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施施傳》· 第五章 2 真情嚴命

公孫珞從祖父吳王宮中出來，內心痛苦，思如亂麻。貼身心腹衛士甄尹卯報告，‘太子命令立刻去見。’他如聞焦雷，父親對他，比祖父嚴厲得多，他懼怕父親，遠甚於祖父。

定了定神，對甄尹卯說：‘王上要我把丹兒姑娘退回，我拚了性命也不會幹的，父親大約也是同樣的事，我可能挨打，你回家中保護好丹兒姑娘，準備好一輛七馬氈車，放好必用之物，我一回家就帶她逃走。’

甄尹卯問：‘我會準備的，打算逃到哪裏？’

公孫珞說：‘自然是吳越邊境的丹兒堡，就是原來我的封地鬆林堡，有緊急情況還可逃到越國躲避。’

甄尹卯搖頭：‘都是王子觚曹挑撥的，他恐怕已經派人監視公孫府了，鬆林堡人人皆知，毫無安全可言，而逃到越國，王上馬上就會動兵討伐，再想想吧，我先回去準備。’

 

甄尹卯高大英武，武藝嫻熟，是公孫珞幼時的玩伴，武功教習，兩人有很深的感情，可算心腹之交，一切大小事務，公孫珞都委托他處理。

甄尹卯回到公孫府，叫人準備一輛三馬氈車，把被子連頭裹著的‘丹兒姑娘’抱上馬車，命兩丫頭同車，全車遮得嚴嚴實實，然後命小衛士卜雷，帶三個武裝騎馬士兵跟隨，大門一開，如飛馳出，直奔西門。

 

甄尹卯登上房頂觀看，果見從兩條街上馳出八個騎士，穿觚曹王府號衣，尾追馬車而去。他冷笑一聲，回房收拾，作長行打扮，草帽吳鉤披風，蹬上馬刺長靴，從槽中拉出公孫府最好的兩騎駿馬，紫華騮和和雲騅，備好鞍轡，掛上兩個裝用品的革囊，然後從房中抱出一個長長的包裹，跨上紫華騮，牽著雲騅，叫個丫頭悄悄打開側門，輕輕出去， 慢慢走了一條僻靜小街，然後突然放開駿馬，刺騎揚鞭，絕塵而去。

 

公孫珞平時見了父親，總是害怕，這時豁出去了，冷冷站在太子友麵前，心想除非你把我打死，想把我和丹兒拆開，那是休想。

太子35歲，身材英挺，神情嚴肅，他是吳國著名的勇士和武士，打仗時奮勇直前，孤身深入，橫掃千軍，是吳國人民心中的偶像。

他覺得兒子公孫珞心腸太軟，成不了大器，恨鐵不成鋼，管教極嚴。

今天聽二弟觚曹王子報告他竟要娶妓女為妻，氣得想要把他立即打死。

太子妃隻此一子，愛逾性命，死命愛護，先跟太子哭說：‘殿下若要嚴懲阿珞，妾妃將死在麵前。’

公孫珞一進來，她就趕快站在他身邊，一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輕輕說：‘我兒別怕，娘與你同生死。’

公孫珞用孺慕的眼光看了看母親，點頭示意。

太子友用可以嚇死一頭牛的眼光，狠狠盯著冷漠的兒子，心中第一次產生了複雜的矛盾。

從第一聲兒啼，第一次叫媽媽爸爸，第一次學步，搖搖晃晃，到現在的英武少年，給過自己多少歡樂啊！

性情純真慷慨仁慈，對父祖之命百依百順，努力學文習武，努力上進，單純得像一張白紙，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墮落？自己做錯了什麽嗎？嚴父嚴師教育不得其法嗎？今天突然發現他長大成人了，有了獨立的想法，而且寧死倔強，知道是難以挽回的了。

 

太子姬友厲聲：‘祖父王上的旨意你知道了？’

公孫珞生硬地回答：‘是，知道了。’

他沒像平時一樣說‘孩兒知道了’。

太子友知道他這時的逆反心理態勢，自己感到一股涼氣一種悲哀， 說：‘記住你是吳王嫡長孫，來人！’

太子的珠珠王妃以為他要打兒子，撲通一聲跪下了，公孫珞也趕緊跪下。

太子歎息一聲：‘珠珠，你起來，像什麽樣子，…… 我不打他。’過來把愛妻扶起。

 

秦國公主，珠珠王妃33 歲，出色美人，一直以兒子為驕傲，最近卻為他把心操碎了。

太子命令：‘卜扶忠，你帶幾個人，送公孫回去，按王上旨意嚴加辦理。’

又對公孫珞說：‘記住你的身份，忠於王室，效忠吳國。’轉身進去了。

公孫珞沒想到這樣就過關了，反而不知所措。

母親喜極而泣，拉到後房，百般擁抱安慰撫摸，又說，我讓柔柔同你一起去，卜扶忠不能為難你。

卜扶忠是太子府第三總管，公孫珞的奶公，太子的心腹。

柔柔名叫玉柔，是王妃心愛的丫頭，同公孫珞一起長大，早就暗中鍾情於他。

玉柔是太子妃心腹，卜扶忠對她自然要讓三分。

 

公孫珞心急火燎，鞭馬回府，玉柔和卜扶忠跨馬跟隨，保持禮節的距離，還有四名太子府的侍衛隨後。

玉柔突然縱馬與公孫珞並騎，輕聲說：‘珞少爺，王妃命我來保護你心愛的姑娘，可藏在我家中，太子府中隔牆有耳，王妃命我在路上告訴你。’

公孫珞兩眼一濕，到底是母親的心，說不出話，感激地看了玉柔一眼。

玉柔說：‘珞少爺，王妃隻要你幸福，什麽都豁出去了。’淚，終於流了下來，隻有催馬，不讓人看見。

 

 回到家中，直奔內室，卻見被褥零亂，丹兒不在，心中大驚。問丫頭，說隻見甄爺抱了個長大的包袱出去。

正在這時，王子雄來了，說：‘阿珞，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父王要派二哥來監督你，我趕緊討命，代他前來，我怕你兩人衝突，你我總好商量。’

公孫珞煩躁地說：‘商量個屁，人都丟了。’

王子雄一驚：‘什麽，丹兒丟了？’

這時三馬氈車緩緩馳回，被子包的，哪裏是丹兒，卻是奶娘，假裝生病，到太子府兜一圈，戲弄了王子觚曹的衛士，這才回來。

王子雄哈哈大笑：‘金蟬脫殼，你府中臥虎藏龍，頗有能人啊！’

公孫珞：‘是甄尹卯搞的鬼，可丹兒真的不見了，甄尹卯把我最好的兩匹馬也騎走了，不知去了哪裏？’

王子雄說：‘那一定是他劫走了丹兒，她太美 了，誰都抵擋不住，快追，我家中有快馬。’

公孫珞說：‘不會，我信得過尹卯，再說，丹兒也不會跟他走。’

這時玉柔和卜扶忠也到了，聽說丹兒丟失，感到難以置信。

正在亂糟糟，門衛說有個襤褸的老太婆求見。

公孫珞心有所感，說快叫進來。

來人見了公孫珞，遞給他一封信，轉身走了，大家都未注意。

王子雄一個眼色，他的一名侍衛悄悄跟了出去，大家也未注意到。

襤褸老太婆走出不遠，進一小屋，一會出來一位年輕女郎，沿街而去，王子雄的衛士遠遠跟著，到了一個僻靜無人地方，把她擒住，帶回了王子雄的王府。

公孫珞展開信，隻有兩句話。

王子雄悄悄來到身後偷看，玉柔咳嗽一聲，公孫珞把信收起，說聲有點小事，失陪了。

自己到槽中拉出駿馬肅霜，騎上就走，大家愣在那裏，隻有玉柔偷偷溜出，騎馬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