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鄉土

故事並非虛構,或曽身臨其境,或則道聽途說。
正文

三道彎胡同 上 六

(2025-08-24 11:22:19) 下一個

六 

  正陽街上正對著三道彎胡同新開了一家國營副食店,緊挨著南麵那家經營了很久的中街寄賣商店。打瓶醬油醋買上碗豆瓣醬秤幾塊豆腐或割斤肉方便多了,一般的副食品就不需要去小北門或小西門的副食店了。以前家裏夏天吃麻醬麵,海子就得拿個空碗去小北門買,二毛錢的芝麻醬給半碗。海子回家端著那半碗芝麻醬,走幾步拿手指沾點放嘴裏,那芝麻醬真香。回到家半碗芝麻醬一路上被海子吃掉了不少,吃飯前媽用點鹽水攪和稀了,上桌時每碗撈麵條來上一小勺,芝麻醬麵條真好吃。海子去三道彎胡同口去買芝麻醬,離家那麽近,海子還沒吃上幾口就到家了。這家副食店離三道彎胡同近,小孩子們去買東西或放學沒事了去逛著玩很方便,有一分錢就可走著去那兒買塊沒糖紙包著的零賣糖塊,含在嘴裏出了店門左轉幾十步就是中街商業區。

  中街第一百貨商店對麵有一家象棋館,館裏經常有比賽,館外空地上豎有一個大棋盤;棋盤麵臨中街,靠人行道邊有幾個架起來的長石條當座位,讓象棋愛好者實時看到棋手的每一步落子。比賽時館內棋盤桌上隔著楚河漢界殺伐,有一人把紅黑雙方的布陣變化反映到館外豎立的大棋盤上,坐著或站立的觀眾館外幫某一棋手出招。觀眾的評論影響不到棋手,就有看得滿意駐足而立的,也有搖頭歎息拔腳而去的,還有那全神貫注要等到分出勝負的。象棋館的比賽一般安排在晚上,中街少了過往行人車輛,高手比賽時人行道和街邊都站滿了人。

  中街是商業區,寸土寸金,後來這個象棋館就搬走了。在原來象棋館的地方蓋了一棟兩層大樓,開了一家國營水產公司,開業那天海子和梅子放學時去看了,真是個好玩的地方。水產公司一樓櫃台上擺的都是鮮活的各種水產品,也有鹹魚海帶和一些孩子們叫不出名來的物產。海產品不好運輸和存儲,一般副食店也賣魚鮮,都是幹貨多鮮貨少,有時還沒貨。水產公司的二樓,有大玻璃魚缸,透過玻璃看到幾種魚遊過來再遊過去,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包裝得很好,大人們也喜歡在二樓看稀奇。

  水產公司為城裏居民增加了魚類副食品供應,居民口糧主要是高粱米和苞米麵,高粱米煮粥或做幹飯,苞米麵隻能用來蒸窩頭或攤煎餅。一冬一春市場上沒啥新鮮蔬菜供應,晚冬到早春都是吃大白菜或醃漬的酸菜。有上班離家近的回來吃午飯,大多人家中午不做飯,家裏有孩子的,都是剩窩頭或者剩粥熱了吃。副食店供應的鹹幹魚很便宜,往往都是一巴掌長的小黃魚,中午就著窩頭吃很方便。家裏都有爐火,打開爐蓋放上鐵架子,把窩頭一切兩半,外麵烤的焦黃,掰開冒著熱氣;烤窩頭鐵架子邊角放上的幾個小幹鹹魚,也烤出一股魚香,連魚頭都烤得又酥又脆,一口窩頭一口魚,吃噎住就喝上口自來水。幹鹹的小黃魚好吃又便宜,可是不好買,一般副食店不常進魚鮮類幹貨,碰上全要靠運氣。中街上有了這家水產品公司,極大方便了喜歡魚鮮的城裏居民。貨架上除了幹鹹小黃魚,還有各類叫不上名來的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幹鹹魚,有海帶紫菜和其它各種幹鹹海產品,品類繁多的河裏或海裏的新鮮魚也是應有盡有。也許是價格的原因,或者是城裏的居民們還不熟悉那些魚鮮的做法,任何時間去水產公司,都能看到貨架上擺放著各種魚鮮。櫃台前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售貨員更多時候不知道先回答哪個顧客的提問好。

  大人們在一樓轉悠買各種新鮮或曬幹的水產品,孩子們卻都喜歡去二樓。二樓幹淨又寬敞,賣得都是高檔貨,全是新奇的海產品。海子每次去水產公司都在二樓轉上一大圈,看著那些叫不上名來的稀奇東西,讀著旁邊的標簽。有的字不認識,認識的字也不知道啥東西,也不好意思問那個不知在忙什麽的售貨員。那個冬天,城裏各家小孩們都不缺鹹幹小黃魚吃,有了爐台上烤的香酥脆的鹹幹魚,各家的剩窩頭讓孩子們就著烤魚吃得渣都不剩。

  快過年了,一進入臘月,城裏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年貨。小北門、小西門、胡同口副食店還有中街水產公司貨架上貨物比平時多,各家商店裏擠滿了準備年貨的人們。商店門口檔冷風的棉布厚門簾幾乎失去了功能,更多湧進商店的人們擠在每個櫃台前;交錢的選貨的嘈雜聲還有售貨員拿貨稱重開票的忙碌勁,各個副食店和商場都顯得紅紅火火。

  更多的人湧入大東和大西菜行,這兩個大菜行都建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商店多貨物雜品類全。很多家都是前店後廠,即做現賣產品新鮮質量好。有些老店外表油漆剝落磚瓦殘破外表很是寒酸,從民國開始到公私合營就沒裝修過,卻也是一片喧嘩人流不斷。兩個大菜行都是圈樓建築,開有幾個寬敞的出入口,主食副食生食熟食果蔬應有盡有。圈樓內有牛羊豬肉店、魚蝦水產店、幹菜店、海味店、雞鴨鵝店,還有肉類加工廠。圈樓外飯館五金行藥鋪雜貨店居民區交錯分布,圈樓裏外都是人潮洶湧,市場火熱買賣興隆。節假日前,兩個菜行格外熱鬧,更有市郊農民來賣農產品。

  中午時分,海子和媽在大東菜行備年貨,這兒離三道彎不算太遠,大東菜行比家門口的副食店產品多又全。學校放寒假了,媽就讓海子陪著去大東菜行,遞給海子一個麻袋,媽自己跨個菜籃子。馬大娘說:“今天去大東菜行,買上點豬或牛的紅白下水,再買點粉條榛蘑木耳,東西好吃還不貴。” 把肉食品下腳料做成美食很費事,馬大娘在農村呆過,會清理豬牛羊的各種紅白下水。院裏聶大娘有一次買了個大豬頭,費了老大勁剁成幾大塊放鍋裏煮,佐料放了不少,鹵熟的豬頭肉有異味家人都不吃。後來問了馬大娘,才知道要處理好了,才能鹵出好吃的豬頭肉。要先把豬頭對半切開,豬臉要用明火去毛,燒紅鐵通條燎掉豬鼻孔內贓物,把豬耳朵切開洗淨,豬舌頭割下,全部涼水下鍋煮沸;焯水後拿出刮掉豬舌苔,把兩個豬半臉和豬耳朵刮洗幹淨,一起再放入鍋內加入蔥段薑片花椒八角,還可倒入一些料酒;煮上一小時,豬臉子撈出分拆骨頭和肉,再放入鍋加鹽和醬油煮到用筷子可穿透豬臉子肉就鹵好了。豬肉湯放涼了就是好吃的豬皮凍,兩片豬臉子肉皮朝外疊放一起用重物壓,涼了凝成兩麵帶皮的厚肉塊可切大片裝盤,豬臉子也可直接放涼了切片或切塊吃。鹵好的豬耳朵和豬舌頭都是美味,過年正餐熱菜上桌前,豬耳朵切條豬舌頭切片,淋上辣椒油或花椒油灑上蔥花就是待客的下酒佳肴。好吃的東西都費事,紅白下水做成美味是本事,會做飯的馬大娘讓全家大人孩子都有充足的肉食過年。

  母子二人在菜行轉了一大圈,馬大娘拉著海子回到一處肉食店,就見那水泥台子上擺了一大堆凍成一坨的東西。海子不知那是啥,就聽媽讓他把麻袋拿過來,招呼售貨員把那一大坨冰凍的東西放進去。馬大娘交了錢,和海子一起抬著麻袋離開肉食店,讓海子看著麻袋別動地方;媽又挎著籃子去買了幾把有寬有細的幹粉條,一包黑木耳和一大包榛蘑。馬大娘挎著菜籃子要和海子一起抬那個麻袋,海子不讓媽上手,媽是小腳走長路吃力。海子自己雙手把麻袋口一擰,腰略彎兩胳膊用力一甩,他就把麻袋背上了。馬大娘笑著說:“我兒子有力氣,你不來我還真不知道咋把這坨凍牛腸子搬回家。”海子這才知道這大冰坨子是一堆兒牛腸子,以前隻吃過豬腸子,處理起來挺費事。媽把豬腸子翻過來,把豬腸子上的油都扯下,然後用大鹽粒加醋不停地搓揉;再用水衝洗幹淨,涼水下鍋焯水撈出洗淨再入鍋加佐料,鹵好的豬腸子切片涼吃或用酸菜炒著吃。扯下的豬腸上的油,切塊下鍋小火熬,煎出的豬油白淨香軟炒菜比大豆油好吃。

  海子把裝牛腸子的麻袋背回家,大冰坨子挺重回家路上歇了兩次,那可是一頭牛的全部大小腸。上市前牛腸子被簡單清理過,不需要加水也不用進冷庫,臘月裏盤成一堆兒放外麵就凍成那麽一大坨。動物的紅白下水好吃又便宜,不是誰都會拾掇,費時費力才能把這肉食下腳料做出美味。條件好的人家都是買那鹵好現成的,要省錢就得不怕麻煩清理幹淨在家做。

  回到家馬大娘拿出那個洗衣服的大鋁盆,凍成那麽一大坨的牛腸子,平日煮飯的大鍋或者洗菜盆都放不下。馬副廠長和大兒子下班回來,全家人都圍著那個大鋁盆看新鮮,七嘴八舌地討論牛腸子的吃法。第二天早上那坨牛腸子還沒全解凍,馬副廠長和大兒子上班走了,馬大娘收拾著家裏屋外。一直到中午,大鋁盆裏的凍牛腸子全化開了,比豬腸子粗而且長,那幾乎是半鋁盆的肉啊!馬大娘對孩子們說:“牛和豬吃的不一樣,吃草的牛腸子比啥都吃的豬腸子臊味小,都出去玩吧,晚飯有好吃的。”不怕冷的海子和四弟出去不知幹啥去了,等下午他倆回來,馬大娘已經把牛腸子都清洗好了,正在把牛腸子上扯下的生牛油切成小塊放在一個鐵鍋裏熬。屋裏彌漫著油香肉氣,孩子們都圍著爐台,等著吃熬製牛油後的油渣。馬大娘讓海子拿個搪瓷盆放牛油,海子問:“為啥不放豬油罐裏?”媽回答他說:“牛油涼後凝成硬塊,不像豬油那麽白淨鬆軟,做菜用油時筷子和勺都不好使,要用刀連剜帶摳才行。用牛油燉土豆比豬油燉的好吃,牛腸子鹵了或者煮熟了炒酸菜都好吃,牛腸子比豬腸子可有嚼頭。都往後站,油渣太燙了,等放涼了再給你們吃,還要留些周末全家吃油渣餅。”一聽有油渣餅吃,孩子們都歡呼雀躍。

  烙油餅是馬大娘的拿手飯,白麵加溫水和成麵團蓋好放上半天,醒好麵取出放在案板上揉勻了搓成長麵團;左手抓著長麵團,右手掐下等分的拳頭大小的麵塊,麵塊擀成薄厚均勻的圓片片;抹上大豆油放油渣卷起再扭成一團,擀開攤平放熱油鍋裏,油渣餅兩麵烙得焦黃色餅中間鼓起。沒有油渣時,圓麵片抹上花生油再用刀在中間劃出幾道道,然後卷起抻長再扭成一團,擀開攤平放熱油鍋裏兩麵烙得焦黃色刀割過的餅條條不粘連。有油渣的餅拿鐵鏟子兩麵拍鬆,沒油渣劃道道的餅要四外拍散,烙好的餅放在盤裏筷子挾住咬上一口,好吃得停不下來。可不敢常吃烙油餅,白麵和油都有定量,一年裏偶爾做個一兩次改善生活,平日都是苞米麵和高粱米做一日三餐的飯。

  不是年節或星期天沒有肉吃,冬天連新鮮蔬菜都沒了,天冷時供應的豆腐多了。周末沒錢買肉又要改善生活時,馬大娘會買上幾大塊新鮮豆腐回家。東大間沒隔開時,西大間南北兩個火炕,兒子們睡北炕。南炕的火爐坐著鋁蒸鍋,鍋裏兩屜的大窩頭,北炕的火爐坐著大鐵鍋,鍋裏豆腐搗成泥狀加水燒開灑上蔥花鹽;拿一個小碗放上兩勺辣椒碎,用炒菜的鐵勺盛著多半勺的大豆油,在明火上燒得滾熱時澆在有辣椒碎的小碗裏。上班的回家了,上學的回家了,外麵玩野了凍得流鼻涕的孩子回家了。西屋南北兩個大炕都燒得熱乎,大飯桌擺上北炕,和前院鄰居共用的北牆沒窗戶不透風聚暖氣,一家人圍著飯桌吃晚飯。馬大娘給每個人盛上一碗“豆腐腦”,手裏那個大窩頭的窟窿眼裏放上點油潑辣椒,熱菜熱飯熱炕頭,再冷的天也吃得身心熱熱的。沒多少大米白麵,也少見雞鴨魚肉,有父兄上班掙錢養家,有母親操持家裏屋外。大院裏馬家孩子最多,日常吃的是粗茶淡飯,逢年過節有紅白下水做美食。日子過得不富裕,卻也沒讓誰凍著餓著,沒有奢望卻也希望一年更比一年好。

  下雪了,大年三十的淩晨開始,吃過早飯還在飄著柔柔的雪花。各家的主婦們忙碌地準備著年三十的那頓好飯,幫不上手的男人們不等雪停下來就開始清掃自家門口。院裏上班的人們難得碰到一起,很快聚在一起閑話起來。韓叔高興地說:“瑞雪兆豐年,明年農業收成會更好,日子越來越好過了。”聶家大哥接著話茬道:“真是不敢想,現在副食供應這麽好。我爹去世又逢‘三年大饑荒’,家裏少了收入,沒糧時我娘給我們一人一段鹹魚幹當飯;飯桌上每人一碗涼水,咬一口鹹魚就著那點鹹味喝上一大口涼水。沒東西下肚時,寡淡的涼水喝不下去,有那點鹹魚幹就著涼水能熬過一大天。”田叔感慨地說:“苦日子總算過去了,‘三年大饑荒’我們老家災害嚴重沒糧食吃都餓死人了,東北這兒人們也吃不飽卻沒聽說有誰餓死。那年臘月我們單位從北大荒弄了一批食品過來,過年聚餐時可以隨便吃,大家都吃得走不動了,有一個人吃得太多‘撐死’了。常年餓肚子沒點油水吃,胃變小腸子皮薄,哪架得住一下子吃那麽多的東西。” 寶昌接著話茬說:“‘三年大饑荒’時我有個朋友挨過騙,他去黑市上轉悠買年貨,正是臘月天冷,看見有賣蝦的,凍成那麽一大塊冰坨。朋友買了搬回家去,放在盆裏化開都是水,原來隻是冰坨表麵有點蝦,裏麵全是水凍的冰。”馬副廠長看大家說的熱鬧,不由得感歎著:“生活回到正常了,還是咱們東北好,地大物博土地肥沃,‘三年大饑荒’時我們單位派人去黑龍江開發了一片荒地建了個小農場,秋收後給職工分了點高粱苞米度饑荒。收獲的大豆做成豆腐分給職工,食堂用豆腐渣摻苞米麵做窩頭,沒肉時豆製品是好東西。農場收獲的不是很多,困難時對職工幫助可不小。”

  院裏的各家都來自幾個省份,保留著自己故鄉的口音與風俗,老家的味道一點點揉進這片土地。慢慢地,老家的方言在孩子們口中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帶著東北味兒的口音;風俗也隨時間妥協融合,山西的麵食、山東的花饃、河北的燒餅、甘肅的抻麵,在年三十的飯桌上都變成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酸菜細粉汆白肉,拚成一桌熱熱鬧鬧的“東北年夜飯”。韓叔老家是山西移民過來的、聶家是山東逃荒來的、馬副廠長十四歲時從河北昌黎縣闖關東來的、崔大姨是從河北樂亭縣隨丈夫做買賣過來的,隻有田叔是從甘肅當兵轉業來的。為了過好日子,人們千裏迢迢,拋家舍業背井離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大東北討生活。東北大地以它寬闊的胸懷擁抱著每一個外來的人,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狠下心來播種下混合著血與汗的希望,大東北不辜負每個辛勤的勞動者。

  過年了,院裏各家的飯桌上都擺滿了好吃食,香味溢滿溫暖的房間,這是對過往一日三餐粗茶淡飯的補償。孩子們嬉笑說鬧,大人們忙裏忙外,那熟悉的年味回來了。經曆過“三年大饑荒”的人們,看著擺在炕桌上冒著熱氣的大盤子大碗兒,心裏是滿足和惜福,感受到了生活逐年的改善。整個夏天,菜市場貨架上擺滿了新鮮的瓜果蔬菜,大個角瓜、帶刺黃瓜、大紅的西紅柿、各種寬或長豆角、紫色大茄子、黃或紅皮大土豆;入冬之後,各種副食品供應也沒落下,寬或細的紅薯和土豆粉條還有綠豆粉絲、豆製品(幹豆腐、水豆腐、豆腐幹、素雞)、和各種醬菜一樣不少。人們提著沉甸甸的菜籃子回家,笑在臉上。魚和肉、豆腐、其它幹鮮貨都不限量,豐富的副食品彌補了口糧的不足,城裏人吃飽飯了。

  鞭炮聲“劈裏啪啦”地在胡同響起,各院裏好多孩子飯都沒吃好就跑出來,拿著紅紙包炮仗的孩子興奮地顯擺,沒鞭炮的小孩就捂著耳朵站在牆角看別人放。外麵滴水成冰各家屋裏都燈火通明,灶台上燒水壺“嗤嗤”地冒著熱氣,菜盆裏有冰水泡著凍梨。海子家炕上飯桌沒撤下去,馬大娘拿抹布擦幹淨了,吃過凍梨爺幾個要打撲克。馬家人多炕桌圍了一圈,小的湊著熱鬧,不玩牌的幫媽洗碗剁餡包餃子。馬大娘忙了一天沒得閑,包著三十晚上的富強粉麵肉餃子,惦記著關裏老家的二兒子;怕壞了過年的氣氛,心裏那些思念和難受,飯桌上沒說出來。奶奶和叔叔們不會虧待兒子,一家人能在一起不更好,過年節的時候,飯桌上缺口人讓爹媽心裏有遺憾!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