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大學教書的時候,有位四五十歲的女同事老高,說話帶點兒山東口音。她是個爽快人,短短的頭發,紅紅的臉膛,總是樂嗬嗬的。老高在馬列主義教研組工作,是調幹生。調幹生的意思是這些學生原來就是國家幹部,但是沒有大學文憑,後來被抽調到大學深造。他們雖然也得到大學文憑,但實質上是培訓結業書。無論如何,能進大學學習,也算是幹部裏的知識分子。
既然老高是幹部,老高先生也一定是幹部。那個年代,女幹部不嫁給男幹部的幾乎沒有,至少我看到的是那樣。有時候,大家也好奇,老高先生是幹什麽的。別人問起來,她就說在一家工廠工作,哦,那一定是廠領導了。
有一天,我去找另一位山東老幹部,看到她正跟老高聊天,兩人壓低了聲音,全然不像平日粗聲大氣。見到我,老高站起身來,客氣了幾句就告辭了。因為我跟山東老幹部的關係很鐵,她目送著老高,搖搖頭,歎口氣,“唉,老高,命苦啊!”
老幹部也是心直口快的那類人,說是老高的丈夫又犯錯誤了。那時文革已經過去,還會犯什麽錯誤?不是經濟錯誤就是生活錯誤吧。原來,老高丈夫也是老幹部,曾在上海市級機關當處長,後來犯了生活錯誤,被貶到工廠去工作,初始是去當副廠長。可惜去了不多久,又犯生活錯誤了,就被降職為科長。科長當了不到一年,又犯生活錯誤了,貶為副科長。之後一路下滑,科員、生產組長、普通工人,最後成了廠裏看自行車的老頭。總之,每次降職都是他得到的“花心勳章”。
我說:現在不花了吧?誰看得上看自行車的老頭子?
老幹部說:剛才老高來說,又犯錯誤了,跟三十多歲的女人好上了。
我笑起來,這次沒法降職了吧?
沒辦法降職,就降工資,以前降過一級,這次降了兩級。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老高丈夫可能是花癡吧?花迷心竅,為了花,在所不惜,在所不辭。
同時也不明白,老高為什麽不跟丈夫離婚呢?一次一次犯錯誤,別的暫且不說,光是家裏有個搞腐化的老甲魚(滬語:老頭的貶義詞),周圍人的閑言碎語就能把人淹死,老高和子女多沒麵子啊。
老幹部是山東農村來的,封建意識嚴重,“都三個孩子了,離什麽婚?隻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上海說大很大,說小很小,兜兜轉轉,你認識我,我認識他,老高的女兒竟然是我朋友的朋友。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六度分離”論 (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意思是,世界上的任何兩個人都存在某種社會關係,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的不會超過六個人,如朋友的朋友、熟人的熟人、親戚的親戚等等。比如我學生(1)的太太(2)的嫂嫂(3)的弟媳婦(4)的哥哥(5)是我朋友。所以這個學生跟這個朋友是遠房親戚。
通過朋友,我得知老高的女兒對談戀愛結婚不感興趣。從小,她就經曆了父母之間各種形式的戰爭,吵鬧、冷戰、痛哭流涕、搬救兵、讓兒女出麵懇求老爸改邪歸正,或懇求老媽原諒老爸...... 同時她還三番五次目睹老爸跪在地上請求老媽的原諒,指天發毒誓,再去找女人就“被車撞死”、“被雷劈死”、“被狗吃了”,“不得好死”。結果呢?什麽事都沒有,活得好好的。一張檢討書還貼在床頭,又要重寫一張了。她是看不起老爸,也看不起老媽,被他倆折騰得麻木了。
猜想老高的丈夫一定有神功,彩旗遍地,家裏卻紅旗不倒。紅旗一定還迷戀他什麽吧?雖說有三個孩子,但是當他成為看自行車老頭出軌時,三個孩子已長大成人,都工作了。也許,正是老高的過分理解和寬容,才使得老頭子肆無忌憚,一花到底。想來他也有花不動的那天,不過在那天降臨之前,我出國了,不知後來他是否又犯過錯誤,又降過工資。
我所知道的是,老高女兒終身未嫁,甚至連戀愛都沒好好談過。她覺得一個人生活挺好,清靜輕鬆,不必為別人的錯誤生氣和傷心,不必欺騙自己,好像自己一直在為家庭做犧牲,也不必在別人麵前偽裝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那樣生活太沉重了太辛苦太虛假了。
同意,我聽說這樣的人老年容易得躁鬱症呢,得早點兒去看病。。。預防勝於治療,哈哈
家長裏短,人生百態,盡在海風波瀾不驚的筆端下,一如既往滴讚!
謝謝海風姐分享。
這個不能說是借口,可能真是這樣。到目前為止,人的很多行為,從社會學、倫理學、道德論等等說不通,隻能從心理學、遺傳學和醫學等科學的角度去分析。
老頭就像得了“露陰癖”一樣,心理問題,看見女人就三分熟,又有一生練就的討女人歡心的本事,很容易把女人說得五迷三道。他不需要給女人什麽錢、名分或者其他物質利益,隻要打動女人的心,他就成功了。
有很多戀童癖、強奸犯,跟老頭的情況一樣,把勞坐穿都沒有用。一出監獄,一旦出現適於作案的場合,就會重蹈覆轍。不知如何處理這些人,除非判終身監禁,才會消弭他們對社會的隱患。
以前有個孌童癖是賓大的教授。學校警告過他幾次,但是他從泰國度假回來,手提電腦又是一堆兒童照片。最後賓大隻好解除的終身教授,他呢,現在還在吃牢飯。
最怕碰到有心理、精神問題的罪犯。人類連心理、精神問題還沒有完全搞明白,就在征服宇宙。到頭來,不知道人類最後的歸屬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