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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冰海(12):聯姻

(2022-08-18 03:50:54) 下一個

王逸杭正踅摸著要怎麽給楚家打開一個缺口,楚家的請柬就到了。

吉雪淵手裏兩張黑色滾金邊的卡片翻來覆去地玩弄著,臉上陰晴不定:“逸杭,你看看,這楚玉廉真不是個一般人。一邊和姓穀的搞得劍拔弩張,一邊大張旗鼓地給兒子操辦婚禮。”

說著吊起一根眉毛來瞄向王逸杭:“你知道楚禹瓊要娶的是誰嗎?”

“霧港的駱家,”吉雪淵自問自答道,“霧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如今是南部水路運輸的咽喉。駱家,就是攥著這咽喉的手......,看來楚玉廉這是在走兵布陣,準備打開冰海以外的市場了。”

王逸杭此時望向吉校長的眼神近乎崇拜了,這人一向儀表堂堂,思慮深遠,除了私生活不那麽檢點外,幾乎可以封神了。王逸杭走了會兒神,稍有不屑地問:“這駱家什麽底細?是人是獸?那楚大公子的小情人紅雪還押在冰海拘留所裏呢,他倒是逍遙快活,另娶新人了。”

吉校長不置可否地斜眼瞄了他一會兒,忽而樂了:“我以為你王隊長有多通透呢,碰到個情字就給你撂翻了,和小陳真是天生一對。” 又道,“婚姻這事,有時就是一樁交易,不必太過較真。等你年長些便明白了,和誰過其實沒太大分別。”

王逸杭剛想分辯:分別大了,就見吉雪淵收斂起壞笑一本正經地:“對了,婚禮結束後還有個派對,你我不在被邀請名單。你手下不是有個挺機靈的本地特警嗎,叫鬼什麽來著?看能不能讓他混進去。”

 

王逸杭從吉雪淵下榻的冰海國際飯店趕回特安局的辦公樓時,本沒抱什麽希望還有人在。今天是每周一次的培訓考核日,可是既然局長單一耕都溜號了,那些合同工自然也不會把這種官僚主義的事情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竟然有兩三個人端坐著在認真填寫試卷。王逸杭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楚樹恒。他穿著橄欖綠色的製服,比起帶著麵具時的嬌俏柔媚,反倒有種磊落的陽剛氣。

王逸杭有些心虛地收回目光,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請大家交卷。”

楚樹恒抬起頭來見是王逸杭似乎有點意外,臉上一紅,低著頭把幾張紙匆匆往王逸杭手裏一塞正要離去,忽聽身後有人說,“楚樹恒,請你等一下。”

局長辦公室裏的氣氛著實詭異。

王逸杭在尋思著該如何開口給楚樹恒布置任務,而楚樹恒則如坐針氈,對那日衝動之下挑明了兩人之間的“那層關係”追悔莫及。

聽完王逸杭打著官腔交代下來的任務後,楚樹恒眼睛亮亮地迎上他的目光:“所以,是要我以舞男的身份去刺探情報?”,想了一會兒,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揉進了一種別樣的情緒,幽幽地,“那麽王隊呢,你希望我去嗎?”

王逸杭脊背上開始飆冷汗。咽了口熱茶,答非所問說:“我希望你完成任務的同時,也保護好自己,我會在場外給你接應。”

楚樹恒的眼神如同一盆嗶嗶噗噗燃得正熾的炭火被澆了瓢冷水瞬間白骨慘淡,低下頭去掙紮了片刻,幾不可聞地吐出幾個字:“好,我去。”

王逸杭的心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脆弱蜇了一下,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憐憫是得了便宜後的賣乖,不值幾分錢。便把情緒摁下去,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來遞給他。

楚樹恒飛快地翻了翻,被紙袋子非禮了似的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這是什麽?睡一晚上不用這麽多錢。還是封口費?”

王逸杭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你別多心,這是嘉獎你舉報‘海葡萄’有功,是組織上的獎勵。”

楚樹恒點點頭,逃也似的消失了。

王逸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太他娘的不是個東西。他雖然對楚樹恒並沒存什麽非分的情愫,但卻是一個敏感心軟的人,覺得不管怎樣自己既然碰了他,便不能跟隻偷腥的貓兒似的完事就抹嘴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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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駱兩家的聯姻可以說是驚動了冰海附近六縣一市的名流巨賈。

婚禮的地點選擇在位於冰海和霧港之間一片綠野仙蹤的莊園,巨大的歐式城堡外幾公頃綠茵上各式仙鶴水鳥不懼生人地閑庭散步,宛若天庭諸神的後花園。據說這是獸族會長周靈靈最鍾愛的私人宅邸,幾百年來還是首次對外界開放。

吉雪淵王逸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離主人席不算太遠的十六桌。

楚盛集團董事長楚玉廉帶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在滿座非富即貴的高朋中風騷地滿場飛。他年輕時低調隱忍,如今年近花甲事業已成,忽然解放天性,張揚起來。

楚家的三位公子,老大楚禹瓊,掌管家族娛樂產業,近墨者黑地沾染了些風流浮誇的氣息。婚禮是他的主場,更是變本加厲的極盡奢華,整個人珠光寶氣的硬是“豔壓”了準新娘子一頭。

老二楚禹雄負責最近風生水起的水產品業,為人工於算計但不喜交際,既無女友也不好男風,似乎唯一在乎的就是如何提高生產效率和減少庫存。吉雪淵在陳寰大鬧罐頭廠的索賠一事上和此人打過交道,對他的精明深有感觸。

老三楚禹飛一年前剛剛留學歸來,舉手投足裏儼然一個教養良好的上流社會少爺。楚玉廉出入名利場身邊大多有這個禮儀一流,說話幽默得體的小兒子陪伴。王逸杭為了胡敏和他在水上較量過,還差點下海喂了章魚,因而覺得這人假模假式,不是什麽好鳥。

吉雪淵拍拍王逸杭的手背,讓他注意主桌附近的六號席。原來和楚玉廉打得不可開交的冰海公安局長穀蔚成居然帶著夫人幼女盛裝出席了。

王逸杭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是什麽操作?”

吉雪淵不置可否地觀看了一陣,在他耳邊低語:“你看穀蔚成紅光滿麵,必定是和楚家談成了新價錢。所以說,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說罷又挑起眉來,警告似的敲打王逸杭:“你小子別以為這兩隻狼狽和好了,你就可以沒事兒人似的回通城了。你們趙局和省裏黃處的意思,徹底清查‘醉生夢死’,絕不姑息。”

王逸杭無語的咽了口吐沫,就見穀蔚成上了講台,洋洋灑灑地發表了一番賓主皆十分有麵兒的演講。臨了,講了個無傷大雅的帶點顏色的笑話,在酒色正酣中將氣氛推向了頂點。順勢將樂隊點燃,霧港駱家的長公主集萬千寵愛地和準夫婿楚禹瓊在舞池裏相擁著開始了第一支舞。

王逸杭吉雪淵在樂聲掩蓋下退了場。

吉雪淵先撤了,王逸杭則在夜色掩護下找到古堡外一個廢棄的高爾夫球場和早就在此等候的舒克非,還有吉雪淵介紹的一個本地暗哨會合。這裏視野開闊,前方可以看到月色籠罩下的古堡全貌,後麵是一片樹叢沼澤,穿過樹叢就是高速公路,地形十分便利。

王逸杭三兩下剝掉一身燕尾服,從懷裏掏出一個用酒紅色餐巾紙裹得裏三層外三層的東西扔給舒克非,又利索地往腰裏和左腕各係上一塊磨得發亮的黑皮子工具袋,鼻梁上架起一副高度望遠鏡習慣性地四下偵察了一番。

舒克非接住餐巾紙一看,原來是塊壓得變了形的拿破侖蛋糕。兩三口吞了下去,連聲說“好吃”。

王逸杭放下望遠鏡瞟了他一眼道:“怎麽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

舒克非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涼水,錘了捶胸口:“王隊,你那個線人,靠譜嗎?”

王逸杭其實心裏也沒譜,打腫了臉充胖子道:“放心,他人機靈的很。現在還早,他午夜前會找個借口脫身來這裏和我們會合。”

那吉雪淵介紹的本地暗哨是個四十出頭的黑瘦漢子,代號“夜鷹”,在夜色裏一雙眼睛靈貓般發出淡淡的黃光。他一直在咀嚼著一種類似於薄荷的新鮮葉片。此時嚼成渣一口吐在地上,聲音暗啞得好像生了鏽的鐵片:“王隊,給你交個底吧。姓楚的今晚這幫客人裏,有幾個吃人連渣滓都不吐的主,我有幾個內線早年就折在了他們手上。我建議,到點了不見人我們就硬闖。不然......,不然你就等著給你那線人收屍吧,如果還有屍可收的話。”

王逸杭聞言,一股涼氣從腳底一直躥到了頭皮,強打精神地擠出一點笑容,從“夜鷹”那裏討了片新鮮薄荷葉,邊嚼邊給同伴講起吉雪淵那裏聽來的鬼故事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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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在周靈靈莊園上一個獨門獨戶的酒窖舉行。門口保安雲集,竟比婚禮的戒備還要森嚴的多。

楚樹恒和一幹豔妝男女在搜身之後被放進了酒窖。

原來看似低矮的建築裏麵大有乾坤。位於地表的這一層就像是個葫蘆口,星羅棋布地點綴些奇珍異寶,供客人們賞玩。中間是個浮動的螺旋形樓梯,走在上麵就像踩上了一塊會變形的棉花糖,感覺十分新鮮。

地下一層空間豁然開朗,這層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設了一個擂台。

正東方一張靛青色的台子,背景是一麵可以以假亂真的九龍琉璃壁。正中一條黃龍瞠目張頷,懷托烈焰寶珠,腳踩青冥海水,威風凜凜。幾個藍袍武士在擂台上摩拳擦掌,口中發出“哈,哈”的駭人叫聲。似乎是散打的招式。

西方台子則一水的純白,幾個白衣白裙的年輕女子牽引著一隻全身潔白如雪的幼年白虎正在表演魔術。

南方台子一片赤紅,仿佛燒著了似的。仔細看時才發現原來是投影的仿真火焰。楚樹恒和幾個有翼族的舞者換上一身紅裝,肩後的羽翼撲閃著升至半空,在空中做出各種驚險的組合,好像臨空盛開了一簇變化莫測的火焰花。

看客中忽地一陣騷動,隻見浮動樓梯上走下來幾個中年客人,其中一個從右耳至左肩一道難以忽視的傷疤,仿佛頭顱被人一刀砍下又重新接上一樣。“駱聞昔!” 楚樹恒心裏暗暗吃驚。這個霧港駱家令人聞風喪膽的二號人物近來很少拋頭露麵,算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驚喜。

駱聞昔和幾個手下在赤色台子前坐下,目光放肆地打量著幾個淩空飛舞,豔色無邊的舞姬。

表演結束,舞姬們紛紛收回翅膀,來到客人們中間調笑周旋。

楚樹恒有意無意地擦過駱聞昔身前去取果盤裏的葡萄。他今晚換回了一頭緞子般的黑發,在頭頂豎了一個冠,下麵的散發瀑布一樣傾瀉下來,發絲輕輕掃過駱聞昔的麵頰,一股若有若如的暗香小蛇般地往駱聞昔懷裏直鑽。

駱聞昔周身一熱,倏地一把將嬌小的舞姬攔腰截住,目光從楚樹恒光潔如玉的額頭,到眼角的一顆紅痣,再到漂亮的鎖骨,一路往下直鑽進紅紗的衣襟裏。

楚樹恒眼波流轉,飛快地摘了一粒葡萄塞進駱聞昔牙關裏。旁邊幾個爺們兒不懷好意地笑了:“昔爺,人家相中你了,怎麽也不知道疼疼人。”

駱聞昔在哄笑中一把抱起楚樹恒,往浮動樓梯走去:“我好好疼疼你!”

兩人來到地下二層,早有侯在樓梯口的黑衣侍者將兩人領入一間豪華客房。

一番繾綣自是不說。

楚樹恒坐在駱聞昔身上細細地按摩著他一身的傷痛。駱聞昔在他手下心滿意足地低聲哼哼著。

“昔爺,”楚樹恒低聲細語道,“今後我跟著你,好不好。”

駱聞昔閉著眼點了點頭:“唔,就是這裏,別停。” 又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好,我舍不得你。”

楚樹恒順勢又問:“昔爺,今兒是什麽大日子?怎麽來了這麽多有頭有臉的?”

身下的駱聞昔猛地睜開了眼,眼裏閃出一道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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