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來來回回的折騰之三
因為我可以直接和病人交談,老板娘就減了前台的工作日,由此招來不滿也是情理之中。
一天有病人進來問針灸的價格,新來的老前台直接告訴他一百鎊療程的價格,既不說單價,也不解釋是五次的療程,嚇得病人扭頭就走。見我出來,她說,做不起療程 ,有什麽紮頭? 一看就知道是個窮鬼。
我看著她笑,一句話不說,她低下頭去整理櫃台。
因為小米仍一如既往地認認真真,她的工作日就多一些。圓嘟嘟隻有和老前台一起上班時,才會理直氣壯地坐在那和她聊天,我想老前台也快回國了,散漫些也正常,她倆搭班的機會也不多,也就放任自流。
星期六有電話進來,她倆聊得正酣,電話響了半天她們才起身去接,才知道是老板娘來的,被問是不是很忙,回答不上來,老板娘就火了,讓她們別光坐著了,都出去發單。
老板娘出了氣,也不想想留下我一個人的後果。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一個小時後打了她倆的手機讓她們回來一個,結果都回來了,也好,說是單都發出去了,也沒見著有人拿著單回來。
營業額平穩上升,我的壓力也稍減了些。
穆大夫說,梁大夫休完假回來了,在倫敦等著安排呢。我想隻要不讓我見著他就行。
一個多月後,老板娘來電話,讓我去Bristol頂一段時間,那邊的大夫要結婚回國,休假六周,我這邊讓梁大夫回來頂一段時間。
我問她為什麽不讓梁大夫直接去Bristol好了,免得大家搬來搬去的。她說那邊沒有前台。我說那那個誰不是一直有空嘛?老板娘說那邊生意不好,一直是大夫一個人上的班,勉強維持著,要是兩個人的話,公司養不起。
她知道我有想法,說她保證六周後讓我回來,讓我把Coach票的往返時間定好。又說讓我把房間整理一下,讓給梁大夫住。我一聽嚇一跳,說我去Bristol可以,但不可能把房間給他住,想想都惡心。她說那就讓梁大夫自己去找房子吧。因為我要付雙份的房租,就給我每天補助三鎊。
Bristol的大夫說我錯了,應該把房子讓給梁大夫的,到時候他不想走也得走。她說,小鄧,你搶不過梁大夫的。
我不想和任何人搶,如果老板娘真要留他在那,房子根本不是問題,Swansea的房子多的是。
和大夫交接班,看了一下預約本,她給我留了四個老病人,她說其他的老病人有的好了,有的也出去度假了。
第二天給老板娘電話,說了一下情況,讓她有思想準備,營業額肯定會掉很多,她讓我先做著看看。
比我想的還糟糕,第一周的營業額掉了一半。鬱悶不已,我讓老板娘派高手過來,這樣下去我的名聲是小,我可擔不起讓公司賠錢的罪名。她說她對比了前後的日報表,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讓我不要著急,好好做就行。
第二周稍有好轉,有病人經過,驚訝我們還開著店營業,說原來的那個大夫說她休假期間會關店。
小米來電話,說梁大夫為了提高那邊的營業額,拚命地給病人開藥,還把病人集中約在圓嘟嘟上班的日子,以顯示她的能力強一些。我讓她別擔心,老板娘可是老前台出生,看一看日報表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糊弄不了她的。
第三周,Bristol 的營業額恢複到原來的水平,病人逐漸多起來。梁大夫那邊飆升了一周的營業額一路下滑。
為了以防不測,我聯係了另一家正在急速發展的中醫公司。麵試的經理說要是把我安排在Bristol應該沒問題,如果是Cardiff的新店的話,他得回去和老總商量以後再給我答複。
其實Bristol是一個很漂亮的城市。我特別喜歡Bristol University 的建築和那一帶的環境。市中心大大的草坪,還有圖書館藏有大量的中文書籍,是Swansea不可比的。但也僅此而已。
對我這個沒有車,每周六天,每天八個半小時都呆在店裏的囚禁者來說,這座城市太大了。我已經很厭惡商場裏混濁的空氣,再花一個多小時去擠公共汽車,實在是很難忍受。不光是交通費的問題, 每天呼進去的都是別人呼出來的濁氣,想一想都不值。
巴斯Bath離Bristol不遠,坐火車過去,40分鍾就到。是兩千多年前羅馬人留下的澡堂遺址。地方並不大,從大夫的角度看,在那個年代,衛生意識算是相當強了。我隻是大致地看懂了澡堂冷熱水的引入和排放,感歎了一下, 更多的時間是在Bath的大街小巷中度過的。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時值夏季,一片綠意。喜歡那些凸凹不平的石頭路,有一種神秘的鏈接時空的誘惑,仿佛走著走著,就走進了幾百年前的過去。
不論是從山上往下看,還是從護城河邊往山上看,放眼之下,皆是美景。如果不是觀光,能躺在綠茸茸的草地上,享受溫暖的陽光,才應該是最愜意的吧。我分別在護城河邊的山坡上和The Royal Crescent 前的環形 廣場的草坪上各躺了半個小時,作為對自己的犒賞。
Pulteney橋橫跨在護城河上,雖然沒有倫敦塔橋那亦夢亦幻的外表,但古樸堅實的它與 Florence 的 Ponte Vecchio仍贏得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橋的美譽。最特別的是,她們的橋身內都設計了 商埠,並非隻是單純的橋而已。
Bristol城外的Clifton吊橋是為紀念機械師 Brunel的卓越成就而建的吊橋。現在的它成了Bristol的標誌。它的跨度並不大, 橋下雖不是萬丈深淵,但確是千丈深淵,如今的我們從它眾多的衍生品上走來,再從它身上走過,已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橋頭的公園似乎更能抓住我的好奇心。
Bristol是英國毒品交易很活躍的一個港口城市,是我遠離她的又一個原因。
現在想想,其實這些都是當時在給自己不去Bristol找借口。最根本的原因,應該是當時住得很不舒服。我當時隻帶了換洗的衣物,原來大夫留下來的房間,因為房子很老,又經年外租,沒有很好地維護,總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大夫留給我的被褥,厚重得壓得人換氣困難,廚房裏也隻有一個小飯鍋和一個直徑不到十厘米的英式frying pan。炒一個青菜,得分兩次才放得下,實在是憋屈。
毒品不毒品的,基本上是考察整個大環境的安全指數的一個指標。像我這樣晚上基本不出門的人,實質的影響並不大。但壓不住腦海裏的那個萬一。萬一哪天晚上要出去呢?
所幸萬一發生的時候,我呆的那個地方還真是很安全的。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