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賈東傑不是在街心花園擔擱大半個小時,Sarah恐怕也沒有機會做這個順水人情,按照他原來的想法,老租客的押金先扣下三個月,等新租客續上,再把收來的押金退還給老租客,這樣一隻手進,另一隻手出,自己無需掏一分錢腰包。可如今收來的押金早已給他揮霍殆盡,要是他知道Sarah送的是他的人情,不知有何感想?其實賈東傑也不願出此下策,他也知道做人太精是會被別人戳脊梁骨的,但他也沒辦法。最近幾個星期他的賭運欠佳,在"文華社"俱樂部玩老虎機老是輸錢。現在家裏養了一隻"母老虎",外頭還有一隻"真老虎",二隻"老虎"不僅虎視眈眈瞧著他,有時還咬得他遍地鱗傷,一周下來工資打水漂還嫌不夠,他還得想方設法在租客身上動腦勁,甚至動用自己少的可憐的積蓄,他急需扭轉這種被動局麵。
自從賈東傑說完那句"……你得學聰明一點。"威脅恐嚇的話之後,淑君就再也沒理他。他們一個茫茫然望著車窗外,想著自己的心思,一個心急火燎地把車開得飛快。車開了沒多久,他們便拐進一條林蔭小路。淑君覺得車速明顯慢了下來,她輕輕舒了口氣,總算快要到家了——這哪是什麽家啊,最多是個落腳的驛站,但不管怎麽說,在那裏可以歇一口氣,喝一口水。淑君強打起精神,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外。
這是一條幽靜的小路,路的兩邊都是鬱鬱蔥蔥的大樹和氣派十足的房舍,家家戶戶的前院都種著各色的花花草草,這街景看上去似曾相識,畫報上、電視裏,還是自己的夢幻中?淑君自己都搞不清楚。
汽車拐進一條碎石鋪成的狹小車道,停在一幢紅磚紅瓦的舊屋子跟前。賈東傑用手指著眼前的房子,說:"到家了,這就是我們住的House。"淑君下了車,四下打量這棟房子和雜草叢生的院子,像是沒回過神來似的。院子裏的木製圍欄東倒西歪,草地上到處是無人清理的殘枝敗葉,屋簷排水槽的幾處裂縫正往下滴著水珠,結滿蜘蛛網的廊簷,油漆斑駁的門窗,綠苔斑斑的牆壁,一片淒淒慘慘的沒落景象,仿佛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淑君—— "賈東傑在身後叫了她一聲,淑君轉過身去,隻見賈東傑正忙著從車的後備箱裏卸下行李。淑君連忙走了過去,她歸好了行李,背起沉甸甸的雙肩背包,一雙手又提又拽一隻大行李箱,一眼茫然的跟在賈東傑身後,賈東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轉過身去對淑君說:"你把背包給我,我幫你拿。"
淑君拚盡全力吃力的邁步走進屋內。進門是一個30多平米的前廳,大白天還拉著窗簾——準確的說就是幾張床單,陣陣微風從開著的窗戶外吹進來,床單的一角被吹的沙沙作響,床單上的菊花圖案,被吹的上下擺動,看上去真像是花影婆娑,花枝招展。客廳裏沒有家俱,三隻席夢思床墊並排放在地上,上麵堆著各色衣服和被褥,一張床墊上還躺著一個男人,他的打鼾聲時高時低,仿佛正彈奏著一首迎賓樂曲。房間裏混雜著潮濕的黴味、人的汗臭味、廚房的油煙味。淑君一進門就覺得有點招架不住。
過道上有幾扇房門緊閉著,屋子的後麵是一個飯廳、廚房和衛生間,還有一間儲藏室——現在改為淑君的臥室,這是一間長方形的房間,寬的一頭有一扇窗,掛著灰色百葉窗簾,窗下橫放著一張單人席夢思小床,一隻掛衣服的移動鐵架子放在房門邊。賈東傑先走了進去,他把手中的背包放在了床上,如釋重負的說:"這就是你的房間,還滿意嗎?"
淑君環顧四周,微微點了點頭。這間屋子雖然小些,畢竟是屬於自己的小天地,沒有他人的攪擾已經算是十分奢侈的了。
"喲,今天是什麽好日子,來了一位上海的大醫生:"一個驕滴滴的聲音在淑君身後響起。
淑君連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轉過身去,隻見有一位妖冶女人依在門框上正昂然地審視著自己,她那一雙驕矜的眼睛下,掛著一絲輕蔑的微笑。淑君隻覺得脊背發涼,鑒貌辨色,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賈東傑趕忙在一旁介紹說:"這是剛才我跟你提到的Sarah,她是我們這裏的房東。"
"你好!我來這裏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說完淑君大大方方向前跨了二步,熱情地伸出右手。
"歡迎——歡迎!"Sarah笑得有些尷尬,伸手更是勉強。她對新來的人的大方舉動有點意外,原本以為她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現在這麽一來,反倒襯托出自己的不得體。Sarah急於想板回自己被動處境,於是趁著握手之際,緊抓著淑君的手沒鬆開,她低頭端詳了一下淑君的手,並用姆指在淑君手背上輕輕撫摸了幾下,說:"怪可惜的!這麽好的一雙手真不該來這裏。"
"我並不覺得這雙手有什麽金貴之處。成家之前,我在家裏什麽家務活都幹。"
"可我是成家之後,把我這雙纖纖玉手給毀了。"Sarah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一絲笑意掠過嘴角,說:"現在Jack疼惜我,這雙手才真正享有滴水不沾的待遇。其實男人好不好,隻要留意觀察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女人的那雙手,就能窺知一二了。"
"你還挺在行啊。"淑君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凡事有禮有節,但決不當受氣包。
"在不在行我不敢說,可我敢肯定你家裏有個知疼著熱的男人。"
"我隻有一個男人,哪來的家裏和外麵之分?"
"這很好,我就想找個規矩一點的女人來作室友。喔,忘了問你尊姓大名。"
"我是陳淑君,叫我淑君也可以。"
"淑——君——,"Sarah沉吟了一下,接著說:"我們這裏都不習慣叫中文名字,你也取個英文名字,或者幹脆就叫你Susan。"她說這話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剛來,什麽都不了解,容我再想想。"淑君不卑不亢的頂了她一句。
"這樣也罷!"Sarah覺得話繞來繞去說了這麽多,自己一點便宜都沒撈著,轉彎抹角的寒喧,無關痛癢的問題都是些廢話,還不如直接了當的問自己最想要的問題,於是她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說:"可不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因為近二天這個問題一直縈繞於心,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隻要不是難堪的問題,我都願意回答。"淑君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Sarah神情嚴肅的看了看淑君,又轉過臉瞧了瞧賈東傑。淑君還是原來處驚不變的樣子,但賈東傑的臉色卻顯得有些異樣,遊離的眼神,潮紅的臉頰,甚至還能感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對於這些Sarah並不感到陌生,她可領教過好多回了,每當賈東傑想要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時,那種不安總會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來。Sarah臉上露出了譏笑,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難堪?"Sarah喃喃自語的說。她又抬眼看著淑君,然後放聲大笑的說:"私人問題總會有難堪的成份,算我失敬了,不過就此一問,我卻意外豁然醒悟。"
"百思不解的問題卻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這其中有什麽奧秘?"
"所謂的奧秘都寫在某人的臉上。"說完Sarah瞟了一眼賈東傑,咯咯笑個不停。
"這樣也好,免去了我不必要的尷尬。反正我們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後該讓你知道的事,我自然會全盤告訴你的,你就放寬心吧。"說完淑君狠狠瞪了賈東傑一眼。
這一瞟一瞪讓賈東傑心裏直犯嘀咕:這兩個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們就此打住,切勿再往下說了。
眼前的一幕都沒逃過Sarah的眼睛,她暗自慶幸淑君真是來投親靠友的,至於賈東傑跟淑君以前是不是認識,她才懶得管這種閑事。
Sarah要比淑君大幾個月,她們不但是同齡人,也都閱人無數,淑君每天跟生病的小朋友們打交道,自然比較單純,而Sarah天天混跡於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中間 ,對人情、人性都有自己老道的見解。Sarah注意到賈東傑與淑君語言交流不多,眼神交流就更少,而二者的交流又都是那麽的平淡無奇,特別是淑君,平淡中還帶著幾分不屑的神情,就是這幾分的不屑,讓Sarah察覺到他們倆不但彼此認識,而且關係很不單純,當然這裏麵並沒有參雜任何男女情愛的成份。可讓Sarah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沒有男女情感上糾葛,為何賈東傑要另編一套說辭呢?
"以後該讓你知道的事,我自然會全盤告訴你的,你就放寬心吧。"淑君的話又縈繞在Sarah的耳邊,賈東傑背後的故事可真不少,希望淑君能兌現承諾,想到這裏,Sarah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於是衝著賈東傑直嚷嚷:"Jack——時間不早了,快去準備午餐,我的肚子快要餓死了……"見賈東傑走到了門口,她又把他叫了回來,囑咐他說:"別忘了把昨天買的一條盲曹魚給蒸上,再燒個薑蔥大蝦。"
Sarah對淑君的初步印象不錯。淑君舉止端莊,知書達禮,心情平和,作風正派,更要緊的是她對自己構不成威脅,至少現在還看不出來。Sarah剛才還想迎戰的姿態已經土崩瓦解,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態度也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她說:"淑君,你剛來,看在Jack表妹的份上,今天你就跟我們一起吃吧!但從明天開始,你要自己負責夥食。"說完,她覺得站著說話有點累,便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床墊上,然後招呼淑君坐在她身旁,開始切入了她想要說的正題。她說:"我們這棟三房House現在住有十個人,五湖四海的都有,接下來我準備全都換成上海人。"
"為什麽?淑君一臉不解的樣子問道。
Sarah和顏悅色說:"我喜歡跟上海人打交道。淑君——國內的情況你也清楚,你算是六四以後第一批抵達悉尼的學生,今後幾個月會有大批的人要來這裏。你算是幸運的,還有單間的房子可住,以後的情況就不好說了。"說完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接著說:"這樣吧,我每周收你30元房租,押金我就不收你的。另外還有每周5塊錢的電費,每二個星期五塊錢的清潔費,每月五塊錢的電話租金,電話有一個算一個,在這裏沒電話可真是寸步難行,上學、找工、找對象都需要有電話聯係,這種錢不能省。"說完她抬頭看了淑君一眼,像是忽然記起什麽似的說:"噢,你結過婚,暫時不用找對象。"
淑君非常反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沒好氣的回敬了她一句:"找對象?我有老公,有孩子,這種昏了頭的事情可別扯上我。"
"昏了頭?"這三個字像是深深打進了Sarah心坎兒裏,她眉開眼笑的說:"說得真好!真不虧是個醫生,遣詞造句都高人一籌。我喜歡你用'昏了頭’這樣的字眼,但凡幹了點出格的事情都能用上這三個字。可話又說回來,我們每個人都有昏了頭的時候,所以也就無需大驚小怪了。我最討厭就是那套道貌岸然的說辭。"說完她又露出得意的一笑。
淑君心裏想:"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又何必拿來作擋箭牌呢,如果出格的事情僅僅傷害的是你自己,別人可以無從置喙,可事實是你們在覓愛追歡的時候,是否想過這是對你們另一半的無情傷害,所以他們無論用什麽言辭來表達憤怒都不為過。"
Sarah見淑君沉默不語,又接過剛才的話題繼續說:"我的好妹子,‘寧吃過頭飯,不說過頭話’,說話留餘地其實也是給自己方便。"她把右胳膊搭在淑君的肩上,臉湊近了說:"俗話說,‘時移則俗易’,在上海我還不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可又怎麽樣呢?你剛來,今後的路還長的很,到時我們走著瞧。"
淑君像是沒聽見似的低著頭,一言不發,她不想再為這種事浪費口舌,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選擇走什麽路自然也不一樣,沒必要爭個麵紅耳赤。
Sarah見她不吭聲,又開始細說起自己與賈東傑的一大堆的爛事。淑君在一旁越聽越來氣,在她心目中賈東傑的形象本來就已千瘡百孔,現在聽了Sarah繪聲繪色的描述,更加為佳麗的遭遇而憤憤不平。如果早知這些,淑君會毫不猶豫的責問賈東傑:從古至今,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可作為一個男人的這份責任,你到底扛起了多少?佳麗對你可謂是情深義重,她無論做什麽事,總先考慮你的感受,處處為你著想,再大的痛苦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可是你來到澳洲都幹了些什麽?人可以犯錯而得到寬恕,但犯錯和寬恕中間,必定要有一座達成和解的橋梁,而和解的前提恰恰是知錯悔改,可你不僅要我瞞著你的舊愛,還有要我一起來欺騙你的新歡,繼續過你的好日子,你這個人是不是太卑鄙無恥了。
淑君實在是憋不住了,真想一吐為快,把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徹底揭開這個感情騙子的偽裝,可話到嘴邊她卻住了口,先忍忍再說,初來乍到,做什麽事都得先搞清楚狀況,再伺機而動,尤其是現在,說真話何其痛快,然而這種痛快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除非自己準備接受這個代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低頭並不表示自己是非不分。為佳麗討個公道,還得選擇一個好的時機,從長計議。
Sarah今天十分得意,過去她總以為醫生是個了不起的職業,眼前的淑君卻更像是一個來看病的病人,這讓她找回了不少自信。於是她又同淑君滔滔不絕說了許多,周圍的商店,附近的交通,圖書館、公園,順便還介紹房間裏住著的租客,甚至親熱地帶淑君參觀房子的前後院,又在附近的街上走了一回。回到家裏,賈東傑已經等候她們多時。
Sarah看到桌上放著幾大盤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飯菜,便嬌媚的說:"Jack的廚藝大有長進,再這樣下去我得考慮減肥了。"說完她把臉轉向淑君,繼續說:"我剛來的時候,就是像你現在這副模樣,瘦得讓人憐愛,都是Jack給慣的。哈哈……"隨後她瞟了一眼淑君,那意思好像是說,你可別在Jack麵前裝出一副可憐相。
他們仨在一張長飯桌上坐了下來,飯桌的一頭坐著兩個福建房客,他們正低頭吃著湯麵,兩人誰也不說話,仿佛一說話就會少吃一口。Sarah緊挨著賈東傑坐著,淑君則斜坐在男房客對麵,在他們麵前齊齊整整的放著四菜一湯,清蒸盲槽魚,紅燒獅子頭、薑蔥大蝦、草菇炒青菜、黃豆排骨湯,還是三小碗白米飯。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真讓淑君感慨萬分:想不到半年不見,賈東傑的變化可真大。在上海他啥事都不幹,家裏人覺得他肯定會有大出息,便一味地慣著他,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後來跟佳麗談戀愛,更是啥事都有佳麗來操心,他是一個十足的甩手掌櫃。現在他全變了。同樣一個人,環境可以埋沒人,環境也能夠造就人,環境是不是一隻上帝之手?其實才不是呢,那些不肯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傻瓜,賈東傑看來挺聰明的,隻是用錯了地方而已。
吃飯前,Sarah先拿來一隻空盤子。她慢悠悠的從幾盤菜裏夾出來一些菜,放在空盤子裏。賈東傑見狀不解的問:"難不成你明天還要去加班?"
Sarah笑而不答,夾完菜之後,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淑君早已肚子餓的咕咕叫,但她還是細嚼慢咽的吃著,唯恐有失自己的淑女形象。
Sarah一看到淑君吃飯的樣子,心裏就來氣。她一碗飯已經吃了個底朝天,而淑君碗裏米飯還有大半碗,一個獅子頭隻吃了幾小口,菜也沒夾上幾筷。Sarah見狀不耐煩的說:"你們做醫生的吃飯都這樣?還是Jack燒的菜不合你胃口?你得多吃點,不然他會覺得沒麵子。"
"菜燒得很好。我吃飯慢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想拚命吃還是吃不快。"淑君說的並不是實情,她跟她那幫朋友們在一起,從來都是爭著吃,搶著吃。
賈東傑完全明白淑君這些話都不是真話,看得出來,淑君不僅有點拘謹,吃飯也有些勉強。他不知道Sarah跟淑君都談了些什麽,但從淑君的臉上強顏歡笑的表情來看,似乎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覺得有必要向淑君表示一下關心,於是連忙接過淑君的話茬,說:"你剛來,有點累,以後慢慢會習慣的。在這裏有三件事一定要學會。第一,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其次,學會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就是適應環境,隨遇而安。而且學得越快對你越有好處……"
"錯!大大的錯!"Sarah一口剪斷他的話頭,說:"我還沒來得及學會怎麽照顧我自己,你就死氣白咧的來照顧我,這對我是有好處,還是有壞處?"
淑君聽了差點把吃在嘴裏的飯給噴了出來,賈東傑的話雖說十分的再理,但看到他那種道貌岸然的神情,淑君就氣不打一處來,今天他倆算是棋逢對手。
這時Sarah發覺兩個吃麵的房客正起身正離開飯桌,她幹脆先喝起湯來,等了一會兒,她又接著說:"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你都希望她們學得越慢越好?說老實話,不許騙我!"
"是的,越慢越好…… "
"不許敷衍我,看著我的眼睛回答。"Sarah把她細皮嫩肉的臉湊了上去,一雙嬌憨的眼睛死盯著賈東傑,看得賈東傑心猿不定,手足無措。他覺得有外人在旁有失體統,而這個人偏偏又是冤家路窄的淑君,於是他連忙轉移話題,說:"我幫你去盛飯"說完他站起了身,端起Sarah吃了一半的飯碗,就想往灶台邊走。
"你給我坐下,認真回答之後,再去盛飯也不遲。"她噘起了嘴,伸手把賈東傑拉回到座位上,依舊是不依不饒的樣子。
賈東傑臉朝向Sarah,一臉的訕笑,嘴上不斷重複著說:"越慢越好——,越慢——越好——,慢——我還有機會"。
看到這一幕,淑君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男人也真夠賤的,你對他溫柔,他對你耍橫;你對他驕橫,他對你溫柔。都說上海女人厲害,無怪乎,外地人總喜歡在上海男人四個字中間硬塞進一個"小"字,看來並不算冤枉他們。想到這裏淑君卟哧一聲笑出聲來。
Sarah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滿意足的又是添飯,又是盛湯,這些自然全由賈東傑代勞。
"淑君,今晚我們倆要去文華社聽歌,晚上你一個人在家,我把飯菜都給你留了一些。"Sarah一邊說,一邊拿來一卷廚房保鮮膜,利落幹淨的覆蓋在剛才盛滿菜的盤子上,說:"晚上吃的時候熱一熱就可以了,米飯在鍋裏,應該夠你一個人吃的。"
淑君不覺心頭一熱,淚水在眼眶裏不停的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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