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的時候,淑君的心情還很愉悅,現在卻像是步入迷途一般的不知所措,更糟糕的是奮發的意誌,憧憬的未來似乎都發生了動搖。如今她終於意識到擺在眼前的困境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居住是一個挑戰,讀書是另外的挑戰,而生存是接下來最大的挑戰。前二個她並不害怕,最多再重走一遍過去的老路,過去"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教育總算是派上了用場。淑君從懂事的那天起就沒奢望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漸漸明白讀書的意義,自強的必要。而現在擺在自己麵前的生存問題,說實在的她心裏沒有底。"要不是後來澳洲政府開恩,恐怕很多人都會混不下去。"那高個子的話如同刀刻的一般,給淑君留下深刻印象,這話是故弄玄虛,還是活生生的事實?淑君沒把握分辨清楚,但做最壞的打算準沒有錯。
淑君算了一筆帳,目前自己手頭上有500美金,其中的200美金還是佳麗在送她去機場的路上偷偷塞給她的,另外還有一筆錢是申請學生簽證時預交的20周生活費,這筆2000澳元的錢隻有在上學之後才能提取,雖然自己開學後隨時可以動用這筆錢,但一旦用完這筆錢,下個學期的學費就沒有著落,"留學夢"破碎不說,哪還有什麽顏麵去見上海的父老鄉親。這樣算下來自己能動用的就隻有這500美金,這筆錢滿打滿算隻能支撐一個月的生活,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話。那麽一個月之後呢?淑君想都不敢想一個月以後的事情,她需要麵對的是現在,而且刻不容緩。
淑君這輩子還沒為錢發過愁。過去家裏僅靠母親一點微薄的收入過活,可她是家中最小的,天塌下來總是由大人頂著,根本輪不到她來操心。家裏給她的任務就是讀好書,嫁好人,有個好前程,她的生活就是按照這個軌跡順順利利度過的。生存對很多人來說是人生中一道必答題,可對她並非如此,她不但沒有認真思考過,更沒有回答過。上大學之前,姑且不論,讀完醫科,當上了一名大醫院的醫生,人生必答題變成了選答題,再後來就是結婚生子,生活更是無憂無慮,不用為錢發愁的日子該有多開心啊。她本以為這種生活可以永遠的過下去,可事到如今,整個生活被徹底的顛倒了過來,舉目無親的異鄉,支離破碎的生活,前路茫茫的現實,命運陰差陽錯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過去吃過的苦還得再吃一遍,過去沒吃過的,仿佛千山萬水般的擋在她麵前,那句老話是怎麽說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她壓根就沒有想過成為人上人,她隻想做一個自強不息,自食其力,自在快樂的人。
出國之前,她也曾捫心自問過:"目前的生活是否自在,是否快樂?"當時出於一種對平庸生活本能的逃避和反抗,答案想當然的是否定的。這才剛剛過去48小時,以前的回答竟然有所鬆動,變成了既不能說不自在,也不能否認快樂。如果再過48小時,真不知道還會冒出個什麽樣的想法?對於這些她自己也沒了主意,不過有一點她頗為肯定,那就是自己的處境跟在上海時有著天壤之別,自己的性格更適合在上海過安穩的日子。想到這裏她不禁感概萬千:"為什麽要出國啊,在醫院上班難道不好嗎?工作雖然緊張忙碌,但職業上的優越感至少可以彌補這些缺憾,而且錢還不少,足以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上海的生活難道不好嗎?雖然周圍總少不了心氣浮躁的逐利之徒,積重難返的問題成堆,不公不義的事情也時而有聞,但隻要自掃門前雪,無論如何都傷不到自己。再瞧瞧現在的自己,優越感蕩然無存,靜好歲月也一去不複返了,這不是自討苦吃又是什麽呢?"
淑君在樹下靜靜呆了幾分鍾,然後無精打采的從包裏拿出Sarah給她畫的一張線路圖,按圖索驥的來到當地的一條商業街。這條街大約有好幾百米長,由東向西,看上去十分的幹淨整潔。街的二邊分別是一家緊挨一家的店鋪。這些店鋪看上去都有點陳舊,櫥窗布置的土裏土氣,而且當中有一大半都處在關門休息狀態。開門營業的店鋪門口門可羅雀,裏麵也沒見幾個顧客,倒是街角的一家咖啡館前麵圍坐著一些客人,他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悠閑的聊著天。小鎮看上去猶如一個冬天曬太陽的老人,安靜有餘而活力不足,根本不能與大上海相比。上海顯得既年輕,又充滿活力。星期天是上海商業街最熱鬧的日子,大家有事沒事的都愛在街上閑逛,拖兒帶女,吃吃喝喝,買東買西,到處有逛不完的店輔,有享不盡的美食,更有潮水般的人群。看到這裏如此的蕭條,淑君的心情格外沉重,隻差沒掉下眼淚來,她暗暗的問道:"這就是你想要呆的地方?一個連星期天都不見人影的地方,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淑君在一家便利小店買了些生活用品,便匆匆趕回家去。她本想在外麵多呆些時間,在街上逛逛,在公園走走,但眼前的一切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上海,東西要比上海貴,人比上海少,店鋪連四川北路的一個角落都不如,街道也比不上山陰路的清幽與浪漫,還有路上看到的全是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總之這裏的一切她都覺得陌生,她恨不得馬上逃回上海。
淑君喜歡上海,除了它的五光十色,繁華熱鬧之外,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愛,那是家人、朋友和讓她著迷的上海風情的一種情感。從她呱呱墜地開始,母愛、親情就慢慢注入了她的心田,這是由外向內的傳遞,隨著年齡的增長,情感就如同雨後的溪水,一篙篙的往上漲,一條條的流淌在她生命的河流裏。當她為人妻,為人母時,這一股股的細流慢慢匯集成一股有力的洪濤奔湧向前,猶如東流的一江春水奔向大海。她愛家,這是她生命永不枯竭的來源。她想念朋友,這是她生命中歡愉的夾岸桃花。她眷戀上海,在這裏她度過一段溫馨浪漫的行程。現在淑君心情如潮水般的洶湧澎湃,何去何從,讓她不知所措。
當然,悉尼也有很多勝過上海的地方。淑君來了僅僅二天,以小時計的認識不外乎綠化的城市,清新的空氣,友善的人群,鳥語花香的街道,春意盎然的春天,還有那隨處可見的紫楹花。可不知為什麽,淑君從小鎮回來的路上,再見到滿樹的紫楹花,早上那種興奮的心情卻跑得無影無蹤。她雙手提二大袋沉重的東西,裏麵鼓鼓囊囊的裝著大米、牛奶、卷子麵、雞蛋、油鹽醬醋和一些零食小吃。她吃力地走走停停,上氣不接下氣,臉漲得通紅,頭上汗浸浸的冒著熱氣,拎袋子的那雙手痛的已經麻木。她抬頭看到前麵還有一大段的路要走,頓時覺得灰心喪氣,便不由自主的在一棵樹底下停了下來。她放下手裏的袋子,攤開雙手一看,一雙細皮嫩肉的小手,已經有幾道深深的壓痕,紅一塊,白一塊。她用力的甩了甩,像是能把疼痛甩掉似的。淑君自言自語的說:"這可是一雙滴水不沾,治病救人的手,看來要全毀了。"忽然在她的內心有個聲音在厲聲厲色的說:"是這雙手要緊,還是你的肚子重要?生活才不會因為你的這雙手而對你網開一麵,隻要不毀了意誌,什麽都成。"想到這裏,她顧不上再去傷感,又用力甩了幾下作痛的雙手,咬緊牙關繼續上路。
賈東傑和Sarah玩到淩晨二點才回到家裏。去"文華社"消遣是他們每個星期六晚上雷打不動的節目。"文華社"是一間華人開辦的俱樂部,座落在悉尼市中心彼得街和古爾本街交叉口。過去這家俱樂部的生意清淡,近來由於大陸來的留學不斷增多,它的生意也跟著紅火了起來,現在竟成了留學生結交朋友,交流信息,消遣娛樂的中心,一個排遣寂寞的慰安所,尤其到了周末,這裏更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他們起先來這裏是會會朋友,聽聽歌,跳跳舞,後來賈東傑開始迷上了玩"老虎機"。賭博這玩藝一旦沾惹上了,就不容易戒掉,"小賭怡情"這句話其實是十足迷魂藥,哪個賭徒不是從"怡情"開始,最後都走向了身敗名裂的深淵。賈東傑看別人越玩越大,也開始管不住自己。昨晚他的運氣真夠背的,一下子輸二百多塊,輸的他心情極差,正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他看見淑君走進廚房,便沒好氣的說:"一大早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轉悠,夠開心的。"
"穿什麽你管不著,開心不開心更是與你無關。"淑君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一句,說完她順手盛滿一壺水,放在爐灶上燒。過去淑君礙於佳麗的情麵還讓他三分,但是現在淑君並不想示弱,因為她知道一旦對他示弱,準沒有什麽好果子吃,佳麗就是事事都順著他,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結局。她清楚賈東傑的為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麽裝傻充愣,欺軟怕硬,溜須拍馬,見風使舵,他樣樣在行,事事精通。你隻有壓過他一頭,他才會尊重你,Sarah就不是一個容易被打發的人,她軟硬兩手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才把這個男人治得服服帖帖。
賈東傑被頂了一句,一時語塞,心裏憋屈的難受。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抽搐的說:"淑君,你能不能說話好聽點,你現在住在我這裏,這一點你要清楚。"他語帶威脅的說。
"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把欠佳麗的錢還清了,我們就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稀罕住在你這裏。"
"哈哈……真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那你就一輩子死心塌地的跟了我吧!這樣既能滿足鄙人的齊人之福,佳麗的錢也可以一筆勾銷,我何樂不為呢?要不你簽個字,畫個押怎樣?"
"真無恥!"淑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說:"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下,當你逍遙快活的時候,想過沒有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當你躺在別的女人的溫柔鄉裏,想過沒有佳麗在上海過得是什麽日子?"
"說到良心,我對佳麗的付出同樣也不少,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我隻知道你的付出都是以利己為目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
"她被拒簽,這事又不能怪我,現在好像都是我的錯。淑君,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拒簽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在這裏會怎麽做?你看看周圍哪個黃花姑娘至今還單著?"
"真是一個死不要臉的家夥。"淑君心裏暗暗罵道。一股無名孽火從腳跟直透腦門,她真想跟他大吵一頓,把這個男人囂張氣焰打下去一截。可再一想還是忍忍吧,不跟他爭一時的口舌之快,把錢追回來才是頭等大事。她帶著蔑視的眼神,說:"你就是這樣來看佳麗的?真枉費了她對你的一片癡情。"
"我隻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這等的氣話,都是你給逼的。"他也覺得剛才的話有點過分,連忙反過來倒打一耙,這是他的拿手好戲。
"衝口而出的話往往都是深埋在心裏的話,都是些大實話,你無需再狡辯。其實我在這裏跟你說話都有辱我的人格。"淑君把爐子上燒開的水移開,準備端進屋去,不再理他。
可賈東傑截住了她的去路。氣勢洶洶的說:"這是我跟佳麗之間的事,容不得你來橫插一杠。"
"外人不了解,可你心裏應該最清楚,佳麗的事就等同於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要極盡所能的給她討回公道。"
"怎麽討?總不至於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說完他神長脖子裝出任由宰割的樣子。
"哼——用刀怕是沾汙了我這雙手。不過有個更好的辦法,就是把你的醜事公布於眾,讓大家來評評這個理。"
"你這是在威脅!"賈東傑過來也曾領教過淑君的強勢,她這個人表麵溫柔可愛,內心卻自視甚高,做事一板一眼,要是她腦勁真轉不過來的話,很有可能做出令人難堪的事情。現在賈東傑明顯處於守勢,但守勢並不等於弱勢,反守為攻,反敗為勝的例子數不勝數,今天先不跟她計較,再往下說容易走入相互抬杠的死循環,還是以後再找個機會再來敲打她。再說Sarah正在浴室裏洗澡,差不多也該出來了,被她看出任何破綻,又要一通沒完沒了的解釋,而且總離不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的循環,弄到後來自己也搞糊塗了,到底說過哪些是真話,哪些又是假話。於是他態度和顏悅色的說:"淑君啊——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何必要彼此傷和氣。講和吧,這還錢的事又不是一天二天可以解決的,你得容我點時間。"
"你也算是一個讀書人,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明白啥叫無債一身輕,所以講和的前提就得你先把所欠的學費還上,這樣大家相處起來也覺得輕鬆。"其實淑君才不願意跟這號人和解呢,賈東傑這名字聽了都讓人渾身不自在。
賈東傑被說的啞口無言,他還能說什麽呢?這些話聽起來有點冠冕堂皇,假模假樣,但都是駁不倒的大實話,看來再怎麽說都沒用,所以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蹦出來這麽一句來,說:"那我們算是說好了……"
"說好什麽了,講出來聽聽?"忽然身後傳來Sarah的聲音。賈東傑心裏一驚,難道剛才所有的話都給她聽進去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有沒完沒了的後果。不過他轉念又一想,要是Sarah全聽進去,依她的性格決不會單挑最後一句話來問,她會毫不客氣的尋根究底,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靈機一動,故作鎮定的說:"噢,是為明天她去學校報到的事。"
"喲——當醫生的派頭可不小啊,還要擺出一副‘陪公子讀書'的架勢,Jack可沒有時間陪你去。"Sarah正低著頭,用一條浴巾揩幹自己的長發,一雙犀利的眼睛卻向上盯著他們。
淑君也急中生智幫著圓謊,說:"Sarah,我隻是請他幫我畫一張去學校的線路圖,要不你幫我畫吧,昨天你給我畫的圖可管用了,今早出門,一點岔道彎路都沒走。"
"好,等我下午有空。"說完她抬起身子,甩了幾下紛亂不堪的頭發,順手攏了攏頭發,又回到浴室,吹頭發去了。
聽到浴室裏傳來陣陣吹風機的吼叫聲,賈東傑心裏樂開了花,他笑自己剛才真傻,還誤以為淑君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哪知道她甚至比自己還要滑頭,撒謊也不皺一下眉頭。他暗自高興的想:"嗯——我們倆還真是一雙冤家對頭,都想避人耳目。別看她氣勢洶洶,其實到頭來就是茶壺裏的風暴,興不起什麽大浪。"不過賈東傑似乎對淑君來了興趣,這個女人美麗動人,資質不凡,雖然表麵看上去有點高冷,不過高冷的東西通常都是些奇貨,就像高山險峰一樣值得人們披荊斬棘去攀爬,現在Sarah在他眼裏充其量是一座百米高的上海佘山,而淑君才是"無限風光在險峰"的廬山和黃山。賈東傑自鳴得意的想:"反正山不轉水轉,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耐心,跟她慢慢磨,總有一天她會臣服在我的腳下。"想到這些,他開心的笑出聲來。
淑君聽到這笑聲,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急忙把一壺開水端進自己的房間。從早上出門到現在,累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沒喝過,原本想休息一下之後,再弄點吃的,可回來就碰上這個無賴,運氣真夠差的。
淑君極力不去想剛才那不愉快的一幕,卻不由自主的想起福建人所說的牛奶箱。她來到前院,在放垃圾桶的地方發現三隻被丟棄的牛奶箱,便都拿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先把買來的米、油、糖、醋等放入一隻箱內,再把自己帶來的鍋、碗、飯盒等放入另一隻箱內,二隻箱子疊放在一起,上麵再放上一塊合成纖維板,鋪上一塊浴巾,瞬間變成一張小飯桌,在上麵可以吃飯,看書和學習。她幻想著過二天再用一個口樂瓶,放滿水,摘些院子裏的花插在裏麵,讓房間多點生氣,想到這裏淑君覺得好不得意。
這時,忽然從門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當中還夾雜著好幾個人的說話聲。隻聽Sarah清脆的尖嗓音從門縫裏傳了進來,但是又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淑君從小就不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所以外麵有再大的動靜都引不起她的好奇心,但此時她不得不再去一趟廚房,想弄點吃的,忙了一個上午,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淑君走出房間,看見走廊上放著幾隻旅行箱,上麵還留有飛機托運行李的標簽,又是些剛下飛機準備在這裏落腳的人。人生就是這麽的有趣,人來人往中,你根本沒法預料下一秒會遇到誰。等淑君把一碗香噴噴的藕粉端進屋內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在敲她的門,她連忙打開房門,隻見Sarah一手叉腰的站在門外,旁邊站著一位麵帶倦容的女生。淑君匆匆打量她一眼,隻見那人中等身材,容貌娟好,一頭整齊烏黑的短發,筆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微笑裏似乎藏著一種焦慮不安,使得白皙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紅暈。她手上搭著風衣和一件外套,身上的穿著打扮明顯跟這裏的季節不相配,不過與昨天淑君來的裝束倒是差不多,一看便知又來了個上海人。
原創作品,未經同意請勿轉載。謝謝!
今天寫了一段蠻有趣的,拿來跟你們分享。淑君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心裏不覺有點感傷,這讓她想起另外一個男人賈東傑。他們倆同住一個屋簷下,卻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人,詮釋兩種不同的人生。一個為了愛,生命猶如風中殘燭;另一個是利用愛,卻活得的滿臉春風。沒有什麽比這種對比更叫人絕望的,其實這兩種結果應該反過來才顯得合理,也更能彰顯造物主的仁慈,人們耳熟能詳的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可世界並不是這樣運行的,匆遽人生也不存在這種因果關係。"切勿對荒誕的世界,對無意義的人生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人隻能在荒誕中確立自己存在的價值,在無意義中活出有意義的人生。"佳麗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佳麗真不虧是加謬的忠實信徒,她這句話用在這裏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淑君嚶嚶自語說:"熱愛生活,熱愛自己,活出個人樣,報應之說就讓上天去操心吧。"其實"活出個人樣"本身就具有反抗的意義,隻是淑君還不明白這其中更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