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馬氈車舒適而輕快,一對戀人喁喁私語,不知說了多少情話,但身體的接觸僅限於握著手,輕輕地,柔情地。路途住宿兩夜,都要的兩間上房,就是洗臉梳頭,公孫珞也自覺出去站在門外。越尊重丹兒,越覺得她的寶貴,越發幻想新婚之夜的幸福,以後一生的相愛。
丹兒脫了外衣蓋好被子,叫一聲:‘阿珞哥哥。’公孫珞立即進去,把燈撥暗而不滅,坐在椅上握著丹兒的手,衣不解帶,凝望著她,談談說說,丹兒睡去,公孫珞也打兩個盹。
這時,門外的暗影中,有一個帶劍的人,在監視和保護。房頂上躺著一個人影,像粘住的一樣,如鬼如魅,能清楚地監視房內動靜,和門外暗中的保護的劍客,房中人和門外客都不知他的存在。
三馬快車太招眼,在進京前,公孫珞命車夫趕回,改租一輛普通單馬小篷車,親自執鞭,按丹兒的要求,送到了文種大夫府前。
丹兒戀戀不舍,公孫珞說:‘小丹兒寶貝,我們來日方長,你去看看文種大夫的傷,傷勢不輕呢。’兜轉馬車就走,畢竟是男子漢,識得大體。
丹兒聽文重傷重,心裏發慌,原來說輕傷啊!文種躺在床上,看見丹兒,流露出衷心的喜悅:‘丹兒,你回來了。’
丹兒撲在他懷中,眼淚像斷線一樣流下來:‘大哥,你怎麽樣了啊?’
文種:‘不要緊的,扁鵲先生真是神醫國手,把我從閻王那裏救回來了。你呢?’
丹兒的情況,範蠡已經派人飛馬報告,文種知道一個大概。
丹兒說:‘大哥,我慢慢告訴你,我要先看看你的傷。’
丹兒是個極為細心溫柔的人,她先把手洗幹淨,揭開被子,解開纏的白布,一股藥味衝鼻而起,用手指摸了摸四周,腫得很高,她不敢揭開藥層。
正在這時,扁鵲來了,丹兒幫他一起換藥,傷口非常嚇人,用熬的熱湯藥洗了三遍,敷上新藥再包好。
丹兒一邊落淚,一邊幫忙,她的一雙雪白玉手,手指細長柔韌,極為靈巧。
扁鵲十分稱讚:‘這姑娘真是天生的好護理,大夫的病要好得快了。’
丹兒破涕為笑,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文種說:‘丹兒,該說說你的事了。’
丹兒是個心地坦白的純潔姑娘,絕對信任文種和公孫珞,範蠡殺死禽栗巫和賈勇的事,就是她要公孫珞發誓保密後告訴的。
對於文種,她更加信任,她把所有的事,連同公孫珞愛她,要來求婚,範將軍已經應允,自己也愛阿珞,非他不嫁的事說了。
文種極為驚訝和震動,讓丹兒去吃飯,自己陷入深深沉思。
他愛丹兒,像對小妹一樣,不僅是絕世姿容,而且心地善良柔弱單純,讓人憐惜。
從沒告訴過她們,是要去吳國為妃,替越國服務的。奇怪的是範蠡為什麽會答應公孫珞的求婚?
文種突發奇想:現在丹兒與公孫珞熱戀,而公孫珞不但一直對越國友好,而且心地、人品、武功、家 世,堪稱一流,能不能成全這一對真情愛侶?
鞏固公孫珞與越國的情感,不也符合原來打算嗎?
等範蠡回來商量商量,他哪裏知道,這隻是不切實際的一廂情願,範蠡卻有另一番打算。想挑起吳王和孫子的矛盾,成為情敵。
公孫珞離開丹兒,心中深感失落,還回馬車,換馬向吳國飛馳。已經一月未歸,父祖一定想念。
三天路程,決定走近路偏僻小道,兩日內到達。晚上宿在一荒村小店,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覺,晚飯洗漱後,躺在床上,想念丹兒,幸福憧憬,不覺甜甜睡去。
門外暗處的嵇諸郢,已經盯了公孫珞好幾天,非常疲勞,但卻一點也不鬆懈。凡是師傅範蠡交給他的任務,比國王的聖旨還看得重,是以性命來負責執行的。
此外,他也發現蛛絲馬跡,另外還有一人盯梢,但無論如何,看不清這人,如飄風,如鬼魅。
因而,他隻在馬背上打盹,晚上則抽出寶劍,一瞬不息地注視公孫珞的房間,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怕有人加害。
四更時分,如一片落葉,一個黑影飄落門前。嵇諸郢蓄勢舉劍直指其咽喉,低聲喝問:‘什麽人?’隻見鬥笠下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突伸奇長的手臂,一指點中嵇諸郢的手腕,痛徹心肺而棄劍,再如風快地點了啞穴,一腳踢出兩丈開外,嵇諸郢閉過氣去,百事不知。
公孫珞醒轉時,覺得自己被綁在一棵大樹上,眼睛被蒙上,而且是麵朝樹兩手被一字分開綁牢,兩腿叉開,手、腳、腰、頸都被細而強韌的繩子綁得結結實實,而且緊得生疼。
一生從未遇過此事,不由有些驚慌,也覺得奇怪。
背後一個冰冷冰冷如鐵單調的聲音:‘我問你幾句話,老實說了,不傷害你,如果不說,你就要吃大苦頭了。’
公孫珞無法回頭,對這種威脅性的話也不願回答。
聲音:‘你查出的越國練兵有幾處?在哪裏?’沒有回答。
公孫珞左肩被點了一下,覺得痛入骨髓,幾乎失聲叫痛,而且左臂失去知覺。
冰冷的聲音:‘我廢掉了你的左臂,再問一句,越國練兵在那些地方?’
公孫珞豈能被拷問時說話,咬住牙關不回答。
聲音:‘我廢了你的右腿!’馬上感到這種疼痛,如萬刀剜心,眼淚幾乎掉下來了。
更加冰冷:‘你不說話,再問一次,越國一共有多少兵力?有哪些大將?…… 還不說,我震斷你的心脈而不死,讓你做個廢人,隻能像狗一樣爬行後半生。’
公孫珞仍不開口,後心著了一掌,隻覺全身又疼又癢,好比萬千螞蟻在咬,全身不覺發抖。
實在禁受不住了,落下英雄淚,鼓起餘力:‘丹兒,我不行了,來生再相聚吧!’咬舌而死。
聲音:‘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公孫珞後頸被點,嘴上麻木,失去咬舌的能力,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孫珞突然覺得全身一輕,痛苦全無。
一陣喋喋怪笑:‘好漢子,不愧王孫公子,那不過是考驗考驗你的,知道你不會說,說了你將被立斃掌下,你的手腳也全是好的,放心吧。’
公孫珞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說:‘先生這玩笑開得不小,請先把我解開吧。’
那人說:‘這倒不必,你終究做不成好漢的,你終究會求饒招供的,可惜了!我告訴你,一輛七馬快車,捂得嚴嚴實實,載著被灌了麻藥的鄭丹兒,向姑蘇飛馳,她將要被賣到閶門外的麗春院,你是不會知道這種地方的,那是下三爛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