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

坐擁兩岸,皆不相屬,看潮來潮往,記花開花落,嚐人情冷暖,憶往昔歲月,願此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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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居(三十六)來來回回的折騰之六

(2022-02-04 03:46:01) 下一個

(三十六)來來回回的折騰之六

Chester的金經理是一個研究生畢業的男孩子,他來英國讀的大學和研究生,畢業後在公司拿的工簽。

約好他來火車站接我。先去Town 裏看看店的位置,又帶我看了一下四周,最後去Tesco買食物,告訴我我的鄰居人很好,這段時間就暫時用一用她的廚具,他一直提著幫我新買的被褥床單,把我送到住處,又把我介紹給我的鄰居,說了廚具的事,讓我第二天早上在家裏等他,他來帶我一起去店裏,是一個很心細的男孩子。

Chester是一座古城,古老的城牆外是彎彎的河水,傳說子夜在城門處你仍可看到古代守城士兵的幽靈在城牆上走動,我每天上下班都要穿過那個城門,總想著哪天一定要去會會幽靈,隻可惜總找不到原意同行的夥伴,無緣相見。

Town裏的青石路,黑白相間的房屋,正在修繕中的大教堂,都在向你無聲地述說著她的古樸幽靜。我後來四月回國休假,錯過了她最美麗的季節,回來時已是五月,匆匆一瞥,繁花似錦,綠樹成蔭,站在河邊的城牆上,你就會明白為何人們如此讚歎春的神奇。

鄰居汪大夫在另一家中醫公司工作,她在我拿到工簽後才說她一直替我捏著一把汗。原來她剛從國內來時就是在我現在的這個公司,她跳槽時他們還沒有分成現在的兩家。在我前麵做店的那個大夫,就是因為工簽一直沒能轉下來才不得不離開的,知道實情時已經被他們騙得幹了一年多。幸虧她原來的雇主一隻沒有取消她的工簽,也正缺人,也就不計前嫌地讓她回去工作了。

房東是個三十出頭的英國人,很靦腆,更像個書生,而不是商人,問我要不要換新的地毯。地毯是深藍色的,我看不出有什麽汙跡,就懶得換了,反正大部分時間都在店裏,回來了也喜歡窩在那張大的雙人床上,地毯新一點舊一點關係不大。

整個house三層,我和汪大夫兩個住頂層,二樓住的還是中醫大夫,一對夫妻和汪大夫在同一家公司,先生做街麵的老店,夫人在不遠的鎮子上的店裏做前台,另一位大夫自己承包了一個靠近市中心主街的鄰街街麵店,想來是已經拿到身份了。一樓是個單身的英國人,看他的裝束和裝備,很熟悉,雖然比我家老爸的家當多了許多高級的玩意,應該是電工一類的,偶爾能碰到,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我做的店在老的那個Forum Shopping Centre裏麵,在通向Market的門旁邊,麵積和Cardiff的老店差不多,隻是方正了些,店裏連洗手的地方都沒有,也不知道當初他們是怎樣拿到執照的。金經理每天一上班都去Market的洗手間提水回來,準備好給我洗手用。我也隻是忙的時候才在店裏洗手,多數情況下我都去洗手間洗,流水洗手洗慣了,用盆洗手總覺得沒洗幹淨。

汪大夫做的店在新開的Grosvenor Shopping Centre 裏,很是氣派,孫經理不屑的說,掙的錢一大部分都交房租了,看他們能撐多久,在我聽來多少有些酸葡萄的感覺。

Chester的大夫都集中到一個house裏了,下班回家的路上,常常會在不同的路段上匯合,然後說說笑笑地一起回家。現在回想起來,不知是我心大還是錯覺,偶爾被問起營業額,我都如實相告,沒感到有任何競爭的關係。

這是我第一次用投幣用電的房間。公用廚房和衛生間,照明和用電是房東的,我隻承擔自己房間的用電。一磅投進去,兩天就用完了,需要再投,想著不太可能用得這樣快吧,問了汪大夫,她說不會呀,她用的電器比我多好幾樣,一磅可以管五六天的,我喊來房東,他重新調了投幣的盒子,又往裏多存了六磅。又讓他順便把早上開暖氣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這樣起床後屋子裏已經暖暖和和的了。

第一個周末起來,發現汪大夫搬回來了一方木盒子,倒扣在浴缸外,就是個腳踏了,進出浴缸衝澡方便了許多,這顯然是為我準備的,她人高腿長,不像我,碰到這種老式的深浴缸,進出還是不那麽隨心所欲的。

慢慢地,金經理也告訴了我一些內情。他給我看公司網頁上尚存的一些留言。剛開始每個店安電腦連寬帶時,也熱火朝天了好一陣子,有些百花齊放的味道,但漸漸地,就隻剩下了歌功頌德的虛假繁榮。

而學聯網上則是罵聲一片,全是上過當受過騙的留學生們的申討聲。大致的就是這個公司拿著給他們辦工簽的名義,收了他們的護照,一直到他們簽證過期,還不給人實話,以致很多人到最後是被遣送回國的,成了黑名單上的人,一輩子很能再登上歐洲大陸。再就是試用期根本不給工資不說,還要他們交一百五十磅的押金,很多人受不了他們今天這裏明天那裏的差來遣去,提出離開,也要不回押金。

我一直呆在Swansea那個偏僻的地方,對外麵發生的這一切一無所知,想想當初還在那掂來掂去地找公司選老板,隻能笑自己無知。金經理說好歹我算是幸運的,是他們公司近一年來第一次轉簽成功的兩個大夫之一。他已經聯係了另一家公司,正在辦理轉簽手續。

其實在金經理告訴我這些以前,我已有了一定的認識。

那是到Chester的第四天,那天金經理請假去大使館延他的護照,我一個人在班上,十點 多,孫經理來電話,說老板要過來視察,讓我趕緊清理清理。

十分鍾不到,區域經理陪著老板進來,因為我們每天都很認真地做清潔,老板用手到處摸了摸,還挺幹淨的。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玻璃窗上貼的宣傳畫,他說太零亂,讓全給拆下來,說著親自動手。我過去幫忙,他對我說,你既然是到我這裏來討飯的,就得好好給我做,我才不管你原來在別的公司有怎樣的資曆。我抿嘴一笑,就這樣的水準,也不知道他那博士是怎樣讀下來的。拆下來的畫他讓我放到半空的壁櫃裏,我站在治療床上,踮起腳勉強能夠著,就聽他一句話,險些讓我跌下床來。

他跟區域經理說,我說吧,大夫還是應該穿西裝吧,這樣拿東西露著腰和肚臍,像什麽樣
子!

趁他去洗手間的空隙,區域經理連連跟我解釋,說他就是那臭嘴,攔都攔不住的,讓我別往心裏去,又說等他走後再把宣傳畫貼回去,說他什麽都不懂,隻會亂指揮。

後來有次區域經理路過Chester進來看看,問我聽過這樣的一個笑話沒有。說是有那樣的一個財主,聽說有餓死人的事,死活就是不相信,說昨天他還吃著雞呢,哪會有人餓死? 他說我們老板啊,就是那財主,才會提出那樣的口號,說是本公司的大夫,住要住最好的房子,穿要穿最好的西服。我們都笑,還要拿最少的工資!

再後來和一位中醫老前輩提起他,老前輩說,還財主呢,不就是他媽的一個瘋子嗎!?

虎妞來電話,說李總那邊把公司賣了,買主就是她現在的老板—— 秦老板。她笑,轉了一圈,抬頭一看,還是原來的店,她在Earling, 李總開的最後一家店。

賣店的事我已有所聞,接電話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責問我當時離開公司時是不是李總私下裏告訴了我什麽,還說我真不夠意思,一個人先走了,也沒和他們透露一點消息。我拿著電話無言以對,很想告訴她,當時我離開的時候如果她有電話給我,我一定會轉告她李總私下給我的消息。但我隻是默默地聽她發泄完,掛了電話。

終於明白了老板娘那樣決絕的原因,對其他人的種種猜測,由著他們去好了。

虎妞說,李總並沒有打算把店讓給秦老板,秦老板曾出麵談過,被李總拒絕。李總最後的買主隻是秦老板派出來的一個打手而已,店買過去沒幾天,讓原來的大夫和前台全力推銷壯陽藥,還硬派了任務,誰完不成扣誰工資,擠跑了舊人,轉而再把店還給了秦老板。

她說他們現在Swansea正缺人呢,讓我還是回去當經理,工資肯定不會低,現在她們公司的人事經理是她鐵哥們,一句話的事。

因為店裏的生意好轉,孫經理也問了金經理的看法,決定給我漲工資。前麵一段時間他說是試用期,按基本工資年薪一萬三拿。

電話裏他問我的意思,我說原來您說過的,您說吧。他說一萬五六是不可能的,公司裏沒幾個大夫能拿到那個價,那就一萬四吧,是公司能給我的最高價了。我隻能在心裏罵娘,冷冷地謝過他,掛了電話。

對虎妞的提議,我想了兩天,還是謝絕了。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就可以拿永居了, 我不想再折騰。廣東妹妹也是這個意思。再說區域經理人很好,Chester一小店, 山高皇帝遠的,落個自在,生意又不是很忙,隻要店裏兩個人處好了,日子會很好過,工資低一點也就低一點吧。我已經厭倦了Swansea 那種所謂的大店裏的紛繁人際。而且也不想和虎妞走得太近,如果隻同一個公司,難免不碰頭,哪天不小心開罪了她,會死得很難看。

金經理的新公司是秦老板的,他說他們安排他去Bluewater的大店,我勸他不要去 ,說人多口雜的,人際關係太複雜,隻是耗費精力,沒什麽意思,不如繼續找和他專業對口的英國公司。他說他麵試了那麽多,都因為身份的問題拿不到offer,還是先拿到身份再說吧。他沒做過大店,想去試一試。 哎,人各有誌,試了後就會知道了吧。又或許男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為重吧,但問題是,這是他媽的什麽狗屁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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