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小許休息在家。這天特別悶熱。我上完早班回家,老遠就看到丈夫正在和對麵叫“小三子”的鄰居打撲克牌。誰輸了,就往他身上貼紙。顯然又是小三子輸得多,因為他臉上、脖子和耳朵都被紙條貼滿了。
丈夫贏得興高采烈,兒子在太陽底下玩。可憐的偉偉身上還穿著紗衫、紗褲,滿頭大汗。我看了心疼,責問丈夫:“你隻管自己打牌,這麽熱的天,也不幫兒子脫下衣服!” 小許脾氣就是好,不管我怎麽數落他,他就是不理你,也不接話,還是笑眯眯。我幫兒子脫紗褲時聞到一股臭味,原來他把兒子的開襠褲穿反了。兒子坐馬桶時拉不開,所以就拉在了褲子上。丈夫竟然渾然不知,他就是這麽粗心。
說起他做出的馬虎事,真是數不勝數:早上在門前刷牙,竟不小心把房門鎖上了,隻好穿著短褲、汗背心跑到我廠裏向我拿鑰匙;到河邊洗菜、洗衣,把洗物連盆忘擱在了人家的船上。待想起時,人家已把船開走了;出差時,經常性地把火車票忘在家裏… 。他這人一生都是馬大哈,也從來不懂得體貼我和說好話。據說小許在廠裏常跟女同事說:“你們生孩子怎麽這麽遭罪,我家籃籃生時又快又不疼。”
說起小許的優點,也是不少:脾氣好,樂觀豁達;動手能力強,家裏修修補補的事,他三下五除二都能搞定;每月他把工資一分錢都不會少的全交給我;吃東西也不挑剔,有啥吃啥;還願意分享家務活,而且不抽煙(注:可惜好景不長,從32歲時開始抽上了)。
星期三是我的休息日,我喜歡在周二晚上就把衣服被子都洗幹淨,這樣第二天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度過。那個年代還沒有洗衣機,衣服和被子都是放在水泥板上先用刷子洗,再拿到河邊用棒槌打後漂洗幹淨。下班時間早過了,丈夫還沒回家,我燒好了晚飯。這時我多麽希望他快回家幫我把衣服拿到河裏漂洗。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出現,我隻好自己拿去河裏洗了。等我把衣物洗好後,丈夫還是沒回,我又是多麽希望他這時能幫我晾衣服。等得又失望了,我隻得自己晾衣。等我們吃好晚飯了,他終於到家了。我控製情緒,好聲好氣地問他怎麽這麽晚才下班。他說在廠裏開會。我說你有事也應該回家打個招呼,廠裏離家並不遠。唉,反正他在廠裏玩也會說是在開會的。
我的爸爸做起事來“拎不清”,被丈夫看不慣。他們兩個平時不說話,沒有溝通。為了爸爸和孩子我都能忍。有時我和小許也很恩愛。那時候,看電影十分緊俏。小許單位裏的好朋友,名叫:“鄭宗琪”,去了文化館工作。他們倆從學徒時就要好。我們的電影票都是小鄭提供的。我也喜歡看電影。晚上為看電影,我就叫爸爸在外麵聽聽動靜。和爸爸住得近總算是相互有個照應。
小許要麽下班晚回家;要麽就是晚飯後再出去玩,一般都是去鄭宗琪家打牌。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他有一個習慣:拎水灌滿水缸,做好分工給他的活。這樣我就知道他今晚又要出去玩了,不到深夜一點多是不歸的,我自然也睡不好覺。第二天實在無精打采,隻能去開病假,和醫生也不能說實話。丈夫好了幾天,貪玩的毛病又犯了,周而複始。
生下女兒後,王耀庭托人帶給我幾次麥乳精。他工作的軋鋼廠有發營養品慰勞工人。小王還帶話說他不忘我媽的話:做不了夫妻做兄妹。
有時我也會埋冤自己嫁錯了人。現在我才明白:一定要嫁給一個能準時下班的人,哪怕他不幫我做家務,隻要能在家陪我就滿足了。
所幸的是,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雖然弱小,卻有讓我忘記煩惱的魔力。常常我們三個窩在床上,我躺在兒子和女兒中間。兒子說:“媽媽,你把臉轉向我”,我把頭轉向他;女兒也說:“媽媽,你把臉轉向我”,我又把頭轉向了她。如此反複,暈頭轉向,就進入了童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