式微的氣運。到了今晚,於危難之中挑起重任的新任首領賀臨西已經走到了日暮西山,燭火奄奄的地步了。

楚禹飛走進內室,隻覺得一股苦澀的藥味和久病臥床之人身上揮之不去的潰爛腥腐味在空氣裏盤桓縈繞,讓他舌尖不由自主的泛起了苦水。

賀臨西靜靜地躺在靠牆的矮床上,床上重重帷帳拉起了一個角來,一抹淡淡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

賀臨西三十中旬,原本正在壯年,可是這會兒形銷骨立,露在被子外麵的一截手臂枯瘦如柴,仿佛尖利的骨節隨時都會戳穿沒有光澤的皮膚,白森森地暴露在眼前。

長發漢子小心翼翼的在他腦下墊起幾個靠枕,動作輕柔得好像護理學校裏訓練有素的姑娘。

賀臨西半睜開眼,感激地向壯漢點了點頭:“武弟有心了,” 隨即將渾濁的目光投向楚禹飛,喉間好像一個漏了氣的風箱呼哧呼哧作響,“楚公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遵守當年叔叔和你父親結下的盟約,隻是......,賀某人如今怕是有心無力了。”

楚禹飛心裏一動,的確,眼窩深陷,皮膚浮腫的猞猁族族長全身都彌漫著一股行將就木的陳腐氣息,仿佛死神就在他的病榻之上盤桓。

他定了一定神,伸出手去搭上了賀臨西冰冷粗糙皸裂,生滿紫色斑點的手背:“賀兄,父親說你精通煉魂,隻是不慎遭到了反噬,”見對方沒有明顯的抗拒,又道,“楚家祖上有一個方子,對於化解反噬不能說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七八分功效......”

賀臨西枯井般幹涸的雙目裏閃過一絲久違的光。他就好像一個溺水的人,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對於麵前的最後一根稻草生出了無限的希望,而這根稻草另一端的那隻手究竟屬於天使還是魔鬼,已經不重要了。

==========

玉溪湖底的穀裂。

一臂來長的針葉狀的深綠色和紫黑色的水草仿佛巨大的觸角,盤根錯節地爬滿了地表。水草叢中有幾株特別肥大的,開出人麵大小的猩紅色的花朵來,相互纏繞著竟脫離了地麵筆直向上攀去。

一人多高的肥大水草柱子中間,汩汩水流脫離了地心引力噴泉般往上遊動,逆行的水柱在花朵的映襯之下隱隱也有猩紅之色。

水柱旁矗立著一人,他瘦骨嶙峋,看上去好似一副移動的骨架。這“骨架”的正麵卻是一張神采奕奕,骨肉勻稱,算得上是方正俊朗的麵孔。兩頰上魚鰓一般粉色的器官仿佛富有生命似的一張一合著。

回了春的賀臨西眼露精光,喜不自勝地凝視著眼前的猩紅色水柱。他被一種狂熱的念頭支配著,燃燒著,眼裏著了魔般地閃爍著喜悅,狂妄,偏執,和貪婪。

過往的一切,在水流的衝洗下都似乎開始淡忘和不那麽重要了。

也許,他曾經為族人為了躲避仇家提心吊膽的日子而深深自責;也許,他曾在第一個被煉魂爐吞噬的犧牲品發出悲鳴時良心受到譴責;也許,他曾為自己新增的魔力欣喜若狂,憧憬著帶領族人們開創一個嶄新的未來。

然而此刻, 這一切都顯得那麽遙遠,他一瞬間甚至已經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隻有一種本能的衝動推動著他去掠奪,去攫取無窮無盡的權力,去問鼎那無人抵達過的至高無上的巔峰。

賀臨西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長發族人。

武藝立即會意,一把抓起癱軟在地上的鮫族小人魚,往高聳的水草柱子走去。

小人魚大約八九歲的樣子,瘦削的麵孔上兩隻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她不停地扭動著身子,試圖從武藝的雙臂裏掙出去逃脫厄運。然而在她銀色的魚尾接觸到水草柱向外招展的長長的觸角時,她的命運便永遠地被定格在了玉溪湖底。

賀臨西嘴唇微動,那看似溫柔的水草觸角將小人魚緊緊卷住,一眨眼便沒了蹤影。

忽地,水草柱子騰的長大了數倍,一股兩三層樓高的水流衝天而起,水柱猩紅之中又透著一縷縷耀眼的銀色,好像在幽暗的湖底點燃了一樹詭異邪惡的焰火。

這奇景持續了十來分鍾方才停歇。水草柱子又恢複了正常的大小,站在一旁的賀臨西停止了施法,臉上閃現著一層奇異的銀色光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身體似乎比方才要少許豐腴了少少。

==========

陳寰和楚禹飛相互糾纏著來到一個湖底山穀前。

這裏水流湍急,地形險惡,湖盆在此陡然下降,穀裏陰風冥冥,深不可測,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人拽著要往深淵裏拖去。

兩人戰的正酣,海蛇的身體突然間疲軟了下來,軟塌塌的癱了一地,尋常裏微微打開的藍紫色鱗片也係數閉合,沒了熒光加持變得黯然失色。

“怎麽,會不會是這廝在裝死?” 陳寰心有疑竇,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兩人相距幾步遠時,那大蛇卻象一枚子彈似的倏地彈起。陳寰早有防備,腳下瞬間滑出十來步去。卻不料大蛇在半空中身體翻滾改變了方向,蛇尾上帶了萬鈞之力“啪”地一聲掃蕩過來,一時間湖底飛沙走石,混沌不堪。

陳寰隻覺得被一股巨大的衝擊波擊中,腰間火辣辣的疼。沒來得及多想,本能地抱住蛇尾,一人一蛇翻滾著咕嚕嚕滾下了山穀。

雖說陳寰腰裏受了外傷,但這一路滾下來抱著條大蛇就好比多了個防身軟墊,其實並沒受多大罪。可是楚禹飛就不同了,他這會兒變回了人形,全身上下破爛不堪,身上臉上被劃出了無數的血口子,這會兒癱坐在地上,早已是氣若遊絲。

“你他媽這是自找的,” 陳寰一腳踩在楚禹飛的傷腿上,“要死要活的把我拽到這破地方。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楚禹飛疼得直咧嘴,可嘴上卻並不服輸,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呸!陳寰,你是個什麽東西,不人不獸,不生不死的妖精。你憑什麽和我爭敏敏?我今天定要叫你有來無還......”

話音未落,陳寰便將一根手指“唰”地插入他腿上的傷口,頓時激得楚禹飛涕淚橫流,痛不欲生。

陳寰將沾滿蛇血的手指放入口中舔舐幹淨,臉上陰森異常,冷冷的道:“好,我們就看看今天到底是誰有來無還。”

他丟下軟癱成一團的楚禹飛獨自繼續前行。

再往前走,忽然發現穀底有些毛絨絨的東西在往他腿上攀附,定睛一看,原來是些個壯漢手臂般粗細的水草觸須,顏色有綠有紫,乍一看上去倒煞是好看。“就你們這些小鬼也妄想要留下我來?” 陳寰一聲冷笑,以指為劍,藍光過處,一片枯焦。他腳下的觸角們紛紛顫抖著避開,似乎在發出“嚶嚶”的哭泣。

“欺軟怕硬的混賬東西。這會兒知道怕了?害人的時候呢?” 陳寰臉上紫寶石般的雙瞳寒若秋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沒多久,穀底的水草變得茂盛起來,湖水中彌漫著一股妖邪的甜膩味道。

水草格外密集之處驀地出現了一根幾人高的“擎天柱”。仔細看時,這柱子卻原來是由無數條肥大的水草觸角盤根錯節地糾纏環抱而成。柱子上零零星星地點綴著些人麵大小的猩紅色花朵,有些看似一張笑臉,有些則半哭半笑。汩汩的水流沿著柱子逆流而上,仿佛一股股細小的噴泉爭相噴湧,頗為壯觀。

陳寰正對著柱子發楞,忽地柱身顏色一變,原本綠紫色的水藻呈現出碧瑩瑩的半透明狀,仿佛一個巨大的膏體。膏體內部出現了一個真人般大小的妙齡女子,那女子眉目如黛,眼角含情,倒是和小時候熊族幹娘沈竹嫿講述的他從未謀麵的母親陳木君有幾分神似。

“母親?是你麽?” 陳寰有幾分茫然地向女子伸出手去。

即將觸及膏體時,他身上的藍光突然暴熾。陳寰猛地驚醒,生生停住手裏的動作,心中一駭:這地方難道是個迷魂陣不成?

他正疑惑之間,隻見半透明的巨大膏體又改變了顏色。這回是種明快的淡鵝黃色。年輕女子不見了,換上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這男人一頭俏皮的卷發,笑容明媚自信,還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赫然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特別物種安全局的維和隊長王逸杭。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了。

對麵的年輕男人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心跳,衝他曖昧地一笑,隨手拉開了運動服的拉鏈,十分惹火地撫摸著自己近乎完美的胸腹線條。

陳寰這會兒心髒已經“砰砰”地好像打鼓一樣,就要跳出胸腔了。

他掙紮著控製住潮水一般湧上來的欲望,抬起手來指向“王逸杭”:“你是個什麽下作東西?竟敢玷汙他!” 話音未落耀眼的藍光從指尖倏地射了出去。

那巨大的膏體在藍光射出的一瞬間陡然消失了,水草柱子無比柔韌地身子一斜地避過了藍劍,動作靈敏得完全不似個龐然大物。與此同時,柱身上的無數條肥大觸角突然毫無征兆地彈了出來,幾米長的觸角們好像勾魂一樣纏住陳寰的四肢,將他裹成一具綠色木乃伊吞進了腹中。

一切安靜下來之後,兩個人從藏匿多時的濃密水草中現出身來。

骨架般消瘦,但神采奕奕的高大中年人難掩狂喜地對他的長發助手道:“武藝,準備好囖,我要施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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