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蜜月對於新婚夫婦是一段你儂我儂,恨不能成天膠在一起,上床比吃飯重要的荷爾蒙爆表的日子。
楚家大公子楚禹瓊可能不屬於一般人的範疇。
古堡世紀婚禮之後,楚禹瓊和霧港駱家長公主駱一冰結束了為期一周的蜜月便匆匆回到了兩人在霧港的愛巢,開始了齊眉舉案,相敬如賓的婚後生活。
兩人對外一致宣稱,公務繁忙,不想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了公事。
其實事實真相是,在冰海掌管楚家娛樂產業的花叢老手楚禹瓊悲催地發現,麵對看起來公主,在床上更公主的駱一冰,他根本就硬不起來。
有的男人喜歡“攻克”,有的男人喜歡刺激,還有的喜歡被服侍。而楚禹瓊基本上是後兩者為主。
他蜜月裏勉為其難地服侍了駱一冰幾天,到了第四天頭上,沒了一開始的那點新鮮感,便覺得味同嚼蠟,索然無味。
駱一冰麵對夫婿的冷淡自然是啞巴吃黃連。兩人的婚姻雖說是家族聯姻,但是楚禹瓊的人也是她親自看過了認可的。都說相反相吸,駱一冰本人拘泥內向,卻飛蛾撲火般不可救藥的迷戀上了楚禹瓊的外放風流。
雖然楚禹瓊在那方麵興致不高,但他畢竟每天乖乖地陪著駱一冰吃晚餐,周末一起回家去看望嶽父母。大多數夫妻不是這樣也能過一輩子嗎?更何況,這個男人還那麽英挺,那麽迷人,有時也還願意敷衍自己。駱一冰這樣想著,也便釋懷了。
這處心積慮的平衡終於在周日和母親的下午茶打破了。
整個下午雍容華貴的駱太都吞吞吐吐,仿佛位子上有隻青蛙似的坐立不安。
到了蓄第三次水的時候,駱一冰終於忍不住了:“媽,你有話要說?怎麽還和我見起外來了?”
駱太拿起餐巾紙掖了掖嘴角,神情複雜地看著女兒:“冰冰,你和禹瓊結婚有一陣子了,你倆過得怎麽樣?” 駱一冰奇怪地瞪了母親一眼:“不是每個禮拜都回去和你們吃飯嗎,飯桌上歡聲笑語的。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駱太:“禹瓊自然是個能說會道的孩子......,”她欲言又止地頓了頓,湊近女兒低聲說,“我是問你,你們夫妻生活和諧嗎......”
駱太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女人,她一見女兒的神情,就知道問也是白問。索性坐到女兒身邊,母女倆悄悄地咬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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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酒店位於霧港城郊交界的一個濕地保護區內。因為地點幽靜,景致浪漫,又有一個“情人酒店”的美名。
一高一矮兩個很有氣質的女人登上了直通頂層的金色電梯。年長的女人個子不高,五官濃豔,稍稍有些豐腴的身型在一身裁剪得體的花呢套裝裏顯得小巧玲瓏,貴氣逼人。她手持一張銀色霧麵的VIP卡,在電梯左手邊熟練地一觸,電梯便輕快地啟動了。
她身邊的年輕女孩身材高挑,一身寶藍色的連身裙襯得她膚白勝雪。這年輕女孩細眉細眼的長得是一副上等人家教養良好的模樣,神情卻有些局促不安,乍一看倒被明豔的中年婦人比了下去。
電梯沒多久停在了第五十八樓,VIP專屬樓層。
中年貴婦將手上的萬能卡塞進年輕女孩手裏,向她使了個眼色。
兩人來到走廊最頂頭左手邊的套房前,女孩麵帶猶豫地站著沒動。那貴婦顯然沒什麽耐心,奪過卡片輕輕往門上一按,另一隻手轉動銀色的門把手,身子稍稍一側便倏地進了房間。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屋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貴婦很有體麵地在客廳裏站了一分鍾,才慢悠悠地走進臥室。
隻見屋裏一片狼藉,衣褲衛生紙扔的滿地都是。還有些成年人都有心裏有數的玩具錯落其間。
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赤裸著上身,正在忙著拉褲子拉鏈。除了頭發淩亂,神情尷尬之外,看得出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而臥室的大床上端坐著一個長發女子,這人身上胡亂裹著條白色的床單,袒露出來的胸臂和大腿煥發出陽光下的麥田般淡淡的金色。她一雙黑眼仁多白眼仁少的大眼怔怔地盯著闖進來的陌生人,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媽,冰冰,你們怎麽來了......” 男人隨手抓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嗓音略帶沙啞地說。
“禹瓊,你別叫我媽,” 中年貴婦冷若冰霜的臉上此時更添了一層惱怒,略略回過頭去向身後的年輕女子道,“冰冰,你看看,我們都是死人啊。你們成親才多久,這小賤人就在這兒拆起了牆腳......,” 她口裏“小賤貨”,“狐媚子”的一通亂罵,腳下也沒閑著,急急地往床邊走去。
沒走兩步,忽然踩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崴,撿起來一看立刻燙著了似的扔了出去,單膝跪在床上氣急敗壞地揪住半裸女子的長發:“不要臉的小娼婦,下作胚子,竟會弄些下流玩意兒來教壞了爺們兒。”
長發女子好像一隻迷途的羔羊,靜靜地坐在床上任人羞辱。她身上裹著的床單不知什麽時候不翼而飛了,臉上,胸口,手臂上,落下了無數的抓痕和淤青,看上去驚心動魄。
幾分鍾過去了,中年貴婦似乎還沒有收手的意思。楚禹瓊終於走了過來,一手攔住她:“媽,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適可而止吧,別弄出人命來了。”
駱太此時不知是不是武鬥得累了,居然順從地停了手,坐在床沿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房間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驀地,一個低沉卻性感的聲音幽幽地說:“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
床棒子上的駱太扭過頭去,不可置信地看著體無完膚的長發妖精:“你說什麽?”
“我說凡事得講個先來後到,” 妖精一字一頓地說,“我叫紅雪,在冰海紅燈區‘仙樂飄飄’常駐。禹瓊和我兩年前就認識了,我們情投意合地熱戀了兩年,直到禹瓊娶了你女兒。
所以,如果按照先後順序,插足的人是你女兒,不是我。”
駱太張著嘴瞪著一雙大眼,半天沒能說出話來,似乎紅雪的一番話不是人類語言,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
一直悶葫蘆似的跟在母親身後的駱一冰這會兒走到楚禹瓊麵前。
她臉色慘白,雙目微紅,眼裏是一種被親人背叛的痛楚和心碎:“禹瓊,她說的是真的嗎?你們原來早就相好了,你我交往期間,你們還一直藕斷絲連,是這樣嗎?”
楚禹瓊低著頭不敢看她,卻也沒有勇氣在三個女人麵前撒謊。隻好選擇沉默。
“好,很好,” 駱一冰突然笑了起來,“是我幼稚了,禹瓊。我原以為我們的婚姻裏除了家族利益,還有點兒別的東西。如今看來,我他媽簡直傻的掉渣。”
駱一冰調頭就走,苦澀的字句象冰渣子一樣砸在留下身後的不知所措的母親和丈夫身上。
紅雪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從長發後麵冷冷地注視著兩人,紅腫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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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酒店第三十二層,3206標準間。
兩個公務員打扮的男人頭上佩戴著刑偵專用的耳機,聚精會神地傾聽著。
年長些的高個子大約二十八九的年紀,頭發微卷,五官深邃,下巴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年輕的二十左右,身材和中,留著極短的寸頭,眼神格外機敏靈活。兩人身旁桌上的便攜式錄音機正在有條不紊地轉動著。
大約過了四十分鍾,寸頭摘下耳機來,興奮地向卷毛挑了一個大拇指:“王隊,我看這事兒成了。”
王逸杭身子窩在辦公椅裏,兩條長腿圓規似的杵著,腳尖操縱著椅子神經質的來回轉動。
臉上神色模棱兩可地衝舒克非搖了搖頭:“小非,這隻能說是八字有了一瞥。楚駱兩家的利益網千絲萬縷,就算是楚禹瓊和駱一冰的婚姻破裂,這兩家人也未必就會真的分道揚鑣。” 說著從手邊的紙袋兒裏掏出一盒油乎乎的炸雞塊,“給,辛苦了,墊吧墊吧。”
舒克非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不忘拍馬:“王隊,真是神了,你是怎麽說動紅雪給我們做事的?”
王逸杭嘴角往上一挑:“小非,你要記住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還記得當初冰海公安的穀蔚成和楚家鬥氣,假公濟私地查封了仙樂飄飄的好幾家店鋪嗎?”
舒克非舔著油漬麻花的手指頭:“嗯,吉校長說過這事兒,就是他媽沒談攏價錢。”
王逸杭點了點頭:“對,紅雪就在那次突擊行動裏被穀蔚成給弄進拘留所裏了。姓穀的知道紅雪和楚大少爺的情人關係,硬是扣著紅雪不放,想在談判的時候增加點籌碼。
“可憐紅雪在拘留所裏的冷板凳上睡了十來天,沒等到心上人搭救她出去,等來的倒是楚大少爺門當戶對的世紀婚訊。”
“所以紅雪是你想辦法從拘留所裏解救出來的?” 舒克非接話道,“你見她對楚禹瓊因愛生恨,當時就二話不說,發展她成特安的內線了?”
王逸杭不置可否地看著他,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舒克非朝他扔了包番茄醬:“真有你的,王隊,這見縫插針無孔不入的本事簡直令人發指。
“那駱太那邊呢,又是誰煽的風點的火?”
王逸杭依舊是那副欠扁的表情:“問那麽多幹嘛,不餓麽?”說著摘下耳機,開始麻溜地收拾東西:“走,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晚上我請客,咱吃火鍋去。”
舒克非麵有難色地撓了撓頭:“那個......,王隊,我相親呢。”
王逸杭聞言一愣,隨即樂了:“你才幾歲啊,小非,上趕著結婚幹嘛?你有房有車嗎?算了算了,我和你有代溝,你自己哈皮去吧,明早七點,不見不散。”
王逸杭一個人孤零零地去了霧港市政府招待所對麵的小麵館。
這家招待所服務平平無奇,價格還不便宜。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上次陳寰跟著檢察院一票老幹部們來霧港出差就是住的這裏。王逸杭特意訂了陳寰住過的120號房間。暗戳戳的玩了出和心上人隔著時空幽會的小孩子把戲。
這會兒天開始黑下來了,小麵館裏人滿為患,菜香四溢。王逸杭剛好占到犄角裏的最後一張空桌子。
他要了一碗刀削麵,一碟五香牛肉,一碟拍黃瓜,一瓶本地產的藍月亮啤酒。想了想又心血來潮地跟服務員多討了一副碗筷酒杯來放在對麵。
給自己斟滿酒後,和對麵的空杯子碰了一下,無聲地念道:“寰寰,你知道你有多久沒給我打電話了嗎?說好了一天一個的呢,說話不算話。”
他正自說自話,忽然聽見店主在門口和誰交涉:“先生,對不起,我們今天客滿了。要不,您看看,有沒有願意拚桌的。”
王逸杭聞言下意識地把手腳往外攤開實現占地麵積最大化,就聽一串腳步聲蹭蹭蹭地走到自己桌前。
他看都沒看脫口而出:“對不起,我還等人呢,您找別人拚桌吧。”
“請問王先生在等誰?” 一個清潤悅耳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
王逸杭一瞬間石化了,以為自己魔怔了,太想念一個人以至於出現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