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居的懷念
(2006-01-17 18:30:20)
下一個
很想念我曾經擁有過的,住過的那座房子。
五年前,也就是在兩千年的時候,我和我妻子蓉在美國買了我們的第一座房子。但是兩年後,蓉因病去世,女兒阿麗絲也上了大學遠離了家。我獨自一人在那座房子裏又住了一年。睹物思人,那樣的日子很不容易過。再加上我同時也不想每日都見到那些熟悉的曾經與蓉一塊走過的道路和進入過的商店,因為它們總是勾起我沉痛的回憶。我於是賣掉了那座房子,搬到了附近的另外一個城市。
人是離開了那座房子,那個城市,但我的心卻一直離不開那裏。我掛記著它,我眷戀著它。每隔一段時間,我都要抽空去那個社區,開著車圍著那座房子慢慢地轉一轉,前前後後的看看它。每次看到它,我都百感交織,它讓我感到親切,它也讓我感到傷感。淡淡的哀愁和深深的思念都一齊湧上心頭。
房前的那兩棵我種的鬆樹,自從我離開以後,又長高了不少,在冬季裏也是鬱鬱蔥蔥的。我還記得在我種那兩棵樹的時候,蓉從房子裏走出來,滿臉的陽光似的笑容。她遞給我一杯水,替我擦去額頭上的汗,問我要不要休息一下。房子正前麵的那棵楓樹,也長了不少。那是我那年種的最後一棵樹。當時已經種了很多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樹木,花草,但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把它一種下去,一切都好了。原來需要的就是它。沒有它,其它都顯得矮矮塌塌的,沒有生氣。把它種下後,屋前屋後,花草樹木高低錯落,與房子相映成形,整體的美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蓉看了很高興,誇我是“大手筆”。我也不由得沾沾自喜。
我現在每次去那裏,房子的門總是關著的。窗戶也總是關著的。看不到裏麵的人和物件。但我還是很清楚地記得我們住在裏麵時的家具的擺設。我和蓉住一間房。阿麗絲住一間房。還有兩間作客房。客廳裏是一套紅木鑲邊的花色沙發和紅木茶幾,家庭室裏是一套淡綠的沙發和一套玻璃茶幾,餐廳裏是一套紅木餐桌,餐櫃和椅子。窗簾是請國內的朋友用上等的進口布料做的,顯得很富麗華貴。書房是蓉和我每天呆在一起時間最長的房間。仿紅木的書桌,計算機桌和書架。牆上掛的是阿麗絲 在中學時畫的一幅“I LOVE DAD”的畫。蓉有段時間每天晚上坐在計算機桌前專心致誌地看書做練習題,準備考ORACLE 證書的情景猶如在眼前。從書房的窗戶看出去,是我種的三棵白楊。我當時種的時候它們都很小,如今它們都很粗壯了。在窗戶和街道之間形成了一道屏障。那正是我種那三棵白楊的目的。
當年的房子裏充滿了我和蓉,阿麗絲 的歡聲笑語。蓉每次回家,推開門進門之前,都要先說一聲,“我回來哪!”我呢,則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給她一個KISS。阿麗絲 要是在家的話,也會咚咚咚地從樓上跑下來,摟著她媽撒一下嬌。房子是坐南朝北的。家庭室,廚房,還有餐廳都在房子的南麵。因為密西根的特殊的地理位置,夏天的烈日照不進房子,但冬天的溫暖的陽光卻充滿了幾乎整個房子。在寒冷的夜晚,我們把家庭室的壁爐燒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聽音樂,溫馨的火光把房子烤得暖烘烘的。整個家都是那樣的溫馨迷人。
房前的那條人行道,還有那根路燈柱子,都還是老樣子。我那時每天都要沿著那條人行道繞著社區走兩圈。目的不是鍛煉,而是溜“太帝”(TEDDY)。太帝是阿麗絲的一條小小的北京獅子狗。是阿麗絲的鋼琴老師送給她的。太帝一身卷曲的白毛,白胖白胖,跑起來顛顛的,憨態可愛。它見人見狗都喜歡叫。齒牙咧嘴地擺出一副與它的體積不相稱的凶樣子,似乎比誰都本領大。它特別喜歡在那根路燈柱子下麵撒尿。每次經過那裏都決不放過機會,蹭著頭往那柱子下麵鑽。拚命的嗅上一陣,然後掂起後腿往那柱子下麵擠出幾點小尿。我拿它沒辦法,隻能由著它。
與我們原來住在那裏的時候比,現在整個社區顯得有點衰落。好幾家熟悉的鄰居包括隔壁的那家的房子的前麵都掛出了房屋出售的招牌。不知是這個社區本來就不熱鬧,還是我有一種人去樓空的心理的感受。我當時是覺得它挺有生氣的。即使是在我們周圍的房子都還沒有建好,我們的房子還孤零零的遠離其它的房子的時候,我也覺得它是欣欣向榮,生氣勃勃的。不過,雖說整個社區現在給人以衰落的感覺,但是我依然感到一絲欣慰。那是因為我的房子的現在的主人把房子照看得很好。除了維持了房子的原狀之外,他還在車庫的門上開了幾個小窗戶,外麵看上去房子更好看,顯得有變化。車庫裏麵也肯定是變得亮堂了。幾年過去了,我的老房子還象是新的一樣。與周圍的房子比,它還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因為搬走的原因,我是大概再也不會搬回去了。但不管我以後住在這個世界上的哪個地方,住在哪個房子裏,我的心都會依然留駐在我的那個老房子裏。那個我和蓉在一起度過了她的最後的日子的房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