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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小說) 58:披著羊皮的狼

(2022-03-12 10:55:07) 下一個

十九號公館是座名副其實的富人小白樓,據說館主是清朝末代狀元郎章采南的後裔,通城大多數的公園博物館都是他們章家捐出來的。

華燈初上,小樓前早早地排起了長龍,從氣派的門廊到噴泉水池那裏繞了一圈,打了兩個轉,再折回來一直延續到花園小徑上。排隊的年輕男女大多衣著鮮亮時髦,但都很有默契地在氣場強大的公館前收斂了鋒芒,三三兩兩地低聲細語著,不見有人喧嘩。

忽然人群開始騷動起來,隻見館門打開了一個小口,一個身著黑色馬甲蓄有胡須的中年男子衝著人群微微作了一揖道:“抱歉,今天滿員了。諸位在我這裏領個號碼,明天再來吧。”

這時一個身影輕輕一飄,眾目睽睽之下越過了重重人海徑直來到胡須男麵前。兩人耳語了一陣,那人便消失在了窄窄的門縫中。排隊的長龍好像剛剛睡醒一般沸騰起來,“憑什麽他能進去?”,“那小子什麽來頭?”人群裏忿忿聲不絕於耳。

 

館內正放著一首香江老牌情歌皇後的經典慢歌,舞池裏彌漫著一股曖昧的味道。

少年快步穿過舞池,來到吧台一隅靜靜地坐著,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張紫羅蘭色的精致卡片。吧台不規則幾何狀的玄鐵吊燈灑下的清冷光線打在他的側臉上,白皙透明得仿佛一個易碎的玩偶。而微微飛起的眼角和淡琥珀色的雙瞳在他不經意抬起眼皮的刹那間卻又說不出來的妖異和撩人心魄。

吧台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暗處投來幾束猶如獵豹發覺獵物般的興奮視線。

一個膚色黝黑的矮個子男人攜杯加冰的威士忌來到少年身邊,低聲道,“我們章總請你過去坐坐。” 少年爽快地端起矮腳玻璃杯抿了一口,順著指點朝不遠處白色皮沙發裏一身利落運動裝的中年男子微微點了點頭。

突然他被人從另一邊拽住,一隻雪白的胳膊架上了他的肩頭,跟著縈繞上來的是股濃濃的薄荷柑橘香水味和粉色熒光上衣下麵若隱若現的鑲鑽臍環。女孩緊貼少年,神情親昵,“帥哥,下支曲子是Sandy的快歌,賞臉陪我跳一個唄。” 邊說邊朝矮個子男子投去帶著挑釁意味的淩厲目光:矮腳虎,這個帥哥是我的,別不識好歹。

身處漩渦中心的少年回頭眯起眼來看了看年輕女孩,非但不惱,反而饒有興致。似乎在認真思忖到底哪項運動比較有趣,跳舞呢,還是喝酒。

 

“你怎麽跟這兒惹是生非來了?” 方才公館門口的馬甲胡須男引著位略顯富態的年輕女子朝他們走來。盤踞在少年身旁虎視眈眈,一觸即發的“狩獵者”們這會兒識趣地退了下去。矮個兒富態女嘴裏低聲嘟囔著,一把拖住少年的手穿過舞池朝螺旋樓梯走去。

兩人來到二樓一個臥室布置的小套間,華梅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陳默幾眼:“你條件真好,就是個子有點兒高。” 說罷直白地問他,“今晚有一個緊急任務,你如果願意出鍾的話,這個數。” 邊說邊在手裏的小黑本上寫了一個數字。

陳默點頭表示滿意後,她從衣櫥裏裏取出兩套衣物:“你洗個澡把這個換上,看看哪套更加合身。穿上去寬鬆自然最好。我十五分鍾後上來接你。”

 

陳默頂著一頭濕發穿著身鬆鬆的天藍色運動服,和華梅一起坐進了黑色加長大奔的後座。華梅取出一副黑色眼罩輕輕地給他戴上。

二十幾分鍾之後,車子似乎從郊區駛入了鬧市,喧鬧鼎沸的人聲和香臭混雜一言難盡的味道即便是厚厚的車窗也遮擋不住。不知是到了菜市場還是夜市了?陳默心想。沒多久,周圍再度安靜下來,車子“噶”的一聲停在了一片砂石路上。

一個高個子男人取代了華梅引導陳默往裏走去。

這應該是個中式的大觀園,在跨過了無數次門檻之後兩人終於停了下來。陳默取下眼罩,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一片青石砌成的院牆裏麵,頗為不和諧地矗立著一座三層高的紅磚小洋房。站在院牆腳下,他能隱隱地感受到一股暗湧的力場。“難道是有人在這牆上下了結界?” 他頓時心裏疑竇叢生。

高個子男人將他領至三樓樓梯口的第一間房間便反手帶上門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屋裏空無一人。陳默心懷戒備地將屋子搜索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可疑的物事或者獸族的氣息。他這才鬆懈下來,開始欣賞起屋裏的陳設。寬大的客廳裏以咖啡色的暖色調為主,深藍色天鵝絨的落地窗簾後麵是一麵光潔如鏡的玻璃推拉門,門後一個小小的陽台鳥瞰花園和圍牆。而屋子一角竟然還擺放著一架奶白色的鋼琴。

這時門把手輕輕地轉動了起來,一個四十來歲身著白色運動服的男人從門背後出現了。

“這是剛才十九號裏那個姓章的男的!” 陳默剛才在公館吧台昏暗的燈光下沒有沒有看清他的容貌。這會兒才發現,此人竟是如假包換的狀元公後裔,通城房地產界鼎鼎大名的章夢飛。

“媽的,這人八成是個有戀運動服癖的變態。” 陳默看著他一身刻意裝嫩的運動服,再看看自己身上這套明顯和姓章的情侶款,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天藍色運動服,頓時起了一身生理性的雞皮疙瘩。

章夢飛見陳默表情不自然,笑著從客廳的小冰箱裏拿了一杯橙汁遞給他:“這是鮮榨的,嚐嚐看好不好喝。”

其實章夢飛其人長得並不猥瑣,甚至勉強還能算得上中年人裏的保養得宜,風度翩翩。隻是港生以前繪聲繪色講述過此人劣跡斑斑的發家史和對待拆遷戶的種種不擇手段,這會兒怎麽看都覺得他像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陳默接過橙汁,隻在鼻尖下輕輕帶過便知裏麵的成分並不簡單。

“你會彈鋼琴是吧?” 章夢飛問,眼裏毫不掩飾成年男人的欲望,“我去洗澡,你隨便彈首什麽吧。”

陳默忽地有點緊張,有一點點想要遁逃。

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他深吸了一口氣在鋼琴前坐下。打開鋼琴琴蓋,手指撫上光滑的黑白鍵,一串串音符好似清泉般在他指尖流出。一時間水聲潺潺,樹影婆娑,螢火閃爍,揉在了一處徐徐地在琴鍵上窗簾上沙發上地毯上舒展開來。

驀地一個濕熱的身體強勢地從背後貼了上來。一雙骨節寬大的手從他的肩上越過,撫過他骨感白皙的手背落在琴鍵上。陳默的手指在琴鍵上一滑,樂聲營造的幻象刹那間分崩離析。他扭過臉來想要抗議,卻被那人不由分說地親了上去。

我操你姥姥!陳默心頭火起。哪知那人欲火正熾,竟一時沒能將他推開。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陳默強壓心頭邪火捏了一個口訣狠狠戳在章夢飛的後頸,那人便泄了氣的充氣玩具般慢慢從他身上滑落了下來。

陳默三下五除二將其身上的浴袍剝下,裹在毯子裏扔在臥室裏的席夢思上。他想了想,又將毯子褪下隻遮住章夢飛的臀部,在他胸口背上掐出幾個深深淺淺的瘀痕。緞麵床單拉扯的猶如一塊抹布,高級定製的抱枕和衣物扔的遍地都是,整個臥室仿佛經曆了一場不可描述的浩劫。

他滿意地省視著現場,心想:我雖答應港生不用狐族法術,但是正當防衛總可以吧。

 

他凝神聆聽,整座小樓安靜得有點不可思議。除了二樓最裏麵的一間房裏傳來些動靜之外,可以肯定其他房間空無一人。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小樓,一陣風吹過,不知名的白色花瓣好像花雨般澆了他一頭一臉。“靠,一個淫窟偏要扮成副仙境模樣......,不要臉!” 他暗暗啐了一口。

來到一人多高的青石院牆前,他輕輕提了口氣向牆頭踩去,誰知球鞋觸及牆麵之際便好像點爆了一個強大的無形力網,他瞬間被一股氣流“砰”地擊中,巨大的反衝力狠狠地將他從牆頭掀了下來。

陳默癱坐在一片白色花瓣之上,嗓子裏一陣發癢,“噗”的一口又甜又腥的鮮血噴了出來。他隻覺得右腿奇痛難忍。脫下球鞋,擼起褲腿一看,隻見整個腳掌一直延至小腿肚仿佛被電擊了一般烏青發紫。

“好厲害的結界,” 他揉著傷處回想,自己和黑衣人進來時並未有礙,想來這結界有個開關,平時開通著為了防備“獵物”逃走,而進來出去時必有專人將結界關閉。想到這裏他心中一沉:看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供權貴獵豔淫樂的所在,背後必定有一個龐大的機構在操控其運行,且必有獸族參與,隻是不知天靈會和知非是否在裏麵摻了一腿。

他拖著傷腿慢慢踱進小紅樓。隻見一樓大廳裏人影一閃。

“誰?” 他瞬間飄至人影麵前,一把攥住它的手腕。

原來是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女孩。她一身純白的蕾絲睡衣,長長的微卷的黑發隨意地搭在肩上,好像一隻不諳世事的美麗娃娃。

娃娃手裏端著一碟奶油蛋糕,見怪不怪地,“你新來的?你不愛吃甜點麽?”

陳默放開了她的手臂,這才注意到兩人麵前一張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下午茶點心,既有西式的芝士蛋糕黑森林,也有中式的豌豆黃豆沙酥。桌子一端有兩個碩大的玻璃水罐,裏麵飄著薄荷和新鮮的草莓切片。

“你也是華梅帶進來的?” 陳默低聲問。

“嗯,” 娃娃好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他,“不然呢?華姐就是這兒的小總管。我們都是她介紹進來的,我們還是一個興趣小組的呢。”

哦,原來花栗鼠小小年紀竟是個拉皮條的老鴇,還專門殺熟。陳默心裏不齒。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湯原的女孩?” 陳默想了想,倒了些草莓水在桌上,用手指蘸著幾筆勾勒出一個短發的俏麗女孩。

“她?” 娃娃歪著腦袋,目光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你問題怎麽這麽多?你不知道好奇害死貓嗎?”

娃娃夾了一塊草莓方糕在小瓷碟上,轉身要走。忽而又停住抬起眼皮來直直地望著陳默:“你屋裏那人......,他喜歡你嗎?” 見陳默猶豫著點了點頭,她幽幽地說,“那你可記住了,千萬不要出私鍾,不然,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這不是湯原失蹤前留下的字條嗎?陳默突然覺得有點焦躁起來。看來自己是錯過了華梅的員工須知培訓,對小紅樓的規則和潛規則全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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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十九號公館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這一晚上其本上沒怎麽合過眼,這會兒精疲力竭,十分想念自家的床和枕頭。

回到四合院,白疏和泠鳶的屋子都還沒有動靜,似乎都還在熟睡中。他輕手輕腳地走進浴室洗了一個十分盡興的熱水澡,直到熱水衝得他手指發白,直到他再也記不起紅樓和章夢飛的味道。

他裹著浴巾,頭上滴滴答答的淌著水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舍得回來啦?” 斜靠在床上的英俊少年冷冷地說。

“港生!” 陳默一時語塞,他上前拉住港生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透過低垂的睫毛疲倦而溫柔地傳送愛意。

港生用力一拽有些粗暴便將他壓至身下,“這麽累?這一晚上都幹什麽了?”

陳默渾身又累又乏,忽然覺得懶得和他解釋。索性閉上眼睛,整個人放成個大字往床上一攤。

“這麽重的傷,怎麽回事?” 港生解開他的浴巾,用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腫成饅頭般又青又紫的右腳掌,卻發現懷裏的蒼白少年竟然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他疲憊至極的臉龐脆弱得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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