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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小說) 56:條件這麽好,想不想賺快錢

(2022-03-04 08:50:23) 下一個

港生騎著他的鳳凰從位於新老城區交界的一個隱蔽入口鑽了進去。小二八輕快地壓過平整的單車道路麵,兩旁鬆柏翠竹不絕,頗有點曲徑通幽的世外桃源味道。

“當官兒的真會挑地方,”港生心想。

大飯店是通城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涉外飯店,市裏商賈政要有什麽高級酒會,招標慶功,大多在這裏進行。王建安利用職務之便弄了張VIP卡,每年夏天都帶著港生來這裏的露天泳池遊泳,搞得這裏好像他老王家的後花園似的。

港生剛剛把車停好,便被一個行色匆匆的人撞了個正著。那人抓著的一個小手袋應聲落地,裏麵的唇膏,鏡子,小卡片,天女散花的灑了一地。

港生連忙蹲在地上把物件一一撿起,不經意間觸到一個黑色光滑的小包裝,他手指滑過包裝的凸起便紅了臉趕緊把東西一把交給對麵半蹲著的年輕女孩。女孩抬起頭來,細長而微微挑起的眼睛裏水光氤氳,一條長而白皙的天鵝頸在鎖骨處有一顆醒目的血痣。她一頭微卷的俏麗短發略顯淩亂,長袖碎花連身裙剛好卡在膝上,而裸露的膝蓋就那樣跪在停車場粗糙的水泥地上。

“你有煙嗎?”她從港生手裏接過東西,看也不看就一股腦塞進包裏,站起來揉了揉泛紅的膝頭,歪著頭看著港生。

港生心裏微微一動,從兜裏掏出一盒薄荷糖遞了過去。

“湯圓~~~~”

兩人隻交換了眼神,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人呼哧帶喘地從後麵追了上來。

追上來這人年紀和港生差不多大小,個子不高,身材微胖,臉上帶著一股花栗鼠般的警覺。花栗鼠拉住湯圓的胳膊將她拽到一邊,兩人低聲嘟囔著,突然間湯圓的聲音尖銳刺耳了起來,似乎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花栗鼠警惕地向四周掃了一眼,附在湯圓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兩人這才重歸於好。

港生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和陳默,不禁莞爾:這世間哪有情侶不吵架的?不管什麽天大的事,隻要他肯在耳邊溫柔地說聲“愛你,想你,是我錯了”還不是馬上就乖乖繳械投降?

 

港生走進大飯店金碧輝煌的大堂,並不逗留,輕車熟路地往西翼走去。

大飯店起步價高昂,令一般工薪階層望而卻步,而外賓商會又不是常年常有。管理層為了創收將樓層較低的東西兩翼租給了市裏風頭正旺的明星私企當門臉,既不失麵子,又保障了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東翼租給了這兩年很火的主打廣告和平麵設計的“旋風創意”,而西翼則是相對低調卻財力雄厚深不可測的“捷通物流”。

港生來到“捷通”的接待處,輕咳了一聲。坐在後麵一身森林綠製服的女郎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港生。她三十出頭的樣子,棱角分明的麵龐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胸前一塊金色的名牌上印著“李敏”兩字。

“你好,我想打聽一個人,他是這裏的卡車司機,前不久出了車禍......”

港生看著李敏明顯不太友善的目光,意識到自己冒失了。他低頭瞥見前台桌麵上右手邊一個小相框裏甜笑的小女孩,撓了撓腦袋苦笑著解釋說,“哦,對不起,打攪您了。我其實是替妹妹來問的。出車禍的是她的親生父親,事發突然,什麽話都沒留下。她一直惦記著,說想看看爸爸還有什麽遺物沒有。”

這時李敏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了,甚至有了幾分憐惜。她正要開口,突然“咚”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為首的投來了聞訊的目光。她快走幾步迎上前去道:“張總,您看這是我們一個員工家屬,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們上班時間不予接待。可是我看這孩子好像有點兒中暑了,我先帶他去休息室坐會兒,別暈在我們捷通門口就不好看了。”

見張總點了頭,李敏忙扶著港生的胳膊把他往一樓的員工休息室攙去。

門一關上,李敏就鬆開了港生,語速既快又脆:“你這孩子膽子太大了,一上來就嚷嚷著要打聽出事的司機,我還以為你是來找茬的呢。”頓了頓又說,“不過你要找的人是合同工吧?我們的卡車司機八成都是合同工,你得找斯馬特問去。”

“斯馬特?”港生不解。

“斯馬特是我們捷通對口的獵頭公司。我們的合同工隻要還在試用期間,其實人事關係上還是掛在獵頭那裏。薪水我們出,獵頭提三成。好處是試用期間出了什麽事情,捷通也不用負責。”

說到這裏李敏一臉的耐人尋味:“斯馬特的水更深,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別跟今天是的,一上來就大呼小叫的要找出了車禍的司機。我不能離開得太久,你自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再走,免得惹人懷疑。”

 

港生離開捷通的時候心情多少有些沮喪。本以為可以在捷通挖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沒想到刑偵工作的複雜和艱難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自己今天嚴重準備不足,行動魯莽了。

他從大飯店西翼的角門裏出來,望著空中高懸的日頭,猶豫著到底該繼續查訪斯馬特呢,還是提早回家去陪顧林芝吃飯。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纏住了他,一陣風似的將他卷到了角門外安靜的小花園。

“我想你了,”一張柔軟的唇湊了上來,將他逼至牆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惹得人心猿意馬。他忍不住微微張開嘴迎了上去和唇邊的溫熱糾纏在一處,漸漸放鬆下來的身體任由一雙手不安分地在背後遊走。

突然那雙手快如閃電地探入他腰間“啪”地取下了一件物事,兩人隨即分開了。

陳默退至幾步開外,手裏戰利品似的攥著一個黑色皮套,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港生從耳根一寸一寸地紅到了微微敞開的領口,臉色一沉慍怒道:“阿默!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是哪隻小狗說的以後絕不濫用你們狐族的妖法的?”

陳默“噗”的一聲樂了:“妖法?我隻是用了一招你們人族的美人計而已,要怪就隻怪你自己定力太差......” 他說著話鋒一轉,揚起手上的黑皮套,“你從趙繼剛那裏偷槍是幾個意思?準備上演一出孤膽英雄大殺四方麽?請問王探長你知道怎麽開保險嗎?”

出乎意料的,港生聞言並沒有惱。

他低頭沉靜了片刻,眼裏的光柔和起來:“阿默,你又去旭日等我啦?趙繼剛那個老狐狸,比校長都精。他早就想拉你入夥了,我沒讓,我不想你摻和這些爛七八糟的。”

陳默玩味地瞄了他一眼。

自從清明掃墓後,他和港生大有各玩各的趨勢。港生雖不隱瞞和趙繼剛的關係,但是去旭日具體做什麽,和一夥什麽樣的人相處,都談及甚少,當然也不會去主動過問狐族和天星會的事情。兩人除了偶爾的親昵,正在走鋼絲般小心翼翼地相敬如賓著。

見港生如今肯鬆口主動談論趙繼剛,陳默求之不得。他順手從牆邊扭了一截開的正酣的淡粉色爬牆玫瑰送到港生胸前:“知道你疼我。可是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能有人比師父還要老謀深算?”

說著他眼風一轉有些幽怨地看著港生:“你看姓趙的都把你操練成啥樣了?人都黑得發亮了。還有......” 他欲言又止,眼神閃爍,“咱倆多久沒在一起過了?”

港生聞言一愣,歎了口氣拉起他的手:“待會兒去你那兒還不行嗎?”

 

兩人態度親昵地走到大飯店停車場。正值下午兩點多鍾,停車場稀稀朗朗的沒有幾台車。港生的小鳳凰驕傲地和一水的奔馳,雷克薩斯們濟濟一堂。

“我載你,”港生得意地衝陳默拍了拍鳳凰的後座。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咳嗽。回頭一看,隻見一位個子不高,身材富態的年青女孩在不遠處打量著他們。

“花栗鼠!” 港生吃驚地叫出聲來。

被港生叫做“花栗鼠”的女孩好像沒有聽清,朝他們走了過來。“我叫華梅,” 她落落大方地說,神態裏有股子和年齡不符的老成,“你倆可真養眼,走在路上好像偶像組合一樣。”

接著她轉向側坐在單車後座上皮膚白皙麵容清秀的陳默,神神秘秘地說:“你條件這麽好,想不想賺點快錢?”

陳默蹙了蹙眉,饒有興致地盯著她:“我還是個學生,什麽都不會。怎麽賺錢?洗盤子掃地那種又髒又苦的我可沒興趣!”

華梅見他願意接話,便湊了上來,“你可真是個死心眼子。像你長得這麽好看的,哪裏需要幹那種賤活兒......”

港生見兩人聊得熱乎,忙插進來:“唉,什麽好事?躺著能把錢賺了?也給我介紹介紹。”

華梅耐人尋味地癟了癟嘴,上下掃了港生幾眼:“嗯,也行吧。你就是黑了點兒,底子還不錯。”她說著從單肩背裏摸出一張紫色的小卡片遞給陳默,“你來十九號公館找我,我晚上一般都在。”

陳默接過卡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若有所思地望著華梅的背影。

港生搶過來兩寸照片大小的卡片。隻見深紫羅蘭色的卡片上隻有一個抽象符號,看上去既象是一把鑰匙,又像是一個扭曲的十字架,卡片在他的手裏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讓他忍不住多聞了兩口。

“小心點兒,”陳默臉上的表情開始難以描述,“這香氛裏有微量的催情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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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旭日黑瓦白牆的小院子時,從外麵就能聽到趙繼剛的大嗓門。顯然即便在經曆了“偷槍”事件之後他的心情依舊不錯。

“港生!默默,快進來,快進來,看看誰來了。” 趙繼剛獻寶似的忙不迭把兩人讓進屋來。

扶手已經毛了邊兒的皮沙發裏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這會兒站了起來,略微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小徐哥!” 港生喜出望外地給了那年輕人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港生這半年來猛竄個子,那年輕人在他身旁有點小鳥依人的味道。

“怎麽樣,徐蔚民?” 趙繼剛不無得意地看著兩人,“我說過有驚喜給你的。”

“謝謝剛哥體貼,”徐蔚民鼻尖上有點沁汗,他原先在趙繼剛空降城南派出所主管“黑火藥”一案時被欽點,成了趙繼剛在城南的心腹。可即便如此,他對長得比流氓還流氓的趙繼剛有一種老鼠於貓似的天然畏懼。隻要趙隊出現的地方,他就有點腿肚子發軟,顫顫悠悠的。而港生就不一樣了,兩人在和城南黑幫鬥智鬥勇中建立起來的革命友情讓兩個年輕人格外熱絡。

聊了一會兒,港生得知趙繼剛的專案組撤離之後,徐蔚民在城南派出所就被打上了市局奸細的標簽,備受排擠。一旦趙繼剛下海成立了私人偵探所,他就躍躍欲試。這幾個月來旭日商務接了幾個不錯的民事單子,趙繼剛開始有點忙不過來了,就把徐蔚民招了安。

“太好了,剛哥,”港生按捺不住,向趙繼剛請命,“現在小徐哥加盟,我可以協助他一起調查萱姐的案子。”

“先墊吧點兒,”趙繼剛扔給港生一個塑料包裝的奶油麵包,“萱姐的案子先放著吧。她昨兒來過把賬上的錢都清了,如今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案子就算結了。”

“唉,怎麽就結案了?劉小虎失蹤了,捷通那條線還沒深挖呢!”港生一聽就炸毛了。

趙繼剛臉子一沉,“港生,咱們不是公安,客戶就是天。萱姐說案子結了那就是結了。”說著又想起來什麽似的一張臉黑得跟包公似的,“我說你小子要有點規矩,偷槍的事我還沒和你好好算賬呢。這種事情要是再發生一次,你小子自己滾蛋!”

一直在旁邊乖巧坐著的陳默這會兒插話說:“港生,剛哥這也是為了你好。”

港生瞪了他一眼:就你嘴甜門兒清。

趙繼剛才沒時間去理會港生的小情緒,他把一摞文件撂倒徐蔚民麵前,“小徐,今天剛上門兒來的案子。少女失蹤案,一會兒你和港生出去跑一趟,采訪一下家屬,收集點資料。

這家人經濟條件不錯,在郊區開了個養殖場,就是小女兒不知怎的結交了幫不三不四的人,成天在外麵混。說是失蹤,我估摸著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個狐朋狗友那兒貓著呢。”

港生和徐蔚民湊在一起查看資料,隻見彩色照片上一個瘦削清麗的短發女孩目光空洞地看著他們。她細長的脖子在接近鎖骨處有一顆清晰的血痣。

“湯圓!”港生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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