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會覺得複雜語言普遍存在人類社會發展的各個階段這個現象本身舊很好地證明了“語言本能論”, 但也有少數頑固派還是質疑“語言本能說”。哲學家Hilary Putman認為這些證據不足為“語言本能”的依據,因為並不是所有具有普遍性的特征都是本能和。就像過去幾十年的遠征者還從沒遇到過沒有會任何的語言的部落一樣,而今的人類學家也很難發現一個沒聽說過可口可樂,DVD,或是T恤衫的族群。當然語言的普遍性早於可口可樂,而且也遠比可口可樂有用。這就好比人普遍用手而不是腳來吃飯一樣,為此,沒必要再提出有個什麽”從手到口的本能“來解釋。語言對於群體社會的日常活動至關重要。一切活動包括衣、食、住、行;關愛、爭辯、協商、傳授等活動都離不開語言。”需要是發明之母“,語言很可能就是有一代代人在需要的驅動下創造發明出來並一代代的沿襲傳承演變過來的;而語法存在的普遍性則體現了其對於人類生活體驗的必需性以及人類加工處理信息能力的局限性。所有的語言都有相應的詞語表達“水”和“腳”是因為任何人都有表達這兩樣東西的需要。任何語言都沒有長達上百萬個字節的詞語,因為那樣太低效耗時。一旦被發明,語言就會被局限於孕育它的文化中,因為它的存在有賴於於父母和子女的代際傳授和學習互動。當然,語言也會像野火一樣,從一個文明傳播到另一個文明。在這個傳播過程中,由於人類智能的可延展性和傳習目的的多重性而產生變化,語言的多重性由此產生。
既然語言存在的普遍性不能證明其本能性,那就隻好另尋它途; 從兒童語言發育學的角度去佐證。支持語言本能論的依據是
“複雜的語言之所有普遍性是因為一代代的兒童在學習語言的過程中賦予了語言新的生命和活力”。這並不是因為兒童受教於成年人,也不是因為兒童比成年人聰明,而是因為兒童受本能的驅動不自覺地重塑語言並賦予語言以新的活力。
下麵我帶你上路尋找證據。
頭一個問題即是研究當今正在被使用的語言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回答這個問題光靠溯源或尋找曆史記錄行不通,因為不存在這樣的記錄。即使曆史語言學家們成功地沿著現代語言追溯到更早些時候也隻是把問題的時間軸縮短了些而已。 我們需要理解和研究的人們怎樣從無到有創造出一們複雜的新語言出來。神奇的是,我們可以找到這樣的案例。
這些例子多發端於殖民時期的奴隸貿易:即橫跨大西洋的奴隸貿易和南太平洋的契約奴隸貿易。大概是受聖經有關Babel塔的啟示,煙葉,棉花,咖啡,蔗糖農場主們喜歡購買來自不同大陸、語言背景相異的奴隸和奴工。當然即使有些農場主想購買同一種族的奴隸和奴工也辦不到,因為當時的奴隸和奴工的供給就是種族混雜的。就這樣操不同語言的奴隸們不得不通過手勢互相溝通完成工作但卻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學習工作夥伴的母語。真是,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有發明創造,哲學奴工發明了出了一套洋涇浜語。洋涇浜語往往取自農場主或殖民者使用的語言, 是一串串不連貫的字句,先後不分,沒有嚴格的語法。這些洋涇浜語在某些情況下慢慢地變成這些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母語不同的人的通用語言,在經過幾十年的演變後變得更加精致和複雜。現代南太平洋地區的使用的“洋涇浜英語” 就是這樣演變而成。英國的菲利普親王當年訪問新圭亞那時,當地人用洋涇浜英語裏被稱其為“女皇陛下的男人“。他聽了非常高興。
語言學家 DerekBickerton 提供了充足的證據並證明表明很多情況下,洋涇浜語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即演變成一門複雜的語言,其充分必要條件是讓一群在學習母語階段的還未進入青春期的孩子接觸洋涇浜語,但這些孩子必需與他們的父母隔離,並由一位講洋涇浜語的工人集體照料。因為覺得支離破碎的洋涇浜語表達不通暢,孩子們便會不斷地加入之前並不存在的複雜語法,由此催生出一門嶄新的表達能力豐富的語言。這門由孩子們基於洋涇浜語創出的新語言就是Creole 克裏奧爾語 (歐洲語言混和當地語言,尤指與西印度群島奴隸講的非洲語言的混合語)。
Derek Bickerton的主要證據來自曆史上一個非常特殊的時期。雖然販賣奴隸並由此催生克裏奧爾語的殖民時期早已結束,但還有一個類似克裏奧爾語 (指土語和歐洲殖民者的語言的混合語言),其誕生時代並不是很久遠。就在上世紀初,夏威夷群島的蔗糖業非常興旺,當地的勞動人口遠遠滿足不了需求,於是人們就從中國、日本、韓國、葡萄牙、菲律賓、波多黎各等地引進勞工。一門洋涇浜語因此很快產生。當Bickerton上世紀七十年代進行實地采訪時,很多當年創立洋涇浜語的第一代勞工移民還在世。以下舉幾個他們的洋涇浜語常見句子。
Me cape buy, me check make.
Building--high place--wall pat--time---nowtime--an'den - a new tempechaeri time show you.
Good, dis one. Kaukau any-kin' dis one. Pilipine islan' no good. No mo money.
根據上下文和單詞,聽者還是有可能猜到第一個說話者是一位高齡92歲的日本老移民,退休前開咖啡店,“He bought my coffee; he made me out a check" (他買了我的咖啡,給我開了張支票。)“。但他的話也可以理解成”I bought coffee, I made him out a check" (我買咖啡,給他開了張支票)(如果他當時開小店從農場主那裏買咖啡來賣這個意思就適用。)
第二個說話的也是一位年長的日本移民,他的很多子女中的一位帶他去見識了大都會洛杉磯,他說在一座高樓的牆上有個電子招牌上麵標有時間和氣溫。
第三位說話的是一位69歲的菲律賓移民,他說,“It's better here than in the Philipines; here you can get all kinds of food, but over there there isn't any money to buy food with." ( One of the kinds of food was "pfrawg", which he caught for himself in the marshes by the method of "kank da head.". (這裏比菲律賓好,這裏你可以得到很多吃的,在菲律賓沒錢買吃的。” (他吃的一種食物教 Pfrawg, 他用 “kand da head" 的辦法從沼澤地裏抓到的。)
以上這些例子,旁聽者得猜測說話者的動機或者是知道一些他們的背景才能把一些含混不清的意思弄明白。這些洋涇浜語語序不連貫,沒有時態,也沒有表示邏輯關係的助詞,通常隻有單句,沒有複句,因而很難完整連貫準確地表達誰給誰做了什麽等意思。
但19世紀九十年代的第一代移民的孩子們盡管在這些洋涇浜語浸淫中長大,他們說的英語卻和其父輩大相徑庭。以下是他們創的夏威夷語混合語(Creole)的幾個句子。 前兩個句子是毛利一位種植夏威夷木瓜的農民說的; 接下去的兩個句子是一位出生於大島的日裔和夏威夷土著混血的前農場勞工說的;最後一組是一位出生於毛利,曾經是農場勞工當時是夏威夷一家汽車旅館經理的人說的。
Da firs japani came ran away from japan come.
"The first Japanese who arrived ran away from Japan to here."
Some filipino wok o'he-ah dey wen' couple ye-ahs in filipin islan'.
" Some filipinos who worked over here went back to the Philippines for a couple of years."
People no like t'come fo' go wok.
"People don't want to have him go to work '[for them]."
One time when we go home inna night dis ting stay fly up.
“once when we went home at night this thing was flying about."
One day had plenty of dis mountain fish come down.
"one day there were a lot of these fish from the mountains that came down [the river]."
不要輕視以上句子中 動詞的存放位置 如 ” go, stay," 和 ”came“ , 還有一些詞組如 ”one time“ 的位置 它們不是隨意放置的,而是遵守既定的語法規則的:這些詞被用作助詞,介詞,雙語例句,以及關係代詞。 極有可能,很多語言中語法前綴和後綴就是這樣誕生的。譬如,英語裏用以表示過去時態的後綴-ed很可能是從 動詞 ”do" 演化而來: He hammered, 在古時 說成” he hammer-did". 夏威夷土洋混合語可稱是一門真正的語言,有著標準的詞序和語法標記等這些第一代移民說的洋涇浜語沒有的特征,除了發音外,和原殖民者的英語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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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部份內容摘譯自Steve Pinker 的《The Language Instin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