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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行走的影子(12):老照片

(2022-06-27 05:16:46) 下一個

天像是漏了一個窟窿,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胡敏見兩旁沒人,背後生出雙翼,夾著黃靜菡飛身坐上了一棵小塔似的高大水杉。

黃靜菡抹了抹滿臉的雨水,試探性地踩了踩腳下的枝幹。水杉葉沙沙地晃動著,樹枝竟然紋絲不動。他放下心來,見身後的淺灰色的羽毛在雨水裏不但沒有浸濕反而閃爍著藍綠色的熒光煞是好看,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了一把。哪知那翅膀竟毫不留情地在他臉上火辣辣地招呼了一扇子。

“你幹嘛,吃我豆腐?”胡敏老不客氣地斜了一個白眼過去,粉橘色的及肩長發在雨水裏打了柳,濕濕的貼在她的小圓臉上,減了些颯氣添了幾分女兒的嬌俏。

“沒沒沒,”黃靜菡一著急有點結巴,手指天空,“胡隊,那個,咱是不是不該在樹下避雨啊?” 他話音未落,胡敏便從懷裏掏出一枚兩寸多長的小鋼錐“趴”的一聲打進了樹冠:“避雷針,行了吧?”

兩人一時無話,雨聲劈裏啪啦了一陣之後漸漸纏綿起來,天地之間一片氤氳。

“謝謝你,剛才,”胡敏一反常態的聲音柔和起來。黃靜菡見她示弱反而更加緊張,結結巴巴地說:“胡隊是說剛才在‘純血’的事兒?”

兩人按照隊長王逸杭的指示去“純血人同盟”打探獵場槍擊案嫌疑人趙輝裘的消息。然而胡敏秘而不宣的是她對“純血”的極度憎惡。

在維和小隊,胡敏是唯一的純血獸族。她在自小家族教育下就和人族不那麽親善,加入維和小隊完全是抱著想要維護當年狐族少主陳默以鮮血換來的和平這樣的癡情浪漫念頭。如今竟然有極端分子打著血統的旗號,把獸族人士汙蔑為魅惑人心的“妖獸”,大放厥詞要將他們“驅逐出境”,這叫她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呢。

所以胡敏壓根兒連“純血”的大門都沒進,能打探到嫌疑人的落腳點,完全是因為實習生黃靜菡僥幸碰到了和趙輝裘共過事的學長。

“胡隊,‘純血’他們對於獸族的言論……,是不是傷了你的心?”黃靜菡偷瞄了胡敏一眼,欲言又止。

“傷心?”胡敏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對人族從來不抱有什麽幻想。山雨欲來風滿樓。你看著吧,現在隻是他們幾個搞遊行的倡議,弄得不好,接下來就會有飯店賓館打出‘獸族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來。人族高層和我們特安局不對付的那幫人隻怕正在敲鑼打鼓地搞慶祝呢。”

她見黃靜菡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方才意識到對方是個純血的人族,自己的這番話也未免打擊麵太大了。

“走吧,雨小多了,我們去江濱公園看看,”胡敏把手伸給黃靜菡,收了翅膀縱身躍下了水杉。

江濱公園在雨水的衝洗下青翠欲滴。可能因為雨天的緣故,遊客少得可憐。

兩人順利地找到公園東北角一個廢棄的地下通道。通道排水良好,並沒有因為之前的暴雨而積水。通道中央一輛生了鏽的商場購物車裏滿滿登登的好像螺螄殼裏做了一個道場。

“胡隊......” 黃靜菡征求性地看了一眼胡敏。胡敏:“搜!我們維和查案不需要搜查證。” 她把車裏的東西攤在地上,一般生活用品交給黃靜菡去盤查,自己撿起幾件換洗衣物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眉尖微蹙自言自語道:“這個趙輝裘,難道是個有翼族的後裔?”

黃靜菡並沒有聽見胡敏的話,揚起手裏的一個鐵皮盒子興奮地喊著:“胡隊,你看!”

這是一個用來裝餅幹用的長方形盒子,裏麵如同珍寶似的收藏著若幹商場的促銷卷和免費試吃卷,最底下一個小塑料袋子包著不到五十元的零錢和鋼鏰,塑料袋下麵壓著一本薄薄的黑色記事簿。

胡敏打開記事簿,發現裏麵記的無非是些“純血人同盟”的活動日期和地點。她不耐煩地翻動著頁片,忽然一張紙片翩然飄落。

黃靜菡眼疾手快地接住紙片,原來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麵一對年輕男女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男孩的麵孔棱角分明,眼角微微下垂,顯得憨厚可愛。女孩腦後紮著兩個小辮,臉上一對淺淺的梨渦十分甜美。

“胡隊,你看著像不像是年輕版的趙輝裘,”黃靜菡抬起頭來看著胡敏,“你看下巴那裏的線條,還有眼角的走向。” 胡敏嘉許地點了點頭,打開隨身攜帶的黑色防水皮箱,把相片,筆記本,和幾件換洗衣物一一用塑料袋包好,塞進了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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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杭一睜眼就知道睡過點了。心存僥幸地伸出手去在床上劃拉了幾下,果然,另一邊涼颼颼的,陳寰早就沒了人影。

他腰酸背痛地去衛生間衝了個涼,決定按照原計劃,去拜訪吳龍。

吳家在臨近江邊農莊的“養生別墅”群裏有一個獨門獨戶的院子。

當初富豪吳天明買下這處地產就是看重了環境清幽,隱秘性好,再加上謠言叫囂著市政府要搬家搬到新城區來地價看漲。結果雷聲大雨點小,市政府依然坐落在擁擠不堪的老城,吳天明嫌這裏太偏,交通不便,便不常來住,吳蕾婚後也有自己的愛巢,這裏就成了小公子吳龍的據點。

王逸杭之前參加過幾次吳龍胡天胡地的派對,所以相當的輕車熟路。

王逸杭的小車在暴雨裏抵達吳家的養生別墅,發現院門口新裝了一套全副武裝的紅外安全係統。穿著睡衣打著雨傘迎出來的吳龍被雨淋得睜不開眼睛:“哎喲哥,你怎麽這個節骨眼來,”他見王逸杭盯著安全係統,解釋說,“這玩意兒早買了,這不出事兒了嗎,老吳就讓人裝上了。”

兩人落湯雞似的來到別墅大廳。王逸杭跟著吳龍一起把濕衣服換了,環視四周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家?” 吳龍給他端了杯意大利咖啡,“管家保安都在呢,出事以後我媽陪我住了幾個禮拜,剛走的。”說罷他退後兩步打量著王逸杭:“哥,你穿這個可太帥了。要我說,你出院了就該搬過來陪我住,我讓他們給你弄養生菜譜,保證每天不重樣的。”

王逸杭低頭瞅了一眼身上這件有點緊的真絲襯衫,黑底子上一隻橙色的下山猛虎從胸口一直盤踞到腰際。哼哼哈哈地敷衍道:“嗯,我考慮考慮,” 說著話鋒一轉,“龍龍,你對獵場的案子怎麽看?”

吳龍聞言臉上一綠,放下咖啡杯給王逸杭使了個眼色:“哥,我們樓上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二樓的一個小會客室。說是會客室,其實保密性極好,門上裝了密碼鎖,屋裏不但牆壁加了厚,還特別裝修了一層隔音性能極好的複合材料,人坐在裏麵,靜謐得不可思議。

吳龍臉上少有的一本正經:“哥,樓下人多耳雜,案子的事說不得。”

王逸杭:“怎麽,你還提防你爸?”

吳龍擺了擺手:“哥,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你們公安和特安別費勁查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嗎。這事是段正森那個鳥人在報複我!

他如今翅膀硬了,把我姐哄得團團轉,連這宅子裏的下人裏也保不準有他的眼線。”

王逸杭眯起眼睛來盯著吳龍,覺得雖然這個二世祖對於自己獸族姐夫的嫉恨已經偏執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可是聯想到吳龍安排交際花挑撥岩雷夫婦離婚的糟心事,又覺得他這個假設也不是完全說不通。

兩人正推心置腹,突然牆上的擴音器響了,傳來管家吳芳的聲音:“少爺,小姐回來了。”

這時雨小了不少,淅淅瀝瀝的沾衣不濕。

當吳蕾見到樓梯上一前一後下來的吳龍王逸杭,臉上現出了一絲吃驚的神色。

吳蕾屬於那種五官拆開來看一般,但是組合在一起很舒服耐看的類型。但是和她夫婿段正森站在一起便不免吃虧,顯得寡淡無味了。岩雷段正森身著一套休閑肉色針織衫褲,內搭簡單合身的白色T恤,常年練拳的健壯身材一覽無餘。他一縷頭發打濕了垂在額前擋住了眉心那顆紅痣,俊美之餘不那麽銳利反倒分外的氣定神閑,雍容儒雅。

這是王逸杭既妖霧脫險之後首次再見段正森。他雖然對於這隻野心畢露的岩雷鳥好感寥寥,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沒了陷阱裏的妖異瘋狂,這人當真是貴氣逼人,無愧於岩雷“豔冠中原”的美譽。

“逸杭也在啊,” 吳蕾平靜地和王逸杭打了個招呼,便把目光投在吳龍身上,“龍龍,媽不放心你,讓我和正森過來看看。我看不如你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一陣子,等結了案再做打算不遲。”

吳龍就像遭了雷擊一樣,麵如死灰地死死拽住王逸杭的衣袖:“姐,巧了,我正和杭杭商量呢,杭杭這兩天就過來陪我,有特安維和隊長在家你們就隻管放心吧。” 他說罷大氣也不敢喘地盯著王逸杭的嘴巴。

突然被拋到了風口浪尖的王逸杭發了一秒鍾的愣,便撓了撓腦袋麵帶幾分靦腆地說,“對,我給龍龍當臨時保鏢來了。”吳龍聞言頓時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長氣。

吳蕾還想追問什麽,段正森笑嗬嗬地打斷:“小蕾,逸杭的本事我可是見識過的。再說了,吳家和王家是老相識了,逸杭在這兒,爸媽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吳蕾幽幽地看了段正森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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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黃昏的時候,雨後天晴,天邊燒起了一把無邊無際的火燒雲。維和小隊兵分三路的人馬在維和總部的湖畔小樓匯合。

王逸杭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淋了雨,臉色不佳。蔫蔫兒地窩在旋轉辦公椅裏吩咐手下:“小黃,你來了有一個多月了吧,給我們捋捋線索。”

突然被點兵,黃靜菡有幾分忐忑地走到屋子中央的大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在板子中間用漫畫手法畫了一個貌似鸚鵡的紈絝子弟,又圍繞鸚鵡畫了三個圈圈。第一個圈裏有一隻被禁錮的野獸,代表反獸族的“純血人同盟”,第二個圈裏是橋洞裏的購物車,代表居無定所的疑犯趙輝裘,第三個圈裏有一隻美貌的大鳥,代表岩雷段正森。

王逸杭耐著性子等黃靜菡好不容易畫完了:“嗯,畫的不錯,仔細說道說道。”

黃靜菡受到了鼓舞,雀躍起來:“獵場槍擊案的目標是吳龍,介於吳家背景複雜,也有可能是有人殺雞儆猴。目前的嫌疑人主要有三個。

一是人族極端組織,‘純血人同盟’。據趙輝裘自己招認,他襲擊吳龍是受了‘純血人’的指使。動機是吳家公開和獸族聯姻,成了‘純血人’樹典型的槍靶子。但是這條線索有兩個主要疑點,第一,純血人組織表示對此案不負責任,第二,趙輝裘本人是有獸族血統的混血,他為什麽要為一個人族仇獸的組織死心塌地地賣命呢?

二是趙輝裘本人出於個人原因襲擊吳龍。這條線目前動機不明,最大的疑點是趙家十年前突然關閉祖業‘藍韻’,銷聲匿跡。假設吳家和趙家十年前的巨變有什麽瓜葛的話,這條線就說得通了。可是這也是一個十分遙遠的設想,我認為這條線的可能性最小。

三是吳龍的姐夫段正森。動機是打擊報複——吳龍因為家產之爭曾暗中安排海底皇宮的交際花艾莎接近段正森,導致段正森吳蕾出現婚姻危機差點離婚。段為了報複,買凶殺人,這好像也說得通。隻是吳家家大業大,如此高調地行事,似乎不符合這類人的風格。”

黃靜菡說到這裏,整個白板已經被他圈圈叉叉地畫了個麵目全非。

舒克非盯著白板豎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菡哥。條理清晰,絲絲入扣。唯一的問題就是,每條線似乎都有可能,每條線卻也都不太靠譜,我有點兒暈菜了。” 白小雨接著補刀:“是啊王隊,這麽撲朔迷離的,我們接下來怎麽走啊?”

王逸杭“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小黃分析的很好。白姐,你目前的任務就是打電話給周會計,讓她找人去我家收拾點兒行李,我要搬去龍龍的養生別墅暫住幾天。”

白小雨聞言眼睛眨巴眨巴地,過了半晌支支吾吾道:“王隊,你要搬去和吳龍住?這事兒你是不是最好先和那誰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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