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三個星期,淑君終於發現了一個明確的目標,而且今天將要向它發起進攻,雖然這僅僅是人生中最最卑微的一小步,但她還是興奮的如同小孩得到糖果那般的快樂。誰能否認萬事開頭那一小步的意義,阿基米德不也曾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將撬動地球。"。"一小步"和"一支點"說得是同一個道理,一小步往往是命運改變的開始,一個支點又能加速和放大這種改變,所以人千萬不要忽視每一次的機會,因為總有那麽一次的機緣巧合,足以徹底改寫你的人生運程。
淑君坐在巴士上美滋滋的回味著那些帶有哲學意味的沉思默想。不過默想之餘,她也設想過接下來自己將要麵對的挑戰,新的地方將要碰到些什麽人?工作環境到底如何?工作能否應付自如?可是想來想去,不是隔靴搔癢就是天馬行空。她甚至還幻想過領到工錢後的打算,準備給兒子買些什麽樣的禮物,哪些自己想吃卻又舍不得花錢買的東西,還要跟丹丹去飯店吃上一頓,總而言之,隻要有錢,過去那些生活或早或晚又要回到自己的身邊,過去連做夢都想不到的生活也會紛至遝來……就這樣淑君的思緒也跟在車子的後麵東跑西顛,上上下下,不可否認,這是她來了之後,最舒心快樂的一個早上。
今天,淑君很早就起床了。吃完早餐,弄好中午要帶的便當,就在為穿什麽衣服而發愁。上海人每次出門,總要在穿什麽樣衣服這件事上動一番腦筋,其故有二。第一,大家都這麽幹,這意味著你也必須這麽幹,否則就顯得不合時宜。第二,穿衣寒酸,輕則被人怠慢,重則在外人麵前顏麵盡失。可是,今天淑君出門就是去幹一件丟麵子的工作,所以她實在找不出需要著意打扮的理由。她思忖一番,還是覺得衣服輕便、寬鬆、吸汗、易幹就可以了,好看時髦隻能留待以後再說。於是她在一大堆衣服裏,挑了一件粉色的T恤衫,一條鬆緊褲腰的黑色休閑褲,一雙嵌有粉色花紋的運動鞋,還在包裏塞了一件薄外套。她換好衣服,接著又挽起高高的發髻,感覺一切都無可挑剔,便興高采烈地走出家門。淑君今晚要很晚才能回家,這也意味著她一邊上學一邊打工的留學生涯正式拉開序幕。
回想起早上那挑衣服的一幕,淑君不禁黯然神傷。她過去的那些習慣、愛好、生活都在悄然改變,而出門打扮的不再堅持,在她看來是最不能接受的改變之一,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樣?人生的辛酸莫過於環境逼著你作出某些妥協,某種改變,而不管你願意與否。
巴士還在慢悠悠的行駛,火辣辣的陽光和熱浪從開著的車窗湧了進來,帶來一陣陣灼熱沉悶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巴士上的乘客不多,每個人都安靜的坐在座位上,隻有車上的柴油發動機發出隆隆聲回蕩在車廂裏。巴士走走停停,停的時間要比走的時間還要長,拖拖拉拉就像是一個沒吃早餐無精打采的人,可是坐在車裏的乘客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隻有淑君一個人有點與眾不同,快樂與焦慮全都寫在了臉上。這裏的巴士站都沒有站名提示,初來乍到的人很容易犯迷糊。不過,淑君還算聰明,她上車前先告訴巴士司機自己打算去哪裏,希望司機到站後能提醒她下車。那位胖司機則笑嗬嗬的一口答應。照理淑君應該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可以高枕無憂,但是淑君偏偏是一個性格敏感且又多慮的人,她生怕自己的意思沒完全表達清楚,或者司機把這事幹脆忘到了腦後,所以"定心丸"的藥效沒維持多久,心又開始七上八下的糾結起來。
這時,巴士駛入一條繁忙的商業街,這裏到處車來人往,好不熱鬧,商店都紛紛開門營業,坐巴士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乘客們的表現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上車的井然有序,下車的從從容容,不論上車還是下車,大家都神情自若,不慌不忙,個個像個"慢郎中",這跟過去淑君每天上班所經曆的完全相反。那時在上海,上車的又推又擠,下車的又拉又拽,不管上車還是下車,大家都爭先恐後,你爭我奪,人人都是一個活脫脫的"拚命三郎"。同樣是早上出行這麽平常的一件小事,折射出的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社會風貌。淑君覺得自己從現在開始就得改變,不能再拘泥於過去的舊習慣,舊思維,一定要跳出原有的思維框架,這樣才能更快地融入當地社會。
巴士又在一個站點停了下來,等上下乘客都走完了之後,車還停在原地不動,發動機照列發出沉悶的噪聲,淑君心生埋怨地看了巴士司機一眼,心想:"這個司機真是糟糕透了,不就是開個車嗎,怎麽這麽磨磨蹭蹭的,真讓人受不了。"她一生氣,便把臉轉向窗外。剛過一會兒,忽然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轉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胖司機站在她跟前,正提醒她該下車了。淑君二話沒說便從中門下了車,連聲道謝的話都忘了說。她站在街上,一臉迷茫地四下張望,不知從那個方向走才好。看到淑君猶猶豫豫的樣子,那個胖司機邁著沉重的步子也跟著下了車。他來到淑君身邊,告訴淑君該往哪個方向走,在哪條街拐彎,聽得淑君都覺得不好意思。在淑君眼中,過去擠公車碰到的全是些糟心的體驗,今天卻碰上這樣一位熱心的司機,除了為自己剛才內心的抱怨感到羞愧之外,還有說不出的溫暖。
行人過路信號燈轉成綠燈,淑君隨著三三二二的人群走到對麵的馬路。她站在街口,確認了路牌,便向右拐入一條小路,這才發現她正站在一個高坡的位置上,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鬱鬱蔥蔥的街道,高高低低的華屋大宅,還有遠處一片蔚藍的大海,海天一色的景色非常迷人。她驚的幾乎差點喊出聲來。不過一陣高興過後,心情立刻變得沉重,猶如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不僅如此,她對自己是否幹的好這份工作也產生了動搖,雖說幹的都是些極普通的家務,可是有錢人家清規戒律多,鬼知道他們還有哪些難伺候的要求。以前她能應付自如的家務,都僅限於在自己家裏。現在的情況則完全不同,在別人家幹活,按別人的想法,照別人要求去做事,再有把握做好的事情也變得沒有了底氣。要是他們再擺出一副百般挑剔,趾高氣揚的樣子,那還不如現在就幹脆回家。生活為什麽老是置人於兩難的境地?又為什麽總是把誘人的禮物藏在人生辛酸的背後?淑君在感歎之餘,忽然想起過去自己常用的一句口頭禪,"管他呢,千招萬招,不如見招拆招。"她就是憑著這句話才走到今天,接下來還得繼續讓它發揚光大。
淑君來到了一處有高高的圍牆圍著的房子跟前停了下來。她從包裏取出地址,確認無誤後,卻為如何進去犯了難。於是她又四處打量一番,想找一扇小門進入,可是找來找去還是無果。看來這棟房子的進出通道隻有這一扇重重的大鐵門。還好淑君在鐵門右邊的牆上發現一隻門鈴,於是她壯起膽子重重的按了一下。沒有人應門,門裏傳來了幾聲交疊的狗吠,正當她想要再試一試,隻見大門被徐徐打開。
淑君沿著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來到一棟三層別墅跟前,別墅的外麵整整齊齊種著許多漂亮的花草,別墅對麵是塊綠草如茵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個圓形噴水池,整棟房子看上去非常的豪華大氣。她走上幾級台階,在門廊前站了一會,見沒什麽動靜,便伸出手來,輕輕敲了敲朱紅色的大門。不一會兒,一位中年女子打開房門,熱情洋溢的像是迎接遠到而來的朋友。
"我是凱瑟琳,歡迎你來我們家幫忙。"一位金發女人熱情迎上前來,跟淑君握了握手。
淑君害羞的衝她笑笑,輕聲說了一句:"我叫瑪麗,是帕特裏克介紹來的。"早上出門前,她總算在三個自己喜歡的英文名字裏,挑一個最中意的,作為全新生活開始。
凱瑟琳笑著說:"請進——請進!"然後把淑君領進了客廳。
淑君緊跟在她身後,正好撇見對著樓梯口的一麵大鏡子,她匆匆朝鏡子看了一眼,隻見自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既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陌生是因為這身打扮跟一個村姑差不多,簡直辨認不出是自己;熟悉是自己這副身材依舊保養的十分苗條,優雅知性的神態還依稀可見,或許這些殘存的熟悉保持不了多久,都會變得讓人討厭的陌生,這就是所謂的代價,可問題是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們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客廳裏。凱瑟琳請她坐在身邊一張雙人沙發上,兩人便親熱的交談了起來。凱瑟琳先開門見山說了起來。她有三個孩子,二男一女,都在上私校,自己和丈夫在小鎮上開了一家私人診所,她自己還在一家私立醫院兼職,一個星期至少有二次坐診專科門診,工作非常的忙碌。以前她家有個叫蘇珊的親戚幫忙料理家務,最近蘇珊摔斷一條褪,外加她年事已高,所以隻能另雇了一個人來幫忙。原來家裏還有一個叫傑西卡的在這裏幹活,不過她一個人根本就幹不過來這麽多的事情。說到這裏,她衝淑君笑了笑,說:"如果你願意留下來幫助我們,我真是感激不盡。"
凱瑟琳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少婦。她金發碧眼,高鼻梁,二片紅唇性感迷人,漂亮的臉蛋時時透出她的知性優雅,而舉手投足之間,則又流露出幾分衿持和高貴。她身穿一件白色襯衣,一條直絲黑色西褲,一雙平底黑色皮鞋,顯得幹練飄逸。淑君一邊聽她介紹,一邊不住的點頭微笑,不過她在聽的同時,暗暗的觀察凱瑟琳,她想從眼前這位東家身上,找出她們倆有哪些相似的特質,不過,看來看去,兩人除了職業和一副苗條的好身材之外,淑君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麽共同之處。就拿年齡來衡量,她們倆至少相差有十來歲,可凱瑟琳從內向外展現出的是一種開朗活潑的氣質,而淑君則剛好相反,讓人覺得高冷和孤傲。凱瑟琳說起話來有點拖音,笑聲則熱情奔放,從容自若,更難得的是她總是以溫和平視的目光跟人說話,讓人有一見如故的親切感。而淑君則完全不同,打交道看人總是因人而異,那些讓她瞧不起的人,她總是帶著藐視的眼光,一種愛搭不理的態度。她甚至想:"要是我們倆的角色換一下,不知自己是個什麽態度,一想到自己可能的反應,她就微微漲紅了臉。
"你每個星期幹三個上午,從上午9點到下午1點。工錢嘛……$80一天,一個星期我給你$250。每逢星期五,我會把錢裝在信封裏,留下這裏。"她指了指淑君身旁的一隻玻璃茶幾。這時,她忽然像是記起什麽似的問道:"聽說你是個學生,這樣的按排對你上課有沒有影響?"
"完全沒影響,我的全部課程都安排在了下午3點以後。"
"那就太好啦!具體幹些什麽,怎麽幹,傑西卡會詳細告訴你的,不過,你要是碰到什麽困難也可以跟我溝通,請不必介意。"凱瑟琳滿意的笑著說。
淑君還是用點頭來作答,可心裏卻不停地打著小鼓:"她怎麽不問問我一點私人問題,要不昨天晚上準備的那些英語句子不全都白費了嗎?"可她又不敢貿然作自我介紹,或許在別人眼裏根本就不再乎你的過去。
"還有件事我想問一下,聖誕節我們這裏要舉辦幾場聖誕晚會,到時希望你能抽出點時間過來幫我們。"
"沒問題,我有的是時間。"淑君總算是說上一句,這是她現成答案裏,最簡單明了的一句話。
凱瑟琳站起身來,說:"那好,你跟我一起去廚房,我把你介紹給傑西卡,然而我要回診所上班去。"
當凱瑟琳推門進來時,傑西卡正彎腰從洗碗機裏取出清洗幹淨的盤子,把它們一摞摞疊起來,放進碗櫃裏。她看到女主人領著淑君站在門口,便把手上的東西擱在一旁,上前迎了幾步。從她邁出沉重的步態來看,似乎有點力不從心的樣子。
傑西卡皮膚黝黑看上去50歲左右,長像有點像是從東南亞來的。她上身穿一件白花黑底的肥大的短袖襯衣,再加上她那木桶一樣腰圍,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肥碩。她身材不高,長得一雙善於察言觀色的精明的眼睛,一頭蓬鬆的黑發像一隻小包裹頂在頭上。以前她在蘇珊手下幹活,如今蘇珊又老又病,所以她急需有個幫手,好把她手上那些又髒又累的活統統推給新來的。她看了一眼淑君,心裏一陣高興,眼前這位姑娘既年輕又有活力,幹活肯定是把好手。
等女主人離開之後,傑西卡便帶淑君參觀整棟房子,並交待淑君平時需要幹些什麽工作。
這是一幢三層樓的漂亮住宅,有六間睡房,四個衛生間。進門是一間明亮的前廳,淡灰色的大理石地麵鋪著一塊圓形羊毛地毯,高高的屋頂中央懸掛著一隻巨大的水晶吊燈。左手邊是一間大客廳。客廳非常的寬敞明亮,靠牆的一麵放著一台大電視機,電視櫃裏放著各種電子設備、音響設備和各種控製按鈕,四周圍著三張咖啡色的皮沙發,一塊米黃色長方形地毯擺放在沙發中央,靠牆的另一麵有一長排橡木書櫃,裏麵放滿了各種書籍,有西方小說、旅行讀物、菜譜、擺件,還擺放著幾楨大小不一的照相架,都是些旅遊度假的風景照。陽光從落地窗玻璃上照進客廳,灑滿了大半個房間。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湛藍的大海,廣闊的天空,一幅美妙無比的海景畫卷浮現在眼前。緊臨客廳的有二間書房。前廳的右手邊是一個正規的餐室,漂亮的硬木地板一塵不染,一張桃花心木長方形的大餐桌和靠背坐椅,中間掛著一隻水晶吊燈,米黃色的褶皺窗縵、窗簾使得整個屋子顯得氣派雅致。餐室通向廚房,廚房明亮寬敞,也看得到海景。前廳正前方有一個木旋轉樓梯到二樓,另一頭樓梯可以走到底層。
底層是二間客人睡房和一個衛生間,還有一個大娛樂室,娛樂室中央放了一張斯諾克台球,牆上掛著幾幅抽象畫,透過客廳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個室外網球場,球場要比娛樂室低半層樓,有一條磚砌的台階連接,緊臨球場的是一個大遊泳池,池中的水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出了娛樂室有一條甬道直通一幢尖頂平房,黃色的磚牆特別顯眼,甬道兩旁種著修剪過的花木,有繡球花、牡丹花、杜鵑花、茶花。底層還有一個大的洗衣房,裏麵有二台大洗衣機和一台烘幹機,熨板、熨鬥、一長排商用掛衣杆上錯落掛著許多木質掛衣架。光在這裏洗衣,烘幹,熨燙,折疊,就得花上大半天時間。
最上層有四間臥房,三個衛生間,其中主臥和二間睡房也能看到海景。
幹活之前,傑西卡給淑君弄來一杯咖啡,兩塊夾蕃茄牛油果的厚土司,這是傑西卡口中的10分鍾的早茶時間。淑君坐在廚房高腳凳上,感覺有點誠惶誠恐,她寧願東家對她冷淡一些,嚴格一些,這總比坐在這裏翹著二郎腿,喝咖啡,吃點心來的更加自在,更符合她心目中的雇傭關係。不過,心裏的誠惶誠恐難敵肚子的抗議呐喊,此時的淑君肚子早已餓的咕咕直叫,於是她把心一橫,"管他呢,來者不拒,吃了再說。"就毫不猶豫地吃了起來。她從沒見識過牛油果,可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傑西卡,生怕別人用瞧不起的眼光來看她,誤以為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姑娘,不過,她喜歡牛油果的味道,覺得口感特別的好,滑而不膩,香而不甜。
這時,傑西卡也端著一杯咖啡和一份點心坐在她身邊。她先在自己咖?裏放了一小勺糖,還加了一點牛奶,然後一本正經的問起淑君來了,儼然像是這裏的真正主人,她問道:"瑪麗,你來了多長時間了?"
"剛到不久。"
"不久是多久?"傑西卡端起咖啡,輕輕呷了一口,側過臉看著她。
"不到一個月。"淑君心想,"你也就是個幫傭,跟我腳碰腳,沒啥好神氣的,懶得跟你說清楚。"可她的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燦爛的笑容。
"哦,這麽快就能找到這份計時工作,運氣真是不錯。"她特別強調"計時"二個字,似乎跟她的全職有所不同。
"更不錯的是碰到你這麽個好人。"今天淑君開始學習恭維人來了,而且說這話的時候,她竟然連眼皮都不貶一下,外人還誤以為她是深諳此道的老滑頭,這跟她過去的作派迥然不同。過去,人們總是有求於她,她也就養成高高在上的習慣,根本懶得去迎合他人,她甚至認為那樣做既愚蠢又沒那個必要,可現在不一樣了,在仰人鼻息中討生活,隻有收斂或者改掉過去那些乖張的習慣才對。她現在正在適應新的環境,不過,這種改變之快,連她自己也暗自吃驚。
"那你以前是幹什麽的?"傑西卡十分好奇地打聽起淑君的私事。
這個問題要是出自凱瑟琳之口,淑君會把準備好的一肚子話統統給倒出來。可麵對一個跟自己處境一樣的人,就沒必要這麽認真了,"以前嘛——經常……經常在家幹一點家務。"
"念過書嗎?"
"念過一點。"
"看得出你不像是我,我沒念過什麽書,18歲就開始給人幹家務,先是在香港,後來到了悉尼,幹家務活是我唯一的技能。我在這裏幹了已經有5年之久。"
"那我的技能比你多一點,不過在這裏我得多向你學習啊。"
傑西卡似乎對她剛才的回答並不滿,於是接著又問道:"一點是多少?"
"一點就是不足掛齒。"淑君心中暗自好笑,這話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至少自己詞不達意的給說了出來,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少的進步。
傑西卡不知可否的笑了笑,像是沒聽懂,又像是明白了個大概。
"你一天要幹這麽多的活,能幹得完嗎?"淑君問道,她覺得光有問必答的互動有點乏味。
"是啊,我除了要幹一般的家務外,還要準備家裏的一日三餐,他們夫妻倆下午1點半停診,然後回家休息2個小時,3點半繼續接著給人看病,直到晚上6點30分關門閉診。"傑西卡停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又接著說道:"他們在外麵忙,我呢是在家裏忙。不難想象,我縱有再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完成這麽多的工作,尤其是那些力不從心的活。現在可好了,你來幫我真是太好了。"
淑君覺得傑西卡總算說出一句實話,接下來分配給她的工作量肯定不會少的,一想到這裏,她心裏不由得一陣沮喪。不過,她還是抱著好奇的口吻問道:"那以前的蘇珊是怎麽回事?難道她不在這裏幹了嗎?"
"她上個月摔了一跤,小腿的骨頭給摔斷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以後恐怕再也沒辦法幹活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點傷感,"她是一個可憐的人,沒兒沒女的,不過東家對她很好,就像對待自己家人一樣。這不,待會兒我還得過去看看她。"
"她也住在這裏?"
"就住在對麵那棟黃顏色外牆的房子裏。"
"那你呢?"
"平時我就跟她一起住,周末我就回家去,家裏還有丈夫和二個孩子。"說完她狡黠的瞟了淑君一眼,問道,"你也有孩子?"
"有個兒子。"淑君不想跟她多談自己的私事,於是又話鋒一轉問道:"我對蘇珊這個人十分的好奇,為什麽凱瑟琳稱她為家裏的親戚?"
"你以後呆久了,自然一切都會明白的。"說完,她站起身來,把咖啡杯和盤子放入水槽中,然後說:"我們開始幹活吧!"
傑西卡要淑君跟著她去洗衣房裏拿清潔用具。然後她拎著一隻裝各種清潔用品的塑料桶,走在前麵。淑君則在肩上背著一個吸塵器緊跟在後。到了樓上,傑西卡便一五一十的安排今天要幹的活。早上傑西卡已經把上麵四個睡房都整理的幹幹淨淨,該洗的衣服放入一隻塑料筐裏,準備拿到下麵洗衣房裏去洗,不用洗的衣服都給掛得整整齊齊,並把孩子們丟了一地的書本、紙筆和學習用品都歸置在一起,寫字台也收拾停當,床也鋪得一絲不亂。接下來淑君隻要用吸塵器把樓上的地毯吸幹淨,再清理幹淨衛生間就可以了。
從傑西卡分配的工作量來看來,她是一個決不含糊的人。淑君看了看時間,剛過了11點。她在心裏盤算一下,2個小時要幹完這麽多工作,一定先要把任務量化成不同的小目標,並為此分配好所需的時間。40分鍾用在整樓的地毯吸塵上,也就意味著每間睡房不能超過8分鍾,外加另外的8分鍾用在走廊的吸塵上。接下來用80分鍾時間清潔二個衛生間,也就是說清潔一個衛生間不能超過40分鍾。如此一來,目標明確,易於操作。她深吸一口氣,褪下手上戴著的浪琴手表,拉高了褲腿,把頭發重新紮好,然後再開動吸塵器,吸塵器頓時發出的刺耳的聲響。
淑君覺得這樣的安排挺好的,幹一天休息一天,讀書賺錢二不誤。雖然一天幹下來,工作強度非常大,好在咬咬牙就挺了過來。就拿剛才來說,她埋頭苦幹二個半小時,才勉強幹完手上的活兒,以後隻會越幹越快,越幹越熟練,越幹越省力。不過傑西卡會不會再給自己增加工作量,或者壓縮工時?如果這樣的話,她覺得幹得快反而得不償失,以後還是悠著點幹,悠著點兒才能爭取自已利益的最大化,這麽淺顯的道理,隻要動動腳指頭就能想明白的。可是一旦什麽事情都靠指頭掐算,而不是用腦子去思考,那讀書又有何用?淑君簡直為自己讀那麽多的書感到悲哀。
幹完活,淑君先去洗把臉,吃了點自己帶來的便當,喝了一大杯水,然後急匆匆地趕到巴士站,這時正巧有一輛巴士路過。她一上車,整個人癱軟在座椅裏,累得一點都不想動彈。由於走得氣喘籲籲,她臉色蒼白,胸脯在緊張的上下起伏,一雙烏黑的眼睛顯得非常疲倦,脊背和腰部都在隱隱作痛,胳膊也疼得抬不起來,更狼狽的是幹活流了不少的汗,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現在還汗漬漬的,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去學校上課,準會讓同學嚇一大跳。不過,淑君根本顧不了那麽多,跟大多數人相比,她不但有了份工作,而且收入也不錯,更要緊的是還不影響上學讀書,這年頭光憑這些,便足以傲視全班同學了。
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咋滴,你和藍山嫂要去東洋跨年,哎瑪,若看續集,待到明年。祝旅途順利,日本遊開心!
菲兒真厲害,看出來蘇珊是個優筆。蘇珊在小說裏扮演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她的感情遭遇對淑君的人生選擇有著相當大的影響。新年過後,凱瑟琳一家外出度假,由淑君來陪蘇珊一起生活,在這二個星期朝夕相處中,她們倆結成了"忘年交",而這段深厚的友情在淑君異國追夢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們下個星期去日本旅遊,要到明年初才回到澳洲,所以小說更新隻能留待明年了,真是對不起!謝謝菲兒暖心的鼓勵和一如既往的支持!祝菲兒周末快樂!
藍山兄筆下的淑君,開啟了一個新的篇章——打工生涯。無論是是凱瑟琳,還是傑西卡都描寫栩栩如生,蘇珊的親戚是個伏筆,期待續!
讚藍山兄的大作!周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